【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 ================= 书名:面首 作者:女王不在家 文案 叶潜原本是昌平公主的家奴,后来却建功立业成为了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有一天,这位曾经的家奴又迎娶了他昔日的主人。 世人难免猜测其中缘由,总想着他们其实应该早已暗通款曲了吧。毕竟昌平公主夜御数男的韵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本文以八卦的心态来讲述下他们当年如何暗通款曲的香艳事儿。全文将有六场盛宴,餐餐有荤,绝对可口,包君满意。 请注意,本文重口,入文谨慎。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平步青云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昌平,叶潜 ┃ 配角: ┃ 其它: ================== ☆、夫妻两人抢一个男宠   那一切的开始,是一个冬日的黄昏。昌平公主记得,那是自己的弟弟赵彘登基的头一年。   那一天,外面天寒地冻雪飘如絮,拉碳的小奴几乎都要把手冻僵了,洗衣的女奴因为水结成冰根本没法洗衣,可是昌平公主的寝内依然温腻香艳。   熏炉内袅袅升起一股柔甜神秘的奇香,小侍女很勤快地将暖炉烧得旺旺的。红色的炭映着铜色的熏炉,在这样的冬夜里,那是普通人家难以企及的奢华。   雕镂屏风后,娓娓的纱幔已经用和合二仙的挂钩拢起。   寝床上,一个女子柔婉的玉手懒散地托着美艳的脸颊,慵懒地斜躺在榻上。   那个女子只身着一袭绛绡缕,再有一头乌丝如瀑般旖旎而下。那粉红的绛绡缕下,白玉般的肌肤若隐若现,女子曼妙的身段隐隐可见,偏偏又有那青丝旋绕于身,遮住了女子最引人遐想的部位。   其实就算不遮住,又能如何,这满屋的大小侍女,又哪里敢正眼直视这榻上之人呢!   这女子正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长公主,王皇后的女儿,太子彘的胞姐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此时用那削葱般的玉指亵玩着自己的一缕秀发,心里却有了些不耐,轻轻地蹙了下峨眉。   玉香堂今日送来的那个弄玉,她看了一眼倒是极为喜欢,就留下了,想着今晚好生痛快一番。如今命侍女带这男子出去洗漱打理后过来伺候,按说早应该过来了啊。如今怎么等了这半日,都不见踪迹?   想到这里,她媚眼懒懒地斜扫了眼室内侍女,却敏锐地察觉到,一旁的锦绣似面有难色,欲说还休。   “说吧,怎么了?” 昌平公主微微合上星眸,娇懒地开口。   锦绣是她身边最为贴心的侍女了,能让她不敢出口的事,必然是会惹得自己不快的事了。   锦绣见公主问起,当下再不敢瞒,上前欠身回话:“今日个玉香堂送来的那个弄玉,被……” 锦绣说到这里,抬眼偷瞅了下昌平公主,却是再不敢说下了。   昌平公主听到这里,心里多少也明白了,她原本等着的那场恣意欢,怕是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心里便有了点恼意,今日个泡了一个温和的香草浴,点上了染云香,懒懒地躺在塌上等待一场尽意兴,等得自己浑身绵软酥麻,却竟然是一场空?   锦绣偷眼瞅到公主俏脸沉了下来,再不敢说,只把头低得更低。   “被怎么了?” 昌平公主虽有些不快,还是扬眉轻问。   “弄玉被爷带走了。”锦绣忽然觉得早死早超生,一股脑把这话说出来了。   这个侯爷,一年到头不回来一次,偏偏一回来就恰好看到了才刚送来的弄玉。而这锦绣素日又是一个最好那龙阳之事的,因此一见弄玉大为欢喜,二话不说就要带了去。   昌平公主凤目陡然睁开,幽光乍现,心里恼意更甚。   好一个冯杰,平日家任你怎么玩,本宫又哪里管束过你,没想到你如今竟然欺到了本宫的头上?   这一恼,昌平公主再也坐不下去,就要起身,锦绣一见,忙上前扶持。   昌平公主挥开侍女,俏脸冷沉,峨眉轻挑:“侯爷现在哪里?”   锦绣忙回:“侯爷领了弄玉回去,如今正在寝室呢。” 昌平公主的寝室和侯爷的寝室一向是分开来的。   公主闻此,不禁冷哼一声。   她的这个夫君,对她来说是有等于没有,在这侯爷府中谁人不知,公主素日不过是守个活寡罢了!   没想到这个侯爷匆忙返家,竟然还要带走自己新看好的男宠?   想到这里,她是再不顾其他,沉着俏脸拧了峨眉起身就往外走去,冯杰啊冯杰,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锦绣见她只着了薄如淡雾遮不住什么的绛绡缕就要往外走,赶紧随手拿起一袭大红星罗斗篷疾步追上,边走边为公主披上。   昌平粉面含怒,任她披上,又往外傲然疾走,一脚踏上外面积雪,也不管不顾,只管往前走。不时便到了侯爷寝室外。她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和不断的哀叫之声。   看来弄玉已被他得了手?昌平略一犹豫,便要进去。   一旁侍者见公主过来,脸上都有些不自然,想要拦住又不敢拦,只能任凭她进去。   昌平走进一看,寝床上,高大健壮的冯杰正压着弄玉快活。冯杰粗声喘着,将那男子白玉般的身子紧紧压制在自己身下,两只大手扣着男子的腰肢,下身紧贴,正暗自推磨。   公主见此,心道果然木已成舟,弄玉已被冯杰糟蹋,自己是万不会捡他剩下的那物了。怒气也慢慢沉淀下去,冷笑一声,干脆斜坐在玉凳上,好整以暇的看这出好戏。   冯杰好龙阳之癖,这些年虽搜罗各色俊美小厮日夜荒唐,但幸好精于保养之道,如今年过而立之年身子倒也健壮,结实的臀部压制着身下那人,挺十分,抽八分,反复往送,颇有韵感。   而冯杰身下那个弄玉,色泽如玉,身段柔韧,趴在这里看不见脸,只露出一头乌发散落在白玉般的身子上。他的窄臀被人顶着,细腰被人扣住,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任人摆弄着,时不时徒劳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结果却使得他那头青丝在细腰间轻轻摇摆,诱人至极,更引得身上之人的大动。他只能把脸闷在鸳鸯枕上,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公主见此,唇边不禁泛起抹讥诮的笑,男子于这塌上侍寝自然不如女子那般舒畅,还是要受一些苦头的。   那冯杰渐渐到了妙处,粗喘中夹了低吼,下身狂动起来,弄得那身下的弄玉呜咽之声更响,实在忍不住了,便仰起头,哀泣求饶。可是冯杰哪里会管这个,反而听到他如莺啼般的哀泣更加兴奋起来。一时,连稳固坚实的红木塌都被他带得响了起来。   公主托腮于一旁看得更加有滋有味,心里暗想,这个冯杰,于这塌上倒真有几分能耐。   只可惜啊只可惜……就算他是我的夫君,又能如何,我也是万不能屈就于这等人的。   终于,冯杰在一声狂吼下,身子忽然不动,僵在那里。弄玉的呜咽哽咽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一旁侍女赶紧上前服侍清理,冯杰这才抬眸,看到一旁斜坐含笑的公主,毫不在意地勾唇一笑。   “公主,今日怎么有空,跑到本侯的寝室来了?莫非——” 冯杰邪邪一笑,细眸中暧昧丛生:“莫非,春闺寂寞了?”   公主从鼻间轻哼出一声,只用那媚眼一角斜瞅着自己夫君,慵懒地挑声:“夫君,你抢了本宫的男人。”   冯杰闻言,看看好整以暇的公主,再看看被自己折腾得无力趴在榻上□的男子,不禁放声大笑,边笑边道:“公主若是还想要他,本侯送还给你便是!”   昌平斜扫了眼榻上的弄玉,她自然是再不会看这早已被人糟蹋了的男子一眼!   偏偏弄玉听到这话,于那万念俱灰中泛起一丝微弱希望,竟挣扎着抬起头,偷眼瞅向公主,眼里都是哀求乞怜。   玉香堂专挑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捡那些眉清目秀的卖回来,从小练些身段,学一些侍奉闺中女子的巧活,等到稍微大些,便送给当地的一些贵妇以供取乐。   这个弄玉今日早时送来时,公主一眼便看中了。原以为今晚能得这人一番侍弄,谁知道竟被侯爷抢了去。   公主自眼角处瞄到弄玉那般神情,不禁暗想,是了,虽说玉香堂出来的也有送给男人摆弄的,但到底弄玉没做过这些,不懂其中妙处,刚刚自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再者了,他本来被自己看中,算是攀上高枝做凤凰的。如今被侯爷弄去,虽说依然还有高枝可栖,但本来可以在曼妙娇柔的公主身上提枪上马驰骋纵横的,却陡然变成了于人□婉转承欢,能不可惜吗?   公主心里其实也有些可惜,这样一个灵秀的人儿就这样被自己那夫君占去,真是糟蹋了呢。   当下便装作没有看到弄玉那哀戚的眼神,斜睨着自家夫君笑道:“侯爷,这个人你既然喜欢,送与你便是,你我夫妻,又何必计较这些?”   冯杰一听,正中下怀,身下那人身段窈窕,皮肤滑腻,入处紧实,正是难得的极品,就这样放手,他还真有些舍不得,他边抚着那人玉一般的背,边开怀笑道:“夫人大义,有成人之美,本侯就不客气了!”   他的这位公主夫人,冷中带艳,贵气中又带着勾魂的媚,不知道迷煞多少王侯,只可惜啊,自己生来对那女子没有什么兴趣,唯一的儿子冯悦还是昔年酒后荒唐留下的种呢!   想到平日那些说起自己这位公主夫人便流哈喇子的狐朋狗友,冯杰别有意味地笑道:“公主若是不嫌弃,本侯倒可为公主牵桥搭线……”   公主见那他暧昧的笑,便知他心中所想了,此时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冷哼一笑,不屑道:“侯爷,有那好使的,您还是给自己留着吧!昌平就不需侯爷费心了。”   冯杰见公主断然拒绝,也不以为意,手上摩挲着弄玉那紧实的皮肉,俯下身来用下巴的青须轻轻蹭着,惹得弄玉小声痛呼,他却低低笑着:“既然公主不稀罕,那冯杰它日答谢公主便是。”   公主看他那手那眼,便知他心中所想,淡然一笑,抿唇道:“那本宫就不在这里阻人好事了。”说着起身离去。   她刚迈出门槛,便听到里面又传来翻身声,床榻摇动声,还有几不可闻的□声。   昌平轻叹一声,天上灰茫茫的暗了下来,雪如鹅毛纷纷而下。,   如此大雪封门之夜,本该是香熏暖室、罗帏温存的好时节,自己却要孤枕难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奴叶潜   昌平公主坐在云纹镜前,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秀发如云,细眉长睫,眼梢带媚,粉唇含春,冷中有艳,媚而不俗。削葱般的手指轻轻抚上脸颊,十个嫣红透亮的长指甲,滑过幼嫩光滑的脸庞。   这样的自己,今年不过十七岁罢了,却要伴着孤灯,一个人渡过这漫漫长夜?   生于帝王之家,她见过无数这样的女子,在后宫寂寞绽开,无望地等待,然后悄悄地错过了最美的花季,最后再一点点地凋零。   就算是自己身为六宫之主的母后,一月又能有几次得父皇相伴呢?还不是孤枕冷衾守空帷!   昌平公主正在镜前想着心事,忽有侍女上前细声禀道:“碧罗夫人来访,车已到门前。”   她闻听略愕,碧罗夫人怎地这么晚过来?   不过转念便是一喜。这个碧罗夫人丧夫寡居多年,一人空守着偌大的产业,养着无数面首,倒是一个妙人。今晚有她来了,自己倒不愁没有趣事。想到这里,眉间惆怅一扫而空,忙吩咐道:“快请!”   小侍女得令,正要出去,昌平公主略一想,又补充道:“直接带到这边来吧。”   “哎呦,我的公主,今日可别撞了你的好事啊!”来人一边高声嚷着,一边笑得张扬。   那人正是碧罗夫人,她体态丰盈,脸若银盆,眸如明珠带着张扬暧昧的笑,促狭地看着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唤她一起坐下,碧罗夫人也不推让,上前牵了她手,两人膝靠膝坐下。   “你这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昌平公主挑眉笑问,碧罗夫人刚从外面进来,手都有些凉呢!想来她虽然坐着软轿,抱着暖炉,但因天气太过寒冷,根本无济于事。   “公主,怎么今晚身旁无人?”碧罗夫人瞅了下榻上,纱幔拢起,榻上无人,便有些讶然。   昌平公主听得这话,勾唇一声淡笑:“原本有一个,被人劫了。”   碧罗夫人一愣,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明眸轻眨,红唇微张,讶问:“是谁如此胆大,竟然劫持走公主的人?”   昌平公主微叹,给她解释:“你也知道的,我的那位夫君是个什么样的秉性。”   碧罗夫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禁掩唇轻笑:“哎呦,这位侯爷,也真真是有趣!”   昌平公主哼笑一声,手中轻捻着胸前一缕秀发,并不答话。   碧罗夫人笑过,这才知道这位公主今日竟然为何独守空闺,又见公主随随便挽了一个髻,余下的发都沿着那曼妙的身段蔓延下来,身上穿的那件薄红衣衫,把那无限风光半露半遮,只在公主玉体略动间若隐若现,散发出撩人的气息。   碧罗摇头笑叹:“你这样一个的人儿,偏生遇人不淑啊!若是遇到那普通的男子,还不知道对你怎么的怜爱呢!”   昌平公主软软凉凉地笑,细眸中满是讥讽:“我就偏偏遇到一个这样的侯爷,还有什么其他奢想呢!”   碧罗也觉自己刚才那话有点冒失,不正好戳中公主的伤心事嘛,便赶紧抓过她的柔荑,嬉笑道:“哎呀,这些咱们不去想他了!他们男人玩他们的,咱们女人嘛,就乐咱们自己的!”   说道这里,她目中泛起暧昧的笑意,故意掩唇娇声道:“哎呦,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正事了!”   昌平公主适才也不过是今日孤零零一人,本就有些愁思,更加碧罗夫人提起那话,不免心中有些凄楚罢了!如今经碧罗夫人一提醒,自己也笑起来,斜眼睨着碧罗夫人,半讽半嘲地开口道:“你这女人,能有什么正事,还不是弄一些不知什么的物事来作弄人!”   碧罗夫人神秘一笑,从下人手中接过一个描金木匣,缓缓打开,明眸含笑瞅她:“看。”   昌平公主低首一瞅,见盒中那物以黄玉琢成,光滑柔和,只是那形状?昌平一看便已明了,分明就是……昌平公主抬首望向碧罗夫人,只见夫人笑吟吟看着自己。   “你这人,从哪里弄来的这个玩意?”昌平公主边笑边打趣。这个碧罗夫人啊,竟然弄来一块上好的黄玉琢成了玉势,且看那大小,较一般男子的怕是都要大上几分呢!   碧罗夫人得意扬眉,冲她眨眼:“你觉得此物可好?”   昌平公主媚眸荡漾,笑意怏然,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碧罗夫人见她不答话,便缓缓盖子,含笑故作姿态:“既然我的公主不喜欢,那我拿回去便是。”   说完身子一扭,便要起身。   昌平公主赶紧笑着按住她:“行了行了,你就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依碧罗夫人的秉性,自然是对那盒中之物爱不释手,如今竟然舍得拿出来送她,显然是有事相求。   碧罗夫人听她这样说,这才重新坐下,柔媚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向公主要一个人罢了。”   “哦,要什么人?” 昌平公主轻挑峨眉,她身边有什么人,竟然是神通广大的碧罗夫人想要的?   碧罗夫人神秘一笑,附到她耳边,轻柔地吐出一个名字:“叶潜。”   叶潜?昌平公主略一蹙眉,这才想起叶潜到底是何人。   四年前,她嫁过来没多久,冯家浣衣的叶婆子便过来请求,说自己供养儿子艰难,祈求将小儿子潜送给其父郑季抚养。她当时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便答应下来。   谁知三年前,叶婆子又过来请求,说自家儿子在其父家受尽欺凌,忍不住又回来了,请求主家重新收留。她当时便召过那孩子一看,不过是十二岁的年纪,虽瘦弱矮小,但眉眼间倒有几分清俊,可惜了生来下贱,只能为奴罢了。她多少有些欣赏那孩子,便让他在侯府中做了养马的差事,后来听说这孩子不愿姓郑,干脆改名了,叫叶潜。   碧罗夫人所说的叶潜,莫非就是这个叶潜?   果然,碧罗夫人眨着眸子笑道:“就是你家里做骑奴的那个叶潜。”   昌平公主一听,扑哧笑出来了:“他啊,一个小孩子罢了!你犯得着嘛你!”   碧罗夫人含笑摇头,目中满是深意:“这你就不懂了吧!”   昌平公主轻轻斜靠榻上,挑眉笑道:“我又怎么不懂了?”   碧罗夫人垂首看着盒中那物,眼眸里发出异常的光彩:“公主,那个叶潜,用起来定有说不出的妙处呢。”   昌平公主闻言,不禁暗暗回想起那个叫叶潜的小奴,却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这几年好似长高了一些罢了。但她知碧罗夫人一向眼光奇准,她能看得上眼的男子,定然不同凡响。   碧罗夫人抬眸看她,两个人视线交接,都读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兴味。   碧罗夫人一下子笑了,笑得花枝乱颤:“难道你没有注意过他的鼻子特别高挺吗?这样的男子,那物一定很长,最是能通到那曲径深处呢!”   碧罗夫人这话一出,一旁的侍女虽说服侍在她二人身旁很久,早已见怪不怪,对这么直白的言语却是第一次听到,个个都红着脸垂了头。   昌平公主笑着推搡她:“罢了罢了,你不要再说了!再说的话,我身边的侍女怕是要被吓跑了。至于那叶潜,你想要,送你便是。这个物事嘛——” 昌平笑指着盒中那物,摆手道:“拿走拿走,不过是个小奴罢了,犯得着你这样子吗!”   碧罗夫人也挥手笑道:“不用,这物你留着便是!至于叶潜嘛……” 说着她眸子闪着别样的兴味:“我也不是真得要把他带走,人家拉拉杂杂一家子都在你这里过活呢!你就让他陪我几夜便可,如何?”   昌平公主笑点头:“也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命他陪你便是。但只是,他到底是个小孩子罢了,你啊,还是不要抱什么期望地好。”   昌平心里想着,叶潜不过就是一个十五岁青涩少年,这样的少年,难道真能让久经人事的碧罗夫人在榻上满意?她还真有些怀疑呢。   当下昌平便招来身旁侍女茗儿,命她速去叫那叶潜过来这边。侍女忙应命而去。   昌平公主便和碧罗夫人随意在这里喝茶闲谈,无非是些如何从外相便看出男子的榻上作为,或者哪家的有不错的小倌类的。   片刻,茗儿便回来了,还带了另一个小侍女,叫长云的。   昌平淡扫了眼地上跪着的长云,端起茶杯慢品了口茶,这才懒懒地问道:“说吧。”   地上那个叫长云的小侍女不敢抬首,只低低伏在那里,轻声回道:“回公主,潜他今日得了风寒,正在养病,不敢到公主面前侍候。”   昌平闻言,和碧罗夫人交换了下眼色,都有些无奈。这可真是事不凑巧,竟然赶上了那小奴病了。   碧罗夫人虽面带失望之色,但在这小奴的姐姐——侍女长云面前,还是不好露出,只好对公主以眼色示意。   昌平公主知其意,纤细的手腕一动,便轻轻放下手中茶水,淡声问:“你叫长云是吧?”   长云伏跪在地,依然没敢抬头,只柔声回道:“是。”   “抬起头来。”   伏跪在地的长云听得那声柔媚的吩咐,便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   昌平公主一见,不觉笑了。   好一个美人儿啊! 眉毛如黛,眼中含情,樱桃小口惹人怜爱。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府中还有这样一个美人呢?   而抬头的长云望见昌平公主,心间却是一窒,喘息都有些紧了起来。   平日她也远远地见过公主几次,只觉其身形袅娜柔媚,举手投足间又有一股皇家的高贵气息,几乎让她不敢正视。   如今这一抬头,却见这公主明艳不可方物,坐在那里只如一朵妖娆盛开的花般,徐徐吐芳,媚意横生,照得满室皆是春意。偏偏这寝内另有一股暗香扑鼻而来,真是令人心驰神漾。   长云一下子脸红了,忙又低头,再不敢抬头去看。   昌平公主见她那般羞涩模样,却倒有了几分兴趣,勾唇笑道:“长云,如今做些什么差事?”   长云垂首低声回道:“长云现如今不过帮着妈妈洗些衣物罢了。”   昌平公主喟叹:“你这样一个精致的人儿,做些这样的粗活倒有些可惜,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长云一听,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惊问:“真的吗?” 能到公主身边服侍,这是怎么样的恩惠啊!   昌平公主见她这般模样,不禁轻声笑了,转手看向一旁碧罗夫人,果见她也掩嘴而笑,眼里都是兴味。   昌平公主轻白了她一眼,才刚刚看上人家的弟弟,现在又觉得人家姐姐有趣了?   不过,这个叶长云却是有几分媚人之姿。昌平公主淡瞥了伏跪着的叶长云,开始想着倒可以慢慢调-教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为她拾起绣鞋的少年   碧罗夫人得知叶潜病了,有些失望,大概也觉得叶潜怕是一时半刻用不得了,第二天便扫兴离去。   昌平公主一身妖娆倚靠在雕花窗棂前,看着外面枯木寒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唇边露出一抹萧瑟的冷笑。   一旁锦绣上前细声禀道:“公主,玉香堂送来的人都到了。”   昌平公主微一动身,略略点了个头,慢声吩咐:“都叫过来吧!”   锦绣身边小侍女茗儿听到这话,忙出去传人。   少顷,一排四个少年由一中年男子领着,鱼贯而入。   昌平公主打眼扫了下这四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颀长,眉清目秀,鼻梁高挺,个个带着恭顺讨巧的笑,倒真像是兄弟一般。   她手里轻轻撩拨着一点香灰,懒懒散散地问:“玉香堂的人,都是这么个样子吗?”   那四人一听,面上那讨巧的笑还挂着,只是掺入了些惶恐,看来虽然受了许多训练,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领着他们进来的中年男子听到这话,赶紧跪地,诚惶诚恐地回道:“公主恕罪,这四位算是我们玉香堂这一辈最出色的了,特意带来献给公主的。”   昌平玉指拨着那点香灰,媚眸都不抬一下,只淡淡吩咐一旁茗儿:“拿出来吧。”   茗儿知道其意,拿出一个八宝锦盒,走到那四人面前打开。只见锦盒中有数个绣工精致的粉色锦囊。   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是何意。   茗儿在一旁解释道:“请四位各取一锦囊打开,若是所取锦囊有信物者,则可留在府中。你们四人,从左往右开始取吧。” 说着便将那锦盒递到最左边那少年面前。   那少年看来有些紧张,白皙光洁的额间有了薄汗,伸手在那锦盒中掂量了一番,一咬牙,闭上眸子随意取了其中一个锦囊。   余下来的两个少年,见这锦囊皆是同样的制式,并无什么不同,也都听天由命地取了。剩下最后一个,自然就是最右边那个少年的锦囊了。   “各位,请打开锦囊一观。”   四个少年捧着手中锦囊,迫不及待地打开。中间两位少年打开后,见锦囊中空无一物,不由面色失落,纷纷偷眼看向左右。   最左边那少年打开锦囊,只见里面是用红色缎子制成的莲花。那莲花背面还绣了一行小字:立是弥勒合掌,坐是莲花瓣开。那少年开始不知其意,后来忽然想明白过来,白皙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捧着那朵莲花,低垂了头,不敢乱看。   而最右边那个少年,打开锦囊,取出的却是一个粉色缎子制成的桃子。他拿在手里细看,只见桃子背面也绣了一句: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这个少年面上也是一红,喘息紧了几分,偷眼瞅了瞅斜倚在窗边的娇媚女子,眸子里渐渐有了氤氲之色。   茗儿见此情景,笑对那中年男子道:“竺爷,这两个留下吧。”   中年男子见此情景,心里大喜,忙到公主面前谢恩。那分别拿到了桃子和莲花的两位少年,心里猜到自己多半是可以留下了,都心里暗喜,却也不敢露出,只低了头静静叩在那里。   昌平睇了那两少年一眼,淡淡命道:“过来吧。”   那两位少年有些不知所措,茗儿忙在一旁示意他们到公主面前。   两个人少年赶紧站起,忐忑不安地躬身立在公主面前。   昌平微微颌首,扫了眼他们手中的信物,漫不经心地道:“一个叫抚桃,一个就叫品莲吧。”   两个少年俱是一怔,片刻反应过来,赶紧垂首温顺地道:“谢公主赐名。”   当夜,昌平便召了抚桃和品莲过来。这二人知道自己的将来就倚仗了这位公主的,本就存了小心服侍尽力讨好之心。且这公主又是如此的风情撩人,他们只看得一眼,便是骨酥神醉,如今竟能上得榻去,进了玉帐,共享鸳鸯衾,心里早已暗暗期许,意醉神迷了。   于是,当夜这两人一个于那拥雪成峰处抚弄绛红小桃,桃色娇艳,一个在那莲蓬玉_洞外浅品初绽红莲,莲瓣微开。   不多时便惹的昌平浑身酥麻难耐,细眸迷离,朱唇半启,娇喘连连。   抚桃见此,忙低声细问,着意二人中哪个探幽。昌平眸中迷离,口中细喘,并不答言,只微微一拱蛮腰,玉腿撩起,在品莲光滑的脊背上轻轻磨蹭。   抚桃知其意,氤氲的眼中有丝黯然,便俯首下去,改抚为品,细细尝着那点娇嫩欲滴的小桃。   品莲早已两颊粉红,眸中晦涩,唇上湿濡,惹了些许蜜汁,感到公主幼滑的玉足在自己背上留恋,也知自己幸运摘得头注,便赶紧起身,提枪上阵。   ==========================   第二日,昌平睡得日上三竿,便散漫起身,谁知身上竟有些怯力,想起素日候爷搜罗的那些养身之道,不禁微微一叹,或许自己也应寻些来的。想到这里,唇边又勾起抹讥诮的笑,自己何时又在意过活得是否长久呢,还是得过且过吧。反正这日头,过一日,是一日,也便少一日。   这日,吩咐下人备下车马,她要前去碧罗夫人处。碧罗夫人差人送来了请柬,说什么要邀她烹茶听雪!心下暗叹,这个小银妇,什么时候有了品茗的雅兴呢,说来说去还不是惦记着自家那小骑奴!   车马早已驶入后院暖室,昌平款款步出屋子,早有小奴在旁跪下,一旁侍卫萧桐上前扶住她的皓腕,她便轻踩了那小奴肩背上马。   就在她一脚踏上马车时,想起自己曾被嘱咐此次出门务必要带上叶潜的,便四处一看,并不见叶潜,不禁微蹙眉。谁知刚刚踏上马车,便见脚下踩踏那小奴躬身站起,垂首立在一旁,可不是叶潜是谁呢!   她勾唇一笑,细打量那叶潜,虽才是十五岁的年纪,可也身形颀长,已然有了成年男子模样。只是这叶潜低垂着头,她并不能看到他到底相貌如何。   昌平公主心念一动,便有了主意,玉腿轻晃,两足轻噌,左脚上那绣鞋便应声落在地上。   一旁的侍女,有叶长云也有茗儿,两人正侍立在一边,见得公主绣鞋掉了,便要赶紧过来捡起。昌平抬眸,媚眼扫了这两人一眼,这两人知其意,赶紧止步。   昌平细眸流转,轻瞥了叶潜一眼。   叶潜低着头,并没有敢抬头看,但周围的叶长云和茗儿不动,侍卫萧桐在一旁持剑巍然挺立不动。这鞋子,又落在叶潜眼前,落在叶潜脚下。   这个时候,能拾起鞋子的,也只有叶潜了。   他抿了抿唇,终于恭敬地跪下身子,两手拾起那只绣鞋,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擦了擦上面沾染的些许雪花后,这才两手捧起鞋子,高举过头顶,呈现在公主面前。   对一个从没有近身侍候过主子的小奴来说,他做得已经够好了。   但昌平眸中渐渐荡漾,斜眼冷瞄着他,并没有接过那鞋子。身边的叶长云茗儿因了之前公主的那一眼,也都不敢上前。   叶潜两手高举过头顶,呈上那鞋子,良久,却并没有人接。他慢慢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高举起的手也几分僵硬和颤抖。   偷偷抬起眸子往上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玉足,足上裹了厚实秀美的罗袜,但依然看出其形状精致小巧,想来这便是适才在自己肩上踏过的那只吧。沿着玉足上前,便是带有茱萸纹的襦裙,裙摆妖娆,隐约可窥见修长玉腿。看到这里,他胸口一热,再不敢往上抬眼了,慌忙垂下眸子去。但鼻端萦绕的那股幽香,却是挥之不去,令他胸臆间有丝丝荡漾。   那股幽香,早就在公主踩踏着自己的肩背而过时,便在自己鼻间荡漾了,经久不散。   “你叫叶潜吧?”他的耳边传来不经意的声音,那是浸入骨子里的慵懒。   “是。”他的头,赶紧又低垂了几分,轻声恭敬地回答道。   可是,那慵懒散漫的声音,再没有传来。   寒风中,那只没有了绣鞋的玉足,仿佛在轻颤。   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凌乱。   他犹豫着伸出手,托着绣鞋,轻柔地,温顺地,恭敬地,也带着几分颤抖地,将那只绣鞋,轻轻套在那只玉足上,那只曾踏过他的肩的玉足。   昌平微微垂眸,俯视着那个为她穿上绣鞋的少年。   他的鼻子的确高挺,眉目也很是俊秀,假以时日,便是一个让人心醉神迷的男子。但现在,他还真得只是一个少年罢了。   这个少年,身形略显单薄,捧着一双绣鞋的手,在微微颤抖。   昌平眼波流转,心间一动,便轻轻撩起那只玉足,魅惑地擦过那个少年乌黑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在了马车上。   提起裙摆,她弯腰走进马车软榻,斜靠在玉枕上,唇边泛起一抹兴味的笑。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少年,但是,却终究还小,只是个孩子罢了。   叶长云低垂着头,却将眼前情景看在心里。她抿了抿唇,依然端庄恭敬地立在那里,心里却已是泛起些微疑惑。   一旁萧桐望着缓缓向前行去的马车,眸中有复杂的神色闪过,但旋即便再不复见。他翻身上马,驱马上前,护在马车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太子叫彘,因为古代有个皇帝乳名就叫彘啊。 ☆、蓬门荜户待君来   画阁中熏了暖香,平日最擅煮茶的茗儿,轻轻将旧年汲来的露水倒入茗具,又将茗具放在烧得正旺的火炉上。   屋子里暖和,昌平公主早已脱去了外穿的裘衣,只着一袭黑色绣有茱萸纹的宽袖绕襟深衣,碧罗夫人因是在自家,穿着比较随便,只穿了件金色印有暗纹的宽袍。   两人坐在雕花窗棂前,在茶水烧开的缭绕白雾中,透过拢翠纱窗赏着园中雪景,静静听着雪一片片落下的声音,间或说几句沸阳城中的趣事。   碧罗夫人说着说着,便拿一双水漾的眸子瞄着公主看,嘴里笑抿着,颇有些深意。   公主皓腕一抬,随手取过绿釉小茶杯。削葱般的玉指,轻捏着莹绿色的茶杯,又点缀着十个粉红透亮的指甲,莹绿衬粉红,煞是诱人。她轻抿了口茶,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你终究是放不下那个小奴了?”   碧罗夫人一手托着腮,密实的睫毛轻轻撩动,圆润如玉的面庞上微微透出些许的红:“你是知道我的,凡是看得上的,总是要尝番滋味才能罢了!不然啊——”   她说着柔荑做捧心状,微微蹙着眉叹道:“不然我这心里,就跟有只猫儿在挠呢,总不得安生!”   公主闻言,扑哧一声笑了。碧罗夫人也忍不住笑将起来,口中还说着:“快把你那小奴借我一用吧!”   公主略略转首,看了看一旁伺候的侍女,并没有叶长云。她这次特意带了叶潜前来,想来茗儿和锦绣已然知自己用意,是以此时并没有让长云近前侍候。   当夜,公主自有碧罗夫人专派了自己心爱的人儿来服侍,而碧罗夫人呢,便早早一番香薰沐浴,躺在牙床之上等着那盼了许久的人儿了。   懵懂瘦弱的少年带着几分疑惑,随着小侍女默默前行。尽管已有人打扫过园子,但因雪一直飘摇着落下,踩在地上依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公主应邀赴宴,他倒是时常跟随。但却从不知,自己这样低下卑贱的身份,主人家竟然专门派了小侍女接过去?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事。   小侍女边迈着小碎步向前走,边回头细瞄了少年一眼。只见这少年倒是十分俊秀,只是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看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想到接下来这个少年将要面对的事,她忍不住拿了帕子掩唇而笑。   少年见小侍女笑,更为局促了。他自两年前重新回到侯府中,时时得母亲耳边提醒,说是这里不比他处,这是堂堂公侯府里,公主座下,凡事都要谨言慎行,万万不可莽撞行事惹了祸事。他这两年也一直用心地学习那些礼仪规矩,只怕什么时候出了纰漏,落下笑柄,连累了母亲兄姐。   如今见小侍女笑,他自然以为是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得体,惹人笑了去呢,便忙躬身一拜,有礼地道:“小子叶潜,见识浅薄,不知礼数,若是哪里做得不对,还请姐姐提点。”   小侍女听得这话,只觉得这小子拘谨得有些意思,噗嗤一声笑得更开了,倒是弄得少年更加不知所措,拱手拱脚站在那里。   其实这都是因为他不过是个外间低下粗使的骑奴罢了,没有见识过主家夫人闺中的各种玩乐,是以才一时没有想到其他。   小侍女又含笑扫了少年一眼,这才颇有深意地道:“你不用多礼,倒是它日,若你得了主人喜欢,可不要忘记提携我呢。”   这话说得少年脑中更是一头雾水,正待要问,那小侍女却不容他再说,只是忽然正颜道:“罢了,如今你快随我来吧。”   少年无法,只好随着这小侍女继续前行。   园中有湖,湖上已满是白雪,但依稀可辨湖中有一小岛,岛上有雕楼一座,由岸边的一处逶迤画廊通过去。   少年随了小侍女踩着积雪,越过曲径,来到雕楼前。他这两年跟着姐姐也颇识了几个字,认出门两旁的一副桃木雕成的对子,上联是“凄凄芳草迷”,下联则是“幽幽曲径深”,而中间横匾竟是:荜户待君。   少年并不解其中深意,只暗暗想,果然是钟鸣鼎食的人家,一座雕楼,如此精巧,却还自称蓬门荜户呢。   小侍女领到此处,便让少年自行登上雕楼去,自己则是抿唇一笑,拿眼笑瞅了少年一眼,便告退而去了。   少年此时心下更为疑惑,但他虽出身下贱,却生来有些胆量,事到如今也不畏缩了。他先细细观察了下这门帘,便提脚上了楼去。   刚登上楼,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暖香扑鼻而来。这种香,有点像日间他闻到的那种香,但又不太像。公主身上的香,比眼前这个淡雅幽沉。少年这时再次想到白日情景,面上便是一红。   他忙收住心神,四下打量一番。   正中间有一张牙床,上面罩了紫色的帐幔。帐幔旁,有一火炉,正温着酒。   少年顿时觉得此间甚是怪异,但看那紫色帐幔,这应该是女子闺房吧,自己怎么冒失到撞了这种地方呢?少年心里一慌,便要赶紧退下。   谁知一转身,便迎头撞进了一个喷香软绵的女子怀里。少年大惊,忙后退几步,谁知脚下又撞到了一个竹椅,竹椅倒下,发出哐当的声音。   碧罗夫人绣帕掩唇,促狭地看着这个莽撞无措的少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少年在惊惶中,已然认出这女子便是自家主人的闺中密友——碧罗夫人。他忙噗通跪下,惶恐地垂首道:“夫人恕罪。”   碧罗夫人摇曳着走到这个小少年面前,娇懒地蹲下身子,伸出玉手,轻轻抚着那少年的青丝,风情万种地笑了。   “别怕,今夜没有夫人。”碧罗夫人的声音,低低脆脆,柔柔腻腻,如珠玉相碰,又如风吹薄纱。   少年此时根本不敢抬头,只僵着身子跪趴在那里,两手紧紧扣在地上,有些泛白。   “叶潜,抬起头来。”那甜腻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呢喃。   少年过去两年中,最常听到的,也是在心里记得最牢的,便是服从。   所以,少年大着胆子,缓缓抬起头。   抬头看到的,是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正含着温柔的笑意望着自己。   “夫人……”少年有些疑惑,心下却也隐约有些明白了。   碧罗夫人轻轻脱下身上披着的貂袍,露出丰盈匀称的身子。她水般的眸子荡漾着笑意,斜斜睇着少年,见少年满脸震惊,便浅浅地笑了。   “怎么,不曾见过?”她微微挺起自己胸前的两处玉山,别有意味地问起少年。   少年因了她的那个挺胸,尚在震惊中的眼眸,下意识往下看,却正好看到微微起伏的巍峨玉山,以及其上轻晃着的两粒紫葡萄。   他的脸瞬时全红,喘息一下子急促起来。   碧罗夫人轻轻伸出手,缓缓伸进那粗糙陈旧的棉衣里,玉蔻慢慢抚上少年剧烈起伏的胸膛。   胸膛有些单薄和稚嫩,但坚实火热,仿佛还散发着马身上特有的汗味,这是有别于碧罗夫人身边整齐干净的侍卫、面首的。   碧罗夫人的手,竟微微颤抖了下来。   “叶潜……”她水般的眸子荡漾出沉醉,丰满红润的唇半张开,发出醉人的低喃,两手急切地探索着,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化在少年身上。   少年一动也不敢动,僵着身子听凭其作为,但是胸膛却起伏得更为剧烈,额间也慢慢渗出细汗。   碧罗夫人开始呻口今了,情不自禁地伸出玉臂,搂着少年结实的身子,颤栗着贴紧到那坚实的胸膛上。   “叶潜……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子味……”碧罗夫人眯起迷醉的眸子,心神荡漾,口中发出动人心魄的呓语。   少年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慌张躲开了怀里绵软温香的身子。   “叶潜?”碧罗夫人迷醉的眸子有几分讶然。   少年再次跪下,两手抚地,头垂至地,僵着声音恭敬却郑重地道:“夫人,叶潜乃粗鄙之人……”   他未敢多说,但碧罗已然明白他的用意,迷醉的眸子微微一沉,斜挑着柳眉冷声问:“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少年——叶潜,不敢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一径磕了几个响头。   碧罗夫人垂了眸子看地上伏着的少年,他那强自撑着的手,已然青筋毕露。   她缓缓荡开一个笑容,微微哼了一声,这才颇有深意地下令:“出去。”   叶潜并不敢站直身子,更不敢抬头看碧罗夫人一眼,拱着身子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温香软绵的身子,到了门边才慌张地夺门而出。   碧罗夫人于雕楼上往下俯视,见皑皑白雪中,那个衣着单薄的少年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当下眸子里便荡漾起无尽的兴味。   叶潜啊叶潜,你如今到底年少。   作者有话要说:  碧罗夫人比昌平公主更懂得男人,是不是呢 ☆、露水姻缘   昌平公主第二日起身后,听茗儿小声提起此事,唇边勾起一抹凉薄讽刺的笑,抬眸瞥了眼一旁侍立的萧桐,却也没说什么。   萧桐挺拔立于一旁,默默垂眸。   少顷,碧罗夫人过来这边,进屋见昌平唇边那抹笑意,便故意撅起嘴儿,斜眼问道:“怎么,你家那奴儿欺负我,连你都在笑话我吗?”   昌平公主慢慢上下打量了碧罗夫人一番,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盈盈水眸满是促狭。   碧罗夫人想想自己,也禁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走上前笑指着昌平公主,伸出玉指戏弄地抚了下公主的脸庞,戏谑地道:“罢了罢了,既然吃不到干饭,我便喝粥也是好的!”   昌平公主此时也慢慢收住笑,眼中带了无尽媚意,斜瞅着碧罗夫人:“干饭你既不曾吃的,青菜小粥我倒是备了两道。”   碧罗夫人水眸一亮,含笑推搡了公主一把:“你啊你,有好的,何必藏着,赶紧拿出来我看。”   昌平公主唇边带着抹魅惑的笑意,不经心地抬起细眸,淡瞥了一旁的萧桐一眼。   茗儿知其意,忙对了一旁小侍女一番耳语。小侍女得令出去,顷刻间便带了两个人进来。   碧罗夫人水般的眸子,含笑打量着进来的这两人。   俱是眉清目秀十七八的少年郎,左边这个略有些局促的样子,右边那个倒是坦然自若,竟还敢抬眸偷偷看了自己一眼,那眼里倒是有几分桃花味儿。   “左边那个是品莲,右边这个是抚桃。”昌平公主托腮,漫不经心地解释。   碧罗夫人掩唇笑了起来,带了几分羞意道:“如此,你便是那清水里盛开着的一朵绝艳红莲,我呢,便是那熟透了的盈盈小蜜桃了!”   昌平公主忍不住噗嗤笑了下,白了碧罗夫人一眼,口中笑讽道:“你羞不羞,还小蜜桃呢!你便是当得那盈盈蜜桃,我可当不了那清水里的一朵红莲!”   她略抬眸子,淡扫了一旁已有些不自在的萧桐一眼,凉凉淡淡地道:“我啊,早已不知染了多少混水!”   碧罗夫人眸间流转,已然多少明白了昌平公主的心事。但她向来是个机灵人儿,当下扬声笑着,故作玩笑地轻拍了下昌平公主削肩,别有意味地道:“我可不管什么混水清水,我只要几滴玉露水,来滋润我这盈盈小蜜桃!”   昌平公主原本早已将那过往之事抛到脑后的,只不过今日早间忽地想起增了烦恼罢了,如今被碧罗夫人一闹,那一点惆怅早跑了个无影无踪,也含笑暧昧地道:“我既为莲,又怎能缺了那几滴菩提水。”   当下两人会心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折了柳腰,惊了飘雪,乱了一旁伺立人儿的心。   一旁的众位侍女,早已见怪不怪,倒也罢了。那两个才刚随了昌平公主的抚桃和品莲,纵是经受过万般调=教,此时在这两个娇贵的女子一片莺声燕语间,也不由红了脸庞。   萧桐紧紧攥住拳头,把头垂得很低。   昌平公主在大笑中,不经意瞟了萧桐一眼,把他那等局促模样留在了心里。   ====================================   一夜荒唐后,昌平公主缓缓起身,帐子里的品莲忙在身后侍候。   昌平公主略摇了摇头,惺忪的睡眼见屋内应声侍候的是长云,便轻咳了声,问道:“萧桐呢?”   长云忙垂首轻声回道:“萧侍卫在外面侍候。”   昌平公主微微颌首,淡道:“如此,叫他进来吧。”   长云忙道了声是,得令出去。少顷,便领了萧桐进得屋内。   萧桐进屋,只闻得屋内一股旖旎的气息,又有暗香扑鼻而来,当下不敢抬头,单膝跪地,朗声问道:“不知公主召见属下,所为何事?”   昌平公主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微朝后一仰,靠在品莲身上,颇为畅意地道:“萧桐,我有事问你,你可要如实回我。”   萧桐眸间一动,忙回道:“公主请问便是,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昌平公主抬起纤手,虚遮住娇唇,懒散地打了一个哈欠,这才慢腾腾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是想问问,萧桐你可还是童子之身?”   萧桐原本是风霜雨打巍然不动之人,如今听了这话,也是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公主竟然问起自己这个!   他猛地抬头望去,猝不及防地落在一双促狭妩媚的眸子里,便又赶紧低下头去。   但就在那一抬头间,他已然看到,撩起的帐幔中,昌平公主身上只着一件薄纱,露着玉般的削肩,发丝凌乱地散在身前。   而这样的昌平公主,正慵懒地倚靠在一个男子身上。一个不入流的低贱男子身上。   他的双拳攥得更紧,两只手臂僵硬地支撑在那里,呼吸也紧了起来,眸子变得晦涩难懂。   昌平公主的笑,却在这暖室中缓缓荡漾开来。   “看你这般模样,那一定便是了!”昌平公主不无促狭地说:“萧侍卫可是本宫身边第一得力的侍卫,竟然还不曾尝过那温香软玉的滋味?”   她口中啧啧,轻摇着头道:“这是太可惜了!”   萧桐低着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唯有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绪。   昌平公主自然将此看在眼里,她凉薄地,讽刺地,却又漫不经心地笑道:“身为主人,本宫向来体恤下属。今日本宫便赐你一夜露水姻缘,如何?”   萧桐再次猛地抬起头,眸中满是震惊。她是什么意思?她是什么意思?   昌平公主笑望着萧桐震惊的眸子,缓缓笑了,笑得凄凉却又高傲。   “长云,今夜便由你服侍萧侍卫,你可愿意?”她娇媚的唇中,缓缓吐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命令。   今夜便由你服侍萧侍卫,你可愿意……这是昌平公主问出的话。   但是叶长云知道,这不是问话。一个卑微的浣衣老媪生下的女儿,在这侯门府邸又哪里有说不的权利呢?   何况,卑微渺小如长云者,能攀上萧侍卫这样的人物,已然是大幸了。长云的两个姐姐都是有自己来往的人儿的,那些人儿左不过是个县丞罢了,远不如萧侍卫一般是公主近侍。   年仅十六岁的叶长云羞涩地垂下优美的颈,抿了抿柔嫩的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昌平公主俯视着单膝跪地的萧桐,轻轻地却不容置疑地问:“如何,萧侍卫?”   萧桐复杂的眸子,不再躲闪,直直地望进昌平公主的眼里。   昌平公主虽然在笑,但她的细眸却告诉他,她口中吐出的,是一个不容拒绝的命令。   萧桐缓缓低下了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萧桐遵命。”   他用的是萧桐,不是属下。   昌平公主的细眸微微垂下,掩住了似有若无的心事。而动人的羽扇轻轻投下一个优美的弧度,像飞鸟掠过湖面。   =============================   昌平公主的车乘缓缓回到了侯爷府。   在车乘的左边,骑马紧紧护卫在一旁的还是萧桐。他高头大马,神情严峻,目中若有所思。   叶潜在众骑卫之间,沉默地骑马前行。他会骑马,但因只是一名低下的奴才罢了,平日不过是在众多骑卫后面小跑跟着罢了。   不知为何今日萧侍卫竟命他骑马跟随?他疑惑,但却想不明白。在碧罗夫人家中那件事,已足以令这个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少年心里默默地忐忑不安起来。   不过叶潜也注意到,自己姐姐今日也有异常。姐姐,仿佛有了心事一般。   叶长云坐在最后面的一辆马车上,偶尔抬起帘子,瞥向前面马背上器宇轩昂的那个人,心间便会掠过一丝羞涩。她并没有见过几个出色的男儿,如今已然委身于萧桐,心里自然有了他的影子。   萧桐却并没有看向叶长云的方向一眼。一夜露水姻缘后的萧桐,还是原本的那个萧桐。   萧桐人长得有些冷硬,但绝不难看。他不爱说话,性子好像有点倔。他武功不错,对公主也忠心耿耿。这些是侯爷府中的侍卫们对这位萧侍卫的评价。   侯爷府的人其实对这位萧侍卫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他原本是永乐宫中的侍卫,多年以前,公主下嫁昌平候,他便也随着到了这昌平候府。   其实这位萧桐虽然有些冷硬孤僻,但倒也重情重义,勇于负责。   他并不会因为一夜露水姻缘就这么娶了叶长云,事实上多年之前他就发下誓愿终身不娶了。   但他以后还是会多加照拂这个与自己有过纠葛的叶长云的,甚至会惠及她的亲族。   后来的很多事情,也因为昌平公主一时心血来潮,恶作剧式促成的这桩美事,而有了改变。   这改变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命运,甚至可能是整个大炎天下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第三章中的两个香囊,每个香囊里都有一个对子,其实这两个对子分别有个谜底,而这两个谜底也对应了两个面首的名字来由。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抚桃   立是弥勒合掌,坐是莲花瓣开---品莲   至于猜不出谜底的,你们的口味还不够重,不适合阅读本文,O(∩_∩)O~    ☆、少年的心事   当积雪开始融化时,新的一年又到了。   万物复苏的季节,肃宁城里的豪门大户也开始了家宴,这当然少不了碧罗夫人这个有名的长袖善舞的人儿。朝阳公主却对宴席并无多少兴致,门下收到的帖子已然不计其数,但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令人扔在一旁。   闲来无事,她总是穿着轻=薄的春衫,倚靠在栏杆上,望着遥远的北方,细眸中仿佛藏了无尽的心事。   当春风吹过之时,一缕乌黑轻盈的秀发,散落在她粉泽的脸颊上,飘荡出一种别致的风韵。而那薄软的衫子紧紧裹在她曼妙的身子上,更是露出诱人的曲线。   绣楼下,当小奴叶潜走过时,远远地看到这般景象,脸颊上透出红来,忍不住低下了头。   冬去春来,叶潜也变了很多。十四五岁的少年,本来就是长得快,再加上这一年萧桐对他家多有照拂,甚至有意无意传授了些骑射本领给他。饱足的食物和每日的锻炼,让他一下子窜高了一截子。他站在那里,身形也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样。更难得的是,他悟性极好,又细致谨慎。是以萧桐对他,从一开始因了叶长云而产生的歉疚式的照拂,已经到了惺惺相惜的欣赏了。   叶潜却并没有因为那位萧侍卫对自己的特别青睐而骄躁,他依然安稳本份地守着自己的身份,做一个家奴应该做的事。只不过,如今他不单单养马,还可以同那些侍卫一样,骑着马跟随在公主左右了。   而姐姐和萧侍卫的事,他看出来了,母亲也看出来了。母亲倒是很为高兴,说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在公主手下做着低下的家奴。而那位萧侍卫可是从宫里出来的侍卫官,在公主面前是极为得宠的。若是长云真得能攀上那位萧侍卫,这一大家子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当母亲在饭桌上这么说起时,三姐长云低垂下头,很是羞怯的样子。大哥和大姐二姐都期盼地等着他们这一家子真能攀上那位萧侍卫。可是叶潜心中,却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萧侍卫这个人,似乎并不愿娶妻的样子呢。对姐姐,仿佛是责任多过情爱。这时候的叶潜并不懂,他只是凭了直觉意识到,那个萧侍卫并不是如同苏县丞那样的男人呢。   而这个时候,低着头的叶长云,羞怯,但也惶恐。   羞怯地是那一夜,他紧皱了剑眉,仿佛在克制,却又好像压抑不住喷薄而出的火焰,最终粗喘着大吼一声,将自己压在身下,肆意怜弄。   后来呢,仿佛金针刺破了桃花蕊,她不敢高声只能暗皱眉。   最后,他趴在她玉山隆处,喘息着,却也喃喃着说:“她赐我一夜露水姻缘……”   叶长云还小,从来没有经历过□。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公主将自己赐给了这个男子,自己的身子也给了这个男子。   可是,自从那一夜后,他再也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惆怅的长云,总是在夜里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炕上时,想起锦衾里红浪翻滚的那一夜。身边,是空落落的。本应该同睡的两个姐姐,总是在冰凉的夜里提着裙摆,前去与自己的情郎相会。   萧桐啊萧桐,长云虽然羞怯,却也不是胆怯之人,只要一个淡淡的眼神,我便穿过重重楼阁,跑到你的房中与你共缠绵。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要我?   没有人知道叶长云的心事,只除了一旁的叶潜看出一点轻微的苗头。姐姐这些时日总是满腹的心事呢。可是叶潜这样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姐姐说起这种事呢?   叶潜想到姐姐的心事时,偶尔会想起自己的心事。叶潜有什么心事呢?   当襦裙轻扬,在他鼻端扫过时,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她的裙摆抚过他的发梢,也撩动了一个少年的心。   他知道她身边的抚桃和品莲,姐姐偶尔会提起公主身边的一些事。于是,他不禁酸涩地想,主人对着抚桃和品莲时,是不是也如那一夜,在那个有着题为“荜户待君”的雕楼的那一夜般?   每当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会剧跳起来。托萧侍卫的照拂,他有了更多的时间,跟着哥哥姐姐学些字读些书。他已经知道了那雕楼上的那两个句子,还有那个横匾暗藏着的旖旎。   他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眼帘垂下,遮住了看似平静,暗里却仿佛藏了火般的眸子。   有些事,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该想的。他应该做的,是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循规蹈矩的奴才。   ====================   当杨柳随风轻摆的时候,园中的镜湖波光潋滟,风轻轻地抚摸着朝阳公主的罗袖。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她忽然兴起了起舞的念头。   看了身旁侍立的萧桐一眼,她伸出一双柔荑,勾唇笑道:“拿来。”   一旁的长云有些讶然,拿来什么?   萧桐抬眸,她竟然有了舞剑的兴致?   心里这么想着,他向前一步,双手奉上自己手中之剑。   朝阳公主接过,轻轻拔剑。   剑是名剑,在这个明媚的春光中,流光溢彩。   朝阳公主的细眸中缓缓有一种柔光,又有一点苍茫,感叹。   长云抬眸,见她目中神色,忽觉得眼前的朝阳公主,有些陌生。她望着那把剑的样子,仿佛望着她十世的情人。   而正在这时,朝阳公主忽地一敛细眸,罗袖轻挥,那剑便发出一声长鸣。而朝阳公主的身姿也飞扬洒脱随风而起。   她的身段婀娜,平日总是慵懒散漫,但世人怎知,她舞起剑来,竟轻盈优美,时而犹如一朵红莲急旋,时而如慢蝶飞舞,时而又如狂风扫落叶,在那回裾转袖间,满园春日明媚都随之失色。   那把剑上,有寒气,也有杀气。   可是剑在朝阳公主的手中,已然寒气尽敛,化为春日里的一汪清泉,一道霞光。   一旁,手中已经没有剑的萧桐,唇边溢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叹息。她若生为男儿身,又岂会是今日模样?   而在远处一个无人的角落,一个少年,正用一种热切、惊异、钦佩以及异样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舞剑的女子。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他总是在梦中想起这个春日,湖畔那个舞剑的曼妙身影。然后总是忍不住猜测,她舞起那把剑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裙摆飞扬时,是否也有一股幽香随风而逝?   朝阳公主一舞,世间再无人能及。   她一个轻盈的回旋,挽了一个绚丽的剑花,反手将剑收在手中。这一刻,她细眸中的清冷光辉,与剑之寒气交映成辉。   望着手中的剑,她脸上显出一种深沉的遗憾和哀伤,轻声道:“这个剑,终究不是我的。”说着,她回手将剑递给萧桐。   萧桐紧紧握着那把尚带有她手上余温的剑,垂了眼睑,沉默不语。   一旁见了那番剑舞,早已震惊的叶长云一下子醒了过来,上前笑道:“主人的剑舞,真是让长云大开眼界。平时从来没见过这么美妙的身姿呢!”   朝阳公主狭长的眸子扫了一旁身段婀娜的叶长云,淡淡地道:“你若喜欢,我便派人教你,如何?”   叶长云目露惊喜,忙上前谢恩。   朝阳公主望着永乐宫的方向,细眸深处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忧伤。   =======   就在这一年,永乐宫中的丧钟响起来了。大炎朝的帝王驾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朝阳公主的眸子浮现出复杂的悲哀。父皇,你这一生为了大炎江山兢兢业业,甚至不惜牺牲女儿们一生的幸福。如今,你也离开这大好人世撒手而去了吗?   这一年,太子赵彘登基为帝,以“建元”作为自己年号,从此开创了以帝王年号纪元的历史。   这一年,就叫建元元年。   侍立在一旁的叶长云,看着主人唇边那丝惯见的苍凉,总是不太明白这位主人心中所想。金枝玉叶的公主,如今自己的胞弟又荣登九五之尊,这个世间她还有什么不中意的呢?侯爷固然荒唐,但主人的锦帐内也并不寂寞啊?   当然,想到这些的时候,叶长云总是忍不住偷偷瞥一眼远处侍立着的萧桐。随即,她便垂下眼睑。   也许世间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和无奈吧,如今,她就已经慢慢知道了绝望的滋味。   “长云,你的歌舞,练得如何?”朝阳公主忽然淡淡地问。   “回主人,长云这些时日一直勤练,不敢懈怠。”叶长云忙垂首轻声回道。   朝阳公主回过头来,认真地审视着她。   杨柳般的腰肢,纤细婀娜的身段,微微泛红的脸庞,叶长云比起去年,多了几分风韵和魅惑。   朝阳公主满意颌首,同时却想起了往日碧罗夫人的话。或许无论是红莲还是蜜桃,总是需要几点甘露来滋润的。叶长云呢,不是红莲也不是蜜桃,倒更像一朵开在深谷的精致兰花。   兰花,也是少不了甘泉之水的。   更何况,这甘泉水,还来自昔日未央宫中最年轻英勇的侍卫——萧桐。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一个问题,当时我给公主起名昌平,不过是随手而来罢了。一个是因为确实受了启发,另一个是因为我正好住在昌平,更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翻翻历史,总有几个这样的名字,什么平啊安啊顺啊东啊南啊西啊什么的,无非这些字的排列组合。   但如今我发现问题了,大家对驸马守则印象太深,我这文会给人错觉的。   在此郑重地向驸马守则的作者亲爱的清歌大大道歉,同时进行改名。从现在起,公主叫朝阳了。   朝阳将会有个妹妹,就叫顺义吧。   朝阳还有个侄女,就叫怀柔吧。    ☆、世间最美后庭花   无论朝阳公主对于那个久未谋面的父皇抱着怎么样复杂的感情,作为大炎朝的长公主,父皇驾崩,她依然会回到久别的敦阳城。   她的夫君平西候冯杰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冠带有些不整。   朝阳公主淡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从哪家小倌的身上爬下来?   冯杰暧昧地笑:“公主,你的那个弄玉,倒是一个极品软玉呢!”   “哦。”朝阳公主轻轻哦了一声,便没说什么,只是心里不觉好笑,什么时候起,平西爷竟然也是个长情的人儿了,竟然留了这弄玉这么久。   不管弄玉以前是不是一个极软玉品,他现在也一定是一个极品软玉。   冬去春来,弄玉已经被鼎鼎大名的平西侯调_弄了这么小半年,那身子怕是比女人都要绵软几分了吧?   冯杰见公主兴致有些怏然,呵呵笑了几声,望望左右,却看到一旁侍立的萧桐,便无奈地摇头道:“你这个侍卫萧桐,味道也应该不错,只可惜年纪大了!”   一旁萧桐低着头,旁人看不到他的脸色。   但叶长云故作随意地望过去,却发现萧桐面色铁青,双拳紧紧攥起,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   是了,身为昔日的宫中一等一的侍卫,如今被人当着一群人的面这样说,那是何等的耻辱啊!   叶长云心里冷冷一笑,可是那又如何?萧桐这辈子最忠心的便是朝阳公主了吧?只可惜现在说出这等话的来,正是朝阳公主名正言顺的夫婿。   他那个人,恐怕永远不会对自己主人的夫婿做出什么。   如今叶长云也看得清楚,管他是什么昔日宫中侍卫,也不过是和他们叶家一样,不过是别人门阀下养着的一条狗罢了。   他们叶家当狗,那是生来如此,可是这个萧桐要当别人的看门狗,却是人家心甘情愿的,人家甘之如饴呢。   ===========================   这一次,为朝阳公主驾车的是叶潜。   此时,已然上了马车,待命出发的叶潜,听到冯杰的这话,握着缰绳的手泛起了白。不过他当然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暗暗垂下眼睑。   谁知道平西侯冯杰的内心,还有一些感慨没有说出来。他舔了舔唇,终于对朝阳公主这么说道:“其实,若是浪费了,实在可惜,你为何不干脆试试他的味道呢?”   萧桐头垂得更低了,身形仿佛都在颤抖。   而坐在马车前座的叶潜,眼中陡然发出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意。怎么可以呢?这个作为夫君的平西侯,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夫人,对堂堂的公主说出这样的话呢?   公主,无论做了什么,她都是那么高贵那么妖娆,在他的心里,都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公主。可是这个平西候,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公主说话!   他其实是一个本份的小奴,平日只是垂着头,默默地做着主人吩咐的事情。但是,这个少年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的血脉在剧跳,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从胸臆中酝酿,仿佛就要爆发出来一般。但他还是强自克制住,咬着牙,默默地低下了头。   朝阳公主听到自家夫君的话,却只是淡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道:“不早了,走吧。”   说着,便迈步到了车乘旁。   一个卑微的小奴赶紧上前,趴伏在地上,当她的垫脚石。   可是,朝阳公主却习惯性地伸出手,这个时候,有个人应该过来轻扶着皓腕,将她扶上马车。   她微微顿住,现在这个人,正碍于刚才那句话,而僵在那里没有动吗?   明白了这个,她唇边勾起一抹冷艳孤傲的笑,正要自己迈步上去,谁知道这时,身前出现了一只手。   那一只手,粗糙,但有力。   朝阳微讶,抬起头。   映入眼中的,是一道有些炽热的目光。再细看,眉目俊朗,挺鼻薄唇,正是叶潜。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跳下驾座,缓缓伸出自己的手,给她。   不过冬去春来的几个月,他的确变化很大。   当初的忐忑和紧张已经不复见了,现在的叶潜,沉默,冷静,却也恭敬。   朝阳公主微微笑了,她想了想,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中。   他的大手很温暖,但的确有些粗糙,让她细腻的手感到有些些不适。但也就在这么一瞬间,他一用力,将她带上了马车,又旋即用另一只大手在她后腰上轻轻一托,将她送上车厢。   将公主送入车厢的叶潜淡瞥了眼自己的主人平西候,眸中那内敛的冷意让平西候愣了下。可是没等平西候反应过来,叶潜已经矫健地跳上驾座,挥起手中的鞭子。马车便伴着清脆的蹄声缓缓出发了。   萧桐将眸中的痛苦缓缓收敛隐藏,手张开又握住,最后猛地翻身上马,随之而去。   叶长云等侍女也忙去向后面一辆马车。   惟有冯杰,别有意味地回想着刚才那个驾车的少年。似乎,这个少年别有一番风味呢!   ——   朝阳公主慵懒地倚靠在马车上舒服的座椅,细眸半合。   在马车前面座驾上的,是那个叫叶潜的少年。   朝阳公主细想着刚才向自己伸出手,搀扶自己上车的叶潜。   一个俊秀的少年,有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紧抿的唇儿。如碧罗夫人所说,高挺的鼻子,说明他有深入幽处的本领,但是单薄的唇儿,是不是应该彰显了他的无情呢?   朝阳公主睫毛轻动了几下,心里却想起一些昔年旧事,唇边便勾起一抹薄凉的笑。堂堂大炎朝不是没有好男儿,只是没有哪一个好男儿懂得珍惜弱女子的点滴心事,因为,他们胸怀天下,志在四方。   但也就是这些胸怀天下的大好男儿们,一年又一年,将大炎女儿一个个地送到了祁连山。   匈奴不灭,大炎不平,女儿们柔软的身躯,却替他们当了那守城的屏障。   至于这个叶潜,朝阳公主懒散向前一靠,伸出纤纤玉指撩起帘子。   此时叶潜正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执着马鞭,小心翼翼一丝不苟。从后背看,他已经不若当日那样单薄,有了几分成年男子的宽厚。朝阳公主细眸别有兴味地打量着,忽然觉得就连这个后背,都有种恭敬谨慎的味道。   她轻轻抽回玉指,继续慵懒地靠在座背上,微微眯起了眸子。   至于这个叶潜,不过是第二个萧桐罢了。甚至比萧桐还不如。   一个家奴与人偷情生下的孩子,低贱到连父亲的宗祠都无法进入呢。   朝阳公主想到这里,淡笑一声,便将这叶潜抛到了脑后。   这是一个温煦的春天,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朝阳公主的身子渐渐酥软了起来,一点软软的麻酥感在心间荡漾起来。于是,她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把抚桃和品莲带来。   ——   连续几日行路,这一行人都有些疲惫,但谁也没法说什么。毕竟帝王驾崩,这是大炎的公主和夫婿前去进京奔丧。   对于平西候冯杰来说,他最苦恼的,却不是行路劳累,而是满身的邪火无处可泄。   于是,他那双久经沙场的利目开始在随行的骑奴和侍卫中打探了,最后目光盯在了叶潜身上。在启程的那一日,他就觉得这个少年很有味道了,如今,他骑在马上,远远望着那个赶车的少年,心里便痒了起来,脑中开始想着怎么将他压在身下一番玩弄。想着想着,身下便屡屡发硬,骑在马上顶得就更为难受了。   这一日,黄昏时分,他们停在了驿站休息。冯杰趁人不注意,便悄悄溜到后院马厩,果然见叶潜一个人在打理着马儿。   叶潜见冯杰大摇大摆走过来,忙躬身行礼。   冯杰摆摆手,笑道:“免礼。” 说完,一双阴晦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叶潜。   叶潜不知其意,便垂首恭敬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冯杰眯起眸子,没有说话,却伸出大手,紧紧捏住叶潜的下巴。   叶潜下意识想躲,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处境,强忍下,垂着眸子恭敬地问:“侯爷?”   冯杰紧紧盯住少年叶潜俊秀的面容,以及目中闪烁的隐忍,不由呵呵笑了。   “叶潜,本侯今日好好疼你一番,如何?”   叶潜一听,陡然明白他的意思,目中瞬间射出一道寒光,不过转瞬不见了。   他俊秀的脸庞因为隐忍而略有些扭曲,咬着牙道:“侯爷,请自重!”   冯杰深沉地注视着叶潜,喘息渐渐急促起来,口中却轻柔地问道:“叶潜,你知道世间最美的花,是什么吗?”   叶潜的下巴被紧紧禁锢,动弹不得。他攥着手中的马刷,微偏着头,承受着那滚烫鼻息喷到脸上的滋味,将心里的屈辱和愤慨尽数吞下,紧咬着牙道:“叶潜不知。”   冯杰的目光越来越暗沉晦涩,喘息也越来越紧,他用一种略带颤抖的异样声音说:“世间最美莫过□花。”   说完,他猛地上前,将眼前少年紧紧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代有英雄出   远处,给自己弟弟送饭过来的叶长云,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纤细的双手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巴。   想起往日听说过的关于侯爷和弄玉的种种传闻,若是自己的弟弟落入侯爷手中,还不知怎么样的下场呢!她心急如焚,该如何才能救弟弟幸免于难?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主人糟蹋吗?   正在焦急之时,她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萧桐。   萧桐,她曾把少女所有的梦想和期望都放到他身上,可是后来到底是失望了,失望过后反而是从心底涌起的怨恨和不屑。   如今,危难之际,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他。   纵然他对自己无爱,可是这些日子对自己这一家子的照拂是毋容置疑的,是以她只略犹豫了下,便撒腿跑到前院萧桐的住处。   萧桐刚刚洗漱完后,正要歇息下,忽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赶紧过去开门一看,竟然是满脸慌张潮红气喘吁吁的叶长云。   他略有些惊讶,冷问道:“什么事?”   叶长云根本顾不得什么,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急促地喘着气,口里颤声道:“我求你了,赶紧去救潜,救他!”   “叶潜?他怎么了?”萧桐一听,眉间顿时蹙了起来。   叶长云无奈地摇着头,抖声道:“侯爷,在后院,马厩里,快点,求你了,去救救他吧!”   萧桐垂首,盯着拉住自己袖子的那双犹自在颤抖的苍白的手。   叶长云见他什么都不说,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哀求道:“萧侍卫,长云乃蒲柳之姿,不敢高攀萧侍卫。但恳请您看在长云一夜侍君的份上,救我弟弟一次!从此以后,长云发誓,绝不敢纠缠于您半分!”   萧桐微一叹道:“叶姑娘,不是萧桐不帮,而是萧桐无能为力。”   叶长云闻此,想起白日情景,脸色骤白,泪水哗啦而下,喃喃地道:“难道没有法子救潜了吗?”   她的这个弟弟,从小离开母亲,在亲父那里遭受折磨,不知道吃了多少非人的苦头。到了母亲身边后,便少言寡语,凡事隐忍,惟恐给家里惹了什么麻烦。   这样懂事的潜,竟然要被那样糟蹋吗?   萧桐见面前女子梨花带雨,又想到平日谨慎隐忍却勤学苦练的叶潜,心下大不忍,忽想起来什么,忙道:“叶姑娘,快去求见公主!”   叶长云听到这话,心里顿时醒悟,如今能在侯爷手下救下潜的,唯有主人了!只是主人是否愿意出手相救呢?   她心念急转,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先去求求了,想到这里她提着裙摆就往公主那边跑。   伸手萧桐略一思索,便回屋拎起剑来,快步向主人那边赶去。   叶长云连跌带撞地到了朝阳门前,推开门就要往里面闯,一旁锦绣和茗儿见她这般模样,都有些惊讶。平日的叶长云静雅端淑,何时曾是这般模样呢!   朝阳公主正在镜前卸妆,一头乌黑的亮发瀑布般在身后倾泻,听到门外动静,头都没有回,只淡淡地问:“怎么了?”   叶长云顾不得喘息,进门嘭地一声伏跪在地上,哭求道:“主人,请救救叶潜吧!”   朝阳微侧过身,淡瞥了眼地上的叶长云,凉淡地问:“叶潜怎么了?”   叶长云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哭道:“侯爷在后院马厩里,叶潜……他,他要……”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只是伏地猛磕了几个响头。   朝阳自然明白叶长云的意思,媚目微垂,略一沉吟,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听外面门响,抬头一看,却是萧桐。   萧桐上前单膝跪地,沉声道:“主人,救救叶潜吧!”抬起头,他坚毅的目光中流露出恳求之色。   叶家原本都是平西侯的家奴,如今平西侯怎么处置叶潜,朝阳公主的确也不好多加阻拦。但只是……他怎么忍心看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遭受这样的厄运!   朝阳公主忆起早间看到的那个沉默收敛的背影,淡扫了地上跪着的一男一女,站起身子,缓缓地道:“走吧。”   =====================================   于是叶长云匆忙在前带路,众位侍女跟随,萧桐一旁保护,众星捧月般拥簇着朝阳公主往后院马厩行去。   谁知到了后院马厩,众人看到眼前这番情景,俱是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此时,叶潜手中是一把马刷子,冯杰手中是自己的佩剑。   冯杰今年不过三十多岁,正当年壮之时,昔年也曾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如今腰间佩剑一出,气势不减当年。   而十五岁的少年叶潜,紧攥着手中的马刷子,冷冷地盯着他的主人冯杰,浑身散发出一种凛冽逼人的寒气。   朝阳公主见状,不由得笑了,媚眼斜睨着自家夫君,风情万种地问:“侯爷,您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啊?”   冯杰回头瞧了眼朝阳公主,嘿嘿一笑说:“朝阳,你既来了,就看我今晚如何驯服这批野马吧!”   朝阳公主唇边挂着那抹似有所无的笑,好整以暇地拢了拢披散的长发,笑道:“既有这样的好戏,朝阳若是错过,就是太可惜了!”   叶长云见自己弟弟虽然身上有些凌乱,但衣服大致完好,知道他并未遭受什么凌_辱,心下略松了口气,但又想到他此时这样冒犯主人,犯下大错,不由心里一揪,急道:“潜,你在做什么,怎可如此无礼,赶紧跪下给主人赔礼请罪!”   月下,身形挺拔的少年,听到自己姐姐的话,丝毫未动,咬牙以一种森冷地语气道:“潜宁愿一死。”   叶长云一听更急,还待要劝,冯杰却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握着手中剑,眸子闪出浓浓的兴味:“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在我身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叶潜闻言目中陡然射出凌厉之气,冷冷地提醒道:“我若能胜,请不要违背你的诺言!”   冯杰见叶潜那般倔强冷傲,呵呵笑着,转首对朝阳道:“公主啊,你既然来了,不妨做个见证,今日这叶潜若是能胜得了我,本侯绝不追究他犯主之罪!”   朝阳轻轻拍手,媚目含笑道:“很好,今日我便做个见证,看看你冯杰是如何驯服这匹小野马!只不过——”   她细眸流转,淡扫过那个满身寒气的少年,这才略有些讥诮地道:“野马虽好,但尥起蹶子来猛得很,小心摔下来!”   冯杰闻言爽朗大笑:“多谢公主关心,本侯只要能上得马去骑上一骑,就算被摔下来粉身碎骨也是值得了!”   这句话中的暗意显然激怒了那个蓄势待发的少年,眼中愤意更浓,朗目冷冷地盯着冯杰,仿佛欲杀之而后快。   朝阳细眸斜扫过叶潜,见到他手中木刷,笑道:“叶潜好像需要一把剑呢!”   听到这话,萧桐卸下腰上宝剑,就要走过去递于叶潜。   朝阳微微摇头,将那把剑接过,于这月下轻轻拔出,只见凤尾森森,寒气凛然。   她将剑重新插回鞘中,缓缓走到叶潜面前。   叶潜转首,望向走到身边的主人。   脂粉未施素面朝天的她,只穿了一件牙白的衫子,于这月下竟有几分静雅,这与白日的她真是大有不同。而她那双如往常一般含着几分妩媚的细眸,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只觉得心间忽然涌出一股激勇,胸膛便烧得火热。   “主人。”叶潜轻叫出声。由于太过愤慨激动,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朝阳将那把剑捧在手中,笑道:“叶潜,你知道吗,这把剑叫龙泉,是当年先皇赏赐给大炎最英勇的男儿的。如今,你就用这把剑,打败你的主人,来扞卫你的尊严吧!”   叶潜深深地凝视着如妖娆仙子般的主人,胸膛中的火仿佛烧得越发旺了,眼中开始慢慢发热。   他深吸口气,两手伸出,郑重地接过那把剑:“叶潜谢过主人!”   朝阳却微微一叹,魅人的眸中有丝哀伤:“你虽为女奴之子,却也是大炎男儿!生为我大炎男儿,便要懂得,用自己手中之剑去扞卫自己应该去珍惜的。”   而对于此时的叶潜,所要扞卫的,自然是他自己的尊严,作为男儿的尊严!   叶潜深深垂首,恭敬地道:“是,主人。”   一旁的萧桐,听到这番话,抬眼望了眼朝阳公主,眸子里的神情让人难以分辨。   叶潜郑重地拔出那把剑,朗目缓缓看向对面的主人冯杰。   这个时候的叶潜,站在那里稳若磐石。他已经将刚才的那股激狂愤慨收敛在胸臆间,取而代之的,是镇定自若,是沉着自信,是坦然无畏!   冯杰原本嬉笑的脸也慢慢沉定了下来。他望着月下持剑的少年,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淡淡地道:“很好,你可以成为本侯的对手。”   话音一落,他已出剑。   叶潜目露冷芒,沉着应战。   冯杰幼年学武,也曾上过沙场的人,出剑老练沉定,一招一式间再再彰显了其功力。   而叶潜呢,他才学了半年的剑,却天分极高,已颇有小成。因为年轻,他身上有少年的锋芒锐气,可是也因为生来低贱,他也有人到中年才有的一种隐忍和谨慎。   月下,两个身影,一个壮硕,一个挺拔。两把剑,时而交错时而缠斗,发出阵阵鸣声,挥洒出道道白芒。   两人转眼已过数招,却并不分胜败。   一旁叶长云看得只紧咬着银牙,攥紧了手中帕子。   萧桐却微微垂首,并没有去看。这个比试,他已猜到了结果。   朝阳公主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早有一旁的侍女给她拿来了貂皮斗篷和绣凳,她便披上斗篷,坐在那里悠闲地观赏这场斗剑。   而就在这时,叶潜忽然矫捷跃起,手中利剑如一把灵蛇般直取冯杰咽喉。冯杰忙躲避,正以为自己侥幸逃得,却发现那把利剑已经指向自己的胸口。   他身形陡然凝住,再不敢动,缓缓抬起头,注视着那个握剑的少年。   叶潜镇定自若地望着他,沉静,但冰冷地道:“你败了。”   冯杰手中之剑铿锵一声掉在地上,仰面沧桑大笑:“江山代有英雄出!好!”   说完,也不管那地上之剑,扭头迈着大步离去。   叶长云却忽然冲上前来,上去给了叶潜一巴掌。刚刚得胜的叶潜猝不及防,就被自己姐姐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俊秀的脸上顿时泛上一个红印,望着含泪怒视着自己的姐姐,不由得怔住:“姐姐?”   叶长云咬着牙气问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吗?那你还知道自己主人是谁吗?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叶潜脸上的那股锐气陡然消散,望着自己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姐姐,闯祸后的不安渐渐浮上他年轻俊秀的脸。   叶长云一把拽了他的衣袖,将他扯到公主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流着泪哀求道:“公主,潜他年幼无知,冲撞了侯爷,请公主责罚!”   她流泪哭求着,却见叶潜依然怔怔地站在那里,便急得用力拽他衣袖,却是拽不动的,不由气急,声嘶力竭地哭骂道:“你犯下如此大错,还要怎么?还不赶紧跪下!”   说道这里,声音已经嘶哑,不由呜咽道:“难道还等着母亲为你流泪赔罪吗?”   叶潜从刚才的不安中慢慢醒过来,面上早已没有了适才迎战冯杰的镇定自若,赶紧噗通一声,随着姐姐一道跪下,垂头不言。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过是区区一小奴   皓月之下,朝阳公主低首细细端详自己的十指,纤细白皙,衬上十个红蔻,霎是好看,轻轻地将十指慢慢拢在袖中,她才缓缓抬起眸子,淡淡扫过地上跪着的那对姐弟,凉凉地问:“这又是怎么了?”   叶长云低垂着头,膝行向前到了朝阳公主面前,连磕几个响头,泣声再次重复刚才的哀求:“公主,潜年幼无知,冲撞了侯爷,请公主责罚。”   叶潜见自己姐姐膝行向前的狼狈,只觉得心中仿佛被针扎过一般刺痛,忙也爬到前面,以头磕地,低声道:“请公主责罚,所有罪过,潜愿一人承担!”   朝阳公主闻言挑眉淡笑,颇有些玩味地问:“叶潜,你有什么罪过?”   叶潜垂首道:“潜冒犯了侯爷。”   朝阳公主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才缓缓地问:“那你为何冒犯了侯爷?”   叶潜的头垂得更低,伏在地上的手也渐渐爆出青筋,咬着牙一句话都没说。   朝阳却偏偏并不放过他,轻轻伸出纤纤玉指撩了下自己随风而动的秀发,淡淡地追问:“怎么了?说啊!”   她细眸着含着作弄的兴味,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年。   俯跪在地上他,青筋暴露的十指几乎要插/入坚硬的土中,而由于头垂得过低,青丝已经垂在地上,惟露出小麦色的脖颈,脖颈涨得很红,弓起的背脊僵硬。   他的身形在微微颤抖,朝阳公主细眸微微敛起,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她慵懒地抬起腿,玉足轻勾,托住他低垂的下巴。   伏跪着的叶潜只感有暗香扑鼻而来,随即有一只绣鞋稳稳地勾住自己下巴,轻轻地撩拨磨蹭。   那玉足的力道很轻,但对叶潜来言,却仿佛有千钧的力道,让他不敢随意乱动,偏偏那玉足还在他耳畔在他颈项间慢慢磨蹭,轻轻揉擦。   低垂着头的叶潜,汗水慢慢落下。   “抬起头来。”朝阳公主淡淡地吩咐。   叶潜不敢抗命,诚惶诚恐地抬起头。   抬头,便看到一双娇媚的眸子,冷冷淡淡,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朝阳公主冷笑一声,玉足从叶潜颈间轻轻滑过,在空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弧线,然后稳稳落地。   “叶潜……”朝阳公主低声细语中有一番暧昧和诱惑:“你为什么得罪侯爷了?”   她的细眸看进这个少年的眼睛里,也看到他的心里。   他年轻俊朗的眸子里,是不安,忐忑,还有一丝慌乱。   朝阳公主低低俯首,妖娆的红唇轻轻地吐出讽刺的字眼:“你在害怕吗?看,你都怕得在发抖呢!可是,你刚才可是很威风呢!”   叶潜望着近在眼前的那双魅惑的眸子,那双时常出现的在他梦里的眸子。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双眸子能离他如此之近,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妖娆的红唇吐气如兰,轻轻扑向他的脸颊。   但是,在这个妖媚的细眸中,自己又是什么样子呢?   他看进她的眸子,只看到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年,低下,卑贱,胆怯!   一瞬间,叶潜忽不敢直视那个女子,猛然低下头,狠狠心,猛地道:“叶潜因不愿以身侍奉,从而得罪了侯爷,请公主责罚!”   朝阳公主笑了。   她讥讽而冷艳的笑让月色无光。   “叶潜,你是谁?”她冷淡而沙哑地开口,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好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他嗫喏好久,才轻轻地说:“叶潜是主人府中的小奴。”   朝阳公主噗嗤笑了,半带讥讽地道:“叶潜啊叶潜,亏你拿着把剑还真像个英雄的样子,原来不过是我府中一个小小的奴才罢了!”   说完,眼儿都没再瞧地上跪着的那人一眼,起身一挥衣袖,白衣飘扬长发如织,径自而去。   叶潜跪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两眼直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叶长云膝行向前,柔荑轻抚上叶潜的肩膀,急声问:“潜,你没事吧?”   叶潜仿佛没有听到姐姐的问话般,依然呆呆地看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   鬓影不在,犹留余香。   萧桐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他没事。” 至少身体上没有受伤。   叶长云抬头看过去,只见萧桐依然面无表情,却仿佛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叶长云默然垂首,沉思良久,才起身轻扶起自己的弟弟,叹声道:“潜,起来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   路上出了这样一个意外,对于叶长云和叶潜来说,无异于天大的事件。可是对于侯爷和朝阳公主来说,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事罢了,于是这一行车骑依然向前而去。   叶长云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出了这样的事,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公主性情难测,侯爷阴晴不定,他们这一家子还不知道会面对怎么样的未来。   萧桐在她心里已经渐渐淡去,偶尔她会瞟向他的方向,但随即便别过脸去。   这个男人,不要她。   这个男人,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如此一路行去,倒也顺遂,几日功夫已经到了敦阳城了。   先帝驾崩,诸事忙乱,各种礼仪繁杂,叶长云虽说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但也忙了个天昏地暗,累得每日家根本不及多想其他。而主人和侯爷也并未提及要惩罚这一家子的话题,叶长云心里多稍稍安心,但有时候又担心怕是以后会秋后一并算账,心里总是吊着,很不安宁,因此只不过一两个月下来,人清减了许多,脸色也慢慢苍白起来。   这一晚,先帝也入了陵墓,诸事该办的也都料理妥当了,朝阳公主独自陪着母亲在宫中闲坐。自从朝阳嫁后,母女二人便分离,这次再见,竟然是先帝驾崩。王太后拉着女儿的手不禁泪垂:“朝阳,当日你父皇为情势所迫,让你受辱于蛮人,他这些年一直悔恨,每每和我提起此事,总是叹息。”   朝阳闻言,眸子里却泛起冷意,放开母亲的手,起身淡淡地道:“母后,陈年旧事,我早已忘记,如今您若再提,是想让女儿不开心吗?”   这王太后见女儿这样,知道那件事于她是此生永难忘记的。又想起朝阳年少之时的模样,便不觉再次流下泪来。   她这女儿,打小儿便是娇养在宫中的金枝玉叶,若是没有当初的那些事,她自会为她寻觅一个心满意足的夫婿,每日家守在她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只可惜,世事难全。   朝阳原本就知见到母亲不免提起旧事,心中极其反感,可是想到父亲新丧,她又不忍心说什么重话,也只好立在那里不言语。   就在这时,侍下来报,说是郁太妃领了顺义公主前来为太后请安。   王太后听到这个,忙擦了眼泪,整理了装束,这才命人请郁太妃。   这郁太妃和如今的王太后,当年都是先帝身边得宠的妃子。当时后位空悬,先帝膝下无子,这两位妃子又都生了公主,于是两个人面上要好,其实暗地里较劲儿比着谁先生下皇子呢。及到后来,这两位妃子几乎同时有喜,又先后产下龙子。   据说当年先帝在选择谁为储君时,颇犯了思量。郁太妃的父亲为国安候,也是称霸一方的权贵,而当时的王太后出身贫贱,若是比身世,是万万不及郁太妃的。   可是最后,能够荣登大典的却是王太后所生的皇子彘,当年的王妃也改了称呼成了王太后了。   朝阳知道这些曲折,如今在郁太妃和顺义公主面前,自然不肯落了痕迹惹人笑话,是以也泛起笑来,坐在母后下座陪着。   郁太妃姿容端庄地走进门来,后面跟着她的亲女顺义公主。   王太后和郁太妃虽然当年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可是如今尘埃落定,再相见时,也如姐妹一般亲昵。这郁太妃对着往日宿敌,也是有心巴结,言谈间更为亲热。   顺义公主立在一旁,只是收敛眉眼端正优雅,并不多话。   王太后见此,对朝阳公主道:“朝阳,你嫁了外侯,与顺义也是许久不见了吧,你们姐妹好好说话。”   郁太妃忙也应和:“顺义,太后说得极是。你父皇膝下荒凉,只得了你们姐妹几个,朝阳公主为长姐,你要多和姐姐来往,也向她学习一些处事之道。”   这顺义公主原本脸上肃静,此时听了这话,漠然地扫了眼朝阳公主,垂首道:“母亲,朝阳姐姐早年能够从蛮人手中脱险,顺义便已敬佩至极,如今虽偏居肃宁城,可是其名却响彻敦阳,顺义虽久居闺中,却也有所耳闻。顺义打小儿便不如姐姐聪慧,如今有心要学,但只可惜没有那个慧根。”   这话说得王太后脸色顿时变了。   朝阳听了,却不以为意。她这个顺义妹妹,从小便循规蹈矩,偏偏性子又倔强,如今彘当了皇帝,多少人对自己俯首奉承,唯有这个傻妹妹,竟然还敢拿这话来暗讽自己。   说她倔也罢,说她傻也好,左右就是这个性子。   况且,人家说得也是真话。   可是朝阳虽然不在意,郁太妃脸上却也变了颜色,待要对着王太后赔笑,却不知说什么是好。就在这尴尬之际,只听侍下来报,皇上前来给太后请安。   赵彘来得倒是好,郁太妃和赵彘见过后便托言告辞,只留了他们母子三人在这里说话。   王太后想起刚才顺义公主所说,有心教导朝阳公主几句,可是话却说不出口,最后终究只是一声叹息:“我有些乏了,要歇息了,你们两个都先出去吧。”   赵彘和朝阳见此,便也告退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才看到有老读者因为我写这文打负分,说对我很失望。我,,,,,我挺激动的挺惊喜的,失望是因为有期望,而我这么猥琐不入流的写手,真是不值得别人对我有什么期望啊。   这是一个充满肉欲暗黑重口的文,全文的H分为六个阶段(雷者请自此撤退,免得受不住吓跑):   1.最初的御姐和正太模式,血气方刚的叶潜VS妖娆性感的朝阳公主   2.膜拜   3.马厩的H,叶潜第一次在肉体上反客为主   4.离别的H   5.嫉妒的H   6.夕阳红温馨和煦的H   话说,写这个文并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是要写那个男人。这是一个出身下层、在女人的裙摆下成长起来,又在战场中壮大,并最终创造一段传奇的男人的故事。他卑微低贱,坚强又怯弱,心胸宽厚却又藏一点怨愤,他在努力,却不得不屈从于现实。而她高贵妖娆,凉薄堕落,血液里流淌着绝望。   这两个人在一起挣扎,从肉体的吸引,到灵魂的相互救赎,最终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我个人非常喜欢这个故事,从两年多前就陆续开始偶尔写一点攒着。强大的负分党是无法阻止我对本文的爱的。    ☆、叶长云一舞   这姐弟二人慢慢从长乐宫中踱步出来,赵彘想起刚才郁太妃的脸色,便随口问起。朝阳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谈起。赵彘见此,也只好不再问了,只是陪着姐姐缓缓在这逶迤的长廊着散步。   幽静的回廊上,白色的宫灯逐个亮起,朝阳公主和当今皇上赵彘肩并肩慢慢走过去,后面是一众宫女小心侍候着。   “皇姐,父皇在临终前还曾提起你的。”刚刚登基的少年天子赵彘望着自己的姐姐,目中别有深意。   朝阳公主冷笑一声,仿若毫不在意地道:“朝阳应该庆幸,父皇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女儿!”   赵彘轻轻叹息:“皇姐,你不要这么说,有些事情父皇也是不得已的。”   朝阳公主收起冷笑:“父皇自然有他万般苦衷,朝阳当然能够体谅,朝阳心里如今还是感激父皇,能够蜗居于肃宁小城,苟活残生,荒唐度日!只不过——”她魅眸一转,凄然道:“朝阳只是偶尔会感叹,那祁连山下的大漠里,有多大炎女儿的泪?”   赵彘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捉起朝阳公主的手,年轻的脸上慢慢焕发出一种坚决的斗志。   他望着自己的姐姐,郑重地开口道:“你要相信我,自我赵彘起,再也不会有和亲一说;也自我赵彘起,我大炎天下再也不会任凭匈奴如此猖獗!”   朝阳公主认真凝视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下,淡淡地笑了:“我相信你,彘,你生来便是一个帝王。”   赵彘听得姐姐这么说,刚才那番斗志昂扬忽然有些羞涩起来,轻笑道:“姐姐,你若是身为男儿,这大炎天子之位彘必当让贤。”   朝阳公主有些无奈地笑了:“彘,你这嘴巴越来越甜,怪不得熙宁每日笑得像是喝了蜜般呢!”   熙宁是镇守一方把持兵权的镇北候的长女,也是赵彘打小儿指腹为婚的妻子,如今已然贵为皇后。   赵彘听姐姐说起熙宁,面上却有丝不快:“皇姐,你看刚才母后也提起了,说熙宁一直不见喜讯,言辞之中颇有些不满呢!”   朝阳公主见赵彘面上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忍俊不禁笑道:“彘,你看你,都当了皇上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呢!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能给你留个子嗣!”   赵彘眸子晶亮地望着姐姐,低声道:“后宫佳丽三千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又有几个如皇姐这般呢……”说到最后,声音渐趋低沉,几不可闻。   朝阳公主媚眸流转,睨了弟弟一眼,抿唇不语。   赵彘低低地唤道:“皇姐……”   花影幽暗而深邃,赵彘的眸子深处有一种令人难以猜透的意味,一声轻唤,一声低叹,有些撒娇,有些惆怅,更也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就那样幽幽地飘散在风里,落到花丛中,寂寞无声。   身后的宫女已然停下脚步,个个垂首敛目,仿若她们不过是这回廊旁的一袭花影。   叶长云手提着灯笼,同样垂首,却禁不住偷偷抬起眸子,瞥向那少年帝王。   那个人,便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了吧。   他,手中握着多少人的生杀大权。   这时候的叶长云不由得想起自己一家如今的处境,心头平添了几分忧虑。弟弟年幼不知深浅,闯下如此祸事,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四月的风吹过,衣袖轻轻飘飞,灯火摇曳。   朝阳公主低低叹息一声,软软凉凉地说:“我要去歇息了。”   赵彘见姐姐要走,忽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别,再等一会。”   朝阳挑眉轻笑:“彘,等什么?”   赵彘脸微红,自己也笑道:“明日皇姐你就要离开了,彘只是想多和皇姐说几句话罢了。”   朝阳抿唇笑看着弟弟:“彘,还是赶紧回宫吧,别让熙宁独守空房哦!”   赵彘如孩子般撇嘴道:“不管她!”   朝阳淡淡叹了口气,笑道:“你啊,从小就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贪得要命!”   赵彘见姐姐这样说落自己,颇有些不乐意,带了几分委屈反问道:“难道姐姐不是如此?”   朝阳公主倒没有想到赵彘竟然反问自己,微挑峨眉轻轻哦了一声。   赵彘既然说出,便抿了抿唇,干脆一股脑地道:“姐姐在肃宁城里,养了多少自己喜欢的?”   朝阳公主万没想到赵彘竟然把这种事问到自己脸上来了,颇有些不自在地道:“我的事,你不要管这么多。你自己每日家做的荒唐事,小心些,不然镇北侯知道了,总不好看!”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赵彘见姐姐急着要走,忙拉着她衣袖道:“皇姐,今晚我为你备下好礼,你定要收着啊!”   朝阳公主心里着实有些恼了,微一用力,从赵彘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急步离去了。   诸位随侍宫女见状,也忙提了灯笼追随公主而去。   一时间,惟余了那少年天下孤身一人,望着那里离去的背影兴叹。   叶长云咬唇停下脚步,回眸瞥了眼廊上有些形单影只的天子。   这个站在回廊上略显孤单的少年,并不是如自家弟弟潜般的单纯少年。   这个少年,他执掌着天下人的命运,坐拥着辽阔的壮丽河山。   他在这幽暗的回廊中,凝视着自己姐姐离去的背影,神情落寞让人难以琢磨。但那落寞,也正如他站于殿堂之上百官之前的高傲一般让人难以接近。   在这朦胧的月光下,淡淡的凉风中,他的眼里看不到旁边咬唇踌躇的苍白少女,又或者,即使看到他也根本不会去在意。   叶长云再没有回头,袅袅盈盈地跟在朝阳公主之后离去。   她知道身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但还是挺直了脊背,走出最优美的步伐。   她的体态曼妙,步履轻盈,在长长的回廊中渐渐远去。   *********************   天色已晚,叶长云今夜轮到休息,并不需要上夜,眼看着朝阳公主已经歇息下了,她便悄声退出门外。   谁知转首见到一顶二人抬的不起眼小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殿外,旁边还跟着一个颇有些年纪的太监。叶长云心里正疑惑,却见那老太监和门外守门太监悄声说了几句,然后那守门太监便赶紧进去通禀了。   叶长云心中大感疑惑,本要离开的脚步停下,故作无意地走到门外,与那老太监见过礼,悄声提醒道:“公主已经歇息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谈也是一样。”   那老太监应是知道叶长云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便无隐瞒之意,小声神秘地道:“今晚的事,却是非得要惊扰公主了。”   叶长云听了这话,心里更加疑惑,想起皇上赵彘刚才说起今晚有礼相送,望向那轿子,莫非这礼便是轿中之物?   她细细看进去,轿子里并没有什么声音,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人是物?   片刻之后,殿内守门太监打开门,看了眼叶长云,便直接对那老太监道:“公主吩咐下来,直接送进去吧。”   老太监闻言,忙向那两个抬轿之人招了招手,然后眼看着轿子被抬进殿内,自己才慢慢退下去了。   叶长云更为疑惑,但她既已退出也不好再进去,便干脆佯作有事,与守门太监一起等在殿外。   很快,那小轿子又被抬了出来,但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小侍女出来,招呼人准备些热水等物事。   叶长云忙拉住小侍女,悄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小侍女望了四周一番,这才暧昧一笑,低声道:“我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样的人,瞒得很紧的样子呢!”   叶长云心道果然如自己所猜,这皇帝赵彘送给姐姐的竟然是个男人吗?   片刻之后,殿内果然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一波波的如潮水般从夜里响起,暧昧无限,听得叶长云心神荡漾,只能红着脸庞低头不语。   那呻=吟声开始还断断续续,仿佛那雨夜被急打的芭蕉般在吟唱,又如风中摇曳的风信子随风摇摆。后来声音逐渐高亢妖媚起来,高亢之时仿若胡琴高高挑起的弦,拔到至高处欲断未断却又峰回路转,让人听得心间仿若有一团火般。而其中又时不时夹杂一两声男子的低吼之声,更是让人心动神摇浮想联翩,不由得猜测里面的男子是如何勇猛地折腾着那妖媚呻=吟的女子,才让她叫得那般销魂。   而叶长云就算是个女子,却已经是被那娇吟之声撩拨的一番胡思乱想,又想起自己和萧桐的那一夜,自己蹙眉咬唇,哪里敢发出一点声响呢!今日听这女子媚人之声,她方知原来床笫之间还有如此销魂撩人之声。   当下她当然禁不住胡思乱想一番,又不禁疑惑,这公主平日家的娇宠也不少,怎么从未有如此荡=漾之声呢?   今夜主人榻上之人,又是何许人物,竟然在这深宫禁院以一顶软轿送来与公主私会,又让这公主发出如此引人遐想之声呢?公主以前虽行事从无顾忌,可就算那抚桃品莲亦未曾让公主如此忘情地吟=叫。   那一夜,殿内那羞人的声响直响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歇。叶长云凝立在殿外,听着那一波又一波的娇吟在这暗夜中缓缓荡漾开来,心中却千折百回。   穷她一生的期盼,能否守得花开?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属于她的那朵彼岸花,就在不远处。   *********************   时间很快来到了建元二年。这一年的三月初三是上巳节,新帝赵彘前往渭水行祭礼,回敦阳的途中,专程来到肃宁城看望自己的姐姐朝阳公主。   天子驾临,一时间平西侯府上上下下忙作一团。正堂之上,美酒佳肴,丝竹管弦,更有朝阳公主一双迷眸似笑非笑。   赵彘在席上拉过自家姐姐的手,低声笑道:“朕今日特意前来看望皇姐,不知道皇姐为朕备下何等大礼?”   朝阳公主噗嗤笑了,用那削葱玉指轻点赵彘额头,睨着他道:“你啊,已然贵为天子,怎么还和姐姐斤斤计较什么礼不礼的呢!”   赵彘当然不依,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姐姐,眸中仿若有万般期待。   朝阳公主抿唇笑而不答,一双软若无骨的玉手轻轻一拍,便见有乐声响起,而在那片轻快的乐声中,一群舞伎扭动着如柳般的纤腰缓缓步入堂上。她们水灵清丽,舞姿轻盈优美,旋转间彩衣翻飞,仿若初春的野花般翩翩起舞,又如枝头的桃子娇艳欲滴,引人食指大动。   朝阳公主慵懒地端起一杯酒,斜斜睨着弟弟,浅笑不语。   而年轻的天子赵彘身子斜靠着,对着满室的歌舞却是似看非看似听非听,一双亮眸时不时含着笑意看向自己姐姐。   “你口味已然不是一般的挑剔。”朝阳公主饮下杯中酒,声音有些低低的沙哑。   “是姐姐太过吝啬。”赵彘低柔的声音仿若耳语。   朝阳公主玉指轻抚过腮边一缕秀发,举手间风情无限,红唇轻声吐出:“只有耐性好的人,才能品得那无上美玉。”   赵彘微微颌首:“好,朕且等着。”   话音刚落,只听乐声骤然变了,原本轻快的乐声忽然萎靡起来,软软腻腻,如丝如绵,如枕边低语如少女情动。而就在这柔腻缠绵的乐声中,一个红衣女子蒙着面纱迈着轻灵的步子来到堂上。她身上红衣轻薄仿若无物,在她轻扬慢舞间若隐若现引人遐思,而她瀑布般的秀发随着舞曲的节奏荡漾在胸前身后,于那红衣黑发间荡漾出别样的魅惑。   赵彘眼前一亮,抬头认真打量过去。   这个红衣蒙面女子,正是叶长云。   叶长云腰间款款摆动,就如同那一夜在萧桐身下害羞迎合般,一双眸子半开半合欲说还休,仿佛有万般心事如流水般从心间闪过。   感觉到天子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仿若看到猎物的鹰般,她心间不由得一阵荡漾,提臀、顶胯、扭腰、抖肩、摆臂,她的舞姿的更加撩人,眸子也更加迷醉。   这一刻,她等了很久,才等到属于自己的那朵花缓缓盛开。   她在身姿摇摆间轻挺起巍峨的胸,荡漾起杨柳般的腰肢,那胸因了有过一双粗糙大手的揉捏而越发浑圆,而那腰肢因了心间一缕相思而越发清减。就在她如杨柳般在厅中轻璇时,一双如鹰的眸子紧紧盯上了她的腰肢。   她在心间轻笑,她的唇红润晶亮,只待有那惜花人轻轻品尝;她的眸引人沉醉,如同思春的少女藏了千般哀怨万般愁。   是的,她的唇寂寞花开无人品尝,她的一段风流心事早已付诸东流。   她轻柔寂寞的笑,红润的唇轻轻启开,低低吟唱。   那吟唱,娇吟低喃,如泣如诉,婉转百回,嘤嘤成韵,仿若那一夜合欢殿中断断续续的浅吟,在暗夜中缓缓荡漾开来。   “芳萱初生时,知是无忧草。双眉未画成,哪能就郎抱。”   堂中未经人事的少女羞红了脸庞,懂得其中玄妙的女子偷偷地绽开了暧昧的笑。   赵彘缓缓收回眸子,转首看向自己姐姐,却看到朝阳公主正浅笑望着自己。   “皇姐姐,这个歌妓的声音,倒很像一个人呢!”   朝阳公主闻言轻笑,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赵彘目光复又转到那轻歌曼舞的歌妓上,淡淡地道:“她的舞姿,也很像一个人呢。”   朝阳公主这次连一声‘哦’都没有了,只是千娇百媚地啜下一杯酒。   赵彘盯着那歌妓良久,忽然笑了:“就连她的眸子,也像极了一个人呢。”他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仿若低喃:“其实更像她十四岁的样子呢!”   十四岁的样子?   这一年的朝阳公主,已经十九岁了。   十九岁的朝阳公主听到那声低喃,微含讽意地笑了。   厅中,叶长云的舞妖媚而轻灵,眸子藏了无限风情却又带了一丝纯真。   作者有话要说:   ☆、叶家有女名长云   一曲终了,赵彘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笑道:“有点热,朕想更衣!”说着便起身出去。   朝阳公主媚眸向叶长云使了一个眼色,叶长云已然知其意,也轻移脚步,跟着赵彘进入了后面尚衣轩内。   赵彘眼见那个媚舞的尤物也跟了自己进来,故意沉下脸道:“没有朕的旨意竟然敢擅自闯入,你好大的胆子!”   叶长云闻言一慌,忙俯身跪下:“皇上请恕罪,奴婢只是想进来侍候皇上更衣。”   赵彘微挑眉,垂下眸子俯视着跪在地上那清秀媚人的尤物,淡淡地问:“服侍朕更衣?既然如此,怎么还不动手?”   叶长云战战兢兢地起身,抬起有些颤抖的双手,轻柔地为那少年天子卸下衣带。   赵彘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盯着身前那个垂首含羞的人儿,突然低柔地问:“刚才你那舞姿很是放荡撩人,怎么现在没人了,你倒是羞了起来?欲擒故纵?”   叶长云感觉到有温热气息阵阵扑上脸颊,不由得微微咬唇,抬起如水般的眸子偷偷瞥了身前男子一眼。   赵彘只觉得那如小鹿般的惊鸿一瞥,撩拨起了自己心里最深处的一点悸动,他忽然嘿嘿一声坏笑,伸出胳膊猛地揽住女子纤腰,另一只手骤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脸看着自己。   纤腰入手间果然如想象的般盈盈不堪一握,而她的下巴细腻光滑触感美妙。   赵彘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娇唇,满意地看着这人儿一阵轻颤,他哈哈大笑:“这么娇媚的花儿,不知道可曾有人先朕一步品尝?”   赵彘问起这话,自然也并无意要叶长云回答,只是渐渐俯下首去,低声喃道:“你不是说要替朕更衣吗?怎么傻乎乎地不动了呢?”   赵彘边低喃着,边俯首印上了叶长云娇嫩的唇。   他开始只是细细品尝着那点娇蕊,如蝶戏幽花般。但慢慢吸吮着,那动作便渐渐激狂起来,犹如狂风骤雨般蹂躏着她的娇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叶长云从没有承受过这样的激狂,她略带痛苦地闭上眸子,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仿若要被榨干吸尽,但她不能退她只能默默忍受。   赵彘的激狂骤然停下,稍微离开叶长云,眸子深沉低首细细端详着她。只见叶长云微蹙眉,低吟哦,点点红晕如陌上梨花。赵彘的眸子闪过一丝回忆,情不能自己地低喃道:“你这样,很好,很好……”   说话间忽然一声低沉的嘶吼,猛地将叶长云身上的薄纱扯掉,只听嘶的一声,本来就遮不住太多的舞衣彻底脱下,叶长云晶莹美丽的躯体呈现在赵彘面前。纤秀白皙的身子,在这略显幽暗的更衣室内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   赵彘的眸子染上一层黯色,他低沉地下令:“趴在墙上。”   叶长云赤.裸的身子在三月里微微颤抖,但听到那声命令,还是忍下羞耻俯趴在墙上。   纤细柔弱的手臂伏在冰冷的墙上,曾经舞出媚人姿态的腰肢因为俯趴而向后弯出荡人心魄的弧度。沿着纤细的腰肢往下是白皙匀称的臀,那白皙挺翘的臀以一种柔顺逢迎的姿态向后撅起,中间的那道暗色裂缝仿佛在邀君品尝。   赵彘并没有除下衣冠,只是随手撩起龙袍,将亵裤褪至膝盖处,便从容镇定地上前,分开那个女子微微颤抖的纤细两腿,让那神秘魅惑之处毫无遮掩地呈现在自己眼前。他暗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处,只见少女纤秀匀称的白皙间,有芳草如在三月梅子雨中凄迷哀怨微微轻颤,其中更有润泽鲜亮的红珠若隐若现。她明明羞涩地想并紧双腿遮下羞处,却因为君王在后而不得不忍下羞耻任君采撷。赵彘唇边勾起一抹笑,微微下蹲再用力往前一顶,便缓缓沉入她的身体内。   叶长云只感到有强大粗硬的力量蛮横地挤入,她微微喘息着闭上眸子承受,再次翘起臀儿迎合。向一位宫中出来的老嬷嬷求来的法子,希望能遮瞒过这位天子,为自己求得多一点的怜惜。   赵彘感觉到一点似有若无的东西挡住了自己的进路,微一用力后,那物便烟消云彩,他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再无阻碍。这个甬道紧密细实,滋味如想象中的美好。   他低首,有一丝血红沿着交合之处流出,沿着匀称的玉腿缓缓而下,蜿蜒的嫣红和细腻白皙相映成趣,构成惊人的魅惑。   赵彘眸中黯色更浓,淡淡地道:“没想到,如你这般的人儿,竟然还未曾有人尝过这滋味。”他身下猛一用力,深深顶入,引来那叶长云无助地扶着墙发出娇吟之声,他满意地道:“如此甚好,朕就想听你刚才那声音,就像——”   他忽然顿住,微微怔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低低地笑道:“你这小人儿,朕今日好生宠幸你一番。”   赵彘一手紧握住身下人儿的腰肢,另一只手绕过那娇躯往前抓住荡漾弹跳的绵软,紧咬着牙再不言语,下.身一番狂动,急风骤雨根本不曾在意身下之人能否承受。   叶长云胸前一只绵软因为俯趴的姿态在身下开阔地弹跳,另一只却被那大手紧紧抓住恣意揉捏。不盈一握的腰肢几乎承受不住身后大力的冲撞而无助地摇摆,挺翘的臀也是随着那一波波的攻击而随波逐流前后摇曳,荡出动人的波浪。修长美丽的大腿紧紧夹住,仿佛在无意识间想为自己求得一点喘息的机会,却因为夹得太紧反而引来身后那个不知餍足的男子更加狂猛的进攻。   叶长云蹙了眉儿,纤细的手紧紧抓住墙,抬起颈项在那一波波的强硬霸道攻势下无助地娇吟,如泣如吟,几不成调。尽管外面有侍女侍立等候,尽管知道自己发出的那羞人声响会一丝不落地进入旁人耳中,她还是让自己喉间发出最荡人的声响。因为她已经知道世间最令人男子心动的声音不是美妙的歌,也不是动人的乐,而是那一夜那个女子荡人心魂的轻吟。   她不是没有尝过那消魂的滋味,无数个难眠的夜里,她多少次梦到那一夜她在一个健壮的身子下为之情动。因为情已动,那腰肢才会消魂。   可是如今在她身后恣意肆狂的男子不是那个他,那个他并不屑于自己。   今夜,在一个幽密的更衣室内,耳边听着外面来回步行声,那个让她俯趴在墙上以一个屈辱的姿势承受宠幸的人,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她的母亲曾说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可是叶长云知道,自己不是仅仅要穿衣吃饭,她想要的更多更多。   她有一个母亲,一生劳苦如今还在朝阳候府中洗衣,一双粗糙的老手总是肿胀不堪。   她还有两个姐姐,至今没有嫁到合适人家只能与人苟合,仅仅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便曲意奉承。   她还有一个弟弟,明明身怀不凡武艺却因了卑贱的出身而差点遭人玷污。   身后的攻势更加凶猛,她无助地扶着墙随着那一波波的攻势荡=漾着身子。   轻轻地仰起头,喉间溢出荡人的呻=吟,目中却是一片清明坚定。   她想要的,天知地知,叶长云知!   ====================================   赵彘握住叶长云的手猛地用力,叶长云发出一声惊呼,转眼便发现自己已经被翻转过来,惊惶地抬眸往前,上面正是那个俯视天下的男子。   叶长云不着寸缕的身子被压在地上,地上有些冰凉,但叶长云并不觉得冷。   心间有一团火焰,缓缓升起。   赵彘身上的衣物,除了褪至腰间的亵裤,基本完好,只不过如今在这疯狂举动下,略显凌乱。   赵彘沉定的眸子深处渐渐炙热起来,身下女子那胸前两团,水骨嫩,玉山隆,正是少女嫩芽才发的最妙之期。   衣冠完好的赵彘压上了不着寸缕的身子,也压上了隆起之处。   这个世上,男与女之间根本没有对等。   赵彘和叶长云之间当然更没有对等。   譬如在这个幽密的尚衣轩内,衣着还算整齐的赵彘从容不迫地亵玩着身下轻轻颤抖的女子时,哪来对等一说?   赵彘俯视着身下凄婉美丽的女子,感受着她温腻潮湿的包容,低低地命令道:“扶着我。”   叶长云身下是冰凉,身上是火热,在这冰火交融间,轻轻伸出无助的臂膀,攀附上身上男子的脖颈。   攀附……是的,这是攀附,她用她柔软的玉手攀附上世间最有权势的男人,亦用她最娇柔的身子包容着世间最强势的狂猛。   当她无助地攀附了身上那个男子,便如浮萍找到了根基,藤萝攀上了大树,再也,再也不愿放开。   赵彘的眸中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怜惜的情绪微微闪过。   身下那个女子,伸出手,攀上自己,仿佛交出了性命,仿佛交出了一生。   他是大炎的天子,是这个天下的帝王。   有很多人愿意把自己交付给他,可是这个女子在这一刻却让他有了一丝怜惜。   因为什么……因为什么……   赵彘闭上眸子,他知道,但却永远无法说出口。   这是一个永远的秘密。   赵彘感受到身下女子轻轻喘息,再次睁开眸子,目光落到那急促起伏的两点樱桃上,不由得笑开了。   他伸手恶意地捏住,引来她的娇嚷,他不管不顾,恣意把玩。   “你叫什么名字?”他嘶哑地问。   “姓叶,贱名长云。”叶长云娇羞的目光勇敢地望进上方男子的眸中,娇喘着低低地回道。   “好,叶长云,朕记住了!”赵彘眸中坚定,同时身下再一用力,纵横驰骋起来。   这个滋味真得很美妙,仿若骑了良驹宝马纵横沙场,所不同的是,耳边不是金戈铁鸣之声,而是女子嘤嘤娇吟的求饶声。   ..........   更衣室外,小侍女们听着室内让人耳红面热的声响,不由得耳根发红。那里面,有大力的冲撞声,更有女子几不成声的娇吟求饶声,时不时夹杂男子的低吼声,不用猜想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旁有两个小侍女面面相觑,心下不言而明。   “这声音,倒有些像主人呢……”侍女甲对侍女乙低声耳语。   “哎呀,那个叶长云一心巴在主人身边,难道就是为了学得这个来魅惑皇上吗?”侍女乙也咬耳朵,语气中颇有些不屑。   “可不就是么,你看如今急巴巴地在更衣室里就弄上了呢,也不知道些廉耻啊!”侍女甲也不屑起来。   “嗯嗯,她们那一家子啊,哪里懂得这些礼义廉耻,她那姐姐不是早已经和人私通了嘛!”侍女乙马上引经据典。   “说到这个,那个叶家……”侍女甲也来了兴致。   谁知话没说完,一旁锦绣恰好经过,淡淡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又瞥了眼两个咬耳朵的小侍女,绷着脸走开了。   两个侍女连忙噤声,再不敢言语。   她们两个还很小,还未沾染尘埃。走开的锦绣在心间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求软玉温香   赵彘一阵痛快淋漓的攻势之后,压抑在腹间的一股热潮陡然涌出,他粗声喘息着,闭起眸子回味着刚才的那番滋味。良久,气息渐渐平缓,他重新睁眼俯视着身下的人儿。   这个女子,青丝蔓延,玉体横阵,身上已是一片狼籍。她睁开一双媚眸幽幽地望着自己,红唇微微张开,仿佛还未从刚才那番欢爱的气韵中平复过来。   赵彘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来,淡淡地道:“叶长云,你真是越来越让朕惊喜。”说完他提起袍下亵裤,再稍稍整理了下衣冠,径自走出去了。   满地一片冰凉,叶长云浑身瘫软地躺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屋顶上的雕龙画凤,几分疑惑几分期待,尽在心间。   ....................................   朝阳公主细眸淡淡扫过重新回到厅里的弟弟,他仿佛吃饱了的兽一般,含着满足的笑意。   她垂眸端起酒自顾自的饮起来,倒是没有说什么。   赵彘反而有些不自在,低头咳了下,也端起酒杯掩饰性地道:“皇姐姐,你这里的酒,比起皇宫的酒倒别有一番滋味呢!”   朝阳公主淡淡地‘哦’了声,笑道:“你说得是酒吗?我以为应该是人呢!”   赵彘见朝阳公主说破,先是面上一红,随即嘿嘿笑了起来:“皇姐这里的人,自然也是调/地教得水灵灵的,让人见了就舍不得放开!”   朝阳公主挑眉淡笑,却没说什么。   赵彘凑过去小声央求:“姐姐,把她给朕吧!”   朝阳公主低头把玩手中酒杯,笑而不语。   赵彘附耳低声说:“姐姐,你就给我嘛!只要你给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的。” 他这次自称我而不是朕,他叫她姐姐而不是皇姐。   一旁的锦绣等人听到这话,个个低首,红了脸庞。   赵彘说完,自觉也觉得这话里太有歧义,引人遐想,抿抿唇不再说话,只睁着晶亮的眸子看着姐姐。   朝阳公主感觉到耳边热乎乎的鼻息,忽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他总是粘在她身边,撒着娇央求这个那个的。   朝阳公主挑眉斜斜望过去:“从小到大,你但凡看中什么,姐姐可曾不愿给你的吗?”   赵彘听到这话,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目中微微一黯,停顿了下反问道:“姐姐想要什么,彘可曾有过不愿给你的吗?”   朝阳公主挑眉,沉默了片刻,忽然一声冷笑,轻声问道:“你可知我想要什么?”   赵彘下巴瞬间收紧,眸子一片凝重,脸上也渐渐正经起来,少年天子的威仪在这一刻陡然呈现在他脸上。   他缓缓地,仿佛承诺一般地道:“你放心,你不能做的,我自然会替你做到!”   ....................................   天子赵彘走了,随着他的驷马銮乘一起离开的是朝阳公主身边的侍女叶长云。   当叶长云轻盈的身子被扶上马车时,朝阳公主含笑望着她,低声道:“长云,这么一走,下次相见,你便不再是今日的叶长云了。”   叶长云回眸,凝视着那个盖过三月明媚的女子,低首恭敬地道:“若果有那么一天,长云又怎会忘记公主的大恩。”   朝阳公主打量着叶长云,帝王的几日宠幸,这个昔日恭谨的小侍女言行举止间已经有了别样的气态。   朝阳公主唇边的笑意更深。   长云,长乐宫中可会有你一席之地?   驷马銮乘渐渐远去,车轮后的扬起的灰尘也渐渐有些模糊了。   朝阳公主站在三月料峭春寒中,怔怔地看着远方,良久不曾言语。   飞鸟各自投林去也,每只鸟儿都会有自己或美好或不太美好的将来。而朝阳公主却注定一生一世守在肃宁城内,守着那个不曾同寝也不曾同心的侯爷。   在她的身边不起眼的角落,是叶潜一家。   叶潜扶着擦抹眼泪的母亲,不舍地看着远方姐姐消失的方向。   他的姐姐入宫了。   他却还会继续守在肃宁城,守在那个女子的身边,为她执鞭,为她牵马。在她需要的时候,跪在她面前任她踩踏。   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主人。   ...................................   对于叶潜一家来说,日子仿佛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是吃饭的时候少了一双筷子,睡觉的时候多了一份期待,还有每个人心里多了浓浓的牵挂。   而对于朝阳公主来说,偶尔在锦绣提起时,她会想起那一日叶长云是依一种怎么样的姿态勾引了赵彘。有时候她唇边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溢出似有若无的叹息。   或许天底下的女人无论高低贵贱,都在做着同样的一件事情。   他们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   朝阳公主生在帝王之家,从小用那琼浆玉露养着的娇人儿啊,但是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女人之于男人的意义。   很久以前,年幼的她就无法想象,她的姑姑们,是怀着一种怎么样的哀婉走出了长乐宫,走出了敦阳城,踏着城郊的青翠平原,迈过涓涓的灞河水,越过荒凉入骨的戈壁,去到了那千里之外的祁连山下?   大炎天下的平顺,是用多少大炎女儿那莹白的身子换来的!   将相无计,弱女蒙羞!   君臣无计,皇室蒙羞!   对着镜台梳妆的朝阳公主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想起往事,那曾经的耻辱如一把刀般在她心头慢慢研磨,如凌迟一般,一点点地割着她的心。   闺阁之中,却遭蛮人□,一夜荒唐,换的大炎数十年安宁。   朝阳公主在镜前缓缓闭上狭长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如羽扇一般轻轻颤抖。   她是逃过一劫,但却早已身心千疮百孔,永生无法痊愈!   一旁侍奉的锦绣是早已熟知自家主人的性子的,见主人情绪略有些起伏,便停下梳发的手,安安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朝阳公主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眸子时,那里面早已没有任何的无措,只有那水盈盈的眸子,波光潋滟,让江河失色,让天下女子无颜。   她转首看向窗外,有秋叶片片飘零。   “又是一个秋日啊!”她淡淡地叹息。   锦绣忙在一旁应道:“是啊,又到秋天了呢!”   朝阳公主唇边缓缓绽出一个有些回忆的笑容,慢慢地说:“彘如今当了皇帝,听说颁了一些法令,削弱诸侯之势,将那些冶铁、煮盐收归宫营,禁止郡国铸钱,咱们侯爷知道后,估计是不大乐意了!”   锦绣这次只淡淡含笑站立一旁,没敢搭腔。皇帝要做什么,主人可以随便说说,她却是不敢的。   朝阳公主自然知道这些话是没有人敢答言的,继续自顾自地说:“我还听说,他要弄一个皇家狩猎场!”   锦绣继续低头不语。   朝阳公主眸子里忽然有了几分光彩,回首吩咐道:“传令下去,明日本宫将要去郊外狩猎。”   却正在这时,外面一个声音冷冷地问:“公主真是好兴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这个故事太像什么什么。。。。。确实没错,这个文本来是非架空的。但我胆小懦弱,惹不起几位有名人物的粉,怕刷负党,只好架空了。 ☆、叶潜的心事   朝阳公主听到那声音,连头都不曾回,只是冷望着窗外的秋风落叶。   来人正是平西候冯杰,他冷哼一声,走到公主近前,抱臂而立,饱含讽刺地说:“公主啊,你还真是有个好弟弟,这刚当了皇帝,就开始算计人了!”   朝阳公主垂首将那粉盒胭脂轻轻打开,似有若死地抚弄欣赏着。   冯杰猛地走上前,半蹲在朝阳公主面前,虎狼般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冷冷地说:“公主,倒是很沉得住气哪!”   朝阳公主抬眸,凉淡地问:“侯爷不待在自己的别苑吹箫弄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冯杰伸出手猛地抓住朝阳公主的衣衫,阴狠地道:“我不在,你倒是很快活自在啊!你感情是那个没毛小子的亲姐姐,就是天下的诸侯都倒了霉,也轮不到你这个金枝玉叶!”   朝阳公主绽唇一笑:“侯爷说笑了,咱们夫妻一体,哪里分得了彼此呢?”   冯杰看这公主忽然一笑,心间竟然莫名一荡。他素日只看男颜不喜女色,是以看这公主在他内室妖娆绽开也只是远观而已,如今近看,那倾城的颜色,柔软的颈项,魅惑的双目,还有唇边勾起的那抹笑颜,都是他身下那些或青涩或娇媚的少年所无法拥有的魅惑。   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他的,他竟然一直未曾尝过她的滋味?   冯杰这人一向不务正业,但在这朝政变革时期,他也知道稍不注意便会失势,因此才一怒之下跑到公主这里撒野。没想到如今看到公主这般颜色心间竟然莫名有了动荡,于是他心下便悄然打下了主意。   要知道自己如今只有一子,且不是公主所出,如果将来万一有所变故,公主必然毫无留恋地和自己佌离,但若是自己让这女人生下自己的一男半女,到那个时候便是血浓于水的关系,打死都割舍不了的骨肉情了!   冯杰有了这主意,再抬起头细细打量公主,倾国倾城的颜色,天下无人能及的魅惑,乍看之下端正仪态足以令天下人为之服膺,细观之后方知那透骨的媚意如丝般袭来。   冯杰眯起眸子,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好,真乃世间极品!”   朝阳公主听到这话,猛抬眸,见冯杰眼中神色,忽然感觉到他的想法,蹙眉冷道:“滚!”   冯杰闻言“哈哈”大笑,笑毕饱含深意地道:“公主啊,你这是让谁滚呢?本候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呢!”   朝阳公主目若针芒,冷盯着冯杰。   冯杰一挑眉,邪笑道:“身为你的夫君,本候如果想上了你的身子,你还能说半个不字吗?还是说,你那万人糟蹋过的身子,偏偏就是本候上不得?当日公主无颜见世人寻死觅活之际,还不是我平西候迎娶了你——”   朝阳公主的已经脸若冰霜,盯着冯杰一言不发。   冯杰也住了嘴,俯首低低逼近朝阳公主,轻轻往她脸上哈着气道:“公主,当日你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罢了,若不是我冯杰将你迎入了家门,还不知道你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笑话呢!难道这些往事公主都忘记了?”   朝阳公主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极冷,笑毕挑眉淡问:“侯爷,当日你也不过是个狎男色的纨绔子弟罢了,若不是本宫下嫁于你,又有哪个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遭受活寡?如果不是本宫,你还不是整个大炎皇室的笑话?”   冯杰听到这话,不怒反笑:“如此一来,公主和冯杰倒是极配!针尖配麦芒,得当得很!”   朝阳公主轻轻起身,斜睨了他一眼:“你去和你的那些男人配吧,最好是离本宫远一点!”   冯杰忽然上前,一把捏住公主下巴,阴狠地说:“公主,凡我冯杰看中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都绝不会放过的!”   旁边锦绣听到冯杰和自家主人的话,已有些心惊胆颤,如今见侯爷忽然抓住公主下巴,更有些慌乱了,口中便赶紧大叫道:“侯爷,放开公主!”   公主眸中射出一种寒利的冰霜,唇边却是浮着那抹冷笑,吐字如珠:“冯杰,你疯了!”   冯杰点头,满意地看着那张俏脸在自己手下动弹不得:“不错,看到公主这般娇颜,今日冯杰忽然疯了。”   锦绣见事态紧急,偏偏那冯杰又死不放手的样子,惟恐自家主人吃了亏,偏偏自家主人又是一个倔强的性子,想了想便干脆大叫:“快来人啊!公主出事了!”说着还看似六神无主的样子,声声祈求着冯杰快放开自家主人。   外面守卫的正好是叶潜,他先前看到冯杰进屋,已经蹙起了眉头,如今又听到锦绣这般叫嚷,便赶紧踢门而入。   半年的时间,叶潜看着越发强健了,高挺的鼻子沉定的目光,他稳重而内敛,完全没有一般少年人的焦躁之气。   可是,稳健内敛的叶潜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不容亵渎的女主人被那个男人以这种姿态捏着下巴的时候,忽然迸发出一股张狂的怒意。   冯杰斜眼看了看破门而入的叶潜,讽刺笑道:“又是你?”   说着他转首俯视自己手中的女人:“你早已用过他了吧?”不然怎么这么彼此关切啊?哈哈!   公主垂下眸子,淡淡命令道:“你先放开我吧,不然他手中的剑先不放过你,不要忘记,你是他的手下败将。”   冯杰却不放开,目光从公主白皙沉静的脸上缓缓移到叶潜脸上。   叶潜蹙着眉,如淬了冰般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冯杰,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大有与之一绝死战的气势!   冯杰笑着问道:“叶潜,在这公主的寝宫里,我冯杰想要和我的女人玩一玩那闺房之乐,怎么你这个小奴才也要进来插一脚呢?”   叶潜眸子深沉冷厉,手中紧紧握着那把长剑。此刻的他心间仿若有一团火在燃烧,但他早已学会克制,将那团足以烧毁这个肃宁城、烧毁这个天下的火焰压制在心间,然后咬着牙,冷冷盯着那个禽兽。   冯杰继续笑问:“叶潜啊,你这样子本候可就有些奇怪了,于是本候想,你这个小奴才是不是对自己的主人有什么想法?”   叶潜眸中寒芒陡然加重,下巴收紧。   冯杰见叶潜表情,倒是略有惊讶,其实他也是胡说八道罢了,没想到还真有其事?   于是他便放开了手中捏着的朝阳公主,摸摸下巴道:“叶潜,你若是喜欢这女人,本候也不是那捏酸捻醋的人,不如你放下剑去,我们一起来玩?”   朝阳公主被挟制良久,如今才得自由,她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块帕子擦了擦自己的下巴,瞥了眼旁边的叶潜,淡淡地说:“冯杰,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若是要收了这叶潜,哪里轮得着你来说话?”   叶潜此时脸上骤然红了起来,他少年隐秘的心事,他在梦中都不敢亵渎的主人,他们竟然以如此轻佻的语气,说出对他来说如此难以启齿的事情!   叶潜的心中那团火焰烧得更旺,夹杂着滔天的怒气,仿佛要将他自己整个淹没。   但是他咬了咬牙,以一种冷然地、沉静地目光扫过朝阳侯爷,扫过朝阳公主,冷冷地说:“公主乃叶潜主人,叶潜誓死效忠,但绝不敢亵渎半分!”   冯杰看着满脸通红的叶潜,哈哈大笑,但大笑中他也发现这个少年依旧如一棵挺拔的青松般立在那里,稳如磐石,沉定自若。他的眸子深沉,仿佛映入了天与地,仿佛藏了世间乾坤。   冯杰停下笑,若有所思:“叶潜,你这女主人可是柔媚入骨的人物,我就不信你这样的血性少年,在那孤枕难眠的时候,就没有过什么遐想?”   朝阳公主听到这问话,不知怎么,竟然也挑起了份好奇,遂转首笑盈盈地看着门口巍然挺立的叶潜。   这一看,她陡然发觉,当初那个有些畏缩拘谨的少年,早已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可以踏平天下万物一般!   在这一瞬间,叶潜忽然觉得在场几个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   他们,都在等着一个答案,一个在他们看来颇有趣味的一件事,但却是对自己来说毁天灭地梦里千回百转的一件事。   可是,叶潜啊叶潜,你只是一个小奴,你能承认,你敢承认,你对你的女主人有着难以启齿的想法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叶潜救主   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叶潜紧抿了唇,凝眉不语。   他不想违心地说,自己从来没有看过那个妖媚的女主人一眼,当然更不敢说,自己夜夜想着她的背影难以入眠。   所以他只能紧闭薄唇,一言不发。   冯杰摇头呵呵笑了,斜眼看朝阳:“朝阳啊,你也有铩羽而归的时候?”   朝阳冷淡地看着眼叶潜,吩咐道:“叶潜,你先出去。”   叶潜沉定的眸子盯着公主,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冯杰更加哈哈大笑:“公主,这个小奴连你的命令都不听了呢!我看啊你——”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外面忽然又闯入一个人,却是一个孩子,真是冯杰的儿子冯涛。   冯涛年不过九岁而已,如今寄养在朝阳公主名下。由于公主素日性情冷淡,也不过是隔个三五日才传唤一次冯涛,并询问一番他的功课起居等。   但冯涛这个孩子,却是一个极其老实孝顺的孩子,如今不知道听谁传来的消息说,他那个久不见的父亲竟然回家了,回家后什么都没说直接冲到母亲房里一番大吵,听说还要将母亲怎么着。他不知就里,一下子就急了,不顾乳母的阻拦撒丫子跑到了母亲的寝宫里。   他闯进这寝宫一看,果然母亲和父亲都在,旁边的锦绣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门口一名侍卫竟然提着剑。   他再把目光转向母亲,细看之下见母亲下巴处竟然有一块淤青,那本来娇嫩的肌肤有了这淤青份外鲜艳,如同野马践踏了鲜花般,让人不忍去看,他那小小的心灵里没来由地便起了怒火。   冯涛转首怒瞪着父亲,朗声道:“父亲,你久不还家,从来不管一下家里,也从来不关心一下涛儿,这也就罢了,涛儿也从来不敢抱怨父亲!可是父亲你为何一还家便如此欺凌母亲?”   冯杰也是很久不见自己儿子了,如今见个孩子莽撞地跑进来,正待发怒,谁知听这小嘴噼里啪啦一番言语,再看那小脸的模样,和自己像了七八分,分明就是自己那个唯一的独苗冯涛。   待明白了这是自己儿子,又回味一番刚才话语,不由得再将这孩子一番打量,哈哈笑问道:“你何时见我欺凌你母亲了?”   冯涛再看看自己母亲,大声道:“这还用亲眼看到吗,你肯定欺凌母亲了!”   冯杰被那叶潜一打扰,其实心里原本对那朝阳公主燃气的谷欠火已经褪了几分,如今又被自己儿子这么一打趣,怒气竟然骤然退下来了。   他笑呵呵地说:“现在连冯涛都知道我平西候镇日里不归家,既然如此,我回来作甚?罢了罢了,我还是回我的安乐窝里去吧!”   说着,也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撩起袍子绕过叶潜和冯涛就往外走去。   所谓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冯杰昙花一现,再次消失了。   ....................................   龙山是肃宁城附近的一座山林,朝阳公主在这里有一座颇为壮观的别苑。在秋叶飘零的秋季,她偶尔来了兴致,会带上侍从到那龙山一番狩猎,然后再到别苑休息,欣赏山间美色。   这一次,朝阳公主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前簇后拥中,朝阳公主的马车里铺着温暖的羊毛毯,温暖舒服,她斜斜地靠在那里,微微眯起眸子假寐。   马车里,有抚桃和品莲两位,心里难掩喜悦,兴奋地扒着小窗了望外面的风景。他们幼时便被送到玉香堂,平日哪里有机会出来呢,如今天幸跟了这样一个主人,受尽宠爱锦衣玉食不说,还能跟着出来饱览湖光山色,不能不说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马车里还有锦绣,在一旁安静地低头剥着山核桃,想着等主人醒来,或许会想尝尝。   马上缓缓地在山路上前进,叶潜穿着一身青布衣衫,骑马跟在自家主人座驾旁。高挺的鼻子沉定的目光,他稳重而内敛,完全没有一般少年人的焦躁之气。   他当然早已看到那探头探脑看向外面的抚桃和品莲,抿了抿薄唇,他早已学会,即使那痛苦如刀,也要将它硬生生地吞下,然后埋在心里。   只不过,望向远方的眸子更加深沉难测,犹如他将胸臆间一团热火深深地压制下般,不露半点端倪。   山路有些崎岖,马车来到了一处山隘口,只见前面树林繁茂,虽是秋天有黄叶落下,但那片树林依然遮天盖地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偏偏前方山隘口狭小,仿佛只能容一辆马车经过。   叶潜眯眸审视前方,前面的路,若是有人伏击,则是上佳的地点。他曾听闻此处偶有流窜的盗匪会到这里强抢一些银两并器具等,若是有蛮人在此设下埋伏,倒是防不胜防。   他抬眸看了眼前方的萧桐,只见萧桐面色也有些凝重,勒住缰绳,沉声下令众位小心谨慎,缓慢前行。   坐在马车里的朝阳公主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眸子。   锦绣忙上前问是否要茶,公主扫了眼窗外,微微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忽听到外面有马嘶声,紧接着马蹄声,喊杀声四处响起。   那抚桃和品莲正扒着窗口看呢,他们见外面有凶神恶煞般的黑衣蒙面人拿着刀过来,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早吓到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   锦绣忙问公主:“公主,这怎么办?”   公主透过那被风掀开的窗子看了看外面,淡淡地道:“萧桐自会处理。”   .....................................   萧桐看着这突然围上来的黑衣蒙面人,皱眉沉着地道:“叶潜,你速速护送公主的马车原路退回,我且在这里断后!”   这些蒙面人竟然有上百之多,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流窜过来的,而此次萧桐带来的护卫队也就百人左右,恐怕今日不能轻易护得公主周全,是以他命叶潜速带公主离开。   叶潜听得此令,看看围上来的黑压压的黑衣蒙面人,一咬牙,命那马夫道:“调转马头,随我一起往回走!”   马夫见到这番情势,也是心急害怕,当下赶紧收紧缰绳,勒住马头往回调。   叶潜见那些黑衣蒙面人来势汹汹,萧桐的人马想要拦下显然艰难,略一沉思,便纵身一跃上了那马上座驾。   车夫大惊失色,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潜命道:“下车,你去骑马。”   车夫战战兢兢地说是,然后爬下马车,上了叶潜那匹马。   叶潜拿起缰绳,一挥马鞭,马儿受惊,狂往前奔去。而身后萧桐依然和那些黑衣蒙面人一番厮杀,其中当然也有一些蒙面人见这辆最为尊贵豪华的马车竟然调转车头逃走,拔腿就向这边追来。   山路崎岖,马车狂奔之下不免颠簸,车上朝阳公主和锦绣忙抓住座椅,但那摇晃剧烈,转眼间两个人脸色都有些苍白了,而那抚桃和品莲早已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惟恐小命就此不保。   那些蒙面人似乎是跟定了公主的马车,口中大呼着停下停下,一路疾飞狂追而来,叶潜回首望去,眸中不免有些怀疑,以这些人的脚程来看,他们武功竟然个个不俗。   反观自己一方,除了自己尚且能抵挡一番,其他基本上只会一招半式。   若是真打起来,场面混乱,真得能保住公主吗?   他在纵马疾驰之中,已经瞬间下了决定,如此下去马车必然会被蒙面人追上,届时公主必然不能保全。   是以他大喝一声,命那刚才被他推下去的车夫:“你且过来赶着马车!”   车夫疑惑为何又要自己赶着马车,谁知叶潜一个冷眼瞪过来,寒厉无比,他打了一个哆嗦,忙又翻身下马上了座驾。   叶潜自己却翻身进了车厢内。   朝阳公主虽然脸色已然苍白,但还算镇定,她抬眸审视着擅自闯入车厢的叶潜。   叶潜进了车厢,都不敢抬眼乱看,直接单膝跪地,沉声说:“请公主恕叶潜擅自闯入之罪!”   朝阳公主在颠簸中看着这跪在自己身下的沉静少年,开口道:“事急从权,暂且饶过,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这一番颠簸,她想来也是有些难受的,语气已经有些无力。   这个在颠簸中依然沉定地单膝跪地的少年抬起眸子,自他进入车厢后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了他的主人,深深地看了一眼。   随即,他垂首道:“公主,如今后面歹人一路紧随,事态很是危急,因此叶潜想请公主随叶潜离开马车。”   一听这话,旁边品莲惊惶地问:“那我们呢?”   叶潜眸子扫过那两人,淡声道:“各位请继续留在马车往前行去,以牵引歹人注意力,迷惑歹人。”   公主还未说什么,锦绣咬牙道:“公主,请尽快随着叶潜离开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抚桃在旁咬着唇,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公主见此冷笑:“这有何惧怕,不过是——” 她目露寒芒语气一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锦绣已经噗通跪在叶潜面前,泣声道:“叶公子,请带公主速速离开!”   公主唇上已经苍白,但她冷瞥了眼锦绣说:“胡说八道,我朝阳岂有让别人——”   她话并没有说完,那个跪在她面前的身影已经如飞一样来到她身边,并一伸手将她捞在怀中。   也许,这是朝阳公主第一次,被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打断了自己的话。   当然,这也是叶潜第一次,无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的话,强硬地、蛮横地、不容分说地抱起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朝阳梦靥     这些年来,朝阳公主早已学会了什么是处变不惊。即使那些蒙面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能不眨一下眼睛。   但是现在的朝阳公主还是吃惊了,惊得那媚人的红唇微微张开。   这个一向温顺服从的少年,忽然如风一般卷到自己身边,还未及自己有什么反应,便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抱起,然后似乎是轻轻一跃便上了马。   马受惊,向前狂奔。朝阳公主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上下翻腾。   然后,身后有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将她揽在怀中。   那是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朝阳公主可以感受到胸膛下面那稳定有力地跳动的心脏。   朝阳公主被那只大手紧紧抓住,觉得有些不自在,两只手徒劳地在空中抓着什么,却抓住了叶潜的胳膊。   那只胳膊,正有力地握着缰绳。   朝阳公主的手很纤细柔顺,指甲上面还有嫣红色的红蔻,这样的一双手,在慌乱无措下抓住了叶潜筋脉迸发的胳膊。   朝阳公主在一片迷茫中开始疑惑,为什么她的手如此柔软,而他的胳膊如今坚硬?   是的,坚硬,就连那只紧抱住自己的大手,都是修长坚硬,仿佛他单凭了一只手就能搂住自己的纤腰。   就在这颠簸迷茫中,耳边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公主,请抱住我的腰。”   朝阳放开紧抓着那只坚硬的胳膊,两只手试探着伸出,抱着了他的腰。   他的腰,亦如他的胳膊一般,是朝阳公主想不到的坚实。   叶潜感觉到那两只柔软的手环在自己腰上,倒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放开了扶着公主腰际的手,伸到后面猛地一拍马屁股。   马儿嘶鸣一声,加速狂奔。   朝阳公主虽自幼时便早已娴熟马技,但到底是弱质女子,这一番颠簸便有些受不住,脸色苍白地搂紧了叶潜的腰,将身子和脸都贴靠在他的胸膛上。   叶潜稳稳地坐在马上,手里攥着缰绳,压低身子往前飞驰,将怀里那个娇媚的女子护了个密不透风的周全。   朝阳公主闭上眸子,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汲取着这个少年怀里温暖的气息。她又紧紧地往他身上靠了一下,用娇柔的身子感受着他坚实宽厚的胸膛,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笼罩着她,心里却一下子想起过往的前事,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秋风狂猛地打在叶潜刀削般的脸上,叶潜收紧了下巴一言不吭。身后的蒙面人已经意识到公主离开了那马车,施展轻功往这里追了过来。叶潜紧握着缰绳看着前方,马儿已经迷失了方向,他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让马儿再快一些!他不能让公主落在那些歹人手中!   却就在这时,叶潜感到怀中的柔软轻轻颤抖了下。那颤抖的柔软,就在他怀里,让他的心莫名的一收。   他没有低头,只是轻轻地问:“怎么了?”他的声音嘶哑,那声低柔的询问就这样在呼啸的风中,微弱地传入了朝阳公主的耳中。   朝阳公主闭着眸子埋在他的胸膛上,听到这声问候,眸中闪过一丝迷惘。   我怎么了?   我竟然在一个出身低贱的小奴怀中回想我那今生再也不愿意想起的往事吗?   “公主?”叶潜见怀中的人并不说话,而那柔软依顺地靠在自己怀里的娇躯反而变得僵硬起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朝阳公主靠在他的怀中,紧闭着眸子,脑中翻江倒海地回想,不由自主地回想,一幕幕,尽在眼前。   蛮人粗鲁的笑声,弱女徒劳的挣扎,那是大炎皇室的耻辱,那是国仇那是私恨,那是心间一生一世永无法消弭的伤疤!   马儿依然在狂奔,叶潜压低着身子,蹙眉盯着前方,耳边是呼啸的风、是疾驰的马蹄声。   他在那混杂的声音中却惟独捕捉不到怀中女子的一点声响。   他眯起眸子,却感受到怀里那人越发地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微微地颤抖着。   叶潜紧盯着前方,压低身子,握住缰绳的手略往里收,将那个女子护在自己怀中。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要感谢上苍,因为就在这一刻,她在他怀里。   ..............................   天渐渐暗了下来,马儿仰蹄狂奔,他们已不知自己方位所在了。惟独值得庆幸的是,后面的蒙面歹人也被甩了个无影无踪。   叶潜眼见前面山间有一条小溪,便勒住了缰绳,缓缓停下。   他俯首看向怀里。   她曾经令百花失色的容颜此时已是苍白一片,惟有娇艳的唇尚有一点颜色,紧紧合着。而那曾令他在梦里一次次忆起的眸子,也是紧紧闭上,轻盈的睫毛垂下,在微微地颤抖。   她的眉间蹙起,脸上还带了一点哀伤绝望。   “公主,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叶潜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下只能将目前情况照实说出。   朝阳公主在一片白日的梦靥中挣扎,耳边却听到一个少年温煦包容的声音,她蹙着眉头迷茫地摇头:“没有……都没有过去……”   叶潜垂首盯着她痛苦挣扎的容颜,一咬牙,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   “你不要怕,好不好?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他不知道她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安慰到她。   这个怀抱是这么坚实,仿佛能抵抗风抵抗雨,仿佛能穿越时空前去解救当年在倾轧下挣扎的女子。   朝阳公主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坚定有力的心跳,慢慢地睁开了眸子。   他低头看,却见她的眸中有惊慌,有痛苦,有无措,也有迷惘,如一个找不到路的孩子般。   叶潜搂着她腰肢的手越发地紧了。   “公主……”他的唇边低低地叹息,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如果可以,他能为她遮风挡雨,他愿为她俯首弯腰,但他却无法将她眸中的痛苦驱散而去。   朝阳公主耳边听得那声叹息,迷惘的眸子转向叶潜,却看到他往日沉静深邃的眼眸中也是一片痛苦挣扎。   她动了动唇,轻轻地说:“叶潜……”   叶潜见朝阳公主总算回话,忙道:“公主,叶潜在,有何吩咐?”   朝阳公主却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想说什么却到底没说,最终只是扯开一个苍凉的笑容。   叶潜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抬眸看了看四周,抱着公主翻身下马。   搂着她的身子,他低首轻声问道:“公主,你身子可好?”刚才一路颠簸,若是平日的弱质闺阁女子,自然无法承受。   朝阳公主点了点头:“我没事。”   叶潜垂眸,扶着她腰间的两只大手轻轻撤离。   叶潜捡了块旁边干净的石头,自己拿袖子擦了擦,这才说:“公主,请坐在这里歇息片刻吧。”   朝阳公主注视着他,没有说话,径自坐在那块石头上。   叶潜想了想,这才犹豫着说:“公主,如今天色已黑,外面情势又不知是什么情况,不如我们暂且找个地方歇息一夜,明日再作打算?”   朝阳公主抬眸瞅他,只见那个少年低垂着头,恭敬地立在旁边,等着自己的答复。   稍微歇息一下后,她脸色已不若方才那般苍白,而这个时候的她,已经重新恢复了朝阳府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这个高高在上的朝阳公主审视着身边恭敬而立的小奴,在这孤男寡女即将共度一夜的时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日自家夫君的话。   她想了想,唇边展开一个淡淡的笑容,问道:“叶潜,你有没有想要过我?”   叶潜万没想到在此时刻竟然听到公主如此问话!他骤然抬起头,却见百媚丛生的公主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重新低下头,额头生汗,薄唇紧闭。   朝阳公主见叶潜这般反应,却更觉得有趣了。   “叶潜……如今孤男寡女深山野林只有你我二人,你若对我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我……”   朝阳公主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那个最后的‘我’字也声音低了下去,余音缭绕,暧昧无穷,耐人寻味。   作者有话要说:   ☆、孤男寡女深山里     晚风中,叶潜的身影挺拔而立。他的面孔坚毅,薄唇冷清,在这朦胧夜色中,显得凄清孤绝,但坚定如初。   听到公主的那句引人遐思的话,他的身形丝毫未动,但心里却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曾经,他只能在暗处偷偷看着她动人的身姿;曾经,他在无数个深夜里一遍遍回味着白日里她哪怕不经意间的一抹笑容。   如今,这个女人就坐在他面前,含着妩媚地笑,对他说着暧昧不明的低语。那低语如吟哦般,在他耳边回荡在他心里萦绕,久久不散。   她,竟然在勾/引他吗?   叶潜抬起头,深沉锋利的眸子直直看进她妩媚含笑的眼中。   她妖娆地斜坐,犹如开在石头上的一朵彼岸花。   这朵彼岸花对叶潜来说,犹如毒药,毒早已入了五脏六腑,难以救治。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错,如今是深山野林无人知处,什么公主小奴,什么侯爷驸马,统统可以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世俗约束,没有高低贵贱,这一刻,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她就这样妖娆地盘坐在他面前,仿佛只要他伸出手去,便能一把将她拉在怀里。   叶潜的眸子越来越深黯,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朝阳公主轻轻撩起耳边散落腮发,唇边勾起一抹妩媚的浅笑。   世间男儿,哪个抵得住女□惑?   叶潜深黯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朵让人觊觎的彼岸花,在这习习凉风中轻缓、恭敬、坚定地说:“公主,叶潜不敢。”   朝阳公主唇边的笑微微一僵,抬眸瞥向眼前这个男子,待看到额间渗出的细密的汗,挑眉轻声问道:“叶潜,你不想要我?”   叶潜盯着那个坐在石头上的女子,咬了咬牙,坚决地说:“不想!”太坚决了,不容置喙,那语气仿佛是要割断自己心中的念想!   朝阳公主抬头盯着叶潜好一会,目中越来越严肃,就在叶潜以为朝阳公主会羞恼成怒之时,她的神色却忽然平缓下来,只看了看周围,淡淡地对叶潜说:“今夜就宿在这里,你去弄些吃的,再找处挡风的位置供我歇息。”   叶潜望着公主,他以为公主还会再说什么,却没想到公主什么都没说。   他垂眸低首,低低地说了声:“是。”   .....................................   叶潜见天寒地冷,便将外袍脱下递给公主,公主略一犹豫,便接过披在身上。   叶潜眼见公主披上自己的外衫,心里陡然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涌上。他抿抿唇,快走几步离开。   公主见他要离开的样子,微蹙了眉冷问:“你要去哪里?”   叶潜离开的脚步忽然蹲下,脊背有些僵硬,硬着声音说:“去找些吃的。”   说着他便离开,去找了些干草枯枝,又去找了些野果,又在一旁的溪水中捉了几只鱼虾,回来便架起火来。   公主奔波了一天,如今的确是又饿又冷,见叶潜又是找这又是寻那的,话也不说,只坐在那里冷眼旁观。   待到那熊熊火篝烧起,叶潜轻声道:“公主,夜寒天冷,请先过来烤火。如果饿了,先吃这些野果吧。我马上处理这些鱼虾。”   朝阳公主看了眼叶潜,虽说自己刚刚勾引这个小奴未曾得逞,但她丝毫没有任何扭捏。她起身来到火篝旁,也倒没有挑剔,直接坐在那杂乱的枯枝败叶上,伸出手烤火。   在火光的映照下,纤纤玉指几近透明,十点红蔻妖冶无比。   叶潜瞥了眼那玉指,便继续低下头处理手中的鱼虾。   朝阳公主边烤手,边看向叶潜手中的活计。看着叶潜先用匕首刮去鱼鳞,又将鱼肚剖开,取出杂碎。只见叶潜动作熟练,一双修长削瘦的大手剥皮抽骨,上下翻飞,看起来都是惯熟了这些的。   她轻抬媚眸,凝视着火光映照下那个少年朦胧的侧影,鼻挺唇薄,一双眸子认真地盯着手中正在处理的鱼虾。   那个少年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蓦然抬首,捕捉到了她注视着自己的眸子。   她连忙收回目光,垂首去看跳跃的火苗。   叶潜停下手中动作,看了下身边这个妖娆高贵的女子。   衩斜髻散,披着他那青色粗糙的布衣。她就这样坐在这山间枯叶杂草间,却依然悠然自若,妖娆横生,即使粗劣的男式布衣也难掩其倾国的颜色。而这样一个妖娆高贵的女子正淡淡地看着自己做一些粗俗的活计。   叶潜垂首继续忙碌,却开口道:“这刮鳞剖肚的事,是有些粗俗血腥,倒是玷污了公主的双眼。”   朝阳公主却略带了几分好奇地问:“叶潜,看你手下熟练,倒是时常做这些了?”   叶潜抿了抿唇,冷淡地道:“叶潜出身低贱,这些活计偶尔做些。”   朝阳公主见叶潜语气有些冷淡,心里又想起先前被拒之事,轻挑了眉,转首抿唇看火,也不再说话了。   叶潜见公主转过首去再不看自己,反而有些觉得自己刚才语气是不是太过冷淡,唐突了她?   他抬眸偷瞥了下她,却见她垂着细眸看着那火在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呢。   想起她半日未曾吃过东西,便道:“公主,那边有些野果,叶潜刚才洗过,你要不要取些来用?”   朝阳公主淡扫了一旁那几个水灵灵的红果子,悄悄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却故意挑剔道:“山中野果,有毒者居多,叶潜你可确定这野果无毒?”   叶潜抬眸,肯定地道:“没有毒。”   朝阳公主抿唇不语,显然是不信。   叶潜看着公主略显倔强的样子,只好无奈解释道:“这些果子我日常见过的,的确是无毒的,不然我先尝一个给你看。”说着便要伸手拿一个果子来吃,却在伸出手时,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上全是野兔的血污,只能又收回来。   朝阳公主斜斜看着叶潜,自然知道他是手上多有不便,便随手拿起一个果子,故意道:“我便偏要你先为我尝尝这果子是否有毒!”   叶潜抬眸看着公主,忽然觉得此刻的公主竟然有几分使性子的孩子气,心下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好笑:“公主,叶潜已将这鱼虾处理妥当,洗干净手后,自然为你试吃这野果。”   朝阳公主挑眉:“我渴了!我饿了!自然是等不及你!你过来!”几句话,干净利索,短促明了,却不容拒绝。   叶潜陡然明白公主的意图,面上有些尴尬,脸上有些红了。   朝阳公主忽觉得这个少年脸红的样子很是有趣,不由得在心中自得地想,叶潜,你真得能逃得过我的五指山吗?   她颇有兴味地盯着叶潜红了的脸颊,低声命令道:“过来啊!”   叶潜不会拒绝朝阳公主的命令,所以他只能半凑过身子去。   当他凑近她的时候,闻得她身上阵阵幽香,忽然脑中砰的一声炸了开来。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在这火光跳跃中,他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那一只纤纤玉手,几近透明。那手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捏着那只水灵灵的野果。   她的手白皙透明,那红蔻和红果却是妖艳的红,在若有若无的火光中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魅惑。   他直直地盯着这一只手,早已学会对一切淡定自若的他无措起来。   朝阳公主看着眼前这个显然已经不知所措的少年,得意地笑了,温柔魅惑地命道:“张开口。”   这个时候的叶潜,仿佛早已失去了辨识能力,他只知道按照那个略显沙哑的幽幽命令,木然地张开口。   那双纤细轻盈美丽的手轻轻一送,便将那红果放入了他的口中。   他呆呆地张大着嘴巴,犹自不知道闭上。   朝阳公主偏头笑看着叶潜,竟然带了一丝调皮地问:“怎么,你傻了吗?”   叶潜忽然清醒过来,赶紧闭上嘴巴,用牙齿轻轻一咬,一声清脆,那红果在口中便弥漫出酸的甜的滋味。   慢慢品嚼着口中红果,他知道,这个红果的滋味……终其一生自己都无法忘记。   他再不敢看公主一眼,低下头赶紧又收拾了那些虾,然后将那鱼虾全都用一根坚硬的树枝插上,放在火上烧烤。   朝阳公主将那红果拿起,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   篝火在燃烧,叶潜手中的鱼虾慢慢变成金黄色,有油脂从皮中缓缓渗出,滴落到篝火中,篝火便爆出噼里啪啦的小火花。   叶潜小心地转着那手中树枝,让鱼虾熟得更均匀。   他幼年时在父亲家放牧,曾遭受继母欺凌,有时候饿极了只能在山间寻些野味给自己充饥,因此对于这烧烤一道,倒是很为娴熟。   .....................................   鱼虾烧好了,叶潜小心地取下烤得最为焦脆的一块鱼肉递给公主。朝阳公主接过,优雅地小口吃起来。   叶潜垂眸取下剩下的鱼虾,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动作原来都是那么粗俗不堪。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一种人,即使穿着最粗劣的衣服,吃着最不堪的饭食,依然是高贵优雅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吃完饭,又用了点水,叶潜便恭敬地提议:“叶潜找些软草铺在避风处,请公主歇息?”   公主吃饱喝足,精神大好,抬眸瞥了眼叶潜,淡淡地说:“不用了,生死未卜,活一天是一天,本宫怎么可以睡过去呢?”   叶潜万没想到公主竟然说出如此颓废的话来,心里便想说我自然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死去。可是薄唇动动,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出口,于是最终无言。   他无言地抬眸,透过跳跃的火光看向朝阳公主。   她正伸出修长的手,轻轻理着有些散乱的秀发,姿态优美纤秀,神态安详淡和,仿佛她原本就该在这山野间静静地梳理发丝。   这一刻,隔着忽闪的火苗,叶潜眼前忽然有些朦胧起来。   两个人,天差地别的身份,一堆火,仿佛那跨不过的界限。   眼前这个女子距离自己很近,却又很遥远。   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过!   作者有话要说:   ☆、调-情玉华池   第二日,天亮了,火堆也渐渐熄灭,只有燃烧过后的灰烬在秋风中一明一暗地微闪。   朝阳公主起身,谁知坐了一夜腿脚都有些酸麻了,便不由得往旁边倒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稳稳地将她扶住。   朝阳公主淡笑了下,对叶潜微微点头。   叶潜脸上微红,忙收回自己的手。   朝阳公主了望者这山间景致,朝日徐升,映衬着那山间红叶,倒是一片美景。偏偏又有那山间清风徐徐吹来,更觉得心旷神怡,于是颇有感触地说:“古人说祸福相依,倒确是如此,若不是昨日遭遇歹人,今日又怎会在这山间观赏到如此美景呢!”   叶潜心里觉得世间景色再美也不如朝阳公主晨间脸颊那一点嫣红,但他自然不能说出,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山间不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响,还有一些纷杂的人声。叶潜略一蹙眉道:“公主,请暂且躲避到山石之后,待叶潜前去看看到底是何人?”   朝阳公主微点头,盈盈走到山石后。叶潜见那躲避处还算隐蔽,便施展轻功向那有人声处施去。   朝阳公主躲在石后,想起昨日那些歹人,不知道若是遇到敌人叶潜可否应付?心里多少有些担心,谁知正担心着,便听有脚步声向这边行来,其中还有一个声音叫道:“公主?”   这声音却是朝阳公主自幼便熟悉的,正是侍卫萧桐。   她心里一喜,连忙从那山石后走出,果然见萧桐带了大队人马,由叶潜指路一起过来。   萧桐见公主安然无恙,不由得喜出望外,单膝跪下请求责罚。其他人见此情景也慌忙跪下。   朝阳公主心情大好,便请萧桐等起身,并问起昨日歹徒之事。谁知萧桐回禀道,那些歹人昨日似乎专为公主而来,见到公主逃离,竟然无心恋战四散而去。   朝阳公主听到此话,心中大为疑惑,心道自己极少出门,什么时候竟然得罪了人以至于对方专为自己而来?   她虽不解,却也没有说出,只着令当地府衙尽力查探此事,并命萧桐一定要找出那些人的主谋。萧桐自然赶紧答应下来。   朝阳公主虽然遭此歹人劫路事件,却不知怎么兴致并未受什么影响,于是下令一行人启程前去别苑歇息。路上又遇到另一对在山下等候的人马,锦绣并抚桃品莲倒都是毫发无伤。他们几人见公主安然回来,也个个喜出望外,特别是锦绣,眼圈儿都红了的。   ........................................   别苑里有一处天然温泉,取名玉华池。秋季天寒,朝阳公主往年最喜在这天寒地冻之时到此处泡温泉。   这一日,她身上丝毫无挂,正在这云雾缭绕中享受那温泉蒸腾的滋味,身边自然有那抚桃品莲两位,为她按摩疲惫之处,真是温煦畅快,人生至乐的享受。   她低首看着品莲那白皙优美的臂膀,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小奴叶潜来。   那个叶潜的臂膀,有力结实,黝黑壮实和这品莲完全不一样的,而朦胧的印象中,自己靠着的那个坚实的胸膛下仿佛要迸发出无尽的力道。   她看着温泉水中自己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不由得遐思,那个叶潜若是伸出臂膀,是不是可以将自己完全环住呢?   想到这里,她心间仿佛有一种柔软的东西在荡漾,荡漾得她身子都软了起来。   品莲和抚桃轻轻缓缓地抚弄着她优美的背,感觉到她身子的变化,两个人对视一眼,品莲便要上前抱住公主。   每遇到这番情景,抚桃一向有些腼腆,不若那品莲那么好争强,是以只能低下头等在一旁。   谁知公主感觉到身后那品莲过来,明明身子早已经软绵,心间也是yin意荡漾,但偏偏对这品莲起了一丝反感。   她低首淡淡地说:“下去吧。”   品莲听到这话,身子一僵,那要搂住公主的手也慢慢收回。   这个时候的抚桃和品莲还以为公主今日想要抚桃,所谓“下去吧”只是让品莲暂且退下,换了那抚桃来侍候。   谁知公主有些不耐烦,蹙眉道:“全都退下!”   抚桃和品莲皆是一愣,这是第一次,公主竟然如此不耐烦地斥退他们。   两个人呆了一下,终究不敢违抗公主命令,起身到了温泉边,接过一旁侍女递过的长巾,裹着身子离开了。   朝阳公主自然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失落,她心里还在想着那叶潜。   两年前碧罗公主说起的叶潜,为她拾起鞋子的叶潜,用那有力的臂膀将他搂在怀中的叶潜。   叶潜,他身上有一种阳刚的气息,是她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曾有的。   不……有一个人,是萧桐,萧桐身上的气息和叶潜是一样的。   可是萧桐永远不会是自己的榻上之客,他在很久前就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   那么……叶潜可以吗?   朝阳公主想起在山间叶潜坚定的拒绝,唇边不由得荡漾出一抹笑来。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义正言辞地拒绝她不经意间的挑)逗。   朝阳公主回忆起那晚的事,唇边笑意更浓,她抬手召唤过旁边服侍的锦绣,吩咐道:“将叶潜唤来。”   锦绣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便走出去吩咐外面的小侍女唤人,而朝阳公主也懒洋洋地斜靠在温泉池子的白玉台阶上,眯眸享受着温腻的水波轻抚过身子的滋味。   秋日的阳光慵懒地散在温泉旁,泉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妖娆的身子。她如云的黑色长发顺着修长白皙的颈子垂下,再沿着玲珑的肩头,贴服在近乎透明的肌肤上,蔓延到水中,飘飘洒洒,如萍如丝。   而她胸前两个浑圆饱满、形如尖笋的盈软大部分都隐在水下,只露出两抹嫣红在蒸腾的白雾中绽放出妖艳的美丽。   水下隐约可见的是盈盈可握的腰肢,以及随意并拢的两条雪白长腿,而透过那层层水波细细看过去,甚至能看到最中间有一抹醉人的黑色,点缀出妖冶和放浪。   当心怀疑虑的叶潜奉命来到温泉旁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了。   ================================   叶潜的血气顿时上涌,这么一晃神间,该看到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他忙不迭地低下头,就要跪下见礼。   朝阳公主眯着眸子,听得他的动静微微笑了下,慵懒地命令道:“不许跪。”   这命令一下,叶潜原本要就要跪下的动作僵住,在那里半跪不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朝阳公主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撩拨了那温热的泉水,让那泉水从自己一对娇嫩白/皙芦笋中往下流淌,口里慢腾腾地命道:“叶潜,过来,给本宫捶背。”   垂着眸子的叶潜一动都不敢动,咬牙,拒绝道:“公主,叶潜不敢。”   他的脸早已通红,这句话拒绝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出来的。   朝阳公主笑容逐渐收敛,柳眉轻挑,斜斜睨了他一眼后,淡淡地再次下令:“给本宫捶背。”这次的声音轻轻柔柔,却充满了难以拒绝的魅力和诱惑,当然更有一丝隐约的威严在内。   叶潜僵硬了好久,终于慢慢站起身,紧攥着拳头,仿佛赶赴地狱一般,走到池边。   朝阳公主见他这身高七尺的阳刚男儿如此为难的样子,又挑眉看他紧攥起的拳,紧抿起的唇,还有那皱起的剑眉,不由得噗嗤笑了:“捶个背而已,又不是要你去死。”   叶潜唇动了下,他真想说,他宁愿去死。   温池中的女人,□,妩媚透骨,正犹如一个妖娆的水妖诱惑着血气方刚的他。   他呼吸已经浑浊起来,但他知道,他不能,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个含着妩媚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诱惑着他的女人,是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倾国倾城,却又名声狼藉;他的主人,裙下面首无数,却凉薄透骨。   他的主人,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这个没有心的女人,正如同戏弄一只可怜的小动物般戏弄着自己。   ================================   玉华池中的水温和柔腻,叶潜的赤足踏入的时候却只觉得冰冷彻骨。   叶潜的外衣已经褪下,露出健壮结实的胸膛,那胸膛正剧烈地起伏着。   朝阳公主唇畔挂着一抹戏弄的笑,斜着眸子看着这个十六岁的阳刚少年,看他蹲下身子在水池里,看他有力的双臂抬起,看他僵硬着开口:“公主,请吩咐。”   朝阳公主眸子下垂,目光落到他的胸膛上。这胸膛就是之前她曾经靠上过的,那时候只感觉坚实有力,仿佛下面藏着无穷的热力和张力,仿佛能让人放心地去依靠。如今看来,平实光滑,起伏剧烈,上面还有一滴水,不知道是汗呢,还是这温泉里溅上去的泉水?   朝阳公主伸出几近透明的纤纤玉指,轻抚上他的胸膛,削尖的指尖抹过在剧烈起伏胸膛上轻颤的那滴露珠。   叶潜顿时整个人化为岩石,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朝阳公主感受到指下的僵硬,低低柔柔地说:“叶潜,怎么了,你怕我?”   叶潜猛地闭上眸子,闭上眸子的他可以不看,但他依然能感到。他能感到那冰凉而细滑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胸膛的触感,那么凉滑的触感,所经之处却引起他阵阵的火热。   他的体内,瞬间升腾起无边的谷欠望,仿佛要瞬间将他自己吞没,然后将眼前这个玩火的女人吞没。   他喉间发出粗哑的声音:“主人……”   他想说,公主,请自重,但他说不出,喉咙舌头仿佛要被体内的热焰吞噬,他发不出声音!   叶潜只觉得脑中有一根弦,原本已经崩紧到了极点,几乎到了一触就崩的地步。他额角有汗溢出,他胸膛在她指下剧烈地起伏,他觉得自己一颗心就要跳出来。   朝阳公主狭长妩媚的眸子露出兴味,她喜欢看这个有着高大颀长身材的少年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仿佛只要自己的指尖轻轻一点,这个刚硬的少年就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她玩得兴致更起,看着这个少年的脸庞到耳根都是红的,又听着他那急促压抑的喘息声,眸光流转,干脆身子一动,俯身过去。   叶潜只觉得仿佛天崩地裂般,脑中那根弦骤然断开了!他猛地睁开眸子,眼中是漫天的谷欠望。   他僵硬地低头,只看到那个遥不可及的女人,正低下首来闭上眸子,他看到细密的睫毛诱人的翘起,他看到嫣红的唇儿吻上了自己的胸膛!   曾经吐出过凉薄的话语,曾经只要动一下便能让自己生生死死的唇儿,正吻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轻轻吮吸着,将那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泉水的露珠儿吮下。   作者有话要说:   ☆、激-情幽兰室   朝阳公主玲珑曼妙的身子低低俯下,在她玉白优美的脊背上是乌黑湿润的长发,顺着那赤背优雅的曲度湿润地蔓延往下,一直垂到水里,犹如水草般在水中飘飘扬扬。   叶潜血脉贲张,两拳紧握,眸子晦暗,喘息急促,在那红唇的轻吮下,他发出一声模糊的□:“主人……”   朝阳公主轻抚着手下滚烫的胸膛,唇间溢出丝丝叹息。这个叶潜,他明明僵硬着身子丝毫未动,那体内那贲发的张力却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化!平生第一次朝阳公主发现,原来自己是冰是玉,千年寒凉,而叶潜却仿佛那滚烫的岩浆,足以将她融化为水,足以让她热情如火。   朝阳公主的身子在温热的水中轻轻颤抖了下,她好像怕冷一样,软软地依附在他的胸膛上,又伸出玉臂,从他腰际插过去,试探环绕住他结实的腰。   一种诱人的馨香传来,那种香气不是脂粉味,也不是花香,而是一种让人沉醉的说不出的香气。自制力几乎要崩溃的叶潜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闻到这种香味的时刻。   那时候,她轻撩裙裾,他低首拾鞋。   天差地别的身份让叶潜的理智回笼,他屏住呼吸,咬紧了牙,闭上眸子。   朝阳公主妩媚的脸庞在他胸膛上轻噌,抬起迷醉的眸子,含了讽刺地轻笑:“怎么,叶潜是怕了,还是不会?”   叶潜挣扎着痛苦地发出声音:“主人,您是叶潜的主人……”   朝阳公主迷茫沉醉的眸子有一丝不解:“那又如何?本宫是公主,本宫是你的主人,可是现在本宫是女人,你是男人啊……”   朝阳公主语气一转,柔婉地说:“莫非叶潜真得不曾经历过?”   她眸子里溢出促狭的笑来:“若是叶潜根本就不会,那本宫自会教你怎么做的……”   柔软的胸轻靠在那坚实胸膛上,有意无意地轻蹭,水中的腰肢已经贴上了男人结实的腰杆,朝阳公主可以感觉到,水里有硬物早已怒涨。她低凉一笑,攀附上这具结实的身子,修长美丽的双腿在水中缠绕上他,手指在他胸膛上轻轻划过,口中魅惑地喃道:“你不许动,我会教你的……”   曼妙温腻的身子早已经靠上来,似若无意地蹭过几乎要迸发的地方。她的身子就如同那无助的菟丝草般缠绕上来,犹如缠绕一棵大树般攀附上他挺直坚硬的腰杆。她用她那开得正是芬芳的身子挑逗着他未曾经历世事的阳刚。   叶潜是侍卫是下人是奴才,但他也是男人!   作为侍卫作为家生奴的叶潜是能忍的,他的生长环境和所处地位早已炼就了他超乎寻常人的忍耐!可是他还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十六岁血气方刚的男人!更何况眼前的女人□,更何况眼前的女人是他梦寐以求的渴望!   叶潜胸膛里忽地燃起一阵火焰,像要将他烧炙殆尽。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将那些拘谨僵硬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喉咙滚动,犹如野兽一般发出一声粗哑的嘶吼,然后一直不曾有半分动作的双臂猛然将眼前的温香软玉整个抱在怀里,紧紧地抱在怀里!   怀里的温香软玉,曾是他无法企及的高处,曾是他最难以启齿的梦,曾是他渴望到发疼的最极致。   他的臂膀是那么用力,几乎要将她揉碎。不过朝阳公主没有丝毫责备,她半睁开媚人的细眸,仰起后颈挺起胸来,让自己那盈盈欲滴的水蜜桃紧贴住他,细碎□着:“叶潜……”   这么坚实的身子,这么有力的臂膀,这么血气方刚的少年,朝阳公主这一刻只希望自己化为水,融入到他的体内,渗入他的每一寸肌肤。   叶潜平生第一次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抱紧了那高不可攀的主人,然后猛地站起。随着他的站起,温池里水声哗啦,同时朝阳公主那丝毫无挂的身子没有了泉水的遮挡,就那么呈现在白日之下,就那么柔弱攀附在他的健壮的腰际。   这时候的叶潜仿佛抱着一个自己渴望多年的美味,他隐约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该怎么做,在哪里做,这是一个问题。他急促喘息着,双目通红,肩背僵硬,他真得是再次不知所措了。   朝阳公主的玉臂伸出,环绕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低低吩咐:“抱我去幽兰室。”   就如一个豢养多日的美味,朝阳公主觉得第一次应该选择一个更为合适的地点,慢慢地品尝。温池自然是不错,可是对于第一次的叶潜来说,难度有点大了。   =========================================   幽兰室是平日公主温泉泡浴后休息的地方,如今里面点了熏香,温和柔腻,荡人心魂。   叶潜紧抱着公主,快步走到幽兰室里,进去后稍微环顾一下,便快速将她放在寝床上。这寝床上雕龙刻凤,显然并不是叶潜这样的下等人可以享受的,他来到这里顿时有些无措,放下公主后手便有些僵硬。   朝阳公主在心里轻叹,在叶潜将自己放平的时候只是顺势一拉,那么有力的身子便压在了自己娇柔的身子上。当坚硬和柔软紧贴在一起的时候,朝阳公主闭上了眸子,溢出了一丝愉悦的叹息。   叶潜是急切和勇猛的,叶潜也是笨拙和狂乱的,他凭着本能在一个柔软水腻的愉悦之地寻找入口,可是任凭他怎么冲撞 ,却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朝阳公主被他弄得身上酥麻,只希望有个圆头硬朗的东西来给自己挠一挠,此时只能勉力挺起下面配合。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叶潜仿佛久寻不着的人乍见了出路,略一用力,那早已叫嚣的东西便沉入了一个湿润所在。那里温紧湿润,散发出阵阵幽香,且入口处如莲般紧密。   被紧紧包裹的叶潜喉间再次发出一声低吼,接下来的事情再也不用朝阳公主费心,他凭着男性的本能剧烈动了起来。   朝阳公主阅男无数,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像眼前的叶潜一样,这么强大这么粗壮,这么猛烈又这么细致,这么热情又这么压抑。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犹如迷失方向的小舟一样在暗夜中游荡,找不到边际找不到光亮。   她无助地申吟着,甚至娇弱地发出啜泣声和求饶声,可是此时的叶潜已经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奴,他正压在自己主人的身上激狂地动作着。   朝阳公主在他一个猛烈的动作后,身子忽然被弄得一个痉挛,喉间发出沉醉的吟叫,口中破碎地啜泣,蹙眉低声喊着叶潜的名字。   她的声音低凉而柔软,平时总是那么漫不经心,那么高不可攀,此时却在破碎的珠玉般在他身下四溅开来。那四溅的珠玉还是那么哀婉妩媚却又绝望娇弱地叫着叶潜的名字,这让叶潜体内激狂更甚。   狂风巨浪,雨打芭蕉,风催媚莲。   朝阳公主在几乎将自己淹没的巨浪中,柔软纤细的手攀附上叶潜的颈项。叶潜低首,只见主人眉梢带媚,眸角含情,唇间那抹嫣然更是撩人心醉。   往下则是两团莹软,如两颗绛红小桃般,在这风吹雨打中正动荡摇摆着,很是诱人。叶潜此时兴起,早已将那礼仪尊卑抛却到了九霄云外,于是干脆一只大手握住一团。拿在手里真是温润比玉,滑腻如膏。他下面进攻不曾停下,只感觉这小桃跌宕起伏,煞是惹人怜爱,叶潜脑中一热,干脆俯下身子含住了那一抹桃红嫣然。   犹如风吹过,花烂漫,身子在这一刻间尽数绽放、抽搐,而下面那莲口处却是缩紧,再缩紧。   叶潜再次发出一声嘶吼,他大叫着仿佛想要再次攀登高峰,却没料想在这攀登中下面一个收紧,他控制不住,便整个一泻千里。   叶潜发出痛苦却又愉悦的呻今声,他乏力地趴伏在这柔软身子上,感觉到自己的滴滴精锐,就那样泄入了那处莲瓣。   那莲花盛开处,有幽香阵阵,此时此刻蔓延开来,盛满了整个幽兰室。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吃到手了,我请假,明天休息,多谢各位捧场。希望留言,也希望收藏作者,多谢各位啦! ☆、月下奸-情   当热力渐渐散去,当粗喘慢慢平息,叶潜的理智开始回笼,身子也慢慢僵硬起来。   从湿滑泥泞中退出来,他低头咬牙,眸子刻意避开下面起伏的峰峦,不敢再看主人一眼。他刚才几乎忘形,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想到刚才的激狂以及此刻的暧昧旖旎,他脸再次红了。拘谨地起身,立在一旁,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今日之事,从此一切都会改变,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将那个女人视为单纯的主人了。如果他曾经登堂入室与她畅享鱼水之欢,他的心怎么能冷下来怎么能静下来?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不知道。殷殷期望的母亲那里该怎么交待,他更不知道。   朝阳公主唇边似笑非笑,斜睨着叶潜,凉凉柔柔地问:“叶潜,你刚才的冲劲去哪里了,现在怎么连看都不敢看我了?”   那凉而柔的话语传来,叶潜顿感一阵暗香扑鼻而来,比往时尤其浓郁几分,只让人心神荡漾几乎不能自己。   叶潜低垂着头,咬牙说:“主人,我是不敢看。”   朝阳公主闻言一笑,兰指轻撩秀发,腰肢款款摆动:“为何?”   叶潜依然垂头,薄唇抿得如刀锋般锐利,不曾开口回答,只是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朝阳公主浅笑收起,眸间染上了冷淡,漫不经心地命道:“叶潜,本宫要你抬头看着本宫。”   这个声音因为刚刚经了那样荒唐而依然软绵绵,可是那里面的威严却是不容小觑的。叶潜听得这声命令,并不敢违逆,缓缓抬起头。   眼前的主人有些娇怯无力,此时用手支了身子款款半倚在那里,秀媚如云的长发蔓延下来,半遮得兰胸影影绰绰。偏偏那椒乳发得匀称饱满,哪里是丝丝长发可以遮盖住的呢,于是便能见那明晃中的两点红晶葡萄隐隐绽出诱人光泽。   叶潜心一颤,攥紧了拳头,抿紧了唇,不敢言语。   幽香再次扑鼻而来,他的心已经乱如麻。   朝阳公主笑吟吟地盯着他的眸子,吐字如兰:“过来,伺候我。”   叶潜咬着牙,他想拒绝,可是他却拒绝不了,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两步,伸出手想要抱住这个女人,这个刚才在他身下被折腾得欲生欲死的女人。   可是就在他的大手就要接触到公主那散发着阵阵幽香的身子时,公主忽然仰颈大笑,笑得饱满的酥胸都在轻微颤动荡)漾。   叶潜的动作停滞在那里,红着脸小声地问:“主人?”   公主凤眸斜挑,讽刺地笑望着叶潜,打趣说:“叶潜,你当初不是很果断地拒绝了我吗?我以为你是最有骨气的男人,怎么现在甘愿如同品莲抚桃般在我身边俯首伺候?”   朝阳公主伸出兰指,妩媚地抚上这个少年如刀削般的下巴,感受着指下的僵硬,她改抚为挑。优美玉白的长指,瑰丽精致的红寇,成为叶潜唇边妖艳的点缀。   她轻轻吐气,声音暧昧而凉薄:“叶潜,其实你早就想要我,是不是?在山上,你都是装的,是不是?”   叶潜面目铁青,他屏住喘息攥紧了拳一步步后退,不敢置信地盯着主人,咬牙问出了自己之前不敢问也不想问的话:“你,你和我这样,只是为了羞辱我吗?”   朝阳公主垂眸,诱/人的唇吐出不经意的笑声:“羞辱?何来此言呢!不过是两厢情愿你欢我爱罢了。”   叶潜望着朝阳公主的目光中有挣扎和痛苦。他不知道主人为何今日刻意引)诱,血气方刚的他也的确无法逃脱她设下的旖旎。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主人今日如此做事,仅仅只是因为那日在山上自己拒绝的言辞。   这个女人,她只是不甘心一个低贱小奴的拒绝。   她只是要自己成为她裙裾下的一个绕指柔罢了!   朝阳公主的细眸睨着叶潜,她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少年脸上的铁青以及眸子里渐渐透出的凌厉和耻辱,她轻轻嗤笑:“怎么,这就怒了?”   叶潜僵硬而缓慢地摇头,他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叶潜不敢!”   说完,他回转过身,没有向公主行该有的礼节便大步离去。   望着叶潜离去的背影,朝阳公主慵懒地斜倚在榻上,她当然并不担心。   这个少年,是她侯府的家奴,怎么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呢?   对于她来说,只有要和不要,没有是否能够得到之说。   =========================================   接下来几日,叶潜刻意躲避主人,一直没有在朝阳公主身边出现,朝阳公主倒也没有在意,每日赏赏月,鉴鉴菊,日子也就这么过去。至于那抚桃和品莲,倒是很久不让他们侍奉了,朝阳公主觉得自己或许最近身子有些乏力,对这些男人没了兴致吧。   这一天,朝阳公主坐在亭子里看那婆娑盛开的菊花,旁边立了萧桐,正在回禀最近查探山上盗匪之事。根据萧桐的回报,这些盗匪原来并不是真正的盗匪,反而像是肃宁城里的世家纨绔子弟。   朝阳公主听了这个消息,讽刺一笑。   自己家的侯爷是什么人,平时交往的又是什么朋友,平日说得那都是些什么浑话,朝阳公主自己是知道的。她只是想起昔日下嫁之时,那时候尽管知道自己赶赴的是怎么样的结局,可是也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有名无实的夫婿出卖给外人啊!   她微蹙眉头道:“前些日子,彘曾来信,说起他颁布法令之后,引得各地诸侯蠢蠢欲动。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这时候得罪了侯爷,倒是给彘平添了麻烦。”   沉吟片刻,朝阳公主笑了:“罢了,侯爷向来是个没轻重的,倒也不必为此事闹翻。你且听我命令出去,找几个当地的官宦人家纨绔子弟,径自拿办了就是。”杀鸡儆猴,相信侯爷以后行事也不至于如此没分寸。   萧桐听了,自然遵命行事,只不过说完这件,萧桐仿佛意犹未尽,欲言又止地望着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地吩咐说:“说。”   萧桐唇动了下,他心里是有话,可是却没法说出。他这样的身份,有些话早已失去了说的资格。可是朝阳公主一声吩咐下来,他又不能不说点什么,于是忽然想起叶潜,便回道:“萧桐斗胆问一下,应对叶潜作何安排?”说完这个,萧桐才觉得自己好像又问了一个不该问的,他刚毅的脸上透出红来。   叶潜现在是公主的人了,这是几乎整个侯府都知道的事情。   这个两年前还是那么一个拘谨的少年的叶潜,如今竟然入了公主的帐帷,这是萧桐怎么也没想到的,也是他想起来便五味杂陈的。   叶潜,他是手把手地教他,几乎把自己一生所学都倾囊传授的。   朝阳公主听萧桐问起叶潜,仿佛这才想起这个人般,讶然地笑了下,这才漫不经心地说:“他啊,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公主这样的话说出来,萧桐便已明白,对叶潜不需做特别安排,只让他继续当那侍卫便可。   不过经过萧桐如此一提,朝阳公主对于数日不曾见过的叶潜倒是又起了几分兴趣。不过她可不愿意去向萧桐询问这个,便随便叫过锦绣来问,锦绣连忙将叶潜近况奉上。   原来最近这些时候叶潜尽量和其他侍卫换班,都是选的一些不靠近主子的活来做,这才使得朝阳公主数日不曾看到他。   锦绣细察主人反应,体贴地问:“主人,要不要将叶潜唤进来?”   朝阳公主摇头,有趣地笑了下说:“不用。”   锦绣见主人含着兴味的笑容,眸子微微眯起,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可以想象,这个叶潜接下来显然日子不会继续太平了。   ======================================   事实上,这些日子叶潜过得意兴阑珊。   几乎整个侯爷府的人都知道叶家洗衣婆子得那个小儿子得了朝阳公主的喜欢,已经成了人家裙下之臣了。这一家啊,先是叶长云在尚衣轩勾引了皇上被领进了宫,如今这小儿子又攀附上了天子的姐姐,周围的人那是又羡慕又嫉妒。   叶家妈妈也很是得意,她生而为奴,年轻时丧了夫又拖儿带女生活不易,早就将那礼仪廉耻抛到了一边,沾点腥吃点荤这种风流事也没少做下,叶潜这小儿子便是这么的来的啊。如今她知道自己儿子得主人宠幸,自然是与有荣焉,时不时地教导自己的儿子小心侍奉不要得罪了公主。   每当这时候叶潜总是一声不吭,阴着个脸低着头不说话。   叶妈妈无奈叹了口气,这个儿子一向倔强,以前他倒听长云姐姐的话,如今长云离开去了宫里,这小儿子叶潜算是没人能说进去话了。   叶潜忍耐着听完母亲唠叨,沉闷地回到自己屋里躺下。此时已是深秋时分,榻上薄被一把,凉得很,幸好他身子一向健壮,倒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以前这个屋子住着兄弟几人,后来哥哥们纷纷成家,屋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躺在这个冰冷的屋子里,偶尔会遐想一些距离自己的身份很遥远的事情,比如那弥漫着的公主幽香,又比如那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锦衣的侯爷。   他睁大清亮的眼睛望着黑乎乎的屋顶,发现自己想得越多,心里就越是痛苦。他身体好,有悟性,几年学武功夫精进不少,连萧桐都在夸他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依然什么都不是,他只是平西侯爷府中的一个小奴,有着最不堪的出身,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拿起剑光明正大地为了自己而努力,他是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他的哥哥们是不会想这些的,他周围的其他侍从也不会想这些,他们很满足自己的生活,偶尔能得主人青睐提拔,便是天大的喜事。只有他叶潜,在贪图着和他的身世有着天壤之别的事情。   那弥漫的幽香,那婀娜的身段,那情不自禁溢出口的娇吟,那荒唐过后无限慵懒的风情,都不属于他的,一辈子都不会真正属于他!   这一晚,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在黑暗中找不到出口,他的心冰冷到绝望,他的手狠命地扣住床榻,几乎要在床榻上抓出一个洞来。   就在他的心痛苦到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一股隐约的幽香。   他整个人顿时僵住,一动都不敢动。   他是一个粗鄙的下人,对于香味并不熟识,但却清楚地知道这种香味不是姐姐们身上那种廉价的脂粉香,也不是后花园里四处弥漫的花香。   淡雅和幽静中平生带了几分魅惑,天底下他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那是个让他痛苦又欢愉的人。   他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可是那股幽香却渐渐浓郁起来,接着他就听到门板吱呀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猛地坐起!   门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前,她曼妙的身姿在月光之下形成一个优美而神秘的剪影,逶迤的裙摆散落在陈年破旧的门槛上。   朝阳公主,是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陋室贪欢   叶潜盯着月夜下那个曼妙的剪影,屏住了呼吸。   朝阳公主“吱”地一声将陈旧的门板重新关上,于是屋子里又是一片黑暗了。   在这黑暗中,叶潜可以听到朝阳公主裙裾悉索声,接着他便闻到那隐约幽香越来越近。他知道公主正摸索着走到自己炕边,但他紧握着拳,一动不动。   这时,黑暗中传来公主轻轻的“啊”声,接着悉索声停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下了。叶潜的心一下子提上来了,忙低声问:“主人,你没事吧?”   公主却不答,她只是在黑暗中慢慢蹲下身子。叶潜心里更担心了,一个打挺跃起,迅速跃到公主身边,长臂一伸就要将她扶起。   朝阳公主握着他的大手,在黑暗中促狭地笑出来了声:“捉到你了!”   叶潜一下子愣了,随即反应过来公主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又羞又气,硬着声音说:“主人,此时已是深夜时分,不知道主人到小奴房间有何吩咐?”   朝阳公主却根本不在意他这没好气的样子,纤纤玉手沿着他的臂膀摸索着到了他的胸膛前,身子一软便靠在他怀里,抱住他得意地在他耳边说:“你问我有什么吩咐吗?那我吩咐什么你都会遵命吗?”   叶潜脸红了,他知道朝阳公主深夜到自己房间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对于朝阳公主的问话,他不敢说不会,但说了会的话,接下来朝阳公主吩咐的事必然让他不知所措。   他要再一次在她的诱/惑或者吩咐下,乖顺地当那个裙下之臣服侍她吗?   朝阳公主知道叶潜在犹豫,但其实她根本就没打算给叶潜犹豫的机会,她直接踮起脚尖亲上了他的唇。朝阳公主听声辩位的能力倒是不错,嫣唇直接寻到了叶潜的,准确地亲上。   叶潜是瞬间呆住了,脑中仿佛炸了般,整个人僵硬住。   他们是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那个嫣红高贵的唇亲上自己的,这种事还未曾有过!   朝阳公主的唇离开,低首将手摸索着伸进了叶潜宽阔坚实的胸膛,那里火热滚烫,起伏剧烈。朝阳公主紧贴上叶潜的身子,满意地感到他下面的贲张开始起来了。   叶潜僵硬了片刻后,终于伸出手,慢慢地托住了她,压抑着自己胸臆间的狂热去解公主的裙带。   可是女子的裙裾繁琐复杂,叶潜解不开。   朝阳公主凉凉地笑了,伸手引导着叶潜:“我来教你如何去解女主人的裙裾吧……”   叶潜呼吸浑浊急促,猛然挣脱了朝阳公主的手,粗暴地双手用力撕扯,只听一声响,朝阳公主的裙裾被蛮横地撕开,从她身上脱落到地上。   叶潜低哑地问:“主人,裙带是这样解吗?”   秋日的夜里,朝阳公主的赤果的身子偎依在叶潜怀里,轻轻打了一个颤。   叶潜双手一伸,打横将主人□的主人抱起,几步走到炕边,将公主放到了尚带着自己余温的薄被里。   他自己也随即跳上炕钻进被窝,将朝阳公主紧紧抱住。   很快,屋子里便弥漫起了浓郁的暗香,诱人心魂,伴随着这香气的是那女子的啜泣娇吟,还有男人的低吼。   外面的月儿仿佛也羞涩起来,悄悄地隐入了云的后面。   而就在这间下人陋室的不远处,有一个人于暗影之中持剑而立。   他脸色平静地望着那个窗口,如一座巍峨的山般丝毫不动。   谁也不知道,那个窗口里飘出的隐约幽香,他是否闻到了。如果他闻到了,又该作何想法。   ==========================================   当屋内的激狂归于平静的时候,只有女子颇有韵感的细密喘息在室内涌动。这时候,男子粗哑的声音低低地饱含歉意地说:“主人,潜这里简陋凉寒,委屈了主人。”   朝阳公主娇怯无力地趴在叶潜坚实的胸膛上,轻声戏弄他说:“凉寒?没有啊,我怎么只摸到一把火热呢!”   叶潜再次脸红,幸好天黑公主也看不见,他轻咳了声小声说:“主人,被人看到不好,主人要不要现在回去?”   朝阳公主连动都懒得动一下,趴在他胸膛上娇声说:“不要,我浑身一点气力都没有。难道你抱我回去啊?”   叶潜大手摸过她款款的腰肢,软软腻腻的,不禁想,是不是她每次荒唐过后都会手脚无力呢?   而这时候朝阳公主显然不会因为浑身酸软而安分下来,她的手指调皮地在他胸前一点茱萸上画着圈圈儿,只惹得他倒吸了一口气将她的手捉住。   朝阳公主不依:“我还要摸,叶潜,放开我。”   叶潜不敢不从,怏怏地放开了她的手。   朝阳公主得逞,调皮的手继续往下,划过他结实窄瘦的腰,来到他的敏感处随意摸索着。叶潜身子一僵,粗哑地警告说:“主人!”   朝阳公主不听,继续惹火。   叶潜呼吸急促起来,在她越加放肆的时候,终于猛地一个翻身将她重新压制在自己身下。   羞涩的月牙儿刚刚从云雾后边露出头,如今透过窗棂见到这番情景,再次隐入了云后。   而此时在激狂动荡中娇吟的公主满意地想:这个炕头的确如叶潜所说很是简陋,但它却不凉寒!   因为,这里有个火热的叶潜。   ==============================================   如果说之前叶潜对于成为朝阳公主的入幕之宾还有什么犹豫和不堪,经此一夜,他是再也不能从这个女人的幽香中挣脱出来了。   荒山的夜里,那堆火一直烧在他的心里,他和主人之间一直隔着一道跳跃的火苗。   他的主人原本就是让他疼痛的渴盼,他原以为终其一生自己都无法跨过那道火。   如今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属于自己,自己竟然能够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是怎么样的恩赐呢?叶潜的心激动的颤抖。   原本几乎绝望的叶潜不忍去想,也不敢去想自己如今的状况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的主人就是一坛美酒,他沉醉其中已经忘乎所以,他宁愿舍弃一切尊严只为了那片刻的幽香。   这一天之后,对于别人的羡慕,他低头不语;对于母亲的敦敦教诲,他沉默寡言。   当然还有一个人是最让他感到羞愧的,那就是主人身边的第一侍卫萧桐。   当第二天叶潜出现在萧桐面前时,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他不是傻瓜,他沉默并不说明他迟钝,萧桐对朝阳公主的维护之心侯爷府的人没有不知。发生这样的事情,萧桐又如何看待自己?   萧桐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如同平常地对待他,这让他几乎有种错觉,也许萧桐根本不知道自己和主人之间的□?   可是一天过去了,就在叶潜要离开的时候,萧桐却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照顾好她。”说完便离开了。   叶潜征楞在那里,他望着萧桐远去的背影,那个背影高大却萧瑟,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过了几天,叶潜一直不见萧桐,他问其他侍卫,谁知大家都说不知道。   这几天公主也没有召唤叶潜,叶潜也就没有机会问公主了。这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找了公主身边的锦绣。   锦绣看见他,抿唇笑了下,那笑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叶潜脸一下子红了,低首沉默了下,终于再次抬起头问:“锦绣姐姐,有一事叶潜想要请教。”   锦绣拿了秀帕掩唇,眸子斜睨着他:“有事就说,和姐姐不用客气。”   叶潜拱手一拜问道:“这几日不曾见到萧护卫,不知是何原因?”   锦绣听到他竟然问这个,无奈看了他一眼,叹气说:“萧护卫给主人留下一封书函不辞而别了,说是要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了。”   叶潜一听下意识地问:“一直想做的事?什么事?”   锦绣白了他一眼,撅嘴道:“这我哪里知道啊!我要是知道,必然提前告诉主人拦下萧护卫了!”   叶潜想想也是,他顿感自己问的问题实在太过鲁莽,于是点头向锦绣表示了歉意,便转身离去。   锦绣见他巴巴地找自己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对着他的背影叫道:“喂,叶潜,你也想想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该做的事情?   萧桐离开了,他要去做什么?   而自己留在这里,又该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需要多一点的评论上首页的月榜,这样更多的读者看到这个文,然后作者才会更有动力写文,然后作者才会一章写更多的文,握拳,嗯,没错,就是这个因果关系   我博览群书,中外名典,无一放过,不服来战;   我博览群书,中外名典,无一放过,不服来战;   我博览群书,中外名典,无一放过,不服来战;   我博览群书,中外名典,无一放过,不服来战;   我博览群书,中外名典,无一放过,不服来战; ☆、公主怒,菊花残     萧桐离开了,不过没有关系,朝阳公主的身边有了一个叶潜。   肃宁城里的人很快都知道了这个叶潜,叶潜是公主身边最受宠信的侍卫首领。他年不过十六,却已生得颀长高大,勇猛异常。朝阳城里的人传闻他骑术了得,剑法出众,是平西候府中最为出众的少年英才。又有人传闻他外表英俊,薄唇高鼻,目光凌厉,是肃宁城里少见的俊逸儿郎。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罢了,朝阳公主如今深居简出,叶潜这个贴身骑卫也不可能在朝阳城里招摇过市,是以见到过叶潜的人倒是不多。   朝阳公主玉手摸着叶潜刀削般的下巴,抚过他凌厉的线条,低叹了口气,很是满足:“潜……”   叶潜在朝阳公主身边已经有些时日了,但他的性子并没有怎么改变,他依然沉默寡言,简直可以用木讷来形容了。   朝阳公主看他依然不动,无奈笑了下,用自己那挂了丹寇的十指抓起他的大手环住自己,轻声撒娇:“潜,抱我。”   叶潜从善入流,将她抱住,贴在自己胸前。   叶潜如今已经生得身材高大,再加上长年练武,胸膛健壮腰际有力。此时他将这个娇柔妩媚的主人抱在怀里,更加觉得主人的腰肢真是娇柔一捻,他甚至疑惑,当他们做那云雨时,主人的细腰是如何攀附在自己身上的。   他看着自己健壮黝黑而充满力道的胳膊,忽然觉得以自己的蛮力,也许只要在床榻上稍微多用些力气,主人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就会断掉。   朝阳公主挑眉看叶潜低首看着自己发呆的样子,看他那神色里莫名的怜惜,抬首抚过他的眉头,妩媚笑道:“想什么呢?”   叶潜深沉的眸子移向朝阳公主,声音暗哑地说:“想你。”   朝阳公主忽然觉得周围有些闷热,她偎依到叶潜胸膛上,紧贴了他,在他耳边低声命令:“抱我到窗棂上,我要看看外面的风景。”   秋季是赏菊的季节,此时外面一片菊花开得正是烂漫。朝阳公主一身素色软若无骨地倚靠在窗棂上,身后是小心托着她的叶潜。   朝阳公主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菊花,忽见一只颜色艳丽的蝴蝶翩翩飞过窗前,最后落到窗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菊花上。那蝴蝶应是被这花蕊香气所吸引,落在上面就不曾离开。   朝阳公主噗嗤笑了,粉拳敲着叶潜宽阔结实的肩膀:“快看那只蝶儿。”   叶潜并没有赏菊,一来他并没有这个雅兴,二来他觉得怀里的主人比菊花好看。此时听到朝阳公主的话,便随着公主的目光望过去,却看到那蝶儿贪恋地吸吮着花蕊舍不得离开。恰在此时,又有一只蜜蜂飞来,落在与蝶儿相邻的菊花心里,钻入其中吸吮不止。   叶潜将自己怀里这柔软无骨的主人往上托了托,抱得更紧了一分。朝阳公主感受到身边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的热力,身子更加绵软起来,斜靠在他身上轻轻蹭。   叶潜忍不住低首,吻上了她诱人的锁骨,薄唇一点点地如膜拜女神般来到她修长优美的颈间,轻噬慢啃,急切而克制,生涩而温柔。最后他沿着那条幽暗的沟壑往下,终于来到了一处散发着幽香的地方。   叶潜早已发现,主人身上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幽香,但幽香的味道会因为她的动情而有所改变。此时此刻,主人情动,沟壑间正散发出一股荡人心魄的香气,让叶潜忍不住猛地埋首其中,贪恋吸吮。菊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叶潜不是蝶也是峰,而是那奔驰在山间的野马。野马性子刚烈,却偏偏埋首在这软玉温香中不能自拔。   朝阳公主此时只觉得他的唇若火一般滚烫,似要将她燃烧殆尽。她娇喘着,只觉有一种难耐的炙热和无名的渴望从椒乳间升起,令她不由自主地扭动着无力的细腰。而埋在那片幽暗沟壑中的叶潜,只觉主人的那两团巍峨随着柔躯的扭动在来回颤荡,荡得人更加心猿意马,谷欠火焚身。   叶潜一只大手托住主人臀部,让她趴伏在窗棂上,而另一只手很快□衣衫抓住了其中一团盈软。叶潜的手修长而略带薄茧,那是拿惯了剑的手。此时他握着那两团娇嫩,想用力却怕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家主人,只敢轻轻揉捏,时不时用唇吸吮。   朝阳公主娇弱的身子在他的大力抚弄下很快酥软异常,瘫软地靠在他身上时不时发出荡人的叫声。她眯着魅眸,呻-吟着说:“叶潜……你比抚桃不知道好多少倍……”   抚桃的手细腻柔软,虽说也是男人的手,但到底是脂粉堆里出来的,而叶潜的则不同,叶潜不需要太过用力,抓住她时却以充满了男人的霸道和阳刚。   这原本是夸赞的话,叶潜听在耳中却是心猛地一沉,随即反应过来,胸臆间原本激荡的火热顿时消失。他控制着力道抱着主人,将主人已经被自己弄得瘫软的身子小心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蹙着眉头阴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朝阳公主正是兴起,忽然被他这样一冷落,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冷笑一声问道:“叶潜,既然当日你已应了我,今日又何必故作这种姿态!”   叶潜猛地回身,双目带着痛意沉痛地盯着公主,胸膛剧烈起伏,一言不发。   公主心里一窒,她伸出手抚着心口,缓缓扭过脸去不看叶潜。   为什么这个地位低贱卑微的少年那种沉痛的目光竟然让她的心狠狠地一拧?   叶潜的薄唇抿得如同一把锐利的剑,他剑眉蹙起,嘶哑痛苦地问:“主人,你把叶潜当什么?”   朝阳公主颇为惊讶的样子,嗤笑了声,挑眉反问叶潜:“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呢?”   叶潜目光一震,仿佛有一刻的茫然,随即目光锐利地盯着朝阳,冷声问道:“那我是什么?”   朝阳公主无奈地看着这个曾与自己翻云覆雨过的少年,这个少年啊,他平时看着刚毅勇猛啊,看着坚强锐利啊,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是那个几年前给自己拾起鞋子的不知所措的少年啊!   这个曾经不知所措的少年,此时梗着脖子冷着脸向自己要一个承诺呢。可是朝阳公主的性子是凉薄的,凉薄透骨。朝阳公主早已没有了心,任何男人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团云烟,看过就散。   于是朝阳公主娇嫩的唇溢出一声低低的叹息,轻笑道:“叶潜,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我原本以为你与他人不同,如今看来,都不过是一样罢了。”   她挑着眉,轻笑着告诉叶潜自己的定论:“你也只不过是我裙裾下的男人之一罢了!”   之一罢了,之一罢了……之一罢了!   这几个字在叶潜心里回荡,震痛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的眸子里射出一抹凌厉之色,他狠狠地盯着自己往日视为神邸的公主,低沉缓慢地说:“主人并不缺男人,叶潜一时失态做下错事,叶潜愿意领罪!但从此之后,叶潜绝对不会是主人裙裾下的男人之一!”   说完这些宣言叶潜便陡然转身,大步离去。   朝阳公主娇喝一声,命道:“站住!”   叶潜陡然止住脚步,后背僵硬,等着身后那个女人接下来的话语。   朝阳公主蹙眉,冷淡而平和地问:“叶潜,本宫问你,你当日为何要应了本宫?”   叶潜沉默了好久没有回头,最后就在朝阳公主以为等不到他的答案时,叶潜嘶哑而疏远地说:“叶潜身份低贱,不过是侯爷府中一小奴罢了,主人有令,怎敢不从?”   此话一出,朝阳公主妩媚的眸子里顿时怒火张扬,她喘息急促,脸色通红地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小奴。良久之后,她深吸了口气,冰冷而威严地说:“叶潜,你可以滚了。本宫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完她高声下令:“来人,将这个小奴给我赶出去!”   锦绣一直小心地隐在暗处,此时听到公主下令,只得带了人上来,小心地走到叶潜身边想请他离开。   叶潜无论多么隐忍,他也是个十六岁的血气方刚少年,而屋子里的那个女人是这么地羞辱着他,他怎么会继续任由她羞辱下去呢?   他咬牙冷笑一声:“不需要你们赶,我自己会走!”   说完这次是头也不回地走,那步子迈得很是用力,几乎要将门槛踏碎。   朝阳公主素日是张狂惯了的人,哪里有人敢这么违逆她呢?就算当今天子来到她跟前还不是加倍地陪着小心?可是区区一个小奴叶潜,竟然敢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怎么能不气?   她气得将那菊花揪下,攥在手里,一点点撕下,撕得光秃秃的花心一点不剩!锦绣见她实在气急,连忙上去拦住她温言相劝:“主人不要这样,会伤了手的。”   朝阳公主正是气头上,见锦绣胆敢劝阻自己,不由轻挑峨眉冷声问:“怎么,如今你的胆子也学着大起来了?”   锦绣知道朝阳公主不过是赌气罢了,无奈笑道:“我哪里敢学着胆子大起来啊!不过是怕这些菊花茎有韧性,伤了主人的手罢了。主人若是对这菊花不满,大可以说一声,侯爷府里除了一个叶潜,还有数百的奴才,哪一个得了主人的命令不是前赴后继赶紧将这菊花一个个地揪下烧成灰。”   朝阳公主“哼”了声,扭过头去不看那菊花,径自坐在那里生闷气。   锦绣忽然觉得自家主人自从有了那叶潜,这性子简直如同个孩子们,动辄就赌起了气。要说以前的公主,哪里会轻易因为这点小事动怒呢!   她笑着上前请示:“主人,锦绣这就着人过来,将这菊花尽数揪下碾碎,如何?”   朝阳公主没好气地说:“罢了!留着吧,等哪天心情不好了再烧着玩。”   作者有话要说:  灰常灰常激动地说,感谢各位的留言和花花,爱死你们了,特别是有几位亲给补分,内牛满面!请受我一拜! ☆、叶潜之伤   叶潜愤怒离开,一旁侍卫看他一身凌厉的怒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多问便任由他离开了。   叶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马厩里。叶潜一咬牙,上前牵了自己平时骑的那匹马,矫健一跃翻身上马,然后一夹马肚子,马儿便飞驰而出。   叶潜从后院出来,后院家丁守护认识叶潜,见他这么急匆匆出来只以为有什么急事,当然不敢阻拦,也是任凭他出去了。   叶潜骑马出来,沿着偏僻的小路狂奔,很快便到了荒郊之外。   此时正是秋季落叶缤纷之时,他只看到荒郊野外枯草一片,落叶缤纷,好一番落寞景象!叶潜拉住缰绳,对着碧空蓝天呆呆地望了一会,这才下马。   下马后他将马放在那里,自己随便找了处枯草地仰面躺下。秋高气爽的时候,天高阔,偶尔有几朵云儿飘过。   叶潜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很小的时候,母亲为了他的前途将他送到了父亲郑家那里养着,自己在郑家可谓是受尽了委屈遭尽了白眼。缺衣少食不说,小小年纪便日夜劳作,日子过得艰辛无比,简直如畜生都不如。那时候的叶潜唯一放松的时候便是放羊的时候,可以躺在碧绿的草地上望着天空,畅想着自己的将来。   叶潜口中泛起苦涩,那时候的叶潜年幼,那时候的叶潜不懂事,他以为长大了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以为离开郑家回到母亲身边自己就可以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那时候的叶潜只知道郑夫人不喜欢自己,他还不知道门第有高低,出身有尊卑,他还不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是多么的卑微低贱!   小小的叶潜在别人的鄙视白眼中,依然倔强骄傲地活着。他任凭郑夫人打骂嘲讽,任凭那些原本是他兄弟的人嘲笑辱骂,他默默地做着年幼的孩子原本不应该承担的工作,他倔强地忍受着饥饿和寒冷对他小小身体的折磨。   他之所以能够忍下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郑家,回到母亲身边,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做出一番事业,总有一天那些鄙视过他嘲讽过他的人都会刮目相看!   他认为,他是翱翔九天的鹰,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愚昧无知的妇人计较。   这么多年过去了,叶潜已经不再经受饥饿和寒冷的折磨,也没有人再对他打骂了,可是他的心却越来越不再骄傲,他的姿态也越来越低下!   现在的叶潜知道了,身体的痛苦和辱骂的言辞根本不算什么。世间最锋利的刀是杀人于无形的,它能将你无声无息地折磨至死!   那时候他终于得偿所愿离开了郑家回到母亲身边,他得到了主人的恩赐学习他本不应该学习的东西。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人,是那么优雅妩媚而又漫不经心地恩准自己留在侯府。   那一刻,他悄悄地透过眼脸望了一眼女主人,从此之后这个女人的丽影就留在了他的梦里。   后来,他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高大,变得勇敢,他开始读书识字,开始习武练剑。在月夜之下,在晨曦之中,都会有那么一个身影,高大却单薄,拿着一把剑在狂舞。   他的心中有一团火焰,他的脑中挥不去那抹倩影。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平息那止不住的渴望,所以他只能让汗水挥洒,一次次地拔剑,舞剑。   当他将一切做到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足够优秀的时候,他自己却开始绝望起来。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无法靠近那个女人的。   那个女人,是先皇的长女,是当今圣上的姐姐,是平西候府的女主人,是金枝玉叶,是已为□!   叶潜呢,叶潜是谁?叶潜只是侯爷府中浣衣女和人私通生下的孩子,是一个只能随了母姓的孩子,是一个卑微低贱到只能依附在侯府的野种。   叶潜的心是火热的,叶潜的外表是英俊高大的,叶潜的剑法和骑术都是无人可比的,甚至叶潜的兵法学识都是屈指可数的,可是叶潜的身份是低贱的。   这样的叶潜,怎么可以肖想侯爷府的女主人?平西候府,这是叶潜一大家子依附的门第啊!   叶潜又想到了自己的姐姐长云,他的姐姐冰雪聪明心有所属,却选择了那样的一条道路。周围的人都在羡慕恭喜,母亲和其他姐姐都在沾沾自喜,可是只有叶潜在想,姐姐幸福吗,姐姐快乐吗?她真得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叶潜眸子里剧烈的挣扎着,深沉地痛苦着,他握紧了拳,仰天长啸,他想将心中的悲愤和不平吼出,他想质问上天,既生我,何必如此辱我!   我有昂藏七尺之躯,我有翱翔九天之志,为何却只能屈居于此,在自己尊崇而爱慕的女人裙裾下苟且偷生!   他放声大叫,叫声几乎传遍这边荒郊,穿透整个苍穹。可是他却听不到答案,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告诉他这一切是为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   很久之后,他颓然地蹲坐在枯草上,征楞地望着飘飞的落叶。   他不怕累不怕苦,他可以忍旁人所不能忍,他能做别人所不敢做之事,他的剑一出鞘几乎无人能挡!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一切都不能让他摆脱贫穷卑贱。   在世人的眼中,即使他如何的出色,他都只是平西候府中的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奴。   叶潜在颓废中忽然仰面“哈哈”大笑,他的笑声有着少年的稚嫩却又有壮年人的沧桑,他豪迈地大笑,讽刺地大笑,笑到眼角有一丝湿润滑下。   是什么让你生而下贱,是什么让你小小年纪看尽世间酸楚,是什么让你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饥寒交迫晕倒在羊群里时没有哭,你遭受辱骂看尽他人白眼的时候没有哭,你累了痛了亲人离别了的时候的都没有哭,可是为什么现在你的泪却在往下流?   朦胧中,他看到跟随自己多日的那匹马儿正平静地望着自己,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就连马儿都在无奈同情地望着自己。他将马儿拉过来,让马儿低下头,自己伸手轻轻抚摸着它的鬓毛。   马儿乖顺,任凭它的抚弄。   叶潜凄楚地笑了:“马儿,世间也只有你不曾看轻过我了。”   ============================================   这几天朝阳公主的心情并不好。   锦绣从旁观察,知道主人还在生那个叶潜小奴的气,偏生那小奴倔强,至今也不肯在主人面前人认个错。锦绣无奈之下也去找过叶潜的家人让他们劝说一下,可是那个叶婆子啊,说了也等于没说的样子,叶潜那个倔强种子哪里能听得进去。   锦绣叹了口气,她现在有些叹息叶长云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离开了!如果长云在,叶潜多少还是听这个姐姐的话的吧。锦绣看这几日主人心情实在抑郁,也曾提议让抚桃和品莲上来伺候,谁知道主人直接说“没胃口。”   锦绣真是又无奈又好笑 ,那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膳食,怎么就直接来了句“没胃口”呢!   就在锦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朝阳城里碧罗夫人却送来柬子,锦绣打开一看,原来是碧罗夫人邀请主人前去琼台赏月。锦绣心想主人向来和碧罗夫人交好,若是能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便赶紧将这贴子向主人禀报了。   朝阳公主漫不经心地翻开那请柬,懒散地说:“月亮在哪里看不是一样么,何必巴巴地跑到她那里去看!”   锦绣一听这话,心想真是不想去了,正要上前劝说,谁知道主人话锋一转:“不过去找她赏赏月也是好的。”   如此一来,三日后前去碧罗夫人那里赏月的事算是敲定了。   =============================================   这一次朝阳公主的车骑中并没有叶潜。   当时锦绣顺口提起叶潜试探下公主的口风,谁知道朝阳公主听到叶潜,好像根本忘记了这个人般,轻轻“哦”了声,秀眉一挑,直接下令说:“最近城外的一处堤坝不是正在修缮吗?他练过武有力气,去帮下忙得了。”   锦绣顿时语塞,叶潜虽为骑奴,但如今也是精通骑射,且是公主的入幕之宾,怎么可以派出去做这些呢?   公主见她犹豫,冷笑道:“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锦绣哪里还敢说什么,赶紧答应,又跑出去向外面吩咐了。   于是当朝阳公主的车骑浩浩荡荡出行的时候,原本身为骑卫的叶潜离开了侯府开始去城外帮忙修建堤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公主是坏人。。。。。。。其实,其实我就是想要公主的凉薄来磨炼叶潜,让痛苦和绝望成为他成长路途上的催化剂 ☆、叶潜之思   叶潜几乎是和公主出行的车队一起出发的,但他没有看那些人一眼,默默地收拾东西前去城外了。   由于这一次修缮堤坝的人手不够,当地官吏干脆将牢狱里关押的犯人也派出来了。于是叶潜便和那些苦劳力和带着枷锁的刑犯们一起干活。周围的人衣衫破烂,叶潜低首看了看自己,虽然依然是粗布麻衣,可是比起周围的人倒是干净整齐许多。   修缮堤坝的工期紧,上面管得严,许多人都叫苦不堪但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默默地忍受着难以承受的劳苦。   叶潜倒不怕累,一来他勤于习武身强体壮,二来他从小什么累活没干过啊,这些自然不会放在眼里的。他低头默默地干活,即使后面有工长拿着鞭子叫嚣错将他当做苦劳力指挥,也没有做什么解释,只是低声答应,加快了干活速度。   到了日头正中央的时候,工长又叫嚣着领饭了。叶潜看别人都迅速跑到一处领取干粮,自己也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过去领午饭。   午饭自然很是简单,能照出人影的稀菜粥和一个粗糙的面饼,其他人领到后都吃得狼吞虎咽。叶潜看着他们的吃相,拿着糙米饼的手停顿在那里,他知道这就是他以前吃饭的样子。如今自己在侯府时间长了,看着这种吃法竟然觉得有些粗俗。发现自己的想法后,他不由得在心里嘲笑了下自己:“潜,永远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不要忘记,你曾经和他们一样,都是衣衫褴褛饱经饥寒的人。   他正吃着那张薄饼,身边凑过来一个带枷锁的人。叶潜抬头看过去,只见这个人浑身脏污不堪,正边啃着大饼边用两只秽浊的小眼打量着自己。   叶潜对他笑了下,礼貌地问:“请问大哥有何指教?”   那个人见叶潜问起,也没搭理叶潜,继续低头吃自己的大饼,又吸溜吸溜地喝完了汤。   叶潜见他喝完了汤后意犹未尽的样子,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半碗汤,便干脆递过去说:“在下这里还有半碗,如果大哥不嫌弃的话,尽可享用。”   叶潜自己的食量也不小,这些根本不够他吃。不过他觉得自己这两年在侯府也不曾饿着,偶尔饿这么一顿两顿并没有什么要紧。   那个人见叶潜这么说,先是惊讶地看了叶潜一眼,又把那小眼睛落到粥上,最终抵不住,干哑的嗓子说了声“多谢”后,便毫不客气地端过那碗粥一饮而尽。   那人喝完粥,满意地抹了抹嘴,砸吧着嘴巴看叶潜:“这位老弟,我看你人倒是不错。”   叶潜随意笑了下,他对人向来恭谦,即使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刑犯他也不愿失礼,是以对他没头没脑的话只是笑而不答。   那刑犯见叶潜只是笑,知道他心里看轻自己,于是干脆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要看我一身狼狈,我昔日也曾是王公将相府的上客,最擅观人面相。”   叶潜听着,倒是信的,点头道:“这位大哥,倒是深藏不露。”   这刑犯听了,嘿嘿笑了,道:“算你有眼力。”说着,他仔细瞧了瞧叶潜,诧异道:“我观你的面相,相貌堂堂,将来必然能封侯拜将啊,怎么和我一样沦落到这步田地。”   叶潜听了,不禁无奈笑了:“大哥请看,我这一身葛布粗衣,便应该知道我是依附他人的卑下奴才一个,谈什么封侯拜将啊!”   刑犯却摇头,正色说:“小老弟莫要这样说,英雄不问出处,小老弟虽然一时穷困,但它日必有小老弟雄鹰展翅之时。”   叶潜眸子里染过一丝凄凉,他点头说:“无论如何,谢大哥吉言。”   那带着枷锁的刑犯知道叶潜根本不曾相信自己的话,不过他这时候也不在意了,只是站起来说:“小老弟要想它日一飞冲天,一定要记得一个字。”   叶潜闻言挑眉,见那刑犯面色郑重,只好起身拱手问道:“敢问是哪个字?”   刑犯看了叶潜最后一眼,从口中吐出一个字:“忍。”说完他带着枷锁晃晃荡荡地重新去干活了。   叶潜征楞当场。   忍?   叶潜本性是颇为隐忍的,只是为什么自从和公主有了云雨关系后,他就开始焦躁起来了呢?   ========================================   接下来几天叶潜一直在这里帮忙干活,与苦劳力们同吃同住。晚上望着陈旧的工棚顶部,他忍不住想,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自己?   当他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几乎是恨恨地攥起了拳头。   原来无论她怎么对待自己,自己都没法割舍掉对她那种特殊的感情。他苦涩地承认,不错,叶潜是深深地恋慕着自己的主人,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他甚至开始怀疑主人是不是已经彻底将自己忘记了,是不是自己永远无法回到平西候府了。他彻底无法入眠,想到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无法见到那个妩媚而凉薄的女人就心痛到难以喘息。可是第二天,他还是天未亮就起来,让沉重的劳作折磨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想那个女人。   就这样转眼过去了多日,就在叶潜以为自己会一直留在这里的时候,侯爷府传来了消息:着令小奴叶潜回府。   叶潜跟随着侯府的家人徒步回城,但是公主并没有召见他的意思,于是他就先回去看看母亲。叶家婆子看到小儿子出去这么些天,回来削瘦得厉害,衣衫也破旧不堪了,整个人几乎没有人样子,心疼得捧着他的脸就哭起来了。   哭过之后叶婆子又把叶潜拉近房里,逼问他和公主到底是怎么了,叶潜自然是不说,于是叶婆子就开始苦心破口了。她无奈叹了口气说,你姐姐如今在宫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外人都羡慕我老婆子年老了几个儿女可以享福,可是谁知道我心里的痛啊!你说你们几个的情况,如果哪天我去了可怎么安心呢?说着说着叶婆子就哭了。   叶潜看母亲这么说,心里越发沉重,忍不住问了一句:“母亲也觉得我应该小心侍奉公主吗?”   叶婆子瞪眼反问:“那你还要怎么样呢?”   叶潜心里难受,低头沉默。   叶婆子拉着自己儿子的手,叹气说:“叶潜啊,你从小吃了那么多哭,娘亲知道,这都是娘亲不好。可是如今不是让你去吃苦,而是让你去小心侍奉公主而已啊!我们叶家这么一家子人,都是靠着主人的恩赐才能存活下来的。你看如今你出去这些日子,外人以为我们失宠了,各种风言风语就来了,娘亲这几日也几次被人借故呵斥。娘亲知道你是个男子汉,放不下那个脸面,但你要知道,侯爷府的小人,哪个不是看着主子的脸色活下去的啊?而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啊!”叶婆子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只一个劲用她那粗布袖子使劲地擦眼泪。   叶潜眼看着母亲的手粗糙红肿,那袖子分明已经脏污不堪,她却还在用来擦着眼泪,只擦得两眼通红。   他眸子里闪过痛意,但是想起母亲说的话,他还是起身压抑地说:“娘,我会好好想想的。”说完他便回自己房去了。   在她走后,叶蔫儿进了屋子,轻声问母亲:“娘,潜说什么了?”   叶婆子擦着眼泪说:“没什么,不过是心里想不开罢了。”   叶蔫儿闻言叹息:“娘,你不知道的,自从上次公主上山遇了贼寇,当今皇上龙颜大怒,说是肃宁城治理不力导致贼寇横流危机百姓安危,于是派了三千精卫来到咱肃宁城,其实这些都是为了供咱们公主差遣的。这三千精卫,个个英俊健壮,我看正合咱们公主口味呢。若是潜再这样闹脾气使性子,怕是真得地位不保呢。”   叶婆子红着眼圈道:“你别担心,潜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他向来知道分寸的,想来这次总会想通的。”   ==================   叶潜独自一人回到屋中,冰冷的炕头,缀满补丁的被褥,他颓然地倒在那里,望着挂满蜘蛛网的顶棚,脑子里只觉得一片纷乱。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修缮堤坝苦累交加,饥寒交迫,可是这一切身体的折磨都没有让他忘记那个没心没肺的凉薄女人。刚才看到母亲的凄苦,他的心仿佛被刀一点点地凌迟。   他本是一介底下的奴才,既然得了主人家的垂青可以凭此让母亲过上更好的日子,又为什么要因了那一点尚存的傲气而和公主赌气呢?   你怎么可以因了自己这低贱奴才的颜面,让母亲处于那样窘迫的处境?   这时候的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明明是喜欢着萧侍卫的,可是却曲意奉承,委身于那个少年天子,为的是什么?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那个囚徒所说的话,忍不住嘲讽地笑了下,叶潜,你生来卑贱,为什么要去贪恋那些不该属于你的甜蜜?   什么封侯拜相官至极位,那不过是一介囚徒的空口狂言罢了,这朗朗乾坤,哪里有你低贱奴下的容身之地!   叶潜的脑中,各种念头纷乱杂陈,可是最后在脑中沉淀下来的,却是浓浓的自弃和悲哀。   他是一个没有骨气的卑下奴才,痴想妄想地贪恋着自己的主人,这样的自己,为什么竟然不自知地和主人闹气?   放下所有的傲骨,将主人侍奉得当,为母亲和家人争得更好的处境,这难道不是他该干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皇上叫刘彘本身就是随手写的,架空嘛我也向来不是太讲究的人。没想到竟然有亲因为这事给我打负分啊!顿足!我下个文的男主那是九世帝王命啊,我打算给他起名叫卫犬儿的啊,他的皇后叫慧通的啊!求你们继续负分下篇文吧~~ ☆、公主的期待   叶潜想通了这个关节,便沉沉睡去,劳累了这么些日子,他确实也累了。   第二日,他如往常一样灰溜溜地去公主身边当值。锦绣见到他,只是抿唇笑了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周围的侍卫都是知道叶潜和公主的关系的,多日不见了他,以为他失宠了,如今又见他回来,倒很是意外,便都多看了他几眼。也有和他关系要好的,过来悄悄问他怎么回事。   锦绣进入房中,向朝阳公主提了叶潜在门外候着的事儿,谁知朝阳公主只是淡挑了下眉,嫣红的唇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哦”便没有了动静。锦绣见此,便也不敢多言,只静静侍立一旁。   叶潜倒也不笨,见锦绣进去,想着她必然会告知公主自己在门外的消息,心下竟然砰砰直跳,想着公主若是知道自己来了,不知道作何想法?   他昨晚翻来覆去一夜,虽然自认卑贱,可是到了公主门外,终究心里存了一丝希望,想着她还是念着自己的。可是谁知道他等来等去,眼瞅着从早等到了晌午时分,值班的侍卫都要换班了,公主并没有召见的意思。周围的小侍卫们交头接耳,那几个和他素日要好的,颇为同情地望着他,拉着他说是要请他一起喝酒。   叶潜摇了摇头,此时的他无心他事,只一心一念想着公主。   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一个嬷嬷走来,身后领着两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待到他们走近了,叶潜一看,那两个男子形容俊美,丰神朗目,不是那抚桃品莲还能是谁!   抚桃品莲自那日玉华池之后便被公主冷落,幽居别苑许久不曾见过公主。侯府里自有多嘴的丫头仆人,于是二人便知道是这叶潜抢了他们的位置,夺得了公主的青睐。那品莲倒也罢了,他天生性情懦弱,知道公主不喜自己,虽然哀伤,但也认命。可是这抚桃却是个心气高的,他暗地里不知道抱怨了叶潜多少次,只说这叶潜是家生的奴才在侯府是站稳脚跟的,何苦跟他们这些浮萍之人争抢呢。   他在门前日日盼着公主回心转意,又诅咒叶潜早日失了公主欢喜,盼来盼去,总算听到叶潜失宠被送去做苦力的消息,那真是欢天喜地,每日在别苑里修整姿容只希望公主召见时能够让公主回心转意。谁知道叶潜是没了,公主却也没召见他们,这抚桃满心期望都付诸流水,几乎绝望。   就在这绝望之际,忽然得到公主召唤,那可真是天上掉下大馅饼,再也没想到的意外惊喜。   这两人连忙梳妆了,穿上最为得体的衣服,这才跟着嬷嬷来到公主所居的别苑。到了这里,远远便见一人如荒山上孤立的树般直挺挺站在那里,此人正是叶潜。   这两人对视一眼,抚桃眉梢带了几分恨意,却是面皮一笑,上前道:“原来你回来了。”   叶潜是知道这两个人的,远在他和公主要好之前,这两人便是公主的入幕之宾,后来自己和公主好了后,便不见这二人踪迹。如今见了他们二人过来,他的心不由黯然,心道原来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公主竟然又召了他们来陪侍。   他那个狠心的主人,何曾惦念过自己半分?   抚桃暗暗观察叶潜神情,顿时明白过来,笑道:“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怎么不进去呢?”   一旁和叶潜素日要好的小侍卫叫吴门中的,见这抚桃向叶潜挑衅,不由得上前道:“你要去便去,何必在这里多嘴讨人嫌。”   抚桃却不以为意一笑:“你便是不说,当我还不知道吗,叶潜定然是惹怒了公主,再也没法子见公主了。这可真是没想到啊,昔日最得公主欢心的叶潜,也能失宠呢。”   吴门中见此,很是不悦,手握着长剑便要上前给这贱男一个教训,却被叶潜拦下。   叶潜淡扫了这二人一眼,晦涩地道:“不要理会便是。”   这时候,带领抚桃品莲进屋的嬷嬷唯恐这几个奴才惹出事端,便催促道:“两位,时候不早了,公主等着呢,快些进去吧,免得惹公主不快。”   品莲也在后面小声提醒:“抚桃,咱们还是快点儿见公主去吧。”   抚桃想想也是,这才罢了,其实他心中对叶潜的憎恶,哪里是几句话能说清的。   吴门中见这两个面首堂而皇之进入公主闺房之中,又见叶潜只低头在那里默然不语,不由得为他不平:“叶潜,这两个人哪里能及得你半分,你——”吴门中想起那两个低贱之辈耀武扬威的样子,便感到十分憋气。   叶潜却只是摇了摇头,一个人快步离开了。   吴门中待要追他,可是想到今晚自己还有事,也只能罢了。   抚桃品莲两个人进入房中,刚入屋便闻到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两个人皆是一晃神,再细看时,只见内里有一雕镂坐屏,屏风后隐约透出人影,想来公主就在后面坐着了。   这两人恭敬地跪拜过后,才听到一个女声吩咐道:“过来吧。”说话的却并不是朝阳公主,而是公主身边的侍女锦绣。   抚桃品莲对视一眼,忙起身,抚桃在前品莲在后,绕过屏风,俯首来到公主面前。   公主披着如云般的黑发,一缕淡绛色烟纱裙将她单薄曼妙的身子掩住,她如同水墨画中的一抹流云般斜躺在红檀木矮榻上,洒脱随意,而又艳绝四方。   公主低低垂着微上挑的细眸,低着头把玩着手上一个五龙和田玉佩,对于进入屋内的抚桃品莲二人仿佛丝毫未觉。   抚桃品莲见此阵势,倒是有些忐忑,并不敢言语,只垂首恭顺地跪在那里,听候公主吩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阳公主这才抬起眸来,仿佛才看到他们二人,她语音凉淡低哑:“过来吧。”   抚桃品莲忙膝行上前。   朝阳公主见他二人谨小慎微的样子,唇边倒是勾起一抹笑来:“你们二人,向来乖巧,远不是叶潜那等倔强粗鲁之辈。”   抚桃闻其言,以为朝阳公主对叶潜厌恶,便想趁机进言挑拨,以让叶潜彻底失宠。可是谁知身后品莲细心谨慎,用手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抚桃察觉,虽然心下不悦,也只好将那离间之语藏在心中。   朝阳公主乃是何等人物,当然把这番小动作看在眼里,不过她倒是不曾在意,唇边勾起一抹惯有的略讽笑意,淡声吩咐道:“品莲,过来,给我捶腿。”   品莲倒是没想到自己拔了头箸,心中惊喜,忙上前,跪在那里细心体贴地为公主按摩腿脚。   朝阳公主素日面首众多,从来只挑知情达意俊俏高挑的男子来用,倒是不曾留意观察过人品。左右这些男子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用过即丢之物罢了。   可是如今,她因气恼叶潜,再见到抚桃和品莲时竟然起了比较之意。这一比较方才发现,那个叶潜啊,他虽看似恭敬和顺,其实骨子里一身的傲骨,哪里是长久居于人下的男人呢。   抚桃见品莲竟然只是老实本分地为公主按摩修长精致的腿脚,并不知道趁机做些小意讨公主欢心,心下暗暗顿足,待要自己动手,可是公主未曾吩咐,他也不敢轻易妄为。跪在那里思忖良久,终于恭敬地向公主提议道:“公主,这些日子抚桃学会了一手推拿,想着有机会时服侍公主,不如现在就让抚桃试上一试。”   朝阳公主自然听出自己这下奴有意讨好,若是往日,也就顺势应了,可是如今不知怎地,不但毫无兴致,竟然还生出一股厌烦之意。   她微微闭眸,这几年醉生梦死便浮现眼前。自那日后,往日朝阳已死,活着的不过是一抹遭人□后的血红残阳罢了。可是如今,又是为何,她开始厌倦这种日子了。   这品莲素日老实,只知道低头为公主按摩,他白净整齐的手指在公主光滑细嫩的脚踝上用指按压、按摩、揉搓,也是屋内实在暖和,他额头竟然渗出点点细汗。品莲并没在意这个,只是随手用袖子轻擦了汗,便继续为服侍公主。   抚桃见朝阳公主拒了自己,越发暗暗着急了,可是一时之间又不敢再说什么。   朝阳公主睁开慵懒的双眸,看了看底下服侍的那两个男人,凉凉地问起:“叶潜人呢?”   锦绣上前,轻声回禀:“公主,原本是候在外面的,如今走了。”   闻言,朝阳公主挑了挑娥眉,冷笑了下,抽回长腿,淡淡地吩咐道:“好了。”   这两个男宠听着公主这语调,清冷里分明透了薄怒,都摒声敛气跪在那里不敢言语。旁边锦绣见此,心里暗笑,知道她是为了这叶潜没有等在外面恼怒,便提议道:“这叶潜等了半响不见公主召见,心灰意冷才走的。不过现在把他召来?”   谁知朝阳公主却挥了挥袖子,冷哼一声:“罢了,让他去吧。这就是一头倔驴,爱来不来!”   锦绣见此,一个眼神示意,茗儿已经出去吩咐人叫叶潜了,她自己上前扶着朝阳公主下榻,笑着道:“叶潜啊,他还年轻得很,原本不懂事,公主何必和他一般计较,没得气坏了身子。”   朝阳公主听了这个,却是极为不悦,扫了眼锦绣:“我何时与他计较过?”她几乎蔓延至发髻的秀丽娥眉散发着淡淡的冷意:“不过是一个低下的奴才罢了,我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   锦绣听了,也只好点头说是,其实心里笑意更甚。   而地上跪着的那两个男宠,听了这话,品莲是心中黯然。他幼年贫困,不得不进入玉香堂,曾经惶恐地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屈辱的承受,可是没想到却侥幸入了朝阳公主的眼,来到这里侍奉。在他眼中,这朝阳公主便是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每一分接近都让他几乎颤抖。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太过卑贱,连碰她一下都是玷污,可是又忍不住盼着能与她亲近。他在睡不着的夜里也经常会想,在这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眼中,自己意味着什么?   数日的冷落,他躲在角落,仿佛一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默默舔舐着伤口。伤口看不到,但却在流血。   一朝的召见,他惊喜万分却将这一切埋在心里,怀着期待和喜悦上前侍奉。   如今,期待早已碎成万万片,他明白了,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一眼,唯恐再看一眼,便再也忍不住心痛。   抚桃不知道身边这个沉默的伙伴心中的想法,他如今是焦急失落的,他看出来了,公主心里是在意那个叶潜的。   怎么办呢?假如公主喜欢叶潜,再也不宠幸自己,那自己该如何自处?以后自己怎么办?   作为一个出卖色相的男宠,他知道自己不会有很好的将来,可是还是希望在年华最美好的时候能为自己的将来挣得更多一些。   抚桃心急,额头不觉冒汗。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个文,包工头和女博士的爱情故事,非常激情四射,羞涩捂脸 包工头和女博士   1.这个文下周一入V,入之前日更,大家不用担心,V前就要和好以及开始马厩激情了。   2.谢谢给我留言,为这个渣公主辩解的各位,非常感谢,抱抱。   3.感谢给我投雷的各位,非常感谢!   阮子2009 感谢你的两个手榴弹!   菲菲晓 感谢你的两个地雷!   苏叶 感谢你的三个地雷   Momo 感谢手榴弹,抱抱!   cong19 感谢地雷,抱抱!   落落 感谢地雷,抱抱!   万狮妹 感谢地雷,抱抱!   小碧 感谢地雷,抱抱   草里金 感谢火箭炮,抱抱!   laida 感谢地雷,抱抱!   李钒520 感谢地雷,抱抱!   toughcookie感谢地雷,抱抱!   广告叔感谢地雷,抱抱! ☆、发怒的朝阳公主   叶潜黯然离开后,一个人也不知道应该走向何处,只是精神恍惚地在府内乱转。   他的心,仿佛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上面缓缓地磨,磨得钝疼,疼得没有边际。   那把刀,就握在公主的手里。   她那么不经意地笑着,笑得慵懒冷艳,笑得高不可攀。她用她一举手一投足的风情凌迟着叶潜的心。   他就这么低贱地匍匐在她的脚下,吻着她的裙摆,摇着尾巴祈求她一丝一毫的垂青。可是结果呢,结果呢!   于她,自己不过是众多男宠中的一个,于那抚桃品莲又有何不同?   是了,有何不同,都是出身卑贱,都是看人眼色行事的奴才,都是靠着男色上位的面首!   叶潜年轻稚嫩的胸膛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自卑和自傲、下位者的无奈和少年人的骄傲在十六岁的叶潜体内纠缠交错。而对那个女人的渴望,犹如一颗种子一般,在他心里扎根。这是一种痛苦而绝望的渴望,犹如在黑夜中望着遥远的地方的一点灯光,犹如茫茫雪原中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艳丽。   当有一天,他骑在马上,征战天下之时,当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俯视四周时,他会回想那个灰色的深秋里,那个少年几乎绝望的苦闷。   到那时,他忽然明白,其实正是那种绝望的渴望,在他体内生根发芽,破土而出浴血重生,最终成就那一番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   可是这时候的叶潜不懂,他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他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片黑暗和绝望。   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和幼稚,他精神恍惚地离开,在侯府里犹如游魂一般,不知道走向何方。周围的小厮和奴下认出他是公主曾经的最宠,并不敢得罪,都避让开来。   叶潜就这么走着,竟然来到了后院的马厩,那里有往日和他最要好的马匹。   喂马的小厮见了,倒是熟悉叶潜的,行过礼后便让开来,让他进去看马。   叶潜进去,麻木地拿起毛刷给那匹自己往日骑着的马刷毛,又喂它吃草喝水。马儿发出灰灰的声音,却用眼睛看着他,那目光中仿佛流露着同情。   叶潜抱住那马头,埋头在马鬃中。   他是男人,不会轻易落泪的。   不会,落泪。   ====================   这时候,茗儿派出的小厮一路打听找到了叶潜。他见他在马厩里和马抱成一团,暗笑了下,上前招呼道:“叶侍卫,公主有请呢。”   叶潜忙收起低落的情绪,抬头看过去,却见这个小厮倒是认识的。   小厮挥舞着手,嫌弃地道:“你看你,怎么弄了一身的马汗味,太难闻了,别又惹得公主不快了。”   叶潜听他提前公主,顿时沉默了,动作也僵住了。   小厮见他不动,上前拉住他道:“你怎么还傻在这里呢,公主召见你呢,你不要不知好歹了,免得得罪了公主,也连累了你家老母。”   这小厮原本也说顺口一提罢了,但叶潜听了,却想起自己母亲昨日对自己说的话,也便不再闹性子,咬了牙,忍了羞耻,跟着这小厮回去。   谁知道走到半路,可巧碰到抚桃和品莲走出院子,几人见面,彼此都多看了对方几眼。   品莲是暗暗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眼前这个少年,小小的年纪,坚忍,沉着,却有着自己永远不会有的火热。   果然这样的人才是适合那个慵懒散漫地躺在榻上的女人的吧。   比起那样一个干净朝气的少年,自己是如此的——污浊。   而抚桃呢,心间却是万般计较涌上,他心念一转,上前对那小厮一笑,央求道:“陈家小哥,我有点话想对叶潜说。”   这陈小厮只瞄了一眼那抚桃,语气中颇有些不屑:“有话就说啊。”   陈小厮虽然年纪小,可是抚桃这种人他是看多了的,这种长在□的男人,可不像叶潜这种心思单纯啊。他们那些男人,全靠了自己的身子往上爬,彼此相互倾轧,鬼主意多得是。   陈小厮和叶潜说不上多熟,可是都是府里的家生奴,面对品莲和抚桃这样的外来户,他是生了维护之心的。   抚桃见此,知道说动陈小厮难上加难,心里暗暗恨了一下,但是面上依然带着柔和的笑,走到叶潜面前,压低了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既然你我都是侍奉公主的,我想提醒你一句罢了。”   叶潜抬眼瞥了眼这个男子,心中虽然极其反感他的话,可是他素日待人宽容处事谨慎,当下还是咬了牙忍下,淡声问:“请讲。”   抚桃一笑:“虽然今晚公主兴致极好,于是便又招了你来,但万望叶侍卫怜香惜玉,万不要由着公主性子,太过劳累到底伤身呢。”   旁边的陈小厮听了这话顿时一瞪眼,喉咙里犹如被噎了一下。   这算什么呢……公主兴致大好,这两个男人没能满足他,于是又召了叶潜前来?   叶潜听了这话,血液轰隆一下子便涌到了脑门上。   那一天朝阳公主所说的话顿时重新浮现在耳边,她说他比抚桃品莲之辈强多了……是啊,强多了,所以如今尝了那两个男人,不尽兴呢,特意把自己又召唤了来!   叶潜在心里冷冷一笑,怪不得把自己从那苦力场召唤回来呢,原来不是念了旧情,原来根本是觉得少了自己这样一个身体强壮的得力面首而觉得可惜啊!   抚桃旁观叶潜脸色,满意地看着他失去了血色,便点头一笑:“叶侍卫,那我和品莲先行告辞了。”说完拉了品莲,飘然而去。   陈小厮同情地望着叶潜:“你,你没事吧?别在意啊……”   陈小厮也开始叹息,他们的这个公主主子,向来行事荒谬不羁,而这叶潜分明是真把公主放在心里了。   叶潜面无表情,闷闷地对陈小厮道:“我,我不能跟你去了……我先走了……”   陈小厮抚了下额头,叹了口气:“也行,我就说没找到你吧。”   叶潜此时脑中一片混乱,慌忙与陈小厮告辞了,自己便茫茫然地离去了。   朝阳公主自然是知道茗儿找人去召叶潜的,她也是默许了的,于是便卸了发髻,躺在那里等着。一边等着,心中一边想着若是他来了,还不知道是怎么的倔脾气呢。想到叶潜站在那里冷着脸闹性子的样子,她甚至忍不住笑了下。   可是谁知道,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她脸色越来越冷,最后更是冷若冰霜,恰好一小侍女上前端上夜宵,被她挥手斥退:“出去!”   锦绣从旁叹了口气,上前禀报,只说叶潜一怒之下不知道去了哪里,根本找不到。   朝阳听了这话,越发怒气横张:“不过是一个小奴罢了,倒是和我摆起了架子!”她愤愤地将手旁的一个青白釉瓷枕摔在地上,只听哗啦啦,瓷枕碎作一地。   她坐起来,胭脂色的绡绣轻罗纱衣半披在肩头,欲落未落,略显凌乱的如云发丝散乱在裸着的纤细肩头,她的妩媚中都酝酿了怒气,她气得高耸的玉山一起一伏。   “既然他不来,那好,他就一辈子不要来!永远不要来!”朝阳公主恨得咬牙切齿。   锦绣忙上前安抚,柔声劝慰,早有侍女跪着上前,默默地清理地上的瓷枕碎片。   朝阳公主怒过之后,却是深切的悲哀。   她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晚,在父皇为了能自保而将她交出的那一晚,那个男人是如何无情的拒绝了自己。   她以为那个男人爱自己,可是自从那晚,她才知道,在男人的眼里,女人根本算不得什么——即使是他们爱的女人,也算不上什么。   男人的眼里,江山最重。   那是一个对大炎天下忠心耿耿的男人,可以为了天下安危,拒绝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为了一表忠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送入虎狼之口。   朝阳公主削葱般的玉指掐着旁边的软榻,她心想,眼前这个小奴,眼里是有自己的,可是他和那些男人又有什么不同!   她胡乱地恨了一通,咬牙切齿,忽而心念一转,鼻子一酸,竟然流下泪来。   这下子可慌了锦绣茗儿等一通人,她们都是打小侍奉公主的,这朝阳公主从小性子坚强,除了那一次,几时掉过泪珠啊,当下越发柔声宽慰,小心侍奉。   可是这一切于朝阳公主又有何用,最后她索性打发走众人,自己一个人侧躺在那里,怔怔地想着心事。   一直到天亮,她都没有合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发配叶潜去马厩过夜,明天公主就去找他。   入V通知:下周一入V,届时三更   神马,想提前看到马厩激情?那就催更吧,反正V前还有一更,催更就提前放出来,哈哈 ☆、马厩(一)   叶潜这一恼之下离开,更不愿意还家免得母亲看到担忧,便去找了吴门中。吴门中见他失意,正好手头有些烈酒,便取来和他喝,这两个人皆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胜酒力,不多时便喝得酩酊大醉。   两人分开各自归家,可是叶潜虽然大醉,心中却有一丝意识,想着这个样子万万不能让母亲看到,免得他担忧。他脚步阑珊,不知走向何处,朦胧中还是来到了马厩中,抱着那爱马一番叹息,最后竟然在马厩的草堆中和衣而睡。   第二日,小厮取草喂马,看到他自然吃了一惊,他也听说了昨日公主派来来寻叶潜的事,连忙禀报了。这事传到朝阳公主耳中,公主一声冷笑:“我叫他,他不来,却去在草堆里过夜,真真是下贱的奴才,上不得台面!”说着便命人披衣,她要亲自去看看这“下贱的奴才”是怎么一个埋汰!   锦绣等人无法,只好随了她前去,几个人绕过回廊,走过别门来到后院的马厩处。一进大门,便闻到阵阵腥臊,公主不禁皱起了眉头。   锦绣见此,忙劝道:“我赶紧命人叫他过来便是。”   谁知道公主却摇头:“不,我要亲自去看。”看了眼一旁的小厮和马厩的总管,凉声吩咐道:“你们不用理会,先下去吧。”   那马厩总管见此,只得听令下去。   当下公主也不理会脚下的星点的碎草甚至马的粪便,抬脚迈入那条走廊,两边皆是马厩,公主并不知叶潜在哪个草堆里,便径自往前。待走到最里面时,便仿佛听到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她听着像是叶潜,便停下脚步,却只听到酒醒的叶潜正在对着那马儿说话。   “马儿,马儿,我头疼……”叶潜拉着马缰绳,抱着欲裂的脑袋喃喃自语。   公主听了,不觉好笑,原本不悦的心情大好,妩媚的唇瓣微微抿起。   “马儿,马儿,我心痛……”叶潜放下缰绳,摸了摸胸口。大醉一场,昏沉一夜,醒来浮现在脑中的依然是她的面容,冷艳无情,居高临下,吊起的眉梢都透着清冷。   公主走到马厩旁,透过栏杆望着里面的叶潜,只见他脸色青白,浑身邋遢,微乱的发丝上还沾着几根茅草。   她唇边笑意更甚,妖媚的双眸闪出点点兴味。一旁的茗儿见此,本要前去叫来叶潜,可是锦绣拉了拉她的衣摆,又示意众位侍女跟着一起退后。   朝阳公主并不知身后变故——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她也不是会在意的。当下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那个邋遢凌乱的叶潜身上,悄悄地更为靠近马厩,扒住马厩栏杆看里面的他。   叶潜并不知道马厩中为何如此安静,他只是落寞地对着那心爱的马儿,诉说着自己在平日根本不会说出口的心事:“马儿,我好心痛,我该怎么办……”   朝阳公主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潜忽地听到这笑声,仰头看过来,却见朝阳公主穿着纱衣盈盈立在那里,及腰的长发和逶迤的裙摆遮不住那婀娜的身段,周围的马粪和干草味掩不住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诱人幽香。   他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响,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怎么也不该出现这种下等之地的女子,瞪大眼睛,喃喃地道:“你,你怎么来了这里?”   朝阳公主越发笑得娇媚横生,挪步摇曳上前,禁不住调皮地道:“这里是侯府,我是侯府的主人,怎么就不可以在这里?”   她的万般风情几乎照亮了这个狭窄透着汗味和骚味的马厩,这让叶潜忍不住拘禁地回退了一步,可是后面就是草堆,他一个不小心,便差点坐在草堆上。   朝阳公主上前,弯下腰,伸出纤纤玉指,涂抹了红寇的艳丽长指将叶潜发间的一根茅草捻下。   这一刻,让人迷醉的流香冲撞着叶潜的心扉,侵入叶潜的五脏六腑,他几乎停止了喘息。   他仰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女人,两颊泛红,额头渗出细汗。   朝阳公主见他这个傻样,心情更是大好,忍不住得意地问道:“叶侍卫,我只当你在哪里快活呢,却原来寻了这么一个安乐窝,这一夜睡得可还舒适?”   叶潜这才醒悟自己所在之处,扭脸看了下四处,再低头看到那皱巴巴的衣服,顿时羞惭万分,待要说什么,可是终究想起昨晚之事,忍不住还是回道:“我自来就是粗鲁下贱之辈,原本比不得……比不得……”他原想说比不得你那软玉温香的什么品莲抚桃,可是此话争风吃醋之意太浓,他说不出。   朝阳公主心情越发好了,凑上前去,娇媚地笑道:“比不得什么啊?”   叶潜在心里哼了声,倔强地扭过脸去。   朝阳公主见此,不依了,蹙了下娥眉,冷下了俏脸,唇边笑意也收起来了,抬高下巴,傲声命令道:“叶潜,说!”   叶潜见她这般冷峭模样,再没了刚才的笑意盈盈,心间发堵,只恨不得哄她一哄让她开心,可是他到底是个少年,心间自有一股子清傲,仗着一点酒气,竟然不愿低头示好。   朝阳公主冷盯着他扭过脸去的倔强,只见他梗着脖子攥着拳,紧抿着唇,巍巍然立在那里,好一派刚硬啊。偏偏那头上发髻乱得离谱,更有脖子间残留的一根茅草作乱,平添了几分滑稽。   朝阳公主心念斗转,忽然再也绷不住,噗嗤笑出来,变笑边道:“你个小奴,在本宫面前耍的什么性子,小心赶明儿把你赶出府去,再也不让你回来!”   叶潜正过脸来看她,心里也觉自己可笑,可是被她那样一说竟然不觉得凄凉,反而有几分暖意,当下身形也放松下来,双目忍不住盯着她瞧,这一瞧,忽然发现,她媚眸有些发红,倒像是哭过的模样呢。   朝阳公主被他这样看着,竟然脸上染了红霞般胭红,冷哼了声,别过脸去:“看什么看,作死的奴才!”   叶潜不理会她的话,只盯着她,怜惜地问:“你这是怎么了,眼睛发红呢。”   这一问正中朝阳公主痛楚,顿时她想起昨晚久等叶潜而不至,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眉梢染上薄怒:“你还敢问,我往日待你不错,宠得你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让我独守空房!   朝阳公主一甩长袖,真恨不得着人痛打一番眼前这不知好歹的叶潜,可是周围侍从尽皆退下,她竟无人可使,于是干脆伸手用袖子劈头挥打他的头脸:“叶潜,你不知好歹!”银牙紧咬,眸中带哀,她把自己憋了一晚上的气都撒在了叶潜身上。   带着幽香的粉拳软绵绵打在胸膛上,薄软的轻纱扫过少年刚毅的脸颊,一点都不疼,反而觉得痒,痒得人心发慌,痒得人恨不得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她就是累世修炼的女妖,专魅惑好男儿心魂,摄取青春少年的精血。可是于叶潜而言,不管她是人是妖,不管她要的是命还是心,这一刻,他都甘愿双手奉上。   气血上涌,胸膛澎湃,他再也忍不住,大胆地将那粉拳禁锢在手中,让她再也不得动弹。朝阳被叶潜这么抓住,越发着恼了,恨恨地道:“叶潜,你好生大胆——”   她娇喘咻咻,扭着腰肢想要挣脱被窒固的双手,可是隆起的玉山却因此在坚硬的胸膛上摩挲,勾起这个少年埋在体内更深层的谷欠望。   她自然是感受到了,禁不住用另一只手继续锤他胸膛,两颊晕染犹如晚霞:“你作死啊你——”   叶潜两手将她抱住,喘息粗重,嘶哑地道:“我就是作死,那又如何?我就要作死,就要!”残留的烈酒在他体内开始蒸发蔓延,连通着眼前这让人失去心智的幽香,他的心在狂跳,他紧抱住那个娇软的身子,将她贴在自己火烫的胸膛上。   滚烫的气息,张狂的谷欠望,压抑的渴望,他搂住她,在她耳边啃噬呢喃:“我想要你,我要搂着你,就是不放开……”   朝阳公主在他怀里开始时犹自挣扎捶打,后来便改捶打为搂抱,娇弱地伏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染了红寇的长指轻轻掐入他的背,娇喘连连,她在他怀里犹自不忘威胁:“我要罚你,罚你一百年不许吃饭,还要打你……”   叶潜再也抑制不住,强悍地吻上她吐出威胁言辞的柔媚红唇,肆意尽情地蹂躏,把这一夜的窝囊和气闷,把自己对她的爱和恨,尽皆付诸这疯狂掠夺的吻中。   假如可以,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唇将她吸干吃下,让她再也不要高高在上地去招蜂引蝶,再也不要离开自己让自己心伤。   朝阳公主在叶潜怀中喘息,融化,不堪承受,几乎成水,她的双手不得不攀附着这个男人的脖颈,让自己的身子软软挂在这个男人身上。   叶潜身上那重体力劳动者所特有的汗味,夹杂着周围难闻的马骚味和干草的腥味侵入公主的心肺,可是这不但没有让公主反感,反而比上好的龙诞香更为刺激了她埋在体内的谷欠望。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同于抚桃品莲等被调养过的家花,他就好像长在茫茫草原上的一匹野狼,不经驯化,不落尘埃。   她柔嫩纤细的手指颤抖着伸入粗布衣衫中,抚过他古铜色的宽厚胸膛,那胸膛喷发出逼人的热力仿佛可以将自己的身子融化,而挺拔结实的身躯仿佛可以踏平五岳。她情不自禁地在他怀中颤抖,忆起昔日两个人的欢爱种种,她喉咙间发出一丝不可抑制的吟叹。这声吟叹,撩人心弦,勾魂夺魄,酥了少年心,柔了钢铁骨,挥发了叶潜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的下面膨胀到仿佛要爆炸了,他胸臆间奔腾的渴望几乎要破胸而出,他只恨不得将这个艳媚的小女人压在身下,蹂躏一千遍一万遍,他疯狂地箍紧她那仿佛一碰就要折断的腰肢,胡乱地揉搓着紧压在自己胸膛上的两柔软团,难忍的膨胀让他发出一声粗噶的低吼,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撕破包裹着她的纱衣。   男人的粗喘,女人的嘤咛,以及布匹被撕开的声音,这在在彰显着马厩内正在发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没有了,亲们,明天我得努力攒稿子准备周一的入V三更。带娃上班还要开淘宝,写文实在不容易。。。。。如果可以,请尽量看正版支持作者吧。感谢各位了!    ☆、27马厩(二)   锦绣屏声敛息,带领众位侍女,缓缓后退,同时着令府中众人谁也不能踏入马厩一步。布置完这一切,她便领了茗儿等几位贴身侍女在外守候。   叶潜的手黝黑粗糙,充满了力道。   朝阳公主往日也是见过这双手的,她曾亲眼看着这双手抚过自己幼滑的肌肤,来到自己高耸的玉骨前,颤抖着,轻轻地摩挲;她也曾亲眼看着这双手握紧了缰绳,挥舞着刀剑。   这是一双奴下的手,它哪怕有着开天辟地的力量,却不敢对着自己的主人使出一分一毫。   可是如今,这双手仿佛失去了控制,它那么强悍地蹂躏着自己的娇嫩,那么不容拒绝地将自己箍在他的身前,甚至那么胆大妄为地撕开了主人的衣衫。   它如同它的主人一般贪婪、渴求、无法无天。   可是,她现在偏就喜欢他的无法无天。   朝阳公主酥软地倚靠在这个少年下奴的怀中,仿佛那是她的天,那是她的地。她微合着迷离的眸,嫣红的唇迷乱地半张着,发出急促而轻细的喘息声。   衣衫尽褪,瘦不露骨的纤细双肩微微颤抖着,略显湿润的黑色长发逶迤蔓延在她雪白赤果的背上,随着她的轻颤而摇摆动荡。她因为动情而微微挺起优美的身子,让那盈盈动人的雪白双峰就这么耸起,却因为和他的偎依接触而变了形状。她情不自禁地扭动腰肢,身后拥雪成峰,挼香作露,两瓣水骨隆起犹如并蒂的粉桃,相依相偎,中间却有暗壑流淌着一道幽香。   她就是开在黑色的夜里的一朵红色曼陀罗,开在少年叶潜的怀里,却扎根在他的心里。   叶潜粗喘,猛地将她整个打横抱起,一个转身,骤然将她仍在雪白赤着的柔腻身子就这么扔在了草堆上。   朝阳公主发出一声惊呼之声,落地之时,柔软的背因为干草的粗糙而疼痒,可是那干草很是柔软,她很快深陷其中。   睁开迷情媚人的眸,她盯着眼前这个气喘如牛的少年。   “叶潜……”这个站在赤果的主人面前,依然站得顶天立地的少年,双眸如火,正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衫。   他的手因为努力的克制而在颤抖,以至于解开腰带之时花了好久的时间。   朝阳公主仰天躺在那里,长发已经弥漫在雪白身子和枯黄干草之间,双峰因为渴望而在剧烈颤动起伏,修长的双腿因为太过急不可耐,正在交叉着轻轻滑动揉搓。   她含水的媚眸犹如春日里溶溶一汪清潭,默默地望着那个男人,仿佛等了一万年。   躺在马厩里的干草堆的妖冶女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而是一个赤着身子流着馨香的水儿盼着男人疼*的女人。   叶潜将粗布衣衫仍在一旁,脱去外在的束缚和标识后,他实在是一个太过诱人的少年。他有宽阔遒劲的胸膛,精瘦有力的腰杆,修长而充满力道的四肢,以及高高挺起怒拔张扬的□。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主人,凝视着那个等待自己蹂躏的女人,下一刻,他缓缓地单膝跪地。   他颤抖而坚定地说:“朝阳,我一直喜欢你。”   说完,他俯首,并没有去看这个女人的眼睛,径自覆盖上她。   当他压下去的时候,朝阳公主的身子陷入草堆,然后草堆也跟着低了几分。   上面是浑如生铁的男人躯体,下面是柔软却扎人的干草,朝阳公主躲无可躲。她压在干草上,草茎划过她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有些疼,可是这点疼并不让她觉得痛苦。   这种疼痛,却撩拨着她的身体,让她希望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给予自己更多。   少年却是比她更为急切的,他急切而颤抖地将自己硬如铁杵的物事沉入,毫无前戏地沉入,非常粗鲁和强悍。   他*这个女人,深夜千转百回,多少次难以启齿的梦,他都梦到自己是如何让这个女人在自己怀里变为泥变为水,他就是要蹂躏她,就是要欺凌她,就是希望她在自己怀里求饶哭泣,就是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少年毫不客气地抬起她修长的双腿,强悍地架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然后下面一个用力,狠猛凶蛮地侵入她的体内。   那是一处等待了许久的温暖湿润所在,柔软紧致,露华湿浓,一遇到它的侵入,便迫不及待地包裹住,剧烈地收缩着浸润着,仿佛它饥渴了多少年。   朝阳公主在被侵入时,发出一声醉人的低呼,她双手情不自禁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周围只有泛着土腥味的干草。她两条修长的大腿迫切而饥渴地缠住他的劲瘦的腰杆,她闭上眸子细细品味自己被这个少年狠狠填充的美妙滋味。   这种太过紧致饥渴的包裹,让少年忍不住一声闷哼。这种久违的滋味,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开始依着本能迅猛地在她体内操干,双肩架着她的双腿,他强迫她优雅的身体因为自己弯成美丽的弓形。   这个姿势,他想了好久了。他就是要让她在自己身下发出声声浪)叫,痛苦地欢愉,他就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干她,让她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往日服顺谦和的叶潜,此时仿佛化身为嗜血的野兽,面对着身下这个娇弱的小动物,他毫无怜惜的狂顶,没有保留的送抽,在她体内凶蛮的捋动,不管不顾的肆虐,恨不得将她贯穿,恨不得将她捣烂。   朝阳公主气喘吁吁,几乎不能承受,她紧抓着身旁的干草,仿佛要将那干草绞碎,她难耐地扭动着腰肢,配合着他的捋动柔腻地绞着缠着他的男物。那个火热的物事在她体内横行肆掠,身后的干草划擦着她的后背,仿佛是欺凌着她的另一个男人。身后似有若无,身前狂风骤雨,她在这两种蹂躏中却蒸腾出前所未有的块感,她几乎无法喘息,她胡乱地吟/叫着,甚至发出令人羞耻的求饶声,她的声音颤颤不能成调。   望着身下那个妖媚的女人,叶潜咬牙,汗如雨下。   他的主人,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这个尤物,以前不知道有过多少男人,以后更不知道将有多少。他叶潜,是不是只是这众多男人中不起眼的一个?   叶潜火热的眸子里忽闪过冷光,他咬牙,骤然停下动作。   正在兴头的朝阳公主嘤咛一声,愣了一下,包含了无限风情的魅眸不解地仰视着这个男人,腰肢情不自禁地动了动,催促着他快点,她是还想要的。   叶潜垂眸,抿唇,猛然放开她的双腿,拔出自己火热的男物。   男物粗壮,犹自脉动,巨大的罗头上沾染着属于她的露华香脂。   朝阳公主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失去了他那么粗大的物事,她双腿空虚地交错着来回摩擦,她双手情不自禁地挽着他的臂膀,软声撒娇:“叶潜,不要停,我还要……”   叶潜蹲在那里,深暗不可测的眸子盯着这个被自己弄得不上不下的女人,伸出手,怜惜地替她摘掉混入乌发香鬓中的乱草。   将那根乱草拿在手里,他缓缓放入口中,盯着那个双腿轻颤双唇微张眸里带雾的女人,气定神闲地轻轻嚼着。   朝阳公主简直要疯了,她荒唐度日数年,这种情况却是从未遇到过,有哪个男人胆敢将自己的主人放倒在这低贱的马厩中媾和?又有哪个奴才胆敢放着渴求的自己而不顾?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叶潜,挑起带媚的眉梢,轻声问:“叶潜,你到底要做什么?”她问得很慢,问得咬牙切齿。问着这话时,她双腿开始在干草上缓缓滑动。   叶潜粗糙有力的双手,怜惜地抚摸着她潮红温润的脸颊。这脸颊,温如软玉,腻比脂膏,牙床轻狂时无意中碰到,总是在他手心留下不舍的味道,可是往日的他却不敢轻易去采撷。   此时,叶潜轻柔缓慢地磨蹭着她那让人留恋的触感,轻柔地道:“主人,你是不是有过很多男人?”   朝阳公主的粉脸俏脸顿时犹如腊月冰霜,浑身的火热欲望也瞬间冻结。   她坦然自若地坐起来,置身于杂乱的马厩,赤着身子,一身乌发垂下,荡漾着腥臊和凌乱间,她却丝毫无惧。   抬起媚眸,望着眼前的叶潜,她冷笑:“那是自然。”   她挑眉,柔雅而艳丽地笑着:“怎么,你又犯了小孩子家家的毛病?开始争风吃醋了?”   叶潜垂眸,叹息:“我不喜欢抚桃,不喜欢品莲。”   他抬眸,眸光凌厉:“我讨厌他们,不喜欢他们碰你,他们不配。”   朝阳公主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为荒谬的笑话,她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腰肢轻摆,双峰微荡。   很久后,她笑完了,坐在这乱草堆中,仿佛坐在世间最为华丽的榻上,她略含讽刺地笑望着眼前的小奴,凉淡轻缓地问:“他们不配,难道你配吗?”   说完这个,朝阳公主站起来,红艳的唇中吐出让人心痛的话语:“叶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可以将我压倒在这里弄我干我你就比他们高贵了吗?”   她回身,伸指,绝艳冷情地道:“在我眼里,你们都不过是一个用具罢了,一个活生生的用具,让我快活的用具!”她张狂而妖娆地笑:“有人喜欢美酒,有人喜欢美食,也有人喜欢金银,我呢,就喜欢男人。我喜欢看着男人跪在我身前侍候我,更喜欢男人舔着我的脚趾头讨好我,喜欢他们费尽力气地让我欢愉。不要以为我在你们身下躺着□,我就是你们的女人你们的附庸了!告诉你们,我永远不属于任何人,不会为你们任何一个人守贞!”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定叶潜,冷静地告诉叶潜一个事实:“叶潜,你太幼稚了,也太自以为是。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的,不要得寸进尺。”   她的话语,嚣张无情,将叶潜一切的淡定自持打落,打得他几乎灰头土脸,冷静尽失。   叶潜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手攥紧,牙齿紧咬,一旁的朝阳公主甚至能听到那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粗喘的气息,深吸一口气,吐出,再深吸,再吐出。   绝望的痛苦在他眼中闪过,可是他咬牙忍下。   朝阳公主发出一声喟叹,她摇了摇头,凉凉地笑了下,拎起一旁几乎被撕碎的罗衣,扭身准备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叶潜仿佛箭一般冲到她面前,整个人犹如猛兽一般将她曼妙的身子重新扑倒在地。   朝阳公主惊呼一声,掐着扯着他的臂膀,怒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潜却如同红了眼睛的野兽,再次狠狠进入她的体内,用着比之前更为凶狠的力道,仿佛报复一般,开始讨伐着她的身子。   开始之时,朝阳公主愤怒挣扎,可是她的体内犹自留着上一场欢*的蜜液甜露,她的幽径尚且记着那个火烫的粗大带来的块感,于是不多时的功夫,她便软了下来,重新享受着刚才那场断掉的盛宴。   这一次,叶潜不再停顿,他用尽所有对她征讨,他将自己的*自己的恨,都倾注在那根进入她体内的□中。*恨情仇,搏弄的千般旖妮,狠戳猛CHA,操搓的万种妖娆。   朝阳公主很快便被送到了极致的欢乐中,在一片仿佛开满绚丽烟花的地方,她好像听到耳边回荡着那个少年咬牙切齿的声音:“朝阳,我恨不得——”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有积分,25个字一个积分,多写多送无限制!求各位,你们把积分领走吧,积分在这里待得好孤单啊 ☆、28马厩(三)   当一切激狂缓缓平息时,朝阳公主的酥胸犹自在上下剧烈起伏,那么丰润的两处盈盈而动,如同水波般迷人。她浑身娇无力,慵懒地躺在草堆上。她樱桃口轻轻张开,微微气喘,星眼朦胧,脸颊边乌发如同云一般散在草丛中。   发泄过后的叶潜面目潮红发丝凌乱,不过双目却深沉冷静,下巴紧紧绷着,低头凝视着身下这个沉浸在自己带给的风浪中的女人。   他身体的一部分犹自埋在她的体内,可是眯着媚眸的她,是不是睁开眼睛的下一刻,便会用伤人的话语将自己从快乐的极峰扔到谷底?   这个无情的女人,一边享受着自己带给她的肉体欢愉,口中却一边喝斥着下贱的奴才。   他身形微动,双手支撑着身子,俯首盯着下面的那个女人,黑发垂下,有那么一两撮垂在她的酥胸上,乌黑的发丝扫着挺起的雪白酥胸,惹得朝阳公主身子就着刚才的余韵颤栗了一下。   随着她的动作,他感到自己已经松懈的紧绷被她湿润紧实的所在再一次吸吮,他呼吸一紧,下面便硬了起来。   两个人肌肤相贴,叶潜的这一变化朝阳公主自然感受得最为清楚,她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嫣红的唇畔发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呻口今,带着勾人的韵味。   叶潜心中一动,小腹绷紧,就要再次大动。   也就是在这时,锦绣等人却站在马厩外,轻声请示:“公主,新的衣物已经拿来了。”   原来锦绣听着里面撕扯衣服的声音以及男女□时的激狂,知道这衣物不保,又想着公主身子其实向来羸弱,如今正是转凉的时候,唯恐她太过忘情伤了身子,便早早命人取了遮寒之物。   她在外细耳倾听,听着里面至少已经弄了两次,想着也该停息了,是以大胆发声,谁知道她这么一来,倒是惊扰了里面的人。   叶潜听了这话,动作停了下来,他目光下移,盯着公主赤着的纤细双肩片刻,终于还是用着一万分的毅力,一点点从她温润湿滑的体内撤出。   当他沾染了露华的坚硬和她的花经最后一丝挽肉彻底分开时,那花、经入口仿佛犹自不舍般蠕动了下。   他压抑下胸膛升腾的古欠火,垂下深黯的双眸,沉声道:“拿来吧。”   在外面那群人眼里,他也许不过是一个下贱的面首罢了,自然是没有资格去使唤公主的贴身侍女。不过他身下如今压着的女人,他怕她一出声,便是诱/人的口申吟。   锦绣听着叶潜声音粗噶,自然知道这粗糙的马厩里将是何等香艳场面,不过却是毫不在意,带领众位侍女浩浩荡荡而入。   众侍女皆低垂着头,没有人敢看仰躺在草窝里一身淫靡气息的公主,更没有人敢看赤身挺立的少年叶潜。她们默默地走入,先是将一块来自波斯的上好毛毯铺在地上,然后将两套折叠整齐的衣物和小物放置在毛毯上。   安置好一起,众侍女行了跪礼,这才膝行退出。   叶潜先拿来披风将公主的身上盖上,又见衣物上有雪白的丝帕,便径自取过来,替公主拭去潮红的脸颊渗出的薄汗。他的手修长、粗糙、有力,他平日握惯的是剑和马鞭,不过他握着帕子帮她擦拭汗珠时,动作却极其轻柔,轻到如同蝶翼扫过她的脸颊,如同春风抚着她的长发。   朝阳觉得有一丝痒,又有点舒服。她被很多人这样服侍过,有女人有男人,也有不男不女的,他们也都很温柔,可是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的手,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稀世的珍宝,仿佛他再重上一分便要伤了自己般。   她喉咙间不由自主地发出舒服的“嗯”声,随着这声呻口今,她娇懒无力地睁开媚人的双眸,仰视着眼前这个少年。   他很好看,眉峰有力,双眸如火,高高挺起的鼻子象征着无往不至的能力,紧抿的薄唇是不是意味着冷情和凉薄?朝阳公主眯起眸子,再往下打量,散发着火热*的遒劲胸膛,年轻稚嫩,却坚硬宽阔。   他是如此的年轻,充满力道,仿佛奔跑在林中的野马,每一道肌肉和鼓起都充斥着活力和张力。   这样的一个青春少年,原本是需要一个如自己一般柔媚无骨的女人来消耗他过多的体力的吧。   事情,也原本不过如此罢了。   她的目光中浓浓的打量意味,叶潜很快感觉到了,他帮她擦拭着的手停顿了下。   她的目光一直不曾移开,就那么看着叶潜,这让叶潜坚毅刚硬的脸上再次红了下,他偏过头去,硬声道:“你看什么?”   朝阳公主忽然抿唇笑了下,调皮地眨了眨狭长妩媚的双眸:“叶潜,你耳根子都红了呢。”   叶潜猛地转头看向她,气喘吁吁却没好气地道:“你这里都红了呢。”他看了眼她的酥胸,那里犹如胭脂染就,薄红从初发的红珠一直蔓延至拥雪成峰根处。   朝阳公主看他这个孩子气样子,唇边笑意更浓:“都怪你,是你弄的。”边说着,她还不自觉地摆了下腰肢,惹得身上两团轻轻荡漾了起来。   叶潜俯身,将娇软的她抱在怀里,一只手却覆住她耸立的胸,咬牙道:“是又如何?我还要弄呢,我要弄得你全身都红。”说着这话时,他两只手干脆地捉住她的两团,狠狠揉搓。   朝阳公主被他那样折腾一番,早是累极了的,娇无力的身子被他那样揉着,便娇声求饶,纤细白嫩的双手软软地攀着他的臂膀颤声央求:“不要了,不要……”   叶潜见她双肩微颤,眸中越发转暗,不过到底心疼她,便又起身,取了帕子,掀开披风,为她清理下面。   那里下有窦小含泉,脉脉清流,缓缓而出,上有花翻露蒂,嫣红小珠,娇艳如榴,此时因经他一番意气风发的蹂躏,早已凌乱不成样子,风吹过的芭蕉,雨打过的樱桃,露水润了的牡丹,东倒西歪,鲜亮娇媚,婉转凄凉。   叶潜单膝跪在她两腿间,修长有力的大手稳定而温柔地帮她耐心擦拭,那个样子,仿佛在擦拭自己珍*的宝剑。   片刻之后,叶潜起身,随手拿起旁边的袍子披在身上,又抱起柔软的身子,用披风将公主裹得严实。   朝阳公主靠在他怀中,软得如同一滩泥,任凭他的摆弄。   叶潜抱着公主,转身大踏步走出马厩。   他浓眉阔鼻,身躯挺健,青发披肩,长袍张扬,怀中抱着的女人,如同一个婴儿般安稳柔顺地贴服在他的胸膛。   马厩外,众侍女,众侍卫,无人敢直视。   今天的事情,让他们所有的人都明白,那个叫叶潜的十六岁少年,将是未来一段时间内朝阳公主最为宠*的男人。   ===========================   肃宁城的消息以很快的速度传入了少年天子赵彘的耳中,他坐在帷幔后,手中握着长姐朝阳公主寄来的家书细细品味。一旁的长云奉上新沏的茶水,柔声细语道:“皇上,公主近来身体可好。”   天子赵彘脸色高深难测,将那家书放在一旁,淡淡地道:“还好。”   长云察言观色,知道家书中必然有他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她并不敢直接问,只是暗自猜度,心中又记挂着弟弟阿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敦阳城啊?   长云来到宫里方知什么叫举步维艰,虽说有天子宠幸肚子里已经有了龙种,可是无外亲辈凭仗,内无贴身心腹使唤,她势单力薄处处艰难。   长云正思忖间,天子赵彘忽然挑眉问:“长云,皇后今日没有找你麻烦吧?”   此话一出,长云心中欣喜若狂,不过面上依然无波,只柔声道:“皇后偶尔会把长云叫去侍奉,不过原本也是应该。”   赵彘脸上忽显出温柔之色,俯首看了看长云尚未隆起的小腹,伸手抚摸了下那里:“你先不要在意,暂且忍着,只好好养胎,替我产下龙子便是,其他的不必操心。”   长云得天子如此安抚,心中大喜,抿唇娇媚一笑,点头道:“皇上放心,长云明白的。”   赵彘笑了,亲昵地摸了摸长云的脸颊。   长云趁机偎依在赵彘怀中,柔声问道:“皇上,长云日前给您提过叶潜的,他什么时候能过来这边?”   赵彘听了这个,搂着长云的手停顿了下,不过他还是笑了笑:“叶潜一时半刻怕是过不了了。不过没关系,他早晚会来的。等以后,朕会亲自写信把他召来。”这个皇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如今刚刚得手,怕是舍不得放开,等哪天厌倦了,他再写一封信,自然可以要到。   长云并不知叶潜如今境况,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笑道:“好,那长云盼着呢。”   此时的赵彘,却已是神游海外,他想的是如今大炎朝的局势。   自从他登基以来,锐意革新,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国库收入,不惜触犯诸侯利益,将盐酒茶铁器经营权收归国有,禁止诸侯铸造钱币,同时又重用商人之子朱三宝以广辟财源,这都使得他在朝廷上每每处于孤立的场面。   他的皇后熙宁郡主之父,因不满自己冷落熙宁,怕是早晚也要与自己分道扬镳了。   赵彘想到这里,拧了拧眉,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培养忠心于自己的不二之臣。他并不在乎出身门第,只要能担当大任,便是商人之子又如何?   而如果出身低下,偏偏又是和自己有姻亲,那就更让人放心了。   这也是他愿意把长云的弟弟招来的原因之一,时常听长云提起她的弟弟,而如今这个叶潜竟然得了阿姐的青睐,这让赵彘越发对叶潜好奇了。   赵彘想到这种种之后,又忆起前些日子得知的长姐差点被歹人劫持的消息。想到这里,他搂着长云的手用了几分力道,惹得怀中人儿一声娇娇的嘤咛。   赵彘皱起浓眉,鹰一般的双目深不可测。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世人不过是欺他赵彘年幼,势力单薄,所以才胆敢对阿姐下手以作试探罢了。   阿姐能忍,可是他赵彘却不能。   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将他们一个个铲除,让他们知道坐在龙椅上的这个才是这个天下 ☆、29野外苟合(一)   自从那日马厩之后,衣衫凌乱的公主散着长发被叶潜抱出马厩后,府中皆知,公主之下,叶潜最大。公主府常驻侍卫,尽皆归于叶潜手下。侯爷常年不在家,府中一切由公主做主,于是叶潜在府中竟然成了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角色。又因为自从公主府来了三千精卫后,肃宁城中世家贵族官宦对侯爷府马首是瞻,对这位同胞弟弟刚刚登基的长公主,更是讨好唯恐不及。于是身为公主男宠的叶潜,竟然一跃成为肃宁城炙手可热的人物,时有地方小吏和官宦子弟前来结交。   叶潜生得傲眉冷目,可是处事谦和,凡有求于他的事,他都尽自己所能。因为这个,肃宁城人虽知他是公主面首,靠着男色上位,却对他没有鄙薄之意。   这时候正是春风得意的叶潜并不知道远在大炎国的都城里,年轻的帝王已经将自己的未来盘算在内。他恭顺地陪着公主在三月的明媚春光里前往野外踏青。   公主出行的车辇逶迤而行,叶潜青袍白马,腰悬长剑,率着整齐划一的侍卫队从城门经过,肃宁城有些女儿家见他挺拔坚毅,面目俊秀,端得是一表人才好儿郎。众家姑娘一个个不免叹息,怪不得这人能得阅人无数的朝阳公主喜欢,这叶侍卫竟然是如此俊俏的男子,当下女孩儿归家,难免春)心荡)漾。   叶潜并不知道这些人的目光和心思,他巍然坐于马上,心念却全被马车中的女子占据了。   阳春三月,煦风暖融,吹得人春清起,马车颠簸,朝阳公主难免想起昨夜里一场欢*,便掀开帐幔,去瞧一旁护卫着自己的那个英挺少年。   谁知掀开马车帘时,叶潜也正好看过来,两目对视间,朝阳公主妩媚一笑,以唇语对他说话。   叶潜见了,脸颊一红,扭过头去,策马向前走。   朝阳公主更觉好玩,眼前这个少年外貌俊挺不说,夜里也是秉性奇佳颇有异能,每每火热得让她情不能已。可是白天呢,又太过一本正经,有时候倔强得气人,有时候又恭顺得让人心疼。   她放下帐幔,端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可是心中却在想着回头该怎么好生逗-弄他一番才叫解气。   想着这个时,眼看已经到了野外,诸位侍女下车,安营扎寨铺设地毯。叶潜翻身下马,过来挽了公主的手,恭顺地迎公主下车。   朝阳公主出了马车,深吸一口气,放眼了望,只见杨柳如烟,花开红树,清风扑鼻,莺啼草长,好一派明媚风光。朝阳公主顿时心情大好,偕了叶潜一起,在四处漫步。锦绣见这等情态,便没有跟随,只和众位侍女在原地开始排放吃食,等着他们累了回来食用。   不多时,两个人便走得距离众位侍卫侍女远了,来到一处溪水旁,溪水清澈,汩汩而流,最后汇聚成一汪清塘,这清塘又有一处极小的出处,溪水再顺着这处出口缓缓流下。   朝阳公主见此处幽谧隐蔽,旁有大树遮盖,忽然临时起意道:“我要在这里沐浴。”   叶潜听到这个,顿时皱眉:“不好。”荒郊野外的,她不怕,他却是担心她的身子被人看了去呢。   朝阳公主不依,媚眸微眯,斜睨他一眼:“为什么不好?我偏要。”   叶潜觉得头疼,知道若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反而惹得她更为起劲,于是握着她的柔荑,温声道:“你看这里水凉,若是着凉得了风寒那怎么办?”   朝阳公主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不怕,等我得了风寒,你便尽心侍奉便是,我必然大大有赏。”   叶潜听她这么说,知道再难阻止,便只好四下观察了环境,最后勉强道:“也罢,你便尽快沐浴,我在这里替你望风就是了。”   朝阳公主点头,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握着剑的手道:“有你在,我自然是不怕的。”   这话说得叶潜热血上涌胸膛,望着自己的艳冶调皮的主人,他紧抿的薄唇挽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朝阳公主看得心了一动,便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面颊,呢喃道:“你快帮我宽衣。”   叶潜闻言,再次皱眉,摇头道:“不要,你快点沐浴,我给你守着。”说完回转过身去,只望着四处,不再看公主。   朝阳公主无奈,只好自行褪下罗衣,解下贴身小物,缓缓走到清塘中去。清澈的溪水被撩起,泼洒在如玉般曼妙的身躯上,带来沁人的清凉。闭上双眸,听着溪水溅入清塘之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朝阳公主斜眸看了眼旁边的叶潜,想着若是把此人骗下来陪她一起沐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叶潜紧握着手中剑,如同松柏一般立在一侧,只把一个阔背留给自己,根本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   朝阳公主叹息:“叶潜,过来,帮我捶背。”   叶潜巍然不动。   朝阳公主皱眉:“叶潜,过来抱我。”   叶潜眉毛动了下,但身子依然没动。   朝阳公主原本愉悦的神情不再,她娇艳的脸庞缓缓冷了下来,凉声道:“叶潜,我要你过来伺候我。”   叶潜深吸了口气,恭声道:“公主,我要为你放风。”   朝阳公主这下子是真得生气了,撩起溪水胡乱泼向岸边,可是春风无力,溪水无情,她抛不到叶潜身上一分一毫。   朝阳公主娥眉轻蹙,双眸微眯,很快计上心来,她不再做声,只自己在水中嬉戏玩耍。   忽然,她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啊,有蛇!蛇!”   叶潜心里明白她或许在骗自己,不过还是赶紧回转身看过去,却只见朝阳公主腿旁的溪水中,一条绿色小蛇正在她玉白修长的腿间游荡。   叶潜心往下猛地一沉,忙飞身过去,纵身一跃进入溪水中,扑过去将公主抱住。   一阵水声哗啦,浑身光滑湿润的公主顿时如同水蔓一样缠在叶潜身上,两只长腿还夹着他精瘦的腰杆。   叶潜想放她在岸边,可是却放不下,于是皱眉哄道:“你不要闹了,被蛇咬了会中毒的。”   朝阳公主疑惑不解,媚眸中竟然闪烁着纯真懵懂的诧异:“真的吗?”   叶潜认真点头,担忧地蹙着浓眉,同时向主人解释道:“有些蛇的毒性很可怕,见血封喉,真被咬了就没命了。”   朝阳公主听了,却挑眉一笑,忽然左手一动,将一只尚且动荡着尾巴的小绿蛇举到叶潜眼前:“既然它是如此歹毒,我们万万不能放过他。”说着这话时,她贝齿一般的牙仿若有霍霍磨声。   叶潜盯着那近在眉心的小绿舌眼,脸僵硬了好一会儿,才道:“你……”   朝阳公主手中用力,将那条小绿蛇摔出老远,这才继续妩媚一笑,扒住叶潜团团抱住:“好啦,我把这毒蛇赶跑了,我们安全了。现在你浑身上下也湿透了,不如褪下衣衫伺候我沐浴。”   说着这话时,她挺翘的双臀已经轻轻在叶潜腰际摩擦,并且满意地感到他应声而起的□。   朝阳公主满意地溢出一口叹息,她就喜欢叶潜这个样子。   叶潜眸底转暗,一手握住她的腰肢,防止她的两腿带给自己更多的不能控制。   朝阳公主两只玉臂揽着他的脖子,两腿开始继续在他坚硬处轻摩,脸颊也娇软地贴在他坚实的肩膀上了。   叶潜再也无法承受,开始粗声喘息,双目如火盯着攀附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女人,缓慢地摇了摇头,粗哑地道:“好,我会好好侍奉你的。”   说完这话,他单手解下长剑,又松开腰带,撩起长袍,一手扶着公主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公主的臀,迫使她缓缓往下沉去。   朝阳公主嘤咛一声,娥眉微蹙间,只觉得自己湿润水滑的游洞里已经侵入了膨大的异物。或许因为姿势的缘故,那异物竟然直直顶入最深处,顶到了她从未有人到过之处,顶得她浑身酥麻。   叶潜抱着她,粗糙大掌有力地揉搓着她身后两瓣雪臀,将粉泽的雪白揉出了一片火红色。   朝阳公主娇哼,动了动臀,让自己包含着他身体的那一部分轻轻扭动,纤纤玉指掐着他的肩背,凉声抱怨:“叶潜,你就是这么侍候我沐浴的吗?”   叶潜在她耳畔喘息,咬她的耳垂,声音低哑:“谁都知道我是你的男宠,男宠难道不是这样侍奉主人的吗?”   朝阳被他这样一咬,耳根发痒,心间涌起热潮,下面却是流出汩汩的露水,越发滋润着那被裹在洞中的□,越裹越大。   叶潜更加兴起,正要大动,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   两个人顿时僵在那里,朝阳公主蹙眉埋在叶潜怀中,叶潜则警惕地望着不远处的林中。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紧接着还传来一阵男人粗犷原始的哼唱。那调子带了浓浓的山中口音,朝阳公主自小长与都城敦阳,自然听不懂这话,可是叶潜却是听得清楚,一时之间不由得脸红,下面挺拔竟然开头张扬抬头。   朝阳公主与叶潜相依相偎,他的这般变化自然全顶在她柔软的躯体上,于是当下不解地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猎人唱得什么曲儿?”   叶潜滚烫的喘息在她耳边回荡,柔声答道:“这人应该是山间的猎人,他唱的是民间一个有名的荤曲儿。”   朝阳公主觉得好玩:“什么荤曲儿,说来听听。”   叶潜抿了抿唇,略犹豫了下,便哑声在她耳边道:“解其纱衣,褪其锦裤,按其玉身,分其纤腿,吮其酥乳,合其香唇,上下其手,举阳入阴……”   朝阳公主听着这个,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叶潜,我原本以为你以前老实,却原来你是自小听着荤曲儿长大的。”   叶潜脸红,摇头,硬声道:“不是的。我以前放羊时,偶尔听人唱过,所以知道这个。但里面讲的什么意思,以前却是不懂的。”   朝阳公主歪头打量他,却见他刚硬的眉目都透着羞意,不由得笑道:“以前不懂,现在却是什么都懂了呢。”   此时她说着这话,那猎人已经走得更为近了,叶潜怕猎人听到,忙再次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小心。”   朝阳公主掰开叶潜的大手,红寇长指无奈揪扯着叶潜胸前的那一点红,小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叶潜沉着脸,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再那样揪扯自己的敏感,低声无奈地道:“我们躲一躲吧。”   朝阳公主点头吩咐道:“说得有理,赶紧照办。”   叶潜越发无奈,是她非要在这里沐浴玩耍,又是她非要勾着自己在这荒郊野外行男女之事,如今就要被人撞破,竟然依然若无其事地吩咐自己这样那样。 ☆、30野外苟合(二)   当下他四处寻找躲避之处,无奈这周围虽有古树,可是却必然遮不住两个人的。况且就算遮住了,万一这猎人来回走动撞破了怎么办?他怀中女人原本就是乌发玉体,朱颜绝色,妖冶不可方物,如今更是娇怯无力不胜衣着,嘤嘤乳鸽让人怜惜无限,若是被人瞧去一眼,他都舍不得。   最后他目光上抬,终于眼前一亮,便一手抱了公主,另一只手将溪边零散的衣物捡起塞在两个人之间,这才一手扯着旁边的藤蔓,纵身一跃,就这么到了树上。   一上树,公主媚眸一亮,兴味地四处看看,红寇重新来到了他的一抹红前,诱=人的唇勾起妩媚的笑,夸赞他道:“这里倒是好玩。”   叶潜忙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声。   此时那个猎人已经走到溪边,却是一个长了短龇的黑膛脸汉子。这猎人先是放下背筐行囊,坐在溪边,就着手饮了一番水,然后洗手洗脸,最后竟然脱下靴子,开始洗起脚来,还一边洗一边继续唱了起来:“挺十分,抽八分,反复往送;轻四下,重六下,莲瓣微开。三分水,七分潮,花心荡漾;两下深,五下浅,娇喘连连;一分爽,九分痒,如入仙境。”   这情景看得朝阳公主睁大了凤眼,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眉头蹙起,看起来简直想吐。   叶潜自然明白,她估计是想到这溪水里以前不知道还有哪些臭男人吸过脚的,她竟然还在那里面沐浴,难免看着糟心。叶潜不知为何,竟然想笑,可是又不敢,唯恐惹她恼了,只能忍着。   他这么一忍,却弄得胸膛起伏,朝阳公主抬眸,睨了他一眼,却是猜出来了,没好气地瞪着他,然后便俯下首,竟然用贝齿去肯吃他胸前的那点小红。   顿时,叶潜半个胸膛都通红了,他握紧拳,努力抑制想要再次冲入她体内的冲动,因为抑制的太过难受,整个人都在轻颤。   可是朝阳公主却不放过他,动了动身子,湿润的洞口在他的英挺上摩擦,在摩擦中,不知怎么着,那英挺就好像自己找到了逍遥之所在,竟然误打误撞进入了。   粗大的男物进入狭小紧致的所在后,两个人俱是倒吸了口气。   叶潜咬牙在她耳边恨恨地小声道:“你这是故意要折磨我吗?”   朝阳公主低凉一笑,藤蔓一般的柔躯却作势要撤退:“你不喜欢,那你出来便是。”   叶潜手一动,便按在了她屈曲扭动的娇臀上,不让她走,不让她撤。   就是他手下那一寸三分地,娇怯无力,娟如白雪,却是世间一等一销魂地,含住他全身的命脉,让他一次次的贪恋,欲罢不能。   他怎么舍得她走呢?   叶潜以口语道:“等下,我要。”   朝阳公主妩媚地笑,笑得志得意满,她知道他必然是舍不得离开的,便再次扭动了下腰肢,满意地感受着体内的那条火热游龙变大,同时自己倚靠着的那个男人身体越发紧绷。   就在此时,树下的猎人吃饱喝足,也洗了脚,终于开始收拾行囊打算离开了。   树上两人,早已按捺不住,只等着猎人走了,重新下去寻个隐秘之处,巫山云雨大干一番。   可是就在此时,这猎人忽然发出诧异的声音,然后他蹲□子,去拾一个东西。   朝阳公主好奇望下去,待到看清了猎人手中拾起的物事,顿时目瞪口呆满面通红。叶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只见,猎人手中捏着一个桃红色的小布片。   这个……叶潜是知道的,多少夜他都俯首在那里为公主解下这个……   解下这片或者桃红或者梅红的小布片,那片芳草萋萋的幽密细径便展现在他的眼前。   叶潜浓眉皱起,脸也红了起来。   那是公主的贴身之物,如今被一个陌生粗俗的猎人捏在手中,他竟然有一股子恼怒。那种感觉,仿佛他的公主被人窥探了去,又仿佛他们的私情被人尽数看在眼中。   朝阳公主紧抓住他的臂膀,恨声道:“你瞧,刚才你把我的亵裤漏在地上了。”   叶潜无奈:“那怎么办?”   朝阳公主凤眼微眯,居高临下地命道:“不能让他拿走。”   叶潜抚着那尚且含了自己的水骨隆起,凝视了含怒的粉脸半响,忽然低声问:“我们一起下去?”   朝阳公主闻言,顿时染了薄怒:“胡说!”   就在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那猎人已经将桃红小布片放在自己身后的竹筐中,很是得意地道:“没想到今日运气,竟然拾了这么一个妖精味的玩意儿,回头让俺那婆娘高兴下。”一边嘴里叨叨着这个,一边再次嗅了嗅那片桃红儿,不由得陶醉万分,竟然兀自猜想到:“这等物事,还不知道是哪个放浪的名门贵族和人偷情遗漏在这里的呢,闻着还一股子体香味儿呢。”口中说着这个,心中不免想着晚上若是自家婆娘穿上自这个趴在那里,露出雪白的大屁股任自己摆弄,那是何等的惬意啊。于是他忍不住再次哼起了小曲,一边哼着离开,口中却哼得是“红绡纱帐,春波荡漾,忘情消魂,戏水鸳鸯。轻抽急送,春潮频起。怜香手,惜玉人,使女忘魂;俯身雨,仰身云,俯仰亢奋!分开莲蓬花瓣雨,冲破花心一点红。快哉!爽哉!妙哉!”   朝阳公主见此,越发痛恨,怨声道:“你还不速速帮我取回,怎么能让这粗鄙之人拿了我的贴身之物回家?”   叶潜也觉得此事大大的不妥,可是……该怎么办呢?   他脸红了下,小声道:“公主,我若是去要这物,又该如何开口?”总不能告诉人家,我和我家主子在这里媾和,不小心遗失了这物事,麻烦你归还给我们?   朝阳公主沉着俏脸,冷哼一声,凉凉地道:“你如何开口,关我何事,左右你要取回此物便是。要不然——”她媚眸射出冷厉锋芒,余芒扫过正要走远的猎人:“要不然,这粗鄙男子,绝对留不得命在。而你,我也要重重处罚。”   叶潜见此情景,越发无奈,只好从公主体内抽回尘柄,抽回之时只觉得那里面仿佛有水嫩在紧紧咬合着挽留自己,万般不舍,但也无可奈何。他抱着公主下来,将公主安置在树下,这才匆忙追赶上了猎人。   猎人叼着狗尾巴草哼着小曲,满心想着房中事儿,走得正是惬意,忽然追上来一个年轻后生,又见这后生模样生得俊俏,却脸颊透红,对着自己仿佛有难以言明之事。   他很是不解:“这位小弟,请问拦住俺的去路,却是为何?”   叶潜红了脸,缓缓抱拳,这才道:“这位大哥,适才你在溪边,是否捡到一个女子闺中之物?”   这猎人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一番叶潜,目光中很是疑惑:“倒是捡到一个。”   叶潜硬了头皮,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再次一鞠躬:“大哥,如果可以,麻烦将此物奉还,小弟愿意以些许银两相赠。”   这猎人看看银两,再看看局促的叶潜,不由得哈哈大笑:“小老弟,我可算明白了,怪不得我刚才拾到那稀罕玩意儿的时候就闻到一点妖精味儿,却原来你和你家小娘子在这里偷情呢。”   叶潜听了,脸上更加泛红,手脚都僵硬了,不过他也只能勉强承认道:“还请大哥归还此物。”   猎人也是个豪爽的,见他如此局促不安,笑着从背筐中取出桃红小亵裤递给叶潜:“小老弟,你也不用害羞,这大伙子小娘子的,跑到树林里偷个情儿,常有的事儿。只是你们以后可要在意了,千万寻个隐秘的地儿,如果再被俺这大老粗撞见了,俺也脸红啊!”   叶潜听到这话,越发羞愧,连连点头,鞠躬道谢,又把银锭子相赠,眼看着猎人走远了,这才捏着桃红小亵裤急匆匆回来了。   谁知一回到树下,只见朝阳公主早已穿好衣衫,微侧而立,皓腕轻抬,凤眸含怒,似怨似怒地瞪着自己。   叶潜连忙奉上桃红小片儿:“主人,我把这个要回来了。”   朝阳公主却一挥手,将他手中之物打落在地上,凉声道:“要回来又如何,难不成那等粗鄙之人碰过的物什,我还会再用不成。”   叶潜想想也是,别的男人早已摸过的贴身小物,他怎么可以给公主再用呢?可是——低头看看飘落在芳草中的桃红色,他有几分不舍,便弯腰捡起来,塞在衣中:“虽是不能用了,可也不能再仍在这里啊。”   朝阳公主不管这个,她却高挑着娥眉,怒瞪着叶潜道:“你刚才又和那猎人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潜莫名冤屈:“我没说什么,只是要回这小物而已。”   朝阳公主却轻哼了一声,高抬起下巴,怒声道:“那猎人有眼无珠,竟然说什么你和你家小娘子,你也不知道反驳,谁是你家小娘子啊!”   叶潜闻言不语,只在心中叹息。   朝阳公主想起刚才种种情景,越发气恼,冷哼一声道:“这粗鄙猎人实在可恨,若是往日,本宫定然砍下他的双腿!”说完这个,她一甩手,扔下叶潜,径自一个人回去了。   叶潜知道她遇到此事心中恼怒,倒也不生气,只是怕她太过生气伤了身子,当下忙跟上,护在身旁。 ☆、31得了甜头,解了风情   一趟春游,兴致就这么被一个猎人打断,于是朝阳公主败兴而归。一直到回来府中,她依然满目黯然,神色寡淡,惹得锦绣等人屏声敛息小心侍奉。茗儿见公主这般情景,便跑到叶潜面前质问:“本来好好的,怎么随了你出去一趟,回来就跟霜打了一样呢?”小丫头娇俏,眉梢带怒,铮铮瞪着叶潜。   叶潜也好生纳闷:“我也不知道。”他是想不明白,不就是有个猎人打断了兴致吗,怎么惹得这么大的怒气。   茗儿见他这样,越发愤慨:“你还装傻,我看一定是你招惹的。”   两个人正说着,一个梳了双髻的黄衣丫鬟过来找叶潜,见茗儿正和叶潜说话,赶紧见礼,然后低头在旁默不作声了。   茗儿年幼,且气盛,正质问着叶潜,忽然见这么一个小丫鬟,且仔细看她眉眼,长得倒是标致,顿时疑窦丛生,怀疑地看看小丫鬟,看看叶潜,横眉冷问:“这是谁?”   朝阳公主曾经身边最为亲近的侍女,经历了五年前那场劫难,如今只剩下锦绣和茗儿了。锦绣老实持重,最得朝阳公主信赖,茗儿性子虽然骄横直爽,可是却极得锦绣和公主喜欢,是以她跟着公主来到平西侯府后,除了公主,还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她平时最为护短,自从叶潜跟了公主,她便认定叶潜是公主的,别的女人一分一毫都不能碰,谁敢碰叶潜她就敢挖谁的眼珠子。   如今她虎视眈眈地看着黄衣小丫鬟,忽然一股敌意袭来,感到大事不妙。   叶潜忙介绍道:“她叫素衣,打小儿一直跟随我的母亲的浣衣。”   茗儿挑高眉,盯着那个叫素衣的女孩,发出长长的“喔”声:“这么说,她和你是青梅竹马了?”   素衣见此,忙再次往前一拜,轻声笑道:“茗儿姐姐说哪里话,婢子不过是个洗衣女罢了,谈什么和叶侍卫青梅竹马呢。”   茗儿见她倒也知道分寸,便不再追问,只是道:“那你如今来找叶潜做什么?”   素衣柔声解释道:“叶嬷嬷今日包了荠菜馅的饺子,这是叶潜小时候最*吃的,所以我过来说声,让他记得回家吃饭。”   茗儿睁大眼睛,不解地道:“可是为什么叶嬷嬷不自己来叫叶潜,偏要你来?”   素衣咬唇,垂眸低声道:“叶嬷嬷忙着,所以托我前来。”   茗儿笑了下:“那麻烦你回去告诉叶嬷嬷,叶潜今日在公主跟前侍奉,没法子回去吃荠菜饺子了。”   素衣低头一拜,轻声道:“是。”   说完这话,她又转首对叶潜道:“那我先回去了。”   叶潜见茗儿这般对素衣说话,心中不悦,当下面上并没任何表情,听到素衣要回去,便温声道:“你先回去吧,告诉我母亲,我会抽空回去看她。”   素衣一笑,轻轻点头。   可是素衣的笑看在茗儿眼中,分外刺眼。   她早已经把公主不悦的心情,归结到了叶潜身上。   如今她又很快把叶潜惹公主不悦的原因,归结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至于其中因果先后,这根本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她瞪了叶潜一眼,恨声道:“好个叶潜!”说完一甩袖子,施施然离开了。   叶潜望着茗儿的背影,扶额轻叹,这可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侍女,这个茗儿平时在公主面前分外乖巧,可是对着下人时却实在是嚣张跋扈得很。   而茗儿呢,很快找到了锦绣,将这件事如此这般添油加醋一番说道,听得锦绣直皱眉头。锦绣是不信公主会为了一个小侍女吃醋生气的,可是呢——可是这件事确实让人不悦。所谓防微杜渐,做事嘛,一定要在事情有了苗头前将其扼杀。   于是锦绣思忖半响,终于下令,把那个叫素衣的小丫头许配了男人。至于人选嘛,锦绣没在意,随便选了府中一个未娶的男人,并且着令赶紧入了洞房了事,免得节外生枝。   当素衣含着眼泪嫁给府中的糙汉子时,叶潜正陪在心情依然不悦的公主身边,看着他挥笔泼墨。   公主素手执笔,下笔游龙一般挥洒自如,不过片刻功夫,娟白的纸上便呈现出一片巍峨的山峦。   山峦苍茫遥远,看不真切,可是笔下之山锋锐险恶,透着雾气,浸着苍凉。   叶潜从旁问道:“这是什么?”   朝阳公主挑眉,斜睇了他一眼,凉凉地道:“祁连山。”   叶潜皱眉,他虽然没见过祁连山,但读过书,知道此山远在漠北,高山积雪常年不化,其形貌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当下小心地道:“祁连山原来是这样的啊。”   朝阳公主放下长笔,摇头:“不是。”   叶潜语噎,抬头疑惑地看向公主。   朝阳公主低凉地叹了口气:“我随手瞎画的,不行吗?”   叶潜忙点头:“当然行的。”说着他低头观摩那画,只见笔墨线条错杂有致,皴擦点染疏密有度,浓淡得体笔力远浸,不由得叹息:“公主,你这随手一画,画技实在好得很。”   他自从得到萧桐的提携,萧桐也曾让他学画,可是他实在于此毫无天分,学了几日,不过勉强能够赏析的程度罢了。若是让他运笔作画,是远远做不了公主这般的,是以对朝阳公主这画技是真心佩服。   谁知朝阳公主却毫不在意,艳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凉声道:“画得好,那又如何?”说着,她竟然用手抓起那副刚刚泼就的墨画,抓在手中,狠狠挼搓,片刻功夫,这画作便成了一团黑纸,乌七八糟,然后她随手扔在一旁。   叶潜见此情景,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但是为什么不高兴,却实在不知,只好不说话,在一旁默着。   朝阳公主坐在那里,抬眸望了眼叶潜,淡声道:“你先出去吧。”   叶潜心中一涩,不过还是笑了下,温声道:“好。”   他默默地走到门边,走出来时,犹自回头望了一眼公主。   可是公主却没看她,只是一身清冷地侧坐在榻前,逶迤的长发搭在秀美的窄肩上,然后如流水一般沿着纤细的臂膀缓缓而下。   他的这位公主,有时候就如同一幅泼墨画,太过遥远和苍茫,他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   蓉春时节,杨柳舞于春风,杏花映于春水,王侯贵族们的后花园里开得芬芳满园,闺中的佳人们最*的便是聚在庭前赏花,国色天香的丽人,姹紫嫣红的花蕊,相映成趣,惹得人陶醉,荡得心扉开。作为当今圣上的嫡亲胞姐,即使僻居肃宁城,门下收到的贴金请帖也是如雪花般。   这些请帖,自有锦绣代为处置,一个个拒了,可是偏有一个请帖,却是来自朝阳公主的闺中密友碧罗夫人的,于是这个请帖便呈现在了朝阳公主面前。朝阳公主正觉得无趣,见了这帖子,便道:“去一趟玩玩吧。”   车队逶迤来到碧罗夫人府门前,公主下轿之时,叶潜亲自上前,弯腰手扶公主纤纤玉手将其搀下,碧罗夫人打眼望过去,只见这叶潜身形矫健气势凛冽,虽屈身为奴,举手投足间却依然有傲然之姿。当下她不免叹息,想着自己阅男无数,身边却从无如此珍品。   碧罗夫人那已经亡故的夫君也有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她早年在敦阳城见识颇多,一见叶潜,便知此人必然不是久屈居于人下之辈。   它日他若飞黄腾达,自己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前去攀附?如今美玉呈在眼前,若是不能一尝滋味,来年只能空空喟叹罢了。   心念数转间,她也不由得羡慕朝阳公主好福气,如今挺拔俊秀的少年郎,白白便宜了她,这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叶潜感受到碧罗夫人目光,想起昔年往事,心中反感,不过面上并不露分毫,也没有抬头望碧罗夫人一眼。   朝阳公主见碧罗夫人望着叶潜的目光,自然知晓她的心事,当下两个女人相偕进了椒房,摈退众侍卫侍女,说起了悄悄话。   “当日是谁正眼不曾看人家一眼的,如今倒是如胶似漆呢!”碧罗夫人心里很是嫉妒,几乎要指着朝阳公主的鼻子说话了。   朝阳公主抿唇笑,眸子里跳跃着的笑意有几分嘲弄:“你可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当日可是把他送上门的,奈何你降服不了,愣是让人跑了呢!”   碧罗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时他还小,哪里懂这些,如今得了甜头,自然解了风情。”说着这话时,她望着朝阳公主的眼神中别有意味。   朝阳公主心中一怔,顿时明白碧罗夫人的意思,她终究是对叶潜放不下,竟然还是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25字一个积分,有些没送的今晚会一并送了。积分可以当银子花,大家快来把积分领回家吧~~   另外,我要卖萌!据说卖萌就会很多花花,望天 ☆、32都是侍奉公主的人   碧罗夫人的祖母原本是先帝的妹子,封号为崇文公主的。幼年时,碧罗夫人时常随母进宫看望当时尚在时的孝贤皇太后。那时候朝阳公主之母,当今的皇太后还只是不得帝王宠的妃子罢了,也时常去孝贤皇太后跟前请安侍奉,一来二去,倒是熟了。朝阳公主便是那时候和碧罗夫人结下的情谊。   后来世事多变,碧罗夫人连嫁三夫都莫名亡故,偏偏她又生得奇特,天生通体雪白丰润,私密之处无一丝毛发的,这事传出去后,她便得了一个白虎星女的名头,自然是无人敢娶。   她这时候已经是心灰意冷,便也不求嫁,靠着之前三位夫君留下的偌大遗产,来到这远离敦阳的肃宁城,开辟宅院自立门户。她经历了诸多磨难痛苦后,对世事看得清,于那俗名看得淡,竟然开始广纳面首招揽娇客。   她生来艳丽,明眸皓齿,身姿丰润,性情豪放,高兴时如男人们般于湖边痛饮,低落时又像个春闺怨妇般在楼阁中叹息,种种情态传出去,肃宁城许多男子都闻名而来,成为她入幕之宾。传说她曾一夜御数男荒诞不经,又传说她曾父子一夜通吃。据说她三更和那儿子如胶似漆,四更便同父亲鱼水之欢。世人提起此事,戏称此为对垒牙床起战戈,双龙戏珠一夜狂。   后来朝阳公主自己骤然遭受巨变,恍惚中嫁与了平西候,恰好也来到肃宁城,这一对昔日闺中好友,同病相怜,歌舞度日,渐渐成了至交。这两人又都是于男事上漫不经心的,你用过我的面首,我要了你的男人,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如今朝阳公主收了叶潜,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又因叶潜生来有异能,粗长坚硬耐磨,鏖战一夜神清气爽,把她弄得千娇百媚态,一缕香魂乱,媚骨融成水。如今她几乎是一夜不能没他,又怎么舍得送于碧罗夫人尝鲜呢?   碧罗夫人见朝阳公主情态,知道她不舍得,便抿唇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招来丝竹歌舞,令人上了酒菜,摆开宴席。   一时之间,乐声响起,身段曼妙姿态妖娆的歌女随着乐声姗姗起舞,数名俊秀白净的男子穿了一水绛红色深衣缓缓步入。他们进来行过礼后,其中两名便跪在碧罗夫人身旁,一个捶背,一个捏脚,侍奉得好不周到。另外两名男子,便来到朝阳公主身边侍奉,也是一个捶背一个捏脚。   捶背的那名男子,渐渐改捶为按,力道轻柔,抚过公主姿态优美的脊背,随着他的按压,朝阳公主只觉得身子酥软,心意荡)漾,小腹处平生一段风流。她是何等人也,也察觉出身后这男子似有若无按摩过她的膈俞穴。   此穴位位于背部第七胸椎棘突,正中线旁开一寸半处,因本穴内应横膈,故名膈俞。按摩此穴,最是撩起女子兴致,若是手法得当,便是泄了身子也是有的。   传说前朝寡居的皇太后身边第一宦杨裴鸣,最擅此道,只凭一根手指,曾弄得皇太后在牙床上吟)叫连连不能自已。此事传出,众人惊疑,不知道多少人猜测杨裴鸣其实是未断尘根的。一直到后世有人掘了这杨裴鸣的墓穴将其鞭尸,这才分辨出来,人家确实是没有那三寸尘柄的。   此时朝阳公主在淫)靡的丝竹之声中想着这个,只觉身后男子的手缓缓下移,竟然又来到承扶穴。承扶穴位于位于左右臀下臀沟中心点,长按此穴最是能缩阴收幽,而此穴位置又很是消魂,再往下移动一分,便是玉山隆起香河淋漓之地。   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可是此时朝阳公主于淫)靡荡漾中忽然生出一丝反感,柳眉微皱,倒是不知该挥退了他,还是硬了头皮享受这份服侍。   就在此时,椒房门被打开,身披白袍的少年叶潜持剑立于门处,双眉清冷,薄唇紧抿,一手按在剑鞘上,凛冽的眸光穿过这惊世的繁华妖娆,直直地射到朝阳公主的身上。   穿过这丝丝竹乐,透过这水袖纱衣,叶潜只见自己心*的那个女人,慵懒地斜倚在紫檀木雕花榻上,眉目嫣然,身姿曼妙,风情无限的妩媚,娇怯无力的情态,仿佛那一夜,与他一夜淋漓后盘坐在破旧的炕头上的媚艳。   可是此时,她的脚下背后,各盘坐着一个男人。   少年垂眸,掩下眸中如冰淬一般的锋芒,握着剑鞘的手却动了下。   朝阳公主见叶潜立在门前,抿唇微笑,但并不答言,只是颇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那个男人。   碧罗夫人轻笑一声,招呼道:“朝阳,你这个新欢倒是想你想得紧,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巴巴地追来了呢。”   朝阳公主依然只是笑望着叶潜,不命他进来,倒也不赶他出去。   碧罗夫人见此,只好道:“既然叶潜来了,那就和行云流风共同侍奉公主吧。”   朝阳公主身旁的行云流风此时也已经停下手中动作探究地望着门口那个持剑的少年,如今听到碧罗夫人这话,便不再看了,纷纷垂头继续手中动作。   叶潜眉眼冷硬,抬步穿过众舞女乐师来到公主身前,立住,凌厉的双目扫过这两位面首,低沉压抑地道:“走开。”   此话一出,碧罗夫人面上一愣,顷刻便挑了挑眉,笑望着叶潜,并不出言。而朝阳公主手中抚着一个白玉莲花仙人杯,低着头不知道在出神些什么。   这行云流风原本也是碧罗夫人数一数二得宠的男人,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轮到他们来服侍碧罗夫人的贵客呢。他们素日在府中是骄横惯了的,算是一人之下数人之上,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们说话呢。   此时这两人也是先一愣,后来反应过来,脚旁的流风抬眸瞥了眼叶潜,是毫不在意地笑了下,而背后的行云是从鼻子里哼了声,继续低头为公主按摩,双手摩挲着公主的承扶穴,且有下探的姿势。   叶潜见此,眉染横怒,面上越发凛冽,他按住剑鞘的手微动,只听一声剑鸣,比他的眉目还要清冷几分寒光四溢的剑已出鞘。   行云流风按摩的手僵在那里不敢动了,而众位舞女乐师也都屏住了喘息,整个椒房静得能听到屋外的花叶飘落之声。   许久后,行云忽然发声,他一声轻笑,朗朗地道:“这位小公子,你若是喜欢,一起来侍奉公主便是。何必拿了刀剑,若是惊了公主夫人,那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他能成为碧罗夫人身边第一得意人,自然生得极为俊美的,此时又是一笑,纵然是个男人,也十分魅人。   叶潜冷目含霜,却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他淡淡地瞥了眼这个男人,轻声吐出两个字:“滚开。”   行云只觉得这个白袍少年望过来的那一眼,包含了十成十的轻蔑和不屑,再加上后面那个滚开,这激起了他心中隐藏的心事,于是眉目顿时也冷了下来,忽然讽刺一笑道:“咱们都是伺候公主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几分呢。”他眸光下移,来到叶潜手中所提长剑,轻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拿一把剑,自己就是将军了吗?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在公主和夫人身边服侍,靠着男色上位求荣而已!”   此话一出,正是戳中叶潜痛楚,他皱眉,敛目,握着剑的手攥得更紧了。   行云只觉得自己大获全胜,分外得意,当下回头身,对了公主夫人一拜:“行云鲁莽,得罪了这位叶小公子,但实在是这位公子咄咄逼人,行云不得不还口相击。”   其实行云虽然口中请罪,但心里是不怕的,他素日得夫人宠*,夫人又是一个软性子,早已将他们宠得无法无天,只要不是杀人越货,何曾管过他们。   果然,此时碧罗夫人见此情景,并不责罚,只是妩媚一笑,命道:“饶了你便是,快去伺候公主吧。”   行云听了这话,得意地望了眼叶潜,便重新跪在公主身后,为公主抚背。   公主此时依然是低着头把玩那个白玉莲花仙人杯,仙人杯,白如脂,公主纤手轻握,十点红寇如血。她樱桃唇边挂着一抹笑,不知是白玉杯太过清冷,那抹笑依稀透着寒意。   行云在公主背后笑,望向叶潜的笑竟然开始张扬,他抬手,一只手抚上公主的脊背,另一只手则顺着那柔顺婉转的脊线往下探去。   就在行云的手刚刚碰上公主脊背之时,叶潜的手忽然动了。   剑如电,影如风,一道白练在椒房划过,众人眼花。   行云耀武扬威的笑意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巨大的惊吓让他整个人僵固了。当一切安静下来时,他看到众人惊恐地望着自己,耳中仿佛听到声声滴答的声音。   他猛地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仿佛被尖刀挑到了心坎上,痛得心都缩作一团。   他咬着牙低下头,却看到,自己从肩膀到手背,仿佛被人开了一条小河般,一条血痕从上而下,红色的血正如溪水一般汩汩流下。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啦,早点更啦,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求各位大哥大姐小弟小妹给作者发“撒花”牌月饼~~ ☆、33看戏   行云目呲尽裂,“啊——”的疯狂大叫一声,然后砰的一声,就这么瞪着双目晕倒在地。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了叶潜身上。   叶潜,右手稳稳持剑,剑尖犹自滴血。   他深沉的双眸透着嗜血的疯狂,飞扬的眉梢写着狂乱的不羁,刚毅的脸庞上是倔强和不悔。   在这犹如暖春的椒房里,在这旖旎淫靡的深闺中,他犹如标枪一般立在那里,就像来自遥远北方的一股寒流,凛冽刺骨,让人不敢直视。   叶潜握紧手中剑,双目盯着自己的主人——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白玉莲花仙人杯,抬起眸来,轻轻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下手太重了。”   语气很淡,如烟云般在椒房四散开来。那个样子,仿佛在责备闯了祸事的调皮顽童。   叶潜不言语,垂眸,掩下眸中的倔强和嗜血,可是紧握住剑的手却轻轻发抖。   他知道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是——在他的眼前去冒犯朝阳公主,他不可能不出手。   坐在他面前的那个女人,世人说她淫=靡荒唐,世人说她魅惑众生,可是在他眼里,那是他的朝阳。   任何人,都不能在他的眼前去碰触她一下。   即使他只是她那么多面首中的一个,即使会因为自己莽撞的举动而惹她不快,他也不允许。   这无关他是如何的卑微,也无关她是如何的高贵,他就是不会允许。   朝阳公主微微眯起魅眸,唇边溢出一丝低凉的叹息。   一直没有发话的碧罗夫人忽然笑了,笑得毫不介意:“叶潜,不要愣在那里了,收起你的剑,赶紧陪在你主人的身边。”说着她又指着地上的行云示意下人道:“将他抬走。”话语之间毫无怜惜之意,仿佛倒在那里的只是一块石头。   此时立刻有下人鱼贯而入,将行云抬出,又迅速而低调地打扫着那片血迹。碧罗夫人治下有方,不过片刻功夫,椒房里再也见不到刚才血污的任何痕迹。侍女们又点起了熏香,打开椒窗通风,很快屋子里就连一丝刚才的味道也没有了。   这件事发生时,流风一直跪坐在公主脚下,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当周围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仿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时,他几乎以为只是一场梦。   他的手开始颤抖,后来身子也开始颤抖,他抬头望着一旁的叶潜,那个在他眼中已经是恶神的叶潜,浑身颤得犹如寒风中的枯叶。   碧罗夫人蹙了下眉:“流风,你若身子不适,也可退下。”   流风听到这个,忙扑倒在地,颤声道:“多谢夫人成全。”说完小心翼翼膝行绕过叶潜,犹如躲开鬼魅一般夺门而去了。   碧罗夫人冷笑一声,对着朝阳公主道:“公主,别人都说我碧罗几乎收尽天下奇男子,如今看来,我府中男子,实在上不得台面。”说着这话,她淡瞥了眼那个落荒而逃的流风,笑道:“这一个个的男人啊,也就是跪在那里捏捏腿脚罢了,哪里值得一提。”   朝阳公主但笑不语,微上挑的媚眸余光扫过犹自僵立的叶潜,凉声道:“叶潜,还不见过碧罗夫人?”   叶潜咬牙,下巴收紧,僵硬的面目慢慢转向碧罗夫人。   碧罗夫人,光着赤足,露了酥胸,钗斜鬓松,香浓脂艳,此时见叶潜看向自己,虽是不语,可是嫣然一笑间,却是眉梢带媚,眼角传情。   叶潜敛眸,单膝跪下,硬声道:“叶潜见过碧罗夫人。”   碧罗夫人轻声笑,望着叶潜的目光仿若看着邻家的阿弟般柔和:“起来吧,好好坐在你家主人旁边服侍。”   叶潜默然起身,移步,如标枪一般立在朝阳公主身后,巍然挺立,眉目森严。   宴席继续进行着,乐器再次响起,舞女们收拾起惊魂重新战兢兢地扭起了曼妙的舞姿。   宴席过半,席上的白玉莲花仙人杯撤下,换了乳钉纹夜光杯,衣着艳丽的侍女在夜光杯中斟满了暗红色的西域葡萄酒,公主纤纤玉指捏起夜光杯,将殷红色的玉液一饮而尽。   公主和夫人对饮几倍后,饶是葡萄酒不醉人,却也已经各自双颊如涂抹了胭脂一般,两眸水波迷离。   碧罗夫人醉解罗衫,盈盈酥胸温腻如膏,其上两颗紫晶葡萄养得晶莹剔透,只让人恨不得俯首采撷。她身边的两位男宠,一个扶着娇无力的夫人,另一个则解开红袍,展开胸膛,恭敬地将衣衫半褪的碧罗夫人抱在怀中。   碧罗夫人在男人怀中轻笑,笑得百媚生,斜眼睨着挺拔而立的叶潜,话语却是对朝阳公主说的:“我天生怕冷,你是知道的。这椒房虽然暖和得紧,可是哪里有男人的怀里舒服啊。”说着这话时,将嫩娟娟的脸庞在那男侍胸膛上轻磨暗蹭,胭脂染就的娇唇印上男侍的脸庞,留下一个淫靡的红印。可是那男侍却并不意乱,只是本分地当着人肉取暖垫,供碧罗夫人倚靠。   公主饮下一口葡萄酒,两颊赛落霞,见此情景一声轻笑,便也解下发髻,让如乌云一般的秀发垂在婀娜的腰间,斜靠在榻上,径自取乐。   此时,另一个服侍碧罗夫人的男宠,开始在夫人双峰间揉捏摩挲,众人只见两团白嫩的绵软被那低下男人的手揉捏出各种形状,碧罗夫人也不阻拦,扭着丰标小蛮腰,慵懒无力地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发出似有若无的吟-叫之声。   那位男宠见此,更为情.炽,摩挲的手便开始往下揉捏,最后那手终于探入了夫人的裙摆。坐中众人纷纷眼热,有的不忍直视慌忙避开双目,可是总有些侍从难掩好奇,偷偷瞧过去。   由于那只手已经探入罗裙深处,不知道其中情境如何,可是从裙摆上下浮动的情态来看,那只手必然是在那片方寸之地恣意逞凶的。   此时碧罗夫人双眸含情,芊芊玉指紧抓着另一个男人的双臂,神情恍惚,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开颜,少顷又发出如释重负之吟叹。众人看在眼中,不免心慌意乱,一个个鼻尖冒汗,跟着情动。   裙下的那只手动得越发迅猛,裙摆几乎被带动得翻飞起来,碧罗夫人上身的白玉肉盘颤动不止,两颗紫晶葡萄直挺挺立起。   她身下男子见此,干脆伸出两只手来,一只手捏一颗,将紫晶葡萄在手中细细揉捏摩挲。于是碧罗夫人袒露着两团硕0大的绵软,仰面躺靠在男人怀中,被一个男人用手揪着两颗紫珠,又被另一个趴跪在她方寸泉洞前尽心用手服侍着水泉洞。两名男子喘息声急促,中间的碧罗夫人娇吟连连,时而高亢时而低迷,这吟叫伴着椒房内的乐曲之声,竟然分外合拍。   这一切情景,叶潜视而不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将椒房中一切淫靡之音都排除在新房之外。   别人或许不知,朝阳公主却是知道的,碧罗夫人但凡看中一样东西,她便是费尽心机历尽艰难,怎么也要想办法得到。如今她看中的是叶潜,第一次引)诱败北,她便不会贸然进行第二次了。如今故意在叶潜面前做出此番淫)态,其实是故意让他记住自己的姿态,说不得哪日再行事时,这叶潜的心智便乱了。   朝阳公主垂眸间,用着媚眸余光扫了眼叶潜,只见叶潜神情自若,再细听喘息平稳沉定,并没有丝毫迷乱迹象。她见此情景,心中竟然泛起一丝自得,心道:她的这个家奴,终究不同于旁人,又怎么会轻易乱了心智呢。   她又想着自己玉华池诱了叶潜的情景,顿时觉得那时候刚毅僵硬的他真是分外有趣。明明是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她却恨不得摸一摸他的脸颊,逗上一逗才欢喜呢。   此时那两男一女行事正在尽兴之时,于是碧罗夫人脚下男子干脆站起身来,拎起红袍,白生生的大腿露出,又撩起碧罗夫人裙摆,那有力的臀便往前一顶。众人不禁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仰躺在后面男子身上的碧罗夫人红唇微张,倒吸了一口茉莉气,然后随着那男子往前缓缓继续顶入,这口茉莉气儿又缓缓吐出,眉目间蹙起,似是欢愉,又似是在承受着极难承受之事。   朝阳公主雅媚多姿,动情之时自有一股风流态,而这碧罗夫人却天生姿质丰艳,肌白赛雪,平日里穿着罗裙倒还不觉,如今衣衫尽褪处,只见此女浑身雪白如玉,两点紫晶灿灿有泽,黑发如墨般盘踞,芍药海棠之艳,也莫过如此。此时这尤物被两个男人夹击之中,哼哼唧唧好一番快活,可是两点星眸却似睨非睨地时不时望向叶潜这边。   在场众舞女早已停下曼舞,两颊酡红地望着这一切,她们此时见了这番情景,都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猜测,不知道那物事到底是什么尺寸,怎么能让碧罗夫人露出此等难以吞咽的神情。   这男子进入之后,便开始.浅.一.深,缓缓进出,其动作极具章法,看起来是久经沙场之辈,只弄得碧罗夫人声声吟.叫,求饶不止。   偏偏此时,那个抱着碧罗夫人的男人仿佛也不甘落后,忽然放开上面的两颗紫晶葡萄,改为托着碧罗夫人被另一个男人操、弄得动荡摇摆的玉臀,只见他微一前倾用力,于是便听到碧罗夫人一声惊呼,发出“啊——”的好一声缠绵之声。   场中众人几乎停止了喘息,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卿从头到尾逐章的撒花,太感动了!抱一个,本来今天懒得写了,结果一时感动,赶紧码字去了。   咳,我知道你们不喜欢看碧罗夫人,可是这个人挺重要的,在后面她将直接导致公主和小叶子的许多感情进度。 ☆、34以色侍主岂能长久   平日碧罗夫人豪迈不避内侍,这是有的,但当着歌女舞女乐师如此大干特干,却是破天荒头一遭。于是这群人不免叹息,怪不得外人传碧罗夫人夜御数男,却原来她确实是可以前后吐纳,双龙戏珠的。   两个男人配合得当,你攻我退,你进我出,两个物事并作一个,将被架在中间的碧罗夫人弄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发出阵阵浪.叫之声。   身处此等淫靡之中,叶潜依然神色不变,淡定如初。   能让他贪恋的女色原本只有一个,她若是对他轻轻勾上一个手指头,他便早已成狂;她若是对他不理不睬,便是世间绝色淫.荡之声都放在他的眼前,于他又有何干。   朝阳公主也并没有将这等情景看在眼中,她早已神游太虚。   她想着叶潜,心念陡转,忽然记起刚才他提剑伤人的事。那一刻,他以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立在那里,清冷的眉目分明含着外人难以见到的痛。   他平时是那么坚忍沉定的一个少年,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嗜血的事情,他如此做,无非是要告诉自己:他是在意的。   他用那么血腥的方式霸道地在向自己宣告,身边,只能有他。   别人,是不可以的。   朝阳公主想起这个,心间泛起甜蜜,可是少顷那甜蜜又化为灰烬,如烟云般消散,她反而开始皱眉。   如此男儿,岂是长久屈居于人下之辈?   他能留恋在自己身边一时,又怎么会有一世?   想到这里,朝阳公主心中竟然无名悲起,捏着月光杯的纤纤玉指没来由地抖了下。   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贪欢罢了,过尽千帆,早已将一切浮华看淡的她,怎么开始在意了呢。   朝阳公主想到此节,峨眉染上凄楚,背影不免显出萧瑟之意。   站在她身后的叶潜,对于不远处的那场荒唐淫)乱丝毫不曾入眼半分,可是朝阳公主忽然的落寞,他却是看到了。抿了抿唇,他终于还是迈前一步,单膝半跪,低声问道:“主人?”   朝阳公主心中正想着他,他却仿佛猜透自己心思一般附耳喧寒问暖,谁知这举动不但没让朝阳公主感念,反而更让她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烦乱,当下不由得蹙眉道:“你先下去吧。”   叶潜闻此,眉头略皱。   朝阳公主见他竟然不立即听令,更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是没有错的,这少年叶潜平日看似柔顺服从,可是骨子里自有一股傲然之气,长此以往,自己怕是难以驾驭。   有了这一想法,她面上便十分地不悦,媚眸中无情无绪,用着以往下人们最为熟悉的凉淡语气冷声道:“怎么,你不再听我的话了吗?”   叶潜听到此言,眸中一黯,他并不能猜到眼前这个女人讳莫难测的心思,他只能是以为,她终究是生自己的气的。   因为自己鲁莽地刺伤了刚才服侍她的男子,她生气了。   叶潜握紧剑,抿唇,俯首,低声道:“是,我这就出去。”说完这个,他起身,走出这片温柔繁华乡。   侍从和舞女们并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震惊全场的少年的离开,她们全部的心思都在主座上那场荒唐的三人媾和上。   碧罗夫人情到极致,已经随着那两个男人的戳动抽查自己摇摆起来,一时之间红浪翻涌桃花遍地,夜莺娇啼春光无限。不过饶是如此沉醉,碧罗夫人也察觉到了叶潜的离开。   叶潜这么一走,碧罗夫人顿时觉得体内那两根粗大坚硬的物事没了力道,身子也无趣起来,勉强应付了几下,终究觉得没劲儿,于是可怜那两个男人干兴正起,忽见自己主子沉醉迷乱的脸沉了下来。   他们顿时僵住,猛戳的动作赶紧停下,一动不敢动地望着架在两个人中间的娇女子。   女子娇软,动情时可任他们随意蹂躏,可是沉下脸时,却可以决定他们生死。   果然,碧罗夫人淡声命道:“不必你们侍奉,都下去吧。”   这一声令下,两个男子活生生拔出火热的坚硬,跪下告辞,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不敢做一点留恋之色。而其余侍奉之人,也察言观色,跪拜辞退,一时之间,场中只剩下碧罗夫人和朝阳公主,外余些许贴身近侍。   碧罗夫人的女奴跪着膝行上前,拿着白色丝帕帮碧罗夫人擦拭了下面的露珠,又取来披风给她披上,这才恭敬地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朝阳公主见此情景,自然知道碧罗夫人的心事,轻笑一声,叹息道:“你曾几何时为了个男人如此上心过,便是之前几任夫婿,也不曾有过吧。”   碧罗夫人懒懒地倚卧在榻上,斜眼望着朝阳公主:“你怎么放他走了,莫不是不舍,怕我真得把他一口吞下。”   朝阳公主闻言冷笑:“你若能吞下,自己去吞便是,何必问我。”   碧罗夫人不禁大笑:“你倒大方,不过他太大了,我却是吞不下的。”   朝阳公主抬眸:“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罢了,能大过天去?你怎么就吞不下?”   碧罗夫人停下笑,玉盘脸儿认真地点了下:“他很大,我看至少一个顶俩。”   朝阳公主想起往事,再次冷笑:“你倒是看得仔细!”   碧罗夫人听这话,倒是把朝阳公主好一番端详,半响忽然柔声道:“那一晚我没有碰他分毫,到底有多大我确实不曾看到,你也不必疑我。至于他有多大,我看是决计小不了的,不然也不至于让你沉迷至斯。”   朝阳公主闻言一愣,低头不语。   碧罗夫人见她如此,一声叹息:“朝阳,你我姐妹,自下结交,各自受尽了世间苦楚,如今能相逢于这小小的肃宁城,也是莫大的缘分。我一向引你为至交,但凡我有,你若喜欢,都是尽可拿去。”   朝阳公主依然低头沉默不语。   碧罗夫人又道:“如今我心喜这叶潜,原本是七分喜欢,经此一晚,七分已经变成了九成九喜欢。若是求而不得,我真是夜不能寐,你若只当他是个奴才,便把他许我一夜,也解我相思之苦。”   碧罗夫人说到此,停顿片刻,端详着朝阳公主神情,又继续道:“若是你竟然动了真情,把这么小小一个少年放在心间,我也不会夺人所*。”   朝阳公主眯起媚眸,良久之后,终于道:“刚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他虽然如今低贱为奴,可是却已让我有心无力。”她抬眸,望着碧罗夫人,淡淡地道:“我怕是已经使唤不了他了。”   碧罗夫人听着这个,倒是笑了:“他越是如此,我便是越*。我身旁男宠无数,个个低眉敛目一副奴才样,又何曾有过叶潜这般男子,我就是*他这样。”她眉目间溢出神采和向往:“他就如同一匹野马,狂野不羁,可不是人人能够驾驭的,偏偏越是难以驯服,我就越来劲儿,恨不得骑上去,哪怕他把我摔得粉身碎骨,我也认了。”   朝阳公主见此,心念百回,最后终于道:“你若喜欢,自去驯服便是,你我为至交,我自然会为你提供便利。”她说到这里,话音一转,虚眼审视着碧罗夫人,冷声道:“不过你也不必疑我什么,更不必激将于我,无论你是怎么看待于他,他在我心里也不过是一个男宠罢了。我堂堂朝阳公主,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奴而争风吃醋。”   朝阳公主垂眸,语音越发凉淡:“更不会为了一个小奴而欺瞒于你。”   碧罗夫人闻言大喜:“有你这句,我便放心了。”   朝阳公主挑眉,笑:“怎么,你今晚就要试试?”   碧罗夫人却摇头:“不行,今晚可不行,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今天怕是心绪欠佳,我看还是再挑个日子吧。”   朝阳公主点头道:“也好,过些日子,我邀你过去我那里小住,到时候你寻个良辰吉日吧。”   碧罗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又不是洞房夜,还良辰吉日的,不过是看这匹野马的心情罢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番话,眼看着天色晚了,便各自歇息了。这一晚一旁侍奉的锦绣见朝阳公主神色寡淡,似有不悦,便提议说让叶潜前来侍奉。   谁知道朝阳公主只是一个冷笑:“罢了,他若来了,徒惹我不开心!”   锦绣听了一愣,再看公主神情,不由得心想,前几日不是还如胶似膝,每晚都要在床上好一番搏斗么,怎么如今就这个样子了?   而一旁的茗儿却替叶潜叹息,果然是花无百日好,这叶潜受宠的日子看来是到头了。   男人嘛,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   夜夜侍奉公主的叶潜,这一晚自己握着手中剑,孤零零地单膝跪坐在床上。   月光从窗棂投射进来,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映照着他刚毅的眉眼,高挺的鼻子,紧抿的薄唇。   他一遍遍地回味着夜间所发生的一切,想着如果一切再来一遍,他会怎么处置?如果他温驯地站在公主身旁,对那些亲昵地侍奉着她的男人视而不见,是不是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月光下,少年闭上双目,薄唇蠕动了下,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求戳一下专栏,将这个没节操的女王收入到你们的篮子里吧,然后她就是你们的了,任凭鞭打蹂躏,还可以卖萌喵喵叫,戳一戳啊戳一戳   以下是霸王票时间:   感谢阿卿的霸王票,和每章补分撒花,抱抱。   苏叶前后扔了好多地雷啊,我都没数清,抱抱,感谢追文,地雷还是不要再破费了。   感谢翡翠荆棘的手榴弹加地雷,嗯哪,小米加大炮的配合么。。。。。   谢谢娇羞乱扭的手榴弹,这个名字和我的文好应景啊。   谢谢小狮子的手榴弹,抱抱,加油,你懂滴。   谢谢万狮妹的地雷,话说这个名字好特别啊。又像个女汉纸又象个娇妹纸 ☆、第三十五章   第二日,朝阳公主辞别了碧罗夫人回府,一路车马逶迤而行,路上观望着众多,许多女子都把目光放到那个新宠叶潜身上。叶潜却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他那个心思难以琢磨的女主人身上。   出行的车马到了侯府门前停下,已经有软轿恭候在那里等待公主的大驾。朝阳公主在锦绣的搀扶下来到车辕前,叶潜矫健地翻身下马,恭敬地来到公主身边,伸出长臂就要扶公主下车。   公主扫了他一眼,这一眼风轻云淡,无情无绪,仿佛看着他时便是看着一片飘零的树叶,一抹落地的尘土,没有任何的分量。这让叶潜的心仿佛被冬日的风沙扫过,沁骨的凉,粗糙的刺痛。   不过他却依然伸着有力的长臂,将粗糙修长的大手放在她面前,坚定稳定,不离不弃。   公主默然伸出柔荑,终于还是将纤细白嫩的手放在叶潜的手心。   叶潜握住春葱玉削般的纤手时,他的心颤了一下。。   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叶潜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开始如此疏远和漠然。   接下来的几日,叶潜并没有得到公主任何的召见。   叶潜不言不语,在家中闭门不出,于是几日的功夫,下巴竟然泛青,有了胡子渣,眼中也泛起红色的血丝。   叶婆子见此,一个是心疼儿子,一个也是焦虑唯恐失宠,她也听说了碧罗夫人府中发生的事情——奴仆之间,小道消息传得极快的。   叶婆子心急如焚,赶紧跑去找公主跟前的人打听,最后终于拐弯抹角地得知,公主虽然不再召见叶潜,可是到底也没宣其他男宠侍寝,这让叶婆子心中宽慰许多,于是便开始劝导儿子。   “潜啊,你可知道,你姐姐在宫中已经受了皇上的宠*,听说她有了身孕呢。”叶婆子拐弯抹角。   叶潜低头不言,手中握着一本兵书在胡乱地翻着。   如今他们家所住房屋比起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叶潜早已有了自己的书房,他可以在这里练字读书。   叶婆子叹息,抢过叶潜手中的古卷:“潜,你姐姐来信说了,如今皇上对她恩宠有加,她是希望你能到她身边帮她。”   叶潜听了这个,却是烦闷无比,硬声道:“我不去。”   叶婆子一听,恼道:“你看你姐姐在宫中举步维艰,只因她出自我们这样的卑贱人家,她但凡有一两个兄弟撑腰,何至于受人摆布欺凌呢?你如今不但帮不了你姐,反而要在这里争风吃醋伤人家奴,得罪了碧罗夫人,也惹怒了自家主人。将来万一哪一天公主向皇上一说,那岂不是也连累了你的姐姐?”   叶潜听着这个,目中显出痛意,将兵书放下,默然道:“那你要我如何?”   叶婆子知道叶潜也是心疼自己姐姐的,听他这么说,知道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便忙劝慰道:“潜,若是皇上真能召你进宫去,必然会给你一官半职,一来你可以帮了你姐姐,二来你也算是为自己谋了个前途,总比在这里做一个男宠得强。”   叶潜听着这个,想着自己若是离开去一个没有朝阳公主的地方,心就如同要被人挖去一般,撕心裂肺的痛,那痛意袭来,竟然让他不敢去想。   他下意识地问:“娘,我若是不想去呢?”   叶婆子听了这个,胜券在握,缓缓道:“你若是放弃这么大好的前程不愿意去,那便留在侯府中,好生侍奉公主,哄得公主高兴了,将来也可以得个一官半职。再者说了——”叶婆子想得其实很周全:“你也知道的,咱们公主乃是当今皇上的长姐,我听闻皇上对这位姐姐的话可是言之必从,只要公主喜欢你,你将来前程大好。”   叶潜闻言,沉思片刻,唇边却忽然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来:“可是我要大好的前程又有何用!”   再好的前程,也没有资格去攀摘他心头所*。   叶婆子急了,望着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儿子,恼道:“你若有了好前程,你老娘自然也能跟着沾光,不必在这里受罪,看人脸色行事;你若有了好前程,自然能光宗耀祖,炫我门第!”   叶潜低头,并不言语。   叶婆子见久说不动,心中着急,拉着叶潜的手道:“儿啊,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倒是给为娘说说,我这么一把年纪,还在每日为你操心,你于心何忍”   叶潜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道:“娘,你不必担忧,我从今往后一定不惹公主生气,必然如你所愿讨她欢心。”他艰涩地说出这话后,又道:“至于敦阳城,我是不想去的,我不想离开这里。”   叶婆子见此已是很满意:“你既能想通这个,也是很好的,赶明儿你就去求见公主,请求她的原谅,讨得她的欢心。”   叶潜苦笑,口中却道:“好。”   叶婆子再次满意地摸了摸儿子的发,骄傲地道:“你那遭瘟的亲爹他就长得俊俏,如今你虽然性子不像他,可是这样貌却随了他一个十成十,我儿生得如此好模样,怪不得就连咱家主人都*得离不开呢!”   叶潜听着母亲这话甚是不堪,便皱眉打断:“娘,你以后不许这样说。”   叶婆子不解:“为什么不可以?我叶婆子一生无能无才任人践踏,唯独多生了几个儿女,如今一个在敦阳城里承受天子雨露,一个在府中侍奉主人,这是何等的荣耀,怎么就不能说。”   叶潜闭眸,叹息,他深知母亲的性子,道理是讲不得的,只好道:“娘,他们是帝王之家,对这些事情难免避讳。你如果大加宣扬,他们必然会认为折损了他们颜面,这也将为孩儿和姐姐带来祸害。”   叶婆子听着这话,也是吃了一惊,想想点头道:“我儿说得有理,为娘以后小心便是。”   在叶潜和叶婆子说话的时候,朝阳公主正蹙眉望着案几上的一封信函。   这是当今天子亲手所写,先是絮絮讲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尽管这些事情朝阳公主早已在旁人耳中听到,可是听自己的弟弟彘亲口道来,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讲完这些,这信便占了大半篇幅,后面彘又说起使者从西域带来的牛乳糖,说是此糖香甜柔腻,口味极佳,为我中原所罕见,得了一些,分于后宫众妃嫔各自品尝,特特留出一些,着令快马送到肃宁城,奉于阿姐品尝。   朝阳公主看完这些,伸出纤纤玉指,捻起一枚方形乳糖放在嘴边,浓郁的异族乳香在唇齿化开,那香甜沁入心肺。她唇边溢出一丝甜蜜的笑来,想着这滋味实在美好,美得竟然有几分不真实了。   她品完这枚方糖,继续读信,只见最后提到,听侍姬长云提起阿弟叶潜,言其素有才干,如是阿姐方便,借此人一用。   朝阳公主看到最后那句,不由得愣了下,原本满溢的笑容渐渐收敛。   她站起身,伫立在窗棂前,望着窗外皑皑白雪许久,终于还是命道:“锦绣,把叶潜唤来。”   锦绣打小儿随着她的,早知道她为了叶潜闹别扭,如今见她召唤叶潜,原本以为是想通了,可是看她那凉淡的神情,又觉得不是。当下她心中很是疑惑,可是也不敢多问,连忙宣外侍将叶潜召来。   叶婆子听得自己儿子得主人召唤,很是欣喜,高兴得拍着叶潜的肩头道:“儿啊,快去,记得给主人认错求饶。”   叶潜不言,径自跟着侍从而去。   叶潜步入时,只见公主于窗棂之下背对自己盈盈而立,暗红色深衣紧裹着颀长曼妙的身躯,如云的黑发高高挽起风髻雾鬓,如烟如梦。窗外寒雪腊梅,枝桠遒劲,映衬着屋内的妩媚纤弱,更是勾勒出遗世的萧瑟,妖冶的落寞。   叶潜心间一窒,却是想着公主身子素来怕冷,自从天气转寒,每晚都要靠着他的胸膛在他怀中取暖。这几日她冷衾孤枕,长夜漫漫,想来难熬。   朝阳公主闻得叶潜入内,微微回转身子,只见那几乎透明的玉白纤指上,竟然拈着一朵红艳艳的腊梅。腊梅微含香,蕊红花娇,扑簌而动。   她低头望了这朵腊梅许久,终于抬起眸,星眸清冷,如远方的一点星子般,淡睨着叶潜。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觉得他们感情没进展,我来给你们分析啊,咳!   上一章中,碧罗夫人和公主的对话,其实有很多意思啊。   公主冷笑说“你若能吞下,自己去吞便是,何必问我。”-------心中对碧罗夫人已经不满。   碧罗说“他很大,我看至少一个顶俩。”了后,公主的反应是想起往事,再次冷笑:“你倒是看得仔细!”,这是因为她记挂起自己曾把叶潜送给碧罗,那一晚虽然没成事,结果到底进行了多少她没底,所以拿这个来试探碧罗夫人,她已经开始吃醋了。   碧罗夫人说“至于他有多大,我看是决计小不了的,不然也不至于让你沉迷至斯。”公主听到这话后,不再针锋相对,而是低头不语。因为她在这场和昔日闺中好友的对话中,已经败阵,对方看出她的心思,她也知道自己的心思了,那便是她开始在意叶潜了。   朝阳公主最后说“我已经使唤不动他了”不是使唤不动,而是借故推辞+难过将来……   至于最后朝阳公主还是答应碧罗夫人将来提供方便,有她自己比较深层的想法,还有她的硬口硬心啊   有亲*的说内心希望写的细腻点,可是这个朝阳公主是一个很复杂的人,所以从一开始,我的关于心理描写的落笔点就在叶潜身上,而从来不是朝阳公主。后面会有朝阳公主角度的内心描写,但不是现在。现在写。。。。感觉有点怪,⊙﹏⊙b   谢谢各位的花花,我昨天太忙,今天更完文赶紧给大家送积分的送积分,加精的加精回复得回复……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吧!!!!   最后推荐好友的文,跟着女王看过以前文的老读者都应该知道,我们亲*的荤菜菜,我基本每个文都会帮她推,因为真得很喜欢她的文和她的为人,好希望能多几个人看她的文啊   燕国太子近来很忧愁   楚国的卓皇叔真的是正人君子?   那他私藏着她的裹胸布……打算做什么! ☆、36交心的H   朝阳公主低头凝视了这朵沾了些许飘雪的腊梅许久,最后终于抬起眸,星眸清冷,如远方的一点星子般,淡睨着叶潜。   那种感觉如何再次袭来,她明明看着自己,可是却总觉得自己在她眼里仿佛一点尘土般,微不足道。   叶潜微微皱眉,心里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朝阳公主斜睨了他一番,倒似是审视着什么,半响忽然道:“叶潜,我以前曾听萧桐说过,说你天资聪颖才质出众,不过两三年功夫,已经学得文韬武略一身才干。”   她垂眸,修长纤细的玉指随意地玩.弄着这娇艳清亮的一点腊梅,凉凉地叹了口气,淡声道:“你这样的傲世之才,竟然窝在我闺中做个男宠,倒是让世人笑话,也实在辱没了你。”   叶潜听到此话,心中一跳,却是想起母亲所言,他目光陡转,落到案几上,看到了上面明*的信函。   叶潜眸光深沉,默然半响,终于沉声道:“公主,你刚才的话实在折煞了叶潜,叶潜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奴,能够跟随在公主身边服侍,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哪里谈得上辱没二字。”   朝阳公主抬眸,轻笑,笑的时候狭长的眼线尾部轻轻挑起,妩媚诱人,可是那妩媚里却仿佛沾染了腊梅的寒凉:“叶潜,你随我这些日子,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但凡你要什么,我自然会应了你。便是你想要些许功名,我只要一句话,自然能让彘对你刮目相看,从此保你步步高升,前程锦绣。”   她媚眸中笑意一敛,面上现出冷淡:“不过你若是厌倦了我,倒也不必拐弯抹角,我朝阳公主入幕之宾何止你一个,你若求去,但请无妨。”   最后八个字,她说得干净利索,清脆可人,可是听在叶潜心里,却是刀割针刺,犹如挖心。   叶潜拧眉,细细地探究着这个娇柔艳丽的女主人的心思。   朝阳公主的脸色晦暗难测,眼睫垂下,将眸光遮住,晦暗难明,他看不清楚。   这个女人的心思,犹如海底一丝银针,山涧一缕清风,他抓不住摸不清,也琢磨不透。   良久,他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你也不必这么激将我,更不必怀疑我什么,我从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走上前,伸出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朝阳,我哪里都不去,我也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陪在你身边。为奴为仆,一生一世,我都认了。”   朝阳公主听到这话,心中不免触动,冷意逝去,面上却显出凄凉之色:“叶潜,一生一世何其长,你还如此年轻,怎么敢妄自许下这样的诺言。”她嫣红的唇边溢出凉淡的叹息,将那腊梅放在玉白的掌心:“你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其实你自有自己锦绣远大的前程,你的姐姐如今侍奉在彘的身边,日渐得宠,总有那么一日,你可以飞黄腾达的。到那时候,你便不再是今日的叶潜,又怎么会甘心留在这里侍奉我,陪着我。”   叶潜摇头,坚定的摇头:“不,朝阳,我不会离开的,永远不会离开。”   朝阳公主两只形状优美的手掌合并,那腊梅恰在中间夹住,她两只手掌无意识地轻轻揉搓着,此时她听到叶潜这一番话,骤然抬眸,道:“若是真有锦绣前程摆在你面前,难道你也不要?”   叶潜望着她的目光沉定清澈,淡声反问:“锦绣前程便是比天大,我可能换到你与我长伴?”   朝阳公主闻言,唇边泛起嘲讽的冷笑:“你出身不过是肃宁城侯爷府里的小奴,便是攀上遮天的荣耀,也无法与我天家长公主相提并论。”她望着叶潜,一声叹息:“你野心未免太大,也太自以为是了。”   大炎朝开国以来,凡是匹配公主者,皆是顶级的豪门,世传的侯爵。虽说开国几百年来,也曾有低下平民因为战功而封了侯,可是到底也没有人能够迎娶天家公主的荣耀。   更何况,朝阳公主原本是先帝长女,当今圣上的嫡亲姐姐,圣皇太后唯一的女儿,纵然她声名狼藉,纵然她荒诞不羁,可是那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男奴可以攀附的。   叶潜此言,犹如痴人说梦。   叶潜听朝阳公主此言,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来:“既然功名利禄换不来你,那我要那些又有何用?”   朝阳公主闻言一怔,合拢的双掌松开,那已经碾碎的腊梅花瓣便从手缝泄出,逶逶迤迤,飘飘荡荡,随着门缝风儿,洒向窗外。   叶潜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坚定地道:“朝阳,我不想要功名利禄,也不想要锦绣前程,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抱着你,陪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他的声音稳定温柔,如绵绵江水,巍巍青山,仿佛是亘古不变的誓言,在她耳边轻轻流淌。   一种酸涩涌上朝阳公主心间,她垂眸,修长的睫毛遮住湿润的眼睑,努力笑了下,咽下喉间的哽咽:“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说过的话。”   叶潜走上前,伸手从后面将她抱住,带有棱角的脸庞贴上她的,刚毅的下巴放在她纤细的双肩上,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幽香萦绕在鼻端,他低声道:“朝阳,我出生低贱,所求不多,幼时不过是吃饱穿暖不再受人辱骂,如今则是若能得幸永远伴在你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怀中的人儿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木地任凭他抱着,他竟然莫名心慌,忙用大手握住她的柔荑,入手之时只觉得她双手冰凉。   他心疼地握住,喃声道:“朝阳,我真得不走,我永远陪着你,为你取暖御寒,抱你上马,陪着你赏秋菊,观腊梅,看花开花落,望云卷云舒。你不高兴的时候,我哄你开心,你要荒唐,我便不说话站在一旁陪着,好不好?”   许久后,朝阳公主的手默默地反握住他的,贝齿轻咬娇嫩的唇:“再抱紧我一些。”   她微微侧脸,让自己的脸颊磨蹭着他的,闭眸感受着那份热度和亲昵,喃喃地道:“我喜欢你这样抱着我……”她的声音低凉、软腻,带着些许奶味儿。   叶潜俯首,捉住她的唇,轻柔地吻上,怜惜地用舌舔=舐着她的每一寸。   房外腊梅摇曳,屋内曼妙妖艳的女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开始绽放。她发出低低的吟声,声声婉转。她的深衣被褪下,露出纤细优美的肩和背,她在男人的怀中轻颤、低哼。她修长的双臂攀附着男人的颈项,红润的唇微微张开,往日凝冷的媚眸迷离凄凉地望着眼前男人。   那个男人开始只是热烈地吻,吻她的唇,吻她的后仰的颈,吻她粉腻酥融的耸起。后来,他便克制不住了,猛地打横将她抱起,抛下裹在她身上的深衣,来到牙床前。   牙床摇曳,男人的粗喘节奏分明,均匀稳定,而女人的哼唧之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挑高时而低缓,在这幽室中弥漫开来,透过窗棂,传到窗外,惹得腊梅花儿都羞答答地低下头。   锦绣自从召唤来叶潜,知道他们必然有一番话说,是以体贴地摈退左右。不过她挂念公主,到底担心他们又要谈崩,于是便又折返回来,大胆地在窗棂外偷听。此时听到这声音,知道他们不但已经和好如初,怕是比起以前更为柔情蜜意,心中大慰。   正待要离开之时,忽听到里面自家主子发出一声高亢的“啊”声,绵软急促,仿佛猛地冲上九霄去般,又似快活又似痛苦。   她自幼在宫中,颇受熏染,对这男女之事早就明了,后来朝阳公主下嫁平西候,荒淫度日,她已是见惯不惯了。可是如今公主一声娇吟,她竟然也觉得脸红,捂嘴轻笑了下,想道:公主这次可算是得了宝。   这边锦绣离去,那边朝阳公主犹自在水深火热之中疯狂摇摆。大汗淋漓的叶潜见她如此媚态,越发情动,下面一边抽查,一边在她耳边咬牙低道:“这样,你喜欢吗?”   朝阳公主不语,只眯眸低吟。   叶潜见此,心中着恼,下面更为用力,一边用力一边咬牙粗喘道:“主人,我要你叫我的名字,你怎么不叫呢,我要你喊着我的名字……”   朝阳公主无法承受,纤纤玉指几乎掐入他的肩背中。   叶潜越发欲动,两只有力的臂膀干脆将公主修长白腻的大腿倒提起,然后猛地一抽,将自己的巨龙从那里撤出。   公主正是情动之时,忽然少了叶潜的□,顿时空虚许多,幽径便有清泉随着流出,她迷茫地摇了摇头:“潜,不,不要这样……”   叶潜听得她那样软绵绵地呼唤自己,情更炽浓,夸下男.根陡然越发坚硬,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俯首低语:“朝阳,我的主人,我要你这样叫我,一直这样叫着我的名字……”   朝阳公主两腿间难耐此情,透过被强行提起的双腿,迷茫地望着上方的男人,最后她委屈的眼中都要湿润了。   叶潜看得心疼,正待要饶了她时,却听到她忽然低低怯怯地试探着叫道:“叶潜……潜……”   这一声低唤,仿佛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懵懂地呼唤着邻家哥哥般,让叶潜听得心间一热,怜惜地俯首,亲吻她的唇,辗转反侧,细细研磨。   朝阳公主越发难耐,忽然真得流泪起来,一边流泪一边声声呼唤:“潜,我要你……潜……叶潜……”   叶潜猛地将她整个人抱起,紧紧抱住,火热的唇吻着她的泪水,动情低喃:“朝阳,不要哭……不要哭……”   一边用唇安慰着她,下面一边如她所愿,迅猛地进入她的体内,填满她每一寸的空虚。   可是朝阳公主却没够,她扭着曼妙的腰肢,将叶潜有力劲瘦的腰肢缠绕,她在被他弄得情不自禁中,一声声的低呼:“潜……” ☆、37牛乳糖的甜蜜   早间,朝阳公主捏着手中彘送来的信函,最终还是将其扔在了故纸堆中。身后的叶潜见到了,眸中一动,抿唇笑了。   朝阳公主见他笑,粉颊微微染红,便故作凉淡地问:“叶潜,你笑什么?”   叶潜收敛了笑,走到朝阳公主身后,认真地道:“没什么,我只是看着这应该是当今皇上送来的家书,怎么主人就这么随意扔在那里了。”   朝阳公主挑眉,虚眼看他:“彘写信,向来啰嗦,将宫中家长里短的事都要说上一遍,难不成他的每封信我都要装裱起来珍藏吗?那才是有损他的帝王颜面呢。”   叶潜闻言,点头郑重道:“你说得有理。”   朝阳公主见他不再追问,这才笑了,笑毕又命人研磨,说是要修书一封给碧罗夫人。   叶潜见公主低首间飞笔疾书,笔下小楷端正大气,有沧桑豪迈之感,却完全没有她本来的妖娆艳丽之气,便想起那日她作画时的情景。当下不由神驰海外,竟然猜想不知道公主以前是何等模样。   朝阳公主写完信,用朱漆封好,这才命锦绣道:“将这封信交给碧罗夫人,顺便取一些彘送来的乳糖给她。”   锦绣从旁自然答应,谁知道朝阳公主吩咐了这些,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命道:“把品莲抚桃也带上吧。”   锦绣一听,心中微惊,一旁的叶潜也愣了下,不解地望着公主。   朝阳公主娥眉微挑,含着淡淡嘲讽的笑意望着叶潜:“怎么,你不想让我放他们走?”   叶潜听着这个,陡然明白,不知为何心间急跳,脸上也透出红,扭过脸去硬声道:“你若不喜,放走便是。”   朝阳公主叹息:“若不是你在别人家里莽撞行事刺伤了人家的男宠,我又何必急巴巴地送出自己的心*之物呢。”   叶潜心中本来甜蜜异常,可是又听她说什么“心*之物”,虽明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可是入耳却觉得那么刺眼,便赌气道:“你若是舍不得,那就不送,我自去向碧罗夫人请罪。”   朝阳公主听了,却想起碧罗夫人所言,她对叶潜很是觊觎,若是叶潜真去了,那才是有去无回呢。于是又想起碧罗夫人若是真要诱叶潜,那又该如何?她一双秋波审视着身旁的男人,心中却是思忖,昨夜在自己耳边山盟海誓的男人,真得会因为碧罗夫人的引-诱而从了她吗?   若是真得那样,那些山盟海誓,不信也罢,她也就干脆割舍了让与碧罗夫人便是;若是他依然坚决不从,那她自然会从此回拒了碧罗夫人,再不让她染指他一分一毫。   朝阳公主心中了有了这一番计较,望着叶潜的目光不免走神,叶潜看在心中,却是生疑,便问道:“你,你在想些什么?”   朝阳公主醒神,妩媚一笑,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可惜呢。”   叶潜听了,心顿时提起来,皱眉道:“可惜什么?”   朝阳公主继续笑,笑得摇曳生姿:“品莲和抚桃,自有其好处,先不论其他,就是那一手推拿功夫,实在是上上乘,可不是普通人能练得出来的。”她遗憾地叹息一声:“若是没有了他们,可是再也没有人那样侍奉我了呢。”   锦绣在一旁听着,知道主人不过是逗那小小叶潜开心罢了,从旁掩唇笑了下,没做声。   叶潜却皱了剑眉,信以为真。对于品莲和抚桃这二人,他是深觉得厌恶的,可是如果没了这两人,公主真觉得可惜,这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思索半响,他忽然蹦出一句:“不过是一些推拿小技罢了,我,我也要学。”   锦绣听着这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想着在牙床上公主虽然丢盔弃甲落了下乘,可是下了牙床,那个愣小子叶潜哪里是自家主人的对手。   锦绣一笑,朝阳公主凉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还矗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送品莲和抚桃。”   锦绣连忙敛了笑意,微微一拜,恭声道:“是。”说完自己出去了,可是出门之时,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想:叶潜,你自求多福吧。   锦绣出去后,朝阳公主回过身来,将两只雪白的膀子攀上叶潜的脖颈,柔声呢喃,吐气如兰:“那你什么开始学习推拿之技?”   叶潜血开始往上涌:“什么时候都可以。”   朝阳公主星眸含春,纤指揉捏着他坚实的胸膛,点头道:“好,现在你先练习怎么替我推拿腿脚,如何?”   叶潜僵硬点头:“好。”   =============================   当锦绣准备好送给碧罗夫人的礼物,并发送了品莲和抚桃一起过去时,重新进了闺房,便看到她家的主人斜靠在榻上,两条修长的玉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伸出轻薄的衣衫。而少年叶潜跪蹲在那里,低着头,两只手笨拙地按抚着那双如玉般的玉足。   叶潜按摩得很是认真,他听着公主的吩咐,又回想着往日学武之时关于人的奇经八脉,知道足部的各处穴位所在,用拇指和掌心轻柔按搓。   可是笨拙的他时不时碰到不该碰的,于是便惹得公主娇声哼唧,或者情不自禁咯咯笑起来,笑得如同繁花枝头颤。   最后,叶潜终于停住了手,不按了。   他只捧着公主的脚细细地看,不由看得痴了。   公主的脚趾生得白细匀称,十个指甲犹如十颗浅粉色的贝壳一般,泽泽有光,娇俏动人,让人恨不得握在手中细细把玩品味。   朝阳公主垂眸间,见叶潜只捧着自己的脚发愣,忍不住抬足,拿足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是愣什么?”   叶潜却再次捉住那只脚,俯首轻轻吻了一口浅粉色贝壳,公主觉得痒,待要想抽回来,可是却怎么也抽不会,叶潜如铁钳一般的手将那只玉足牢牢捉住不放,犹如品味珍馐美食一般,轻轻啄吻。   他吻了半响玉足,又越过精致小巧的脚踝,顺着粉嫩修长的大腿往上,痴迷地轻抚,时不时低头啄吻。   低头的叶潜,忆起最初时自己俯首为脚凳,就是这双玉足,在跪拜着的自己面前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淡然地踏着自己的肩背而上;又忆起曾经的那个小别院中,那个百媚生的女子持剑一舞,满园□失。   曾经的这个女人,是回手剑上一朵绚丽的剑花,是叶潜晦暗的梦中最虚无缥缈的一抹色彩。   可是如今,她就这么被自己握在手掌心。   想到这里,叶潜心间是满满的知足。   尽管有那么一丝隐约的痛意在心间划过,可是那点痛来得太过快,又去得无影无踪,他也不愿意细细体会。   他只知道,如今他美丽的主人就在他的手掌心。   为了这一刻的满足,他甚至不愿意去想将来,虚无缥缈的将来。   朝阳公主抬眸,看这个俯首为自己捏脚的男人,却不经意捕捉到他刚毅的脸庞那一闪而过的恍惚。   她垂下优美的眼睑,淡淡地叹了口气:“叶潜……”   叶潜应声,抬眸往她,目光温柔似水。   朝阳公主笑了下,摇头:“叶潜,那边有牛乳糖,我尝过的,很甜。你帮我拿几块来,我想吃。”   叶潜点头:“好。”   他起身,只见白色的牛乳糖被装在碧绿色的绿釉罐中,看是很是可人。他提了罐子过来,坐在她的身旁,伸手取出一块见方的乳糖,递到她的唇边。   朝阳公主唇边带着一抹调皮的笑意,张开娇嫩的双唇,伸出丁香小舌,等着他把乳糖放到自己嘴中。   叶潜忽而想起那一晚在山上的情景,她是半强迫地将一颗果子递给自己吃。   朝阳公主伸舌头等了半响,却不见他给自己乳糖吃,微蹙眉,小声怨道:“我要吃。”   叶潜心间一动,便将牛乳糖放在自己口中。   朝阳公主诧异地睁大媚眸:“叶潜,你……”抢我的糖吃……   可是还没等她说出来,叶潜忽然俯首,捉住她的唇舌,她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唇齿间满是牛乳的芬芳,接着一块牛乳糖就这么被送入了她口间。   不,那根本是半块,已经被叶潜咬下一半的牛乳糖。   他起身,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如同揽着一个孩子,用一个大男孩温柔的目光望着她:“你还要吃吗,我再喂你?”   朝阳公主勾住他的颈项,在他胸臆间细细品味半块牛乳糖的滋味。   若是能如此一生一世,也是好的。   怕只怕,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文我自己挺喜欢的,我想好好写,以后开定制印刷。因为我从来没玩过定制印刷呢,感觉很新鲜。希望到时候有稍微多的人买别凑不够10本就好。   今天这一章作为甜蜜的一章过渡,我不是很满意,不过现在没时间了先这样吧。大概还有两三章叶潜会离开吧。我被他们的离开准备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天雷还是重口的肉肉,敬请期待。   谢谢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地雷,你的留言总是热情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笑,哈哈好可*。   谢谢娇羞乱扭的地雷,是很应景,严肃地说。   谢谢万狮妹的地雷   谢谢阿卿的地雷   谢谢Anthea娅的的地雷   谢谢苏叶的。。。。一直以来的地雷。 ☆、38平西候托孤   这一年,肃宁城闷热异常,城中几乎空巷,无人敢轻易出门,可是远在敦阳城的少年天子却特意派来了使者,巴巴地快马加鞭为他的胞姐送来了冰镇的各色稀罕瓜果供朝阳公主品尝解暑。   平西侯府的主人平西候冯杰也回到了府里,随行的是他的男宠弄玉。这让平西侯府的人暗暗吃惊,大家都知道这位侯爷最最喜新厌旧,没想到这么几年过去,弄玉竟然能在侯爷身旁宠幸不衰,这让大家不免对弄玉小公子刮目相看。   而回到府中的冯杰,自然是早就听说了公主的韵事,知道她的新宠是昔日的骑奴叶潜——就是那个他想吃又没吃到手的男孩子。   于是,当平西侯府的这一对主人在殿中相间时,不免都多看了几眼对方身后跟随的人儿。   朝阳公主见了弄玉,一声冷笑,淡声道:“侯爷好生长情,没想到弄玉能得你喜*如斯,也不枉本宫当日将他让与你了。”   侯爷冯杰则是瞧了瞧朝阳公主身后的叶潜,嘿嘿一声冷笑:“公主好生雅兴啊,听闻公主遣散众面首,一心宠*叶潜。公主对他如此喜*,当日若是直说,我又怎么会和公主抢人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两人对视,不免各自一笑。   侯爷身后的弄玉却不复往日的鲜活,眼眸里透着灰败,脸色甚至有几分苍败,他巴巴地瞅着公主身旁的叶潜,神情间颇有冷意,仿佛恨不得眼神化作冰淬。不过叶潜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晚间在床上和公主翻云覆雨,白日里则是公主的身边第一等侍卫,冷眉冷目,挺拔而立,此时想起旧事,是把所有的提防都放到了这位侯爷身上,何曾注意过那小小的弄玉。   冯杰何等人也,见叶潜望向自己的目光,自然明白的,不过他竟然也只是嘿嘿笑了声,并没说什么。   这让朝阳公主心中微惊,不过细细想来,她忽然明白过来了。她的弟弟彘登基为帝后,先是拉拢朝臣站稳脚跟,然后便开始颁布法令,剥夺各封地诸侯权势。为了这事,朝廷上也沸沸扬扬闹过一阵子,甚至听闻有诸侯意欲起事,可是到了最后,终究是天子手段出众,将各诸侯按压住。   在众位诸侯之中,自家这位侯爷,决计不算出众的,他深知彘正要寻一个出头鸟来打,做一个杀鸡给猴看,这时候是万万要小心谨慎,不敢得罪自己的。   想通这个关节,朝阳公主媚眸染上笑意:“侯爷突然回到府中,本宫倒是不曾准备,落林苑自侯爷离去,便一直上了铜锁,如今怕是满院灰尘呢。”   冯杰却一挥手,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倒也无妨,打扫一下便是。”   说完这个,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本侯平生最烦有人鼓噪,还望公主吩咐府中众人,万万不能搅扰了本侯的清净。”   朝阳公主挑眉,心中平添了几分疑惑,不过她还是笑道:“这个好说,侯爷但请放心。”   当下冯杰也不再赘言,径自领了弄玉去他的落林苑了,这弄玉走到转角处,还眼巴巴地朝后看了一眼公主,眼中凄清。   朝阳公主原先见他脸色,便也猜到他应是落下了病根,再见他这回眸一瞥,不由得又好笑又叹息:“当日原本是我看中了他,巴巴地请了玉香堂调-教得上乘功夫,没想到竟然被冯杰强占了去,落得个一身是病。”   叶潜听得这个,略皱眉,却不言语。   朝阳公主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他这人平时看似无情无绪,其实妒性极大,自己但凡提到哪个男人,他都要多看对方一眼,如今自己提起旧事,又见了这弄玉,他皱下眉头那是自然。   朝阳公主不会将这件事看在眼里,她有的是手段,把这块硬铁化为绕指柔,与她在锦衾间缠绵不绝。   不过对于侯爷的道来,朝阳公主心中却是庆幸的。   要知道,昔日她曾应下碧罗夫人,可以给她机会来诱叶潜。这件事若真得施行,事到如今,只怕平白惹得叶潜不悦,这让朝阳公主很是头疼,她心底暗暗想着寻个妥善的法子来料理此事,碧罗夫人那是同她多年的情谊,她们二人若是因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她实不忍心。   在朝阳公主未曾想出好法子之前,幸好敦阳城酷暑难当,碧罗夫人也无心前来侯爷府,才躲得过一时。如今侯爷骤然归来,这侯爷与碧罗夫人向来不和,两人见面,可以斗得你死我活,如今侯爷来,碧罗夫人自然不来。如此一比较,朝阳公主倒是盼着冯杰多在侯府逗留一些日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冯杰果然也没让公主失望,先是轻来名医替弄玉问诊,又是着令寻找灵丹名药,可算是把个侯府翻了个底朝天的折腾。只可惜,折腾了许久,那弄玉还是一日憔悴比一日,逐渐有了下世人的光景。   侯爷冯杰恼怒,把落林苑侍奉的一班下人通通责罚,弄得人人怨愤,可是又不敢多言。背后里便开始议论,说是弄玉得的是那见不得人的病,还说侯爷和弄玉同吃同住,怕是早晚也要传染上的。   一时之间,人人避落林苑,就连冯涛的奶娘都听说了这消息,哭着跪求公主,说是以后一定要禁止小少爷前去看望侯爷。   朝阳公主蹙眉听着奶娘的哭诉,点头道:“你且下去,到底情况如何,我自会去看看。”   奶娘听了,连连谢恩去了。   叶潜走上前,从后握住她的手,眉头紧锁,他自然是不希望她过去的,唯恐她得了什么病痛。   朝阳公主却笑道:“叶潜,无论如何,他是我的夫婿,他既有难,我原应过去看看。”   这话一出,叶潜握住她的手僵了下,然后缓缓放开,点头道:“你说得对。”   无论是否有名无实,他们都是结发的夫妻。   朝阳公主知道叶潜心中不好受,不过她也只是笑了下。   世间事,岂能尽如意。   如果叶潜连这一关都度不过,又何谈守她一生一世。   叶潜跟随公主走到落林苑门前时,公主却止步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便是。”   叶潜蹙眉:“我陪你一起进去。”   公主却摇头,语气坚定:“不用。”   叶潜见此,垂眸,淡声道:“好,我在这里等你。”说完这个他复又道:“如果遇到什么意外,一定要叫我,我马上冲进去。”他还是不放心平西候。   朝阳公主回眸笑看了叶潜一眼,点头道:“好。”   扔下了叶潜,也斥退了所有的侍卫侍女,朝阳公主一个人穿过重重回廊,踏着青石板路,来到一片寂寥的落林苑。   走进朱红色的大门时候,不经意间扫到那大门上已经要脱落的朱漆,忽然想起两年半前,她曾经踏着皑皑白雪而来,那时候她是气势冲冲地过来兴师问罪,那时候侯爷夺走了她的男宠弄玉。   不过两年多的功夫,时过境迁,人的心境却是变了许多,想想当初,不由得一声叹息。   抬脚,掀开帷幔,绕过屏风,却惊见侯爷正在为弄玉端药递水。   弄玉,就躺在当日被侯爷摆弄的那个榻上。   侯爷见朝阳公主来,不由得沉下脸来,将那碗筷重重放在桌上:“公主,你来做什么?”   弄玉朦胧中听到“公主”二字,拼命睁开双眼,果然见公主就在一旁盈盈而立。   当下他竟然眼中掉下泪来,颤抖着伸手,仿佛梦呓般叫道:“公主,求带我走吧……”   侯爷见弄玉如此,越发不悦,脸上显了怒气。   朝阳公主见他如此,不由得嘲讽地冷笑一声道:“你这人都快要没了,何必为这个和我生气。”   侯爷低头不语,脸色灰败。   朝阳公主叹息:“他这病,怕是没得治了,你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当着弄玉的面,公主不愿直说,这弄玉眼见得了这么一个病,若是真传染了冯杰,怕是后果不堪设想。想想吧,堂堂平西侯府的侯爷,竟然为了一个男宠得了花柳病,这让平西侯府的脸往哪里摆?这让冯涛以后怎么做人?真若如此,就连朝阳公主自己的名声怕是也要更为狼藉了。   冯杰低头沉思半响,忽然道:“你不必劝我,他这病全因我的荒唐而来,我自然陪着他就是了。从今日起,你让下人将药材和饭菜都放在门口,我自己去取就是。”   朝阳公主皱眉:“你真得不要命了?”   冯杰抬眸,冷笑道:“你竟然关心起了我的生死?”   朝阳公主挑眉,轻叹:“侯爷,你我夫妻多年,虽然有名无实,可是我朝阳却从未忘过当年侯爷的援手之恩。”   冯杰闻言一震,凝视公主半响,终于扭过脸去道:“你既然记得,便让我安静地在这里陪着他吧。”   朝阳公主苦笑:“值得吗?”   冯杰摇头:“我若觉得值得,便是值得。”   朝阳公主点头:“好,你既觉得值得,那便去做。如今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便说与我听,我自会与你做来。”   冯杰沉思半响,终于道:“你那皇弟虽登基时日不久,可是我观他做事,以后几十年国家恐有大变。我往日荒唐,怕是得罪了你那皇弟,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冯涛年纪尚小,没得受了我的连累。”说到这里,他抬头认真地凝视着朝阳公主道:“冯涛虽说不是你所出,可到底是在你名下,还盼你无论以后是否再嫁,好歹护他一护。”   朝阳公主听了,点头,郑重地道:“这个你放心,但凡我活着一日,便能保他爵位。”   冯杰听到这个,笑了下,又认真凝视公主半响,忽然道:“朝阳,此生我若*红妆,定然不会如此负你。”   朝阳公主闻言,下巴微抬,洒脱轻笑:“你若是*红妆,我却是要负你的。”   冯杰侧目,虚眼瞧公主,低声道:“你堂堂大炎朝的长公主,竟然对一个卑贱的小奴动心,真真是好笑。”   朝阳公主敛目,挑眉轻柔道:“那又如何?”   冯杰摇头:“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他若一世为奴也就罢了,可是若有机会能够飞黄腾达,又怎么会认你?”   朝阳公主却只是轻轻一笑:“人活这一世,若是事事想得周全,那便不是人了。” ☆、39叶潜的青梅竹马   从落林苑出来后,叶潜忙上前查看她是否有异,可是朝阳公主却道:“你先等在这里,我去沐浴。”当下她没有接触任何人,命锦绣备下香汤,细细清洗了身子才出来。   待走出后,却见叶潜候在外面,她知道他心中有疑问,便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叶潜抿了抿薄唇,终于问道:“朝阳,我忽然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嫁给侯爷?”   朝阳公主听了,整理发鬓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她透过雕花云镜,望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只见姿容依然艳丽,可是眉目间却染着浓浓的倦意,仿佛日薄西山时的晚昏,朦胧消沉。   她轻笑了下,凉声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潜走上前,有力的手轻柔地抚着她乌云一般的发:“如果你不想说,那就当我没问吧。”   朝阳公主垂下修长的睫毛,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当时我若是不嫁他,怕是就要远嫁荒蛮之地了。”   叶潜皱眉:“我听闻本朝历代总会派一位公主前去和亲的,是不是?”   朝阳公主点头,唇边溢出一丝叹息:“不错。”   叶潜还是不解,正欲再问,可是朝阳公主却显然不愿再提,只是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淡声道:“很久前,我总盼着自己是个男儿,可以骑上骏马,挥着宝剑,驰骋沙场,驱逐北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连叶潜都听不到了。   叶潜伸手,安抚地握住她的肩,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却发现他的语言是如此的苍白。   曾经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奴,依赖公主的垂青,得以伴在公主左右。可是离开了公主,他却什么都不是,更不要说反过来安慰公主了。   叶潜抚着公主的背慢慢松开了,他抬起头,望着云纹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双唇紧抿,坚毅的眉微皱。   曾经的自己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他虽谨小慎微循规蹈矩,可是心中自有一腔热血。总以为只要给自己一方天地,那便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总以为伸出手便能够到云霄,总以为抬起脚便能踏破苍穹。   及到恋慕公主,也总以为自己会为公主做到一切,总以为可以挥去她眉目间的轻愁。可是如今方知,站的越高便看得越远,知道了天地多大,才知自己的无知幼稚和狂妄,才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荒谬而自以为是的笑话罢了。   这一次,平生第一次,他转首离开了公主的房间,离开时的身形寂寥,神情萧瑟。   不知不觉中,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闷闷地睡了一夜。朦胧入梦时,他想着公主或许在等着自己呢,自己都没有和公主说起回来的事,可是这种意识太过模糊,他还是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时,他默默地穿衣起身,脑中朦胧回想着昨日的事。穿戴齐整了,却听到母亲房中有嘤嘤哭声,那声音听着倒是熟悉,当下抬步过去看看。   谁知一进屋,便见素衣眼睛红肿地坐在炕头,母亲在旁安慰着。   叶潜不解:“母亲,素衣怎么了”   叶嬷嬷瞪了叶潜一眼,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被你连累的。”   这让叶潜更加莫名,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前段时间,只因为素衣和你说了几句话,被公主身边的侍女看到了,结果他们硬生生寻了一个短处,把素衣许配了一个粗鲁的车夫。那个车夫嗜酒如命,又是个好赌的,喝了酒便去赌,赌输了就回来打人。素衣这些日子三天两头地挨打,真个遭罪了。”   叶潜却是不信,如电的目光盯着素衣,沉声问道:“真得是公主将你许配于这等人?”   素衣垂首擦着眼泪,怯声道:“叶五哥,你怕是忘记了,我却是记得的。那一天叶妈妈包了荠菜饺子,托我过去叫你,结果正好碰到了公主身边的茗儿姑娘。这之后没几天,我就硬是被拉去配了人。我素日很少与人交道,不过是跟着叶嬷嬷洗衣罢了,又怎么会凭空招来如此横祸。”   叶嬷嬷心疼地拍了拍素衣的背,谴责叶潜道:“潜,虽说你平时多讨好着公主是没错的,可是素衣到底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也不能任凭公主如此糟蹋她啊。”   叶潜垂眸,淡声道:“公主性情高傲,潜不过是她身边一介男宠罢了,地位低微,她怎么会因为我而迁怒于素衣,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   叶嬷嬷却大摇其头,拍着大腿道:“傻小子,就你还帮着她说话!平日里谁不知道,咱们这位主子最是胡闹,从来不把别人的事放在眼里,当时还不是胡乱将你的姐姐长云赐了个侍奉萧侍卫一夜。都是作奴做婢的,一样地位低下,难不成她能作弄你的姐姐,就要放过素衣吗?我看这分明是她见你和素衣要好,便特意作弄素衣。只可怜素衣一个小姑娘家的,落得如此下场,每日里都带着伤,哭哭啼啼,真是可怜见的!”   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叶潜知道公主行事随意,一时之间竟然没法替她辩护。   叶嬷嬷见此,又道:“按理说,公主是咱们的主子,她如何处置,我们原本不该说什么,可是如今大家都知道你最为得宠,难道你就不能替素衣求个情,让她和那个糙汉子和离了吗?”   素衣听到这话,竟然从炕上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叶潜面前,哭着道:“叶五哥,你要救我!”   叶潜见此,皱眉不言良久,最后终于抬手道:“素衣,你起来,我去问问公主便是。”   ===========================   叶潜离开家,径自来到公主房中,却见公主正斜躺在榻上午睡,如云的秀发逶迤散落,一把发梢甚至拖到了瑰丽的长毛地毯上,怀中却是搂着一把长剑。那顺滑如缎的秀发缠着冰冷的长剑,如同水草一般。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跟前,半跪下来,仔细地端详着她。   她的睫毛修长,垂下来后在精致秀美的脸颊上投下一个月牙儿般的阴影,她额发散落一旁,光洁的额头露着,小巧的鼻子随着喘息微动,竟然有几分孩子气。   叶潜轻叹了口气,他竟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沉静美好,如同长夜里洒下的幽幽月光,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她。   可是沉睡中的朝阳公主还是醒来了,睡眼朦胧中,她见到叶潜,却仿佛在梦中一般,喃喃了一声什么。   叶潜没听清楚,待要再问时,公主微眯的眸子已然清醒,当下轻轻坐起,抬眸看了眼叶潜,便低头抱着那长剑轻轻把玩。   叶潜的目光也移到了那把长剑上,那剑他是记得的,据说曾是先皇赐予萧桐的宝剑。后来萧桐离开,竟然没有带走这把剑,而是留在了公主身边。   只见公主取来锦帕,抽出长剑,如玉的长指捏了光滑柔软的锦帕去擦拭寒光四溢的宝剑,她的动作轻柔细致,仿佛一个女子在为自己描眉画目。   叶潜一时敛息,依然半跪在一旁看着。   朝阳公主擦拭了片刻,随手将锦帕仍在一旁,用自己白嫩的手指把玩一般抚摸着锋锐的剑刃,口中淡声问道:“怎么这时候来了?”   叶潜想起自己要问的事,便站起来道:“公主,有件事,潜想问你。”   公主并不曾停下手中动作,轻声道:“你但说无妨。”   叶潜沉声问道:“你可记得素衣?”   公主蹙眉,手中动作停下来,轻轻摇头道:“那是谁?不记得。”   叶潜见她并不记得,心中有几分不悦,要知道素衣可是因为她而嫁与了糙汉子,她一抬手间便决定了别个女子一生,可是过后却丝毫无任何印象,还做出这等无辜情态。   公主何等人也,很快便察觉叶潜神色不对,她娥眉微蹙,转首望向叶潜,凉声道:“怎么,难道你不该说说,素衣是谁?”   叶潜硬声道:“你既然不记得,那我便提醒你一下,素衣是跟随我母亲的洗衣女,前些日子,被主人您随便配了人。”   公主挑眉,抬眸不解地审视着叶潜道:“那又如何?”   叶潜见她并不反驳,知道十有□这事便是她做的了,可是看她竟然丝毫没有悔意,心中不觉无奈:“你不过是随手一指,便轻易决定了别人的一生,可是你却从来都毫不在意。”   公主闻言,媚眸微眯,泛起丝丝冷意:“叶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要说清楚呢。”   叶潜见她如此,便干脆一股脑道出:“当日素衣不过是来替母亲叫我回家,你却因此生了嫌疑之心,便让锦绣将她随意配了别人,是也不是?”   公主平日总是微眯的眸子诧异地睁大,以着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叶潜,良久她终于问:“好,你既这么认为,那你说说,这素衣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嫌疑她?”   叶潜语噎,哼了声道:“她不过是打小儿和我熟罢了,也犯得着你多想吗?”   公主蹙眉,握着剑的手紧了几分,想了想:“你和这个素衣是青梅竹马是吧?”   叶潜点头,硬声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公主舒展柳眉,妩媚轻笑道:“她是不是对你有意?”   叶潜抿唇,摇头道:“或许是有的,我也不知道。”他其实以前是听过母亲说将来可以将素衣嫁给他的,只不过自从他得了公主喜欢,这事再也没提了。   公主点头,凉声道:“好,所以你认为我因此随便发落了她,害得她遇人不淑?”   叶潜不语了。   公主望着叶潜,冷笑一声:“敢情你这是替她来讨要公道了?”   叶潜蹙眉无奈地望着公主道:“公主,在高贵如您的面前,她不过是一个不知事的小小奴婢罢了,今日不知明日事,一生全凭公主做主。公主高高在上,自然不懂得这做下人的苦楚的。”   朝阳公主听着他这一番话,只觉得心间刺痛,再凝眉间,却是指尖微凉,低头望过去,原来不经意间长指划在了剑刃上,已然渗透出一滴嫣红的血滴。   叶潜却不知侧对着公主,公主手指间的那滴血迹他并没有看到,当下他见她眉目不悦,便又劝道:“公主,她生性单纯,没经过什么事,这辈子最大的念想也不过是配一个佳婿,能过上好一些的日子。高贵如你,伸手之间便能让她生不如死,覆手间又能让她得偿夙愿。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干脆成全她一番心愿呢。”   公主闻言,冷淡地瞥了叶潜一眼,傲声问道:“可是她于我又有何干系,我为何又要成全她一片心意呢?”   她嘲讽地笑了一声,挑眉审视着叶潜道:“就凭她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叶潜叹息:“公主,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害得她后半生的凄凉。”   公主凝视着叶潜,忽然冷声大笑:“本宫乃大炎朝的长公主,而你不过是本宫座下一介男宠罢了,我会因为你而去嫉妒一个小小的奴婢?”   她满怀嘲讽的叹息,摇头道:“叶潜,本宫真是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叶潜见她说出这么一番话,脸色陡变,咬牙道:“朝阳,你——”   公主微垂眸,淡声吩咐道:“叶潜,你先出去吧。”   叶潜身形僵硬,脚下却不动,只是抿唇倔强地凝视着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见此,冷笑一声,高声吩咐道:“来人,请叶侍卫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我要卖萌了,卖萌的样子如下: 面对如此卖力卖萌的我,你们怎可以霸王? ☆、40左右不过是个男人   待到叶潜出去后,朝阳公主迅速召来锦绣询问详情,锦绣忙将之前自己擅作主张的事禀报了公主,说完担忧地望着公主道:“不如锦绣现在就去向叶侍卫解释清楚?”   朝阳公主闻言冷笑一声:“罢了,便是没这误会,又能如何?再者说了,便是我知道了,也必然是和你一般处置呢。”她将长剑收起,珍重地放好,淡淡地道:“他今日来,原是要替那位素衣讨个说法呢。”   锦绣皱眉,叹气道:“叶侍卫也真是的,刚才说得那番话,未免过了。”她想了想又柔声宽慰道:“公主,叶潜必然不敢的,他也只是看叶嬷嬷为此事操心,所以才过来问问的吧。”   朝阳公主摇头,回眸道:“不,他只是说出他的想法了。”   锦绣这时终于看到朝阳公主手上疑似受伤的红,忙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朝阳公主毫不在意地摇头:“没事儿。倒是那个素衣,你把她召来,我倒要仔细看看呢。”   锦绣见此,也只好照办,片刻之后,红肿了眼睛哭得泪人儿一般的素衣便跪在了朝阳公主面前。   朝阳公主从上往下打量,只见她梨花带雨娇弱多姿,素净衣衫却平添几分婀娜,倒是一个少见的美人儿呢。   朝阳公主盯了这素衣片刻,眸子里闪过千百种情绪,最后终于轻笑了声道:“起来吧,你先回去,你的事我自然会替你做主。”   素衣见此,大喜,一跪到底:“谢公主!”   待到素衣离开后,锦绣只见公主脸色讳莫难测,一时猜不透她的用意。   朝阳公主却忽开口道:“你定然是在想,我到底打算用什么手段对付这个素衣吧?”   锦绣不敢回答,只好低头不语。   朝阳公主却慨然一笑:“那你就错了,她不过是一介依附于我侯府的弱质女子罢了,身如浮萍,哪里值得我动什么念头。她既要求和离,给她便是。”   锦绣目中疑惑,不解的道:“可是这件事就这么罢了?”便是公主能放下,她都放不下呢。   猛然之间,仿佛有什么蹦入心间,她抬起头,骤然明白了。   堂堂大炎朝长公主,是不会和一个侍女过不去的,她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胆敢前来为了一个婢女而质问她的男人——叶潜。   看着朝阳公主冷峭的神色,她忽然为那个叶潜担心了。   ===================================   也就是在叶潜得罪了公主的时刻,落林苑里那位奄奄一息多日的弄玉总算是去了。据说弄玉去了后,侯爷整个人看着头发都白了。   不过这都是传说而已,因为自从那日朝阳公主见过侯爷后,落林苑便上了锁,只留一个小门供下人送饭用。侯爷也不许人进去的,送饭的便把食盒放在门外,到时候侯爷自然会去取,于是偌大的侯府竟然没几个人见到过侯爷。   弄玉走了后,平西候更是不想见人,有时候甚至连茶饭都不吃了。阖府的人向来对这侯爷都有几分惧怕,都说他往日最是喜怒无常,唯恐一个不小心招惹了,是以如今侯爷如此,竟然没几个惦记的,背后传闻说侯爷也得了那个不干净的病,于是都眼巴巴地在那里等着这侯爷咽气。   这消息从碎嘴的下人那里传出去,很快传得城中人都知道了,于是消息自然也到了碧罗夫人耳中。   碧罗夫人和平西候以前向来不对盘,如今碧罗夫人听到这个,便跑过来找朝阳公主问个究竟。   朝阳公主和碧罗夫人坐在冰房中,身后各有侍女扇着蒲扇,又有侍女在旁捧着切成精致小块去了籽的冰镇西瓜,纵然如此,碧罗夫人依然觉得热,于是后来干脆半褪罗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这才长出了口气:“最近这天儿,热死了。”   朝阳公主见此,淡淡一笑。   碧罗夫人凑上前道:“你家侯爷,到底怎么了?”   朝阳公主叹息:“没怎么,不过是病了罢了。”   碧罗夫人皱眉:“要紧吗”   朝阳公主笑了下,摇头道:“怕是过不去这个夏天了。”   碧罗夫人虽然不喜欢这个侯爷,可是倒没想到这人正值壮年就这么去了,叹息着摇头:“他啊,平日里也太没有节制了……”她话说到一般,却是想起自己,脸色难看了下后,又自言自语道:“我才不像他呢。”   朝阳公主将她这番自言自语听在心中,唇边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来,挑眉问道:“怎么,你从今后要从新做人了吗?”   碧罗夫人闻言,却洒然一笑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今日我华光照人一身富贵,又有面首三千,若是尚且不能享乐,更待何时?若我做了尼子和尚每日念经吃斋,便是能活上一万年,到时候不过是粗皮老骨,又有什么意思?”   朝阳公主勾唇轻笑,却并不言语。   碧罗夫人见她情态,似有所悟,却并不挑明,只妩媚一笑,问道:“你家那个叶潜,最近可好?”   提起叶潜,朝阳公主抬眸,凉淡一笑:“左右不过是个面首罢了。”   碧罗夫人闻言,心中暗喜,忙道:“我早说你生性凉薄,喜新厌旧,你看这好生生的一个叶潜,你如今还不是厌了人家嘛!”   朝阳公主眉梢微微上挑,眼眸低垂,淡声道:“怎么,你依然对他念念不忘?”   碧罗夫人点头,珠玉一般的脸上散发出向往的光彩:“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从来不曾忘了呢。”   朝阳公主脸上笑意渐渐收敛,垂眸默了片刻,忽然扯出一个低凉的笑来,柔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一夜,如何?”   碧罗夫人闻言,打量了朝阳公主半响,最后终于笑了,缓缓地道:“你竟然舍得?”   朝阳公主唇边笑意更甚,可是眸中却更冷:“没有什么是舍不下的。”   碧罗夫人整了整发鬓,如玉般小脚踢了踢裙摆,满怀期待地说:“既然如此,今晚不如就让他来服侍我吧?”   原本碧罗夫人是打着慢慢征服的想法,可是事不凑巧,她因为一些事耽误了,竟然迟迟没能施展手脚,如今看着朝阳公主和这叶潜的种种暗潮,她觉得还是不要管他们多了,先尝了那个味道再说其他。   ==================================   叶潜被公主赶出去后,黑着脸一路走出,回到自己房中。叶嬷嬷见了,倒是吓了一跳,也没敢上前多问。   及至到了第二天,素衣却跑来告喜,说是她总算得逃苦海,从此和那个前夫再无干系了,而这些全都是叶五哥在公主面前说话的功劳。这让叶嬷嬷诧异,想着看潜的脸色,分明这事不成,怎么如今竟然好了。   她思来想去好久,总算想明白了。如今公主和潜如胶似漆,闹个别扭原本也是有的,其实潜说的话在公主那里还是颇有分量的。她想到这个,觉得未来可是更有指望了。   恰在此时,公主派来侍卫,说是要请叶侍卫过去侍奉。叶嬷嬷听了,也不管自己儿子脸色如何,便欢天喜地赶他出去了。   叶潜随着侍卫来到公主所住的别苑,一进去便觉得院中气氛不同于往日,问了身边的侍从,这才知道是碧罗夫人来了。   叶潜想起往事,心中不喜,可是想到公主这几日郁郁寡欢的样子,想着若是那个碧罗夫人能让公主开怀,他就忘记以前的事便罢。   叶潜走进屋去,却见公主和碧罗夫人正饮酒作乐,一旁的丝竹管弦已经奏起。碧罗夫人身边依旧有数个小倌儿,正悉心服侍着她,而朝阳公主身边并无人服侍。   叶潜大踏步走过去,目不斜视,径自笔直地站在公主身后。   碧罗夫人这次见到他,只是斜斜睨了一眼,却也再没多看。   很快婀娜的舞女进场,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碧罗夫人笑着和朝阳公主对饮,间或停下来说说家常,不多时已经月影升起。   碧罗夫人见此,妩媚地笑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各自早点歇息吧。”   此时公主已经醉眼惺忪,腮晕潮红,她曼妙无力的身子斜倚在榻上,低低柔柔地道:“好。”   这场夜宴,叶潜是时刻提防着碧罗夫人的,此时听到散场,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于是忙上前就要扶着那个醉酒微酣的女人。   可是朝阳公主虽然星眸早已半合看似意态迷乱,感觉到叶潜来扶自己,却勉力挣脱了,醉声道:“放开。”说着用两只玉手去推开叶潜。   叶潜皱眉,见她因为推搡自己而使得自己就要斜歪在一旁,便用手臂环住她放她倒下。   锦绣见此,上前道:“叶侍卫,公主要去沐浴,你且稍等片刻,我们扶着公主下去。”说着上前扶持。   叶潜想想也是,便松开手,将公主交到锦绣手中。   碧罗夫人在旁,醉眸斜睨着叶潜,却是只笑不语。   叶潜被茗儿请到了一间偏房,偏房中有香帐帷幔,有烛火摇曳,烛火散发着一股少见的幽香,闻之令人陶醉。   叶潜颇为不解:“茗儿,公主怎么挪到这里歇息了呢?”   茗儿娇眉紧缩,眸子瞅了瞅叶潜,无奈地小声道:“叶潜,你知道的,那个碧罗夫人最怕热,所以公主把自己的屋子让给她住了。”公主如今住得房间最为通透凉快,这是叶潜知道的事。   叶潜眉毛拧得越发紧了,心中暗想,碧罗夫人此人自己实在不喜,可是公主和她又相交甚笃,如今更是将自己的绣房都赠与她住,实在是……   叶潜觉得此事甚是不妙,便想着待到公主酒醒,他从旁稍加提醒,务必使公主与这个碧罗夫人少打交道才是。   茗儿斜眼盯着叶潜,撅嘴不言语。   叶潜忽然察觉到她的目光,觉得有些怪怪的,不禁挑眉问:“茗儿,你这是怎么了?”   茗儿忙收回目光,硬声道:“没什么!叶潜,你在这里等着吧,公主沐浴完很快就会过来!”仍下这句话后,她扭头就跑了。   叶潜觉得茗儿今日看着很是奇怪,不过很快他的心思又转移到了公主身上。   自从他和公主交好之后,他才知道其实公主身子孱弱,并不想以前以为的那么好。她实在不应该和碧罗夫人一起那样饮酒的,叶潜暗暗地想,以后一定要设法劝阻。   想到这里,他忽又想起之前公主将自己赶出来的恼态,又觉得自己这些想法太过可笑,心中一片黯然。   她终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明白他的心思的。   他自小卑贱低微,跟着母亲受尽苦楚,所以更为知道一个小小的婢女是如何小心谨慎地捧着自己那点希望,只盼着能换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幸福。只可惜,希望是那么的脆弱,可以因为主人一个举手投足的动作便毁于一旦。她从小生于富贵繁花之中,纵然有太多的惆怅和不如意,可是终究不知,对于有些人来说,能活着,能吃饱穿暖,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叶潜想着心事,在屋中默默地坐等了许久,屋中的蜡烛眼看着都要染尽,可是公主依然没过来。   他心生疑惑,起身就要出门去看,谁知一起身间,只觉得腿脚竟然使不上力道,然后便跌坐在那里。   他越发疑心,可是谁知此时,屋门被推开,碧罗夫人身披清透的薄纱,婀娜摇曳地走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娇羞乱扭,QQXYQ,阿卿,龙猫,苏叶,laida,菲菲晓,sumuer的地雷,抱抱各位!非常感谢频繁投雷的几位。。。。。。但是。。。。咱省点钱吧 ⊙﹏⊙b 偷偷地告诉你们,雷钱要分一半给jj的,好心疼滴喔!!   至于朝阳公主和叶潜的矛盾,其实是穷屌丝和富家女的矛盾,如公主所说,其实不存在什么误会,锦绣的处理便是她的处理,顶多细心点给挑个稍微好点的男人嫁了而已。叶潜体恤怜悯和他一样的卑微低贱之人的心思,朝阳公主是很难了解的。我赶脚很久之后他们真正情投意合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后,这也是一个问题,不过相*的两个人到时候肯定能和谐解决的。 ☆、41你怎可如此无情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叶潜皱眉望着眼前妩媚妖娆的女人,沉声问:“你怎么来了这里?”话音出口时,他才听到自己声音嘶哑。   闭上眼睛,他感到小腹处有什么在蒸腾而上,那是一种缓慢滋生的渴望,这种渴望如同烟云一般弥漫,很快蔓延到他的全身,渗入他的四肢百骸,唤醒了他原本已经无力的四肢,也唤醒了他潜在体内的谷欠望。   他喘息急促起来,两眼也仿佛要喷火般,下.体开始膨胀坚硬到几乎无处安身,急切地希望寻一处柔软湿润之处,钻进去,横冲直撞。   碧罗夫人扭着小蛮腰走到他的跟前,纤细柔软的玉指抚上他如刀凿一般的脸庞:“潜,这原本就是我的房间。”   叶潜心中一阵反感,想躲,可是却躲不掉。   碧罗夫人绽唇一笑,百媚丛生:“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我很久呢?”   叶潜眸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他咬牙想站起来,可是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碧落夫人见他这样,轻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刚才这蜡烛中加了一道香,叫菊凝。”菊涎凝,这是大炎朝豪门贵胄的不宣秘宝,专门用于对付那些不太听话的面首小倌。中此香者,四肢乏力浑身酸软,可是身下一丈昂扬却能越发□,最能助兴。   叶潜并不知道这菊涎凝是何物,可是听碧罗夫人这话,他也知自己此时情景必然和菊涎凝有关。他横眉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再言语,可是暗地里却试图凝聚力量。   碧罗夫人嫣然巧笑:“潜,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可是你为什么不试着品尝下不一样的味道呢?或许有了我后,你便知道世间女子,并不是只有一种滋味。”   说着这话时,碧罗夫人凑上前来,朱唇微开,露出榴齿,轻轻啃噬着叶潜刀削一般的坚毅脸庞。   叶潜闻听此言,冷哼一声,却咬牙不作理会。   碧罗夫人见此,停了齿下动作,伸手怜惜地抚摸他紧皱的眉,双唇吐出无辜的话语:“潜,你不高兴了,是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把你送到我这里,也是你的主人的意思啊。”   叶潜听到这个,忽然屏住喘息,拧眉审视她的神情。   碧罗夫人眼波浮动,柔声道:“她说你远不如以前恭顺听话,所以才把你给我的。”   叶潜是不想信她的话,可是心却仿佛被胡蜂蛰了一下般,一点细疼,缓缓扩散。   碧罗夫人满意地看着少年眸中流露出的痛意,吃吃笑了:“若不是你的主人允了,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中呢?”   这话一出,叶潜只觉心中有什么轰然一声倒塌。   是了,若不是她已经允了,茗儿怎么会将自己引入这里?此时回想茗儿之前情态,却是已经知道的!   碧罗夫人的纤纤玉指搂上叶潜的脖颈,姿态娇弱无依:“你那个狠心的主人已经把你送于了我,你又何必痴心想着她,今晚先与我春宵一度,你便知道我的万般好。到那时,便是我赶你走,你或许都不想走了呢。”   叶潜紧紧闭上眸子,默默地品尝着心被一刀刀割着的滋味。   碧罗夫人轻轻替叶潜解开衣衫,露出赤着的精壮胸膛。她赞叹地靠在他胸膛上,凉凉地叹息:“潜,你的心跳得好快……”她的粉颊在胸膛上磨蹭,玉手却缓缓下移,轻轻挑.逗一番,最后终于捉住了叶潜的昂扬。感觉到那昂扬热度硬度粗度长度都几乎是无人能及的,她忍不住满意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梦呓一般地道:“潜,我想要你,想了很久了。”   夜迷离,月清冷,室内的味道柔香缠绵,身下的少年滚烫的喘息撩拨着她的心,今晚她将骑在这精壮少年的身上,去圆一个想了许久的梦。   可是就在这时,她原本以为已经如待宰羔羊的叶潜,忽然抬手,一把将她摔出老远。   碧罗夫人娇柔的身躯狼狈地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望着叶潜:“叶潜?你?”   叶潜额角有汗水流下,但却咬牙站起,自己用手扶着椅背勉力支撑着身子:“我绝不会和你……”   碧罗夫人凝视着他艰难的样子,忽然泛出冷笑:“你以为你走得出去吗?”说着,她爬起来,用手抓住叶潜的胳膊,往牙床上扯,口中娇娇地讽刺道:“你是为谁守身子,为你那个无情的公主吗,她早已不要你了!”   叶潜万没想到她看似这么娇弱的人儿竟然有这等力气,偏偏自己刚才好不容易凝聚的力量已经刚才在那一推之中消耗殆尽,此时已经无力抗御,竟然被她那样一推搡就倒在了牙床上。   碧罗夫人得意地笑了下,妩媚地褪下纱衣,扭着性感的腰肢,露出风情万种的身子:“叶潜,今日个你可就是我的男人了。”   叶潜咬牙,双手紧握着锦被,目呲尽裂。   碧罗夫人缓缓上了牙床,轻轻移动娇臀,坐在叶潜身旁,伸手就要再次抓住叶潜的男)根。   叶潜的眸子几乎要冒出火来,就在无奈之际,他忽然摸到身后的玉枕。于是勉力拾起,高举起来狠狠砸向碧罗夫人。   碧罗夫人不及防备,竟然被砸个正着,顿时眼前一片星光火花,她摸着流了血的湿黏的额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叶潜:“叶潜,你好生大胆,竟然敢——”   这话没说完,叶潜已然拼尽浑身力气,抬脚就势一踢。   其实叶潜力道并不大,只是勉力一踢,奈何碧罗夫人正好被踢中胸口,且她恰恰坐在牙床边沿,当下狼狈地从牙床跌落下来。   叶潜粗重地喘息着,满身大汗地爬下牙床,取了一旁早已经冰冷的茶水,痛饮一番,又将剩余茶水尽数倒在脸上胸上。   冰凉的茶水味道吸入内里,平息了身体的热度,他身体逐渐恢复了往日力气,小腹间蒸腾的谷欠望也逐渐褪去。   可是取而代之的是胸臆间窜起的冲天怒火和——悲愤。   朝阳,你怎可如此待我?   在你心中,是否我与抚桃品莲并无不同,可以任凭你随意送人?   叶潜阴沉着脸,拎起一旁凌乱的衣服随意披上,转身出了房间,一路不顾侍女侍卫的惊叫和拦阻,直闯朝阳公主闺房。   闺房中,朝阳公主在绣屏之后,斜靠在榻上,醉酒微醺,云妆半卸,双眼惺忪迷离。一旁锦绣正拿着团扇为公主扇风,忽然见叶潜如此莽撞闯入,忙放下团扇,沉声问道:“叶潜,你这是作甚,怎么胆敢擅自闯了进来?”   茗儿见叶潜脸色发黑来势汹汹,慌忙上前拦在叶潜身前:“叶潜,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叶潜双眸含血,狠冷地盯着茗儿,厉声道:“让开。”   茗儿倒是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却还是强自站在那里,硬着性子道:“就不让,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公主的闺房,哪里是你说闯就要闯的地方!”其实她见叶潜只胡乱套了一条亵裤,赤着胸膛,被打湿的黑发凌乱地黏在肩上背上,只以为他和碧罗夫人已经成了事,心中不免膈应。   可是谁知道此时的叶潜却并不是往日那个任她说道的小倌性子了,她只觉得眼前一晃,脚下便觉得不稳,再定睛看时,却见叶潜已经将自己推到一旁,径自奔到朝阳公主面前。   铁塔一般的身影,带着凛冽的气势,掀着滔天的怒气,立在醉眼朦胧的朝阳公主面前,咬牙切齿地道:“你——你——”   说了两个你字的叶潜,竟然不知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恨,你怎可如此待我。   可是却怕,怕你性情凉薄如斯,将再次伤我。   朝阳公主睁开醉眸,仿佛才看到眼前之人一般,微启红唇,声音低凉得如同深秋桂花酒:“潜,是你……”   叶潜眸中几乎喷血,瞪视着眼前这个无情的女人,一字字地嘶声问道:“朝阳,你把我送于了碧罗夫人?”   朝阳公主听了这个,云淡风轻地一个含醉的笑容,略显疲态地靠在那里,点头道:“是啊。”   叶潜不敢置信地摇头,咬牙冷笑:“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朝阳公主听了,却在醉意朦胧中试图伸出手去抓住眼前的影子,口中还喃喃道:“你别生气,潜,不是送给她,只是一夜而已……”   她长指如削葱,纤纤伸来,五点红寇冶艳妖娆,可是伸出的手却够不到明明近在咫尺的叶潜,最后也只能无力地垂下。   若是在平时,叶潜怎么能忍心,他怕是早已上前将那只素手裹在手心尽情呵护。   可是如今呢,如今他横眉冷眼望着这一切,绝望地摇头:“朝阳公主,你果然是大炎朝最尊贵的长公主,世间一切在你眼中都不过是浮华烟云。我小小叶潜,又怎么能入得了你的眼。”   他刚毅的唇扯出满含嘲讽的冰冷笑意:“不过是一夜而已,一夜!”他终于克制不住上前,双手紧握住她单薄的削肩,恨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心?”   朝阳公主被摇晃得云鬓散乱,迷醉的双眼逐渐清晰起来。   一旁茗儿见此情景,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叶潜,公主对你一向宠*有加,如今更是让你享了这等艳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着公主叫嚣?”   她话刚出口,叶潜凌厉的眸光如刀剑一般投射过来,她立马噤声,看了看锦绣,示意她上。   可是锦绣却不动,她低垂着头,从旁小心服侍朝阳公主,却是什么话都不说。   朝阳公主蹙眉,望着近在眼前的少年狰狞的脸庞,她从醉酒中清醒过来,可是妩媚的唇却抿着,无话可说。   叶潜紧握着她的肩,指头几乎要掐入她的肉中,他恨声质问:“你怎可如此无情!”   朝阳公主低凉地笑了下,抬手抚起散落的鬓发,温声道:“潜,我向来如此,你是知道的。”   叶潜愣住,呆呆地望着她。   朝阳公主柔荑抬起,将他的两个僵住的手拿开,淡淡地道:“你若是不想听从我的命令,不愿意去服侍碧罗夫人,告诉我便是,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叶潜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的眼眸,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可是朝阳公主的凤眸中,如烟如雾如秋水,他看不懂——从来都看不懂。   朝阳公主站起,却是满面倦容:“我累了,你如果没什么事,便下去歇息吧。”   叶潜僵硬地立起,含着痛意的眸子凝视着自己*着的这个女人良久,最后终于转首出去了。   这一晚之后,叶潜回到家中,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闭门不出。任凭叶嬷嬷在门外呼唤,他都不曾发出一言。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尽办法怎么卖萌 ,可是好像卖萌是一件艰难的事,好吧,那我求包养吧。   求你们了,赶紧包养我吧,我神马 都会啊! ☆、42美人,剑   这个夏日里,肃宁城最大的事情便是平西侯府的侯爷薨了。街头有传闻说,这个侯爷得的是不干净的病,又有传闻说,侯爷其实是因为一个小倌亡故伤心而绝,反正无论哪个传闻,都不是什么光彩事。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谁都知道这位侯爷是当今天子的大舅子,于是天子虽远,依然按照礼节派文武大臣前来吊唁,并赐下锡银等物。葬礼完毕,平西候冯杰唯一的儿子冯涛袭了爵位,成为平西小侯爷。   朝阳公主一夜之间成为未亡人,她命人将侯爷和弄玉的遗物尽数收拾整齐,都存放在落林苑中,然后彻底封了落林苑的大门,从此之后,这里将成为一所废弃的别苑。   小侯爷年幼,跟在朝阳公主身边,仰脸问公主:“母亲,父亲不在了,你是否会改嫁他人,离开这里?”   朝阳公主蹲□子,摸了摸小冯涛稚嫩的脸庞,笑了下:“不嫁,母亲无人可嫁,也无需嫁。”   说着这话时,不远处的侍卫叶潜恰好听到这话,抬眸望过去,只见朝阳公主白衣盈盈袅袅,比起往日的雅媚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回味着她的那句话,他眉目冷清。   朝阳公主牵着小侯爷的手离开,不经意瞥了眼一旁的叶潜。   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个稚嫩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巍然站在那里,仿佛能撑住天与地之间的距离。   收回目光,她唇边溢出一抹笑来,淡淡地在心中一声叹息。碰壁又遭遇不堪的碧罗夫人离开时曾说,叶潜岂是久居人下之辈,假以时日,你再难约束。   或者杀之以绝后患,或者扶之翱翔九天。   不经意间,心思已定,朝阳公主淡声吩咐锦绣:“晚间时分,让叶潜过来我的书房。”   锦绣闻言一愣,经历了碧罗夫人事件后,又恰逢侯爷骤然薨故,这期间纷乱杂呈,公主极其忙乱,一直还不曾和叶潜私下会面呢。   当下她敛眉低声答应道:“是。”   ==========================   晚间时分,叶潜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朝阳公主的书房。   朝阳公主坐在书案后,凝视着书案上的一封书函,甚至于叶潜进入房间都没有让她的目光移开那个书函分毫。   叶潜立在书案前,默不作声,伟岸的身影挡住了烛光,在书案上投下一个暗影,那暗影恰好将朝阳公主笼罩其间。   朝阳公主看了那书函好一会儿,终于在这阴影中抬起头来,淡淡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子,精致妩媚的脸庞上平静无波。   “这是皇上亲笔所写的信函,说是召你进宫去帮忙做事。”说着,她将那个信函放在了案几上。   叶潜顿时眉皱起,心中却是仿佛有什么东西一抽,抽了后就空虚虚的,直接就往下跌去,喉咙则是仿佛被什么堵住,嘴巴想动,发不出声音。   朝阳公主收回眸子,目光落在那个信上,轻声道:“其实这封信早就收到了,信里还说你的姐姐已经怀了龙种,他们都盼着你去呢。”说到这里,她唇边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只不过我不想你离开,便隐瞒下这事,没对你说。”   望着眼前女子淡然的笑颜,叶潜却仿佛在泥潭里挣扎,拼尽全力后,喉咙终于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说出口的却是低落的喃喃:“你,你不要我了吗?”   朝阳公主目光一震,呆呆地望着那信函好一会儿。   叶潜蹲□来,与朝阳公主平视,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拉她的手:“朝阳,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朝阳公主抬眸间,却见叶潜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伤痛,他蹲在自己面前,犹如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   有那么一刻,朝阳公主想伸出手,去抚平他眸里的伤痛。   可是她终究没有。   她最后还是笑了下,如同很久前他初次见她时那样,笑得凉薄高傲。   “叶潜,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不想要你了。”她最终还是这么说出口。   停顿了下一番,望着这个男子眼中的不敢置信,她轻笑一声,用着她特有的低凉语音淡淡地道:“人总是会腻的,我现在烦了腻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无情冷漠地道:“你走吧。”   你走吧,这个声音在叶潜的心中回荡,如同石块一般在胸腔撞击,撞击得五脏六腑几乎要开裂,要出血。   曾经他对她说,不要荣华富贵,不要锦绣前程,因为这些换不来一个她。   可是她却是要自己离开的,因为她不要自己了。   叶潜低垂着头,默默地望着地上自己的剪影,那个剪影凄清孤冷,那个剪影里没有刚才那个曼妙的身姿了。   “好,那我去。”叶潜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这么说。   ==========================   这几天,最高兴的应该是叶嬷嬷了,与其在公主跟前侍奉,她其实更希望叶潜能到敦阳去,能侍奉在皇帝身边,也能帮衬着自己留在深宫里的女儿长云。   如今愿望得以实现,她比谁都满意,太过满意的她看着自己儿子那如同死了爹娘的死沉脸,开始教训:“你就别傻了,留在这里有什么好,虽说咱们主子是皇帝的亲姐姐,可是她到底不是皇上啊,她不能给你大官做,也不能保你的姐姐。”教训完了,她开始畅想各种美好的前程未来,又开始对叶潜进行各种指点:“到了皇宫里,你可千万别给你姐姐丢脸,到时候要听你姐姐的话,多做事,多听别人怎么说,自己少说话。”说到这里,她自己也笑了:“不过你向来懂事,”   她对这个儿子是满意的,尽管他其实只是她和人偷情生下的私生子。可是她却预感到,将来他必然是有一番成就的,是可以光耀他们家的门第的。   叶潜也依然一声不吭,事实上自从确定自己要离开这里时,他便一直沉着脸,几乎没有说过话。   自从那晚后,他没见过那个绝情的女人,只是知道,府中为自己准备了进京的行囊盘缠,还为自己选了几个往日交好的侍卫跟随前去。   被选中的侍卫与他一向交好的吴门中,吴门中很兴奋,他觉得自己沾了叶潜的光,以后可以跟着一起为前程奋斗了。其他的两个侍卫,也都对未来的生活很期待,想着跟了叶潜到敦阳大干一场。   叶潜望着周围的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已经抽离了躯体,安静地看着,接受着这既定的命运,却无力改变。   离开前的那个晚上,他站在窗棂前,望着屋外的圆月,静静地站了许久。   夜深时分,他闭上酸涩的双眼,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想法,想要再去看一眼那个绝情的女人。   因为此时已是四更,府中并无多少人行走,况且叶潜熟悉府中路径,专拣偏僻小路行走,是以一路并没有人看见叶潜进了公主的别苑。   走进别苑时,正想着该如何设法进去见到公主,谁知却见锦绣就盈盈立在凉亭之中,月影幽沉,安静淡雅,仿佛等了很久。   叶潜抿唇,不知为何锦绣会在这里。   锦绣凝视了叶潜片刻,淡淡地道:“叶侍卫,请随我来。”   叶潜闻言,跟随锦绣往前走。   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公主的绣房,锦绣立住脚步,敛目回首道:“叶侍卫,请进。”   叶潜望着锦绣,问道:“公主命你在那里等我?”   锦绣望定叶潜:“是。”   叶潜回想这一晚,无法成眠,可是一直到此时才终于下定决心再来看她一眼,若是自己不来呢?   锦绣仿佛看透了叶潜的心事,平淡地道:“你若不来,倒是也好。”   至于叶潜若是不来,为什么好,锦绣没说,叶潜也没有再问。   叶潜迈步,走入公主的闺房中。   窗棂大开,罗帷飘飞,公主一身素色深衣包裹出曼妙的身姿。   她坐在那里,低着头,双手捧着那把龙泉剑。   叶潜缓缓走到她跟前,凝视着她的眉眼。   他心里明白,过了今天,以后想见她难。便是再见了,他也不再是今日的他,她亦不是昔日的她了。   朝阳公主抬起头,仰视着陪在自己身边多日的这个男人,终于开口道:“潜。”声音低凉,一如往日。   叶潜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有什么念想,对这个无情的女人,他是彻底失望了的。可是如今,这一声低低的“潜”却让他心口发热,喉头哽咽,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冲动地想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不想离开。   可是朝阳公主面目冷清,昔日旖旎风情荡然无存,这让叶潜不敢轻易踏前一步。   朝阳公主抚摸着那把长剑,犹如抚摸着累世的情人,许久后她柔声道:“叶潜,你就要离开了,要到遥远的敦阳去了。”   叶潜抿唇,不言,他等着她继续说。   朝阳公主轻轻笑了下,凤眸中流露出迷梦样的色彩:“敦阳城是一个繁华的都城,那里有清清的护城河,还有绵延数十里的垂柳。”她停顿了下,抬眸望向窗外,仿佛梦呓一般地道:“这个季节,敦阳城外应该是蝉声一片吧。”   叶潜眼中发热,他的手握紧了几分,不过他仍然没有说话。   朝阳公主坐在榻上,紧紧抱着那把长剑:“这把剑,是当年我喜欢的男人的剑,只可惜,他早就把这把剑扔了,他不要了……”   叶潜终于忍不住,哽咽地叫了声:“主人。”   朝阳公主勾起一抹轻笑,笑毕,唇渐渐收敛起来,目中竟然露出冷清萧杀的色彩:“叶潜,现在我把这把剑送给你,你帮我把它带走,带到敦阳去吧。它原本就不该屈居于小小的肃宁城。”   叶潜咬牙:“是,主人,我会把它带走,带到敦阳城。”   带着它,一起去听敦阳城外的蝉鸣声,看那十里垂柳,看那都城繁华,看那世间百态,看那滚滚红尘。   朝阳公主将这把长剑搂在怀里,仰起优美的脖颈,抬头望着这个和自己曾经如胶似漆的男子。   这一别离,便是一生,便是一世。   这个男子,原本是翱翔九天的鹰,离开囚禁他的牢笼,他便将展翅远飞,再不归来。   朝阳公主眸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凄冷,不过她还是笑了,冷傲地笑了:“叶潜,这把剑,你想要吗?”   叶潜低头凝视着这个柔桡轻曼的女子,她就如同一匹上好的锦缎般,紧紧包裹着那把旷世的名剑。   有那么一瞬,叶潜甚至有一种幻觉,仿佛他要取走那把名剑,便要撕开这层锦缎。   锦缎若有心,是不是也会觉得痛?   晨风吹过,帷幔飘飞,叶潜却听到自己这样说:“主人,我要。”   ===============================   素白的衣衫,由一双修长粗糙的大手一层层地解开,滑腻似酥的身子慢慢呈现出来。朝阳公主闭着凤眸,修长的睫毛在如同蝶翼一般轻轻颤动,莹白如玉的身子在风中也随着轻颤,可是颤抖中的她依然在抱着那把旷世的名剑,仿佛那才是她*了一生一世的人儿。   冰冷的剑身原本削铁如泥,丝帛一般的身子却是吹弹可破,坚硬和柔软的包裹,仿佛冰与火之间的交融。   叶潜俯首,让自己坚毅的唇吻上身下女子的娇唇,然后顺着娇唇往下,滑过优美的脖颈,来到丰盈的乳上,如胶似漆地啃噬亲吻。当他吻上她的唇时,只觉得触感冰凉,闭着眼睛的他不禁想,到底是他太火热,还是她太寒凉。一直到他的唇来到她乳儿上的那点红珠上,轻轻含住时,他感到她的身子轻轻颤栗了下。   随着她的动作,紧贴在她胸前的长剑却贴上了他的脸颊。   这时候,叶潜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浑身是那么火烫。   他缓慢地解放自己的坚硬,然后一分一毫地滑入她的身体。他每进入一寸,便感到一股柔腻湿润的包容更紧一层。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一把剑,一把进入她身体的剑。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向身下的女人。   女人蹙起好看的眉,眼睫上犹自挂着一滴泪珠。   他的心一下子痛了,俯首小心翼翼地为她吻去那滴泪,在她耳边嘶哑低柔地问:“疼吗?”   他以为她根本不会回答自己的,可是入耳的,却是她娇弱绝望的声音:“疼。”   他在她体内进出的坚硬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那我会轻一些。”   说完这话,他的动作果然轻柔了许多。   这一次,他做了很久很久,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久。   因为这一次他动作太慢了,慢到每一次进入都要好久,每一次抽出都要连根彻底拔出。   他就是想慢一些,再慢一些,最后一次,细细地体会进入她身体的感觉,细细地品味被她的身体包容的滋味。   他的动作持久而恒定,仿佛亘古不变的节奏。   可是最后的时刻还是来了,尽管他是那么的轻柔缓慢,他还是射出了,射在了她温热紧致的身体中。   他实在不愿意出来,可是已经疲软的男性却还是慢慢滑出了她的身体。   在自己的那根疲软彻底和她的身体分离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从此之后,深海辽阔,长空万里,可是那个世界没有她,没有她,再也没有了。   余韵中的朝阳公主依然紧闭着双眼,不曾看叶潜一眼。此时的她仿佛睡着了一般,鼻息均匀。   她的乌发如云一般散漫在榻上,甚至有一缕如丝一般滑到了榻下。她赤着雪白娇嫩的肌肤,曼妙地躺在那里,就如同一朵冰山上的雪莲般。   叶潜俯首在那里,凝视了这个女人很久,可是这个女人自始至终却不曾睁开眼睛看他。   最后,他终于道:“我走了。”   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他的目光移到那一把剑上,剑如冰,剑就躺在她的乌发旁,被青丝缠绕着。   他伸出大手,抓住那把剑,拿起。   剑拿在手中时,他看到这剑身上缠绕着一根青丝。   他小心地取下来,珍惜地放在怀里。   提着剑,他再次说了一声:“我走了。”说完这话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很久后,太阳终于从东方升起来,初升的太阳透过窗棂照进来,照到了帷幔中女子的光洁的脸上,赤着的身上。   她睁开双眸,望着空空的屋子。   “锦绣,我想跳舞。”她望了很久后,终于哑声说。   给我取来我的舞衣,要白色的那一套。   水袖纱衣,杨柳弱袅,舞尽霓裳,仪态万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娇羞乱扭,苏叶,飘过,miyoulan的地雷,谢谢龙猫的手榴弹。   叶潜已经在公主的罗裙下完成了少年到成熟男人的蜕变。   接下来是他从一个男人到一代名将的过程,敬请期待。   然后,我昨晚无聊,yy了一个故事:   男主角曾受过伤害,从此荒淫度日,一夜一个女人,夜夜欢好。府中女奴,暗恋英俊的主人,偶尔的机缘,男主角发现了这位女奴,于是逗弄一番后上了床。各种姿势的H之后,男主角发现心间逐渐有了女主,便忽然感到不开心,恰朋友看中女奴,酒醉中送之。女奴拼命逃脱,对男主恨之入骨。逃脱后女奴发现自己怀了男主的孩子,于是生下,孤苦伶仃独自抚养。几年后男主角终于找到女主,痛哭流涕,这些年已经洗心革面再无女人,遍寻女奴无着如今终于得以再见。各种痛苦各种追求各种忏悔,女奴原谅,于是HE.   特么的。。。。这不就是一个泛滥的台言么。。。。。 ☆、43新的开始   最近这些日子,大炎朝可谓是风起云涌,先是登基两年的少年天子颁布各种法令,使得列为封侯极度不满,朝堂上针锋相对。接着皇后熙宁因为善妒被打入冷宫,皇后之父镇北候纠集几位王侯共同罗列天子九大罪状意欲罢免,并推举泸州王为帝。天子闻讯震怒,于是以韩夜为大将,以叶少使长云之弟、执金吾叶潜为虎贲中郎将,前去镇压谋逆诸侯。   在出征的前一夜,身为大将的韩夜被天子召见,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叶潜此人,乃是长公主所荐,我平日观之,可堪为大用。只是到底年少,你可多加磨砺。”皇帝当时如是说。   韩夜闻言,忙道:“是,末将遵命。”   可是接下来,身为天子的赵彘却是深沉一笑,眸子里晦暗难测,让这将军俯耳过来,一番传授计较。   韩夜听了那一番话后,面上虽然连连答应,可是心中却是疑惑。   这心思比海深的少年天子,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如果真得按照皇帝所说照办,那哪里是去考察这个叶潜,分明是让人家去送死?   当下韩夜心中不安,可是天子吩咐,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干了。   左右这叶潜不是他韩夜的小舅子,左右这命令是皇帝下的,若是真得战死沙场,就当是被为国捐躯吧。   可是出乎韩夜意料的事,叶潜没有死。   带领八百军士,凭着一腔血气,孤军深入,直捣敌营,骁勇奋战,杀敌数万,斩杀镇北侯及其子三人。他一柄长剑,锋芒如雪,不惧生死,气势如虹,镇住了众位叛贼,敌军纷纷缴械投降。   经此一战,谋逆诸侯做鸟兽散,被大将韩夜逐个击破,其他作壁上观者皆纷纷向天子示好,而大炎朝的子民也都知道了这个少年将军的名字。   天子闻讯大喜,亲自出城迎接得胜归来的少年,并封其为右将军,而跟随叶潜的诸位军士也纷纷得以封官。叶潜身怀六甲的姐姐叶长云在一夜直接奉为夫人。   这一夜,正阳宫中,天子大摆宴席,为新上任的右将军庆功,文武百官皆到场祝贺。叶潜冷眉敛目,腰间佩着从不立身的长剑,丝毫不因受封而有半丝自满,甚至眉目间几乎没有任何喜色。   一旁文武百官纷纷前来向叶潜道和,叶潜一一有礼回应,不骄不躁,淡然谦和。这让原本对这个皇帝的小舅子不满的官员也开始暗自称赞,叶潜有此功,绝非偶然。   宴席过半时,皇帝离席而去,百官越发觉得少了拘束,纷纷交头接耳你敬我让。这时,几个大臣便说起闲话,提起今日敦阳城里的另一桩轶事。   原来年过四旬的淮安候虽然一直居住敦阳城,可是往日最*游历四方。前些日子,他游经肃宁城,去朝阳公主之处做客,谁知道就这么对恰好丧夫寡居的朝阳公主一见钟情,回来后便向皇上请求允朝阳公主下嫁。皇上如今已经准嫁,并请了朝阳公主前来敦阳,说是要择日完婚呢。   有一个武将,估计平日就是个没心眼的,在那里瞪着眼睛奇怪:“这也太匆忙了,怎么这么快便要成亲?”   一旁几个文官在那里笑:“这说起来啊,只能怪我们这位淮安候实在了得,虽然年过四旬,却是一击便中,真真是佩服啊!”这话一出,众人都听明白了,相互之间露出暧昧的神情,又不免羡慕佩服。   叶潜开始听得他们在那里交头接耳说些趣谈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听到后来,猛听到“肃宁城”“朝阳公主”字眼,真如拿刀将伤口一层层剥开一般,痛不可言。后来再听到什么择日完婚,什么一击便中,更是犹如五雷轰顶般,呆立在那里,脸色铁青。   一旁的吴门中如今跟着叶潜也当了官,今晚兴奋得很,正喝着酒,忽然见叶潜这般神色,忙过来问:“你这是怎么了?”   叶潜大手紧握着腰际的剑鞘,握了一下,松开,再握住,深吸了口气,终于道:“没事,我有些醉了,头晕,先回去了。”   吴门中也听到了刚才那群人的碎嘴,知道他心中不好受,便道:“我陪你回去便是。”   叶潜勉强对吴门中笑了下,摇头道:“不用。”   吴门中却是不放心叶潜的,便要陪着他离开,两个人刚走出门去,却见一个年过四旬形容潇洒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进场,众人皆围过去恭贺。叶潜回身,望了那个人一眼,心紧紧缩起来。   他听到后面那些官员对这个人的称呼是“淮安候”。   叶潜深吸了口气,缓步走出正阳殿,透过巍峨林立的宫殿望着天上的那轮皎洁如玉的明月。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曾说,不嫁人,无人可嫁。   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已经看中了其他男人,要嫁人了吗?   又想起众人说过的一击便中,他的心便开始发苦。那是他的女人,可是他的女人却这么快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吗?   当初离开,他是如何的天真,以为也许总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回去,回到她的身边,抱着她,陪着她。   现在好了,他的梦终于碎了,他回不去了。   他离开了吴门中,一个人提着剑,上了马,沿着护城河缓缓前行,岸边柳枝低垂,于是他又想起那一晚,她说让自己帮他看看护城河边的柳。   叶潜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心道:你既自己来了,何必要我帮你看!   下了马,一个人挑了出僻静地儿坐下来,抬起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桃红色的布片。看到这个旖旎的贴身小物,不免想起曾经两个人在野外的种种荒唐。   他捏着这物,轻轻打开,最里面一根青丝,那是离别之时挂在剑上的那根。   他抚着这根青丝,心中难免凄凉,有那么一瞬甚至想要挥手将这一切扔到涓涓的护城河中去,可是终究是舍不得。仰头望,满天星斗,一轮明月,同一个星空下,那人今夜在何处,是否还记得曾经为她穿上绣鞋的少年?   叶潜一腔幽思对着这滔滔河水,一直到月影西斜,才站起来重新上马,回家去了。来到宫门外的大街时,却恰好听到几个散场的官员在议论,说得却依然是淮安候和朝阳公主。   他本是根本不想听的,可是不知为何,耳朵却偏偏支起,听了个一清二楚。那几个人不过是几个无名小吏罢了,不知跟着哪位王侯也进去领略了皇帝的宴席,此时吃饱喝足,却是一堆废话要说。只听其中一个道:“我听说那位朝阳公主可是姣丽蛊媚,不知道引得多少王侯将相折腰呢,怎么如今竟然看中了淮安候那个半死的老头子?”还有一截未说出口的话,那个淮安候是个不闻世事的,每日家就知道犹如闲云野鹤一般学些什么医术啊上山采药啊,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作为,怎么这么好一个公主就瞎了眼,嫁给这样一个半老头子呢?   另一个小吏嘿嘿偷笑,得意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说啊,这个长公主以前可是经历了一些事儿的,不太光彩的。”   叶潜原本听到前面已经咬牙要走,可是听到后面这个,却是拉住缰绳不想挪步了。   这个小吏的话一出口,自然引得其他小吏纷纷催促:“你快讲,到底怎么回事?”无论是大官小吏还是街头百姓,大家最*的无非是空穴来风的八卦,最好带点桃花色彩啊闺中密闻啊。   小吏摇头晃脑道:“你们可知道五年前先帝带领宫人狩猎,却被蛮人围阻在望城的事吧?”   其他几个纷纷点头:“知道知道,那一场仗打得可惨了,我邻居家的女婿就是那一次阵亡的。”   小吏此时故意压低声音道:“你们不知道,其实那一次蛮人已经围住咱大炎朝的先帝,原本是要活捉的,可是为了解围,当时便献出了这位如花似玉的长公主……”   叶潜听得这话,心中一紧,脑中轰得一声响,忽然忆起那个女人唇边惯有的嘲讽笑容,忆起她下笔间的巍峨,忆起她将手中剑交给自己的辽阔。曾经他只觉得那个心*的女人如烟似雾,看不清道不明,他努力地靠近,却永远懂不了她的心。   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知和可笑。一个小奴的眼中只有他妖冶万方的主人,可是主人的心却早已迈过了千山万水,经受了刀光剑雨,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痕。   叶潜想着这个,手中不自觉地用力,用力之际马儿受惊,一声嘶鸣,于是那几个小吏猛然吓了一跳,忙往叶潜这边看过来。   叶潜驱马上前,冷目盯着那几个小吏,拔出长剑,冷声道:“几位好生兴致啊,四更时分,在这里闲聊。”   小吏中的一个极为眼尖,马上认出这是新封的少年将军叶潜,于是很快便忆起这叶潜昔日恰好是朝阳公主的家奴,当下他吓得几乎要尿了裤子,忙跪下道:“将军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妄论公主是非!”   其他几个小吏见此情景,也煞白了脸,纷纷跪下哭着求饶。   叶潜知道这几个小吏不过是嘴碎罢了,心头虽然怒火起,可是他也懒得和这几人计较,当下只是沉脸道:“你们且记住,从此之后再不可妄加议论,如若不然,便如此衣。”说着这话,他长剑如风,那个传播闺阁秘闻的小吏长袍已断。   几个小吏白着脸咧着嘴,纷纷哭求饶命,叶潜这才放过他们,径自归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评论,其他就不说了,光说我雷同某文抄袭某文的就有那么几个。   现在明确地说一下,这个文我构思于2010年末,原名《夜来公主香》放在网络上的稿子大概有几万字吧。当时无聊,我曾把这几万字放在过其他网上,在我另一个马甲上也有几章,地址如下:?novelid=1013987   说我雷同抄袭的亲,请你们看看发表时间,谢谢。谁再说雷同抄袭,直接一个滚字不解释(嗯哼,老娘心情实在不好~)   另外,此文取材于平阳公主和卫青的故事,并有所改编,为了不引起某些粉丝的不适应于是架空。在说我抄袭某些文之前,请先看看那所谓的被抄袭文的背景,是不是也恰好取材于历史。 ☆、44被逼婚   朝阳公主一身深衣,姿容依然秀丽,却去了几分妖媚,填了几分端庄和素淡。下了马车,在侍从和侍女的围绕下,缓缓步入正阳宫。   天子本来正在整衣意欲前往叶夫人所住的承光殿,听得朝阳公主前来,忙前来迎接。姐弟距离上次相间已有年余,如今再次相逢,皆是分外欢喜。   朝阳公主见弟弟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帝王威仪浑然天成,不由得点头赞叹:“阿彘,你如今甚好。”   赵彘听姐姐这么一说,脸上浮起笑意:“姐,长云即将临盆,你跟随我一起过去看看如何?”   朝阳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意外的惊喜,点头道:“好,我们一起过去。”   赵彘低头间,只见深衣包裹着依然曼妙的身躯,可是小腹已略显凸出,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必然怀孕数月。他眸中略带了探究望过去:“姐,原来坊间传闻竟是真的?”   赵彘是不信的,他的姐姐眼光一向甚高,怎么会看上淮安侯那个闲云野鹤一般的老家伙呢?这个人当他们爹的话都够年纪了吧?   朝阳公主面上顿时浮现不悦,蹙眉道:“阿彘,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听信街头传言了?”   赵彘见姐姐沉下脸,忙腆着脸笑,上前拉着朝阳公主的手道:“我只是关心你啊,好不容易平西候不在了,你可以越发逍遥自在,怎么凭空非要给自己嫁个累赘呢?”   朝阳公主却撇过此事不提:“这事我以后自然会与你细说,如今我们还是过去看看长云吧。”   赵彘闻言,连忙说是,于是小心地亲自扶着朝阳公主上了辇车,然后与她同乘辇车前往承光殿而去。一路上又因为担心有了身孕的姐姐不习惯坐车,怕动了胎气,特地命人缓缓地行驶。   朝阳公主见自己昔日莽撞傲气的弟弟今日是如此的谨慎周到,心中想着或许是因为长云有孕的缘故吧。果然这男人当了爹,便懂事了许多呢。   而就在这姐弟二人缓缓前往承光殿的功夫,叶长云正躺在产床上,艰难痛苦地承受着分娩之苦。她口中含着人参片,用着渴望的目光望着窗外,等着天子的来临。她希望等她产下龙子,第一个看到龙子的便是他那九五至尊的帝王父亲。   可是一直到身下的疼痛加剧,她忍到难以忍受的时候,拉着侍女的手痛声询问:“皇上……皇上来了吗?”   侍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夫人,皇上正在赶过来呢,马上就到了……”   叶长云失望地痛哭,嘶声叫道:“皇上呢,皇上怎么还没来呢……”她感到有什么意外发生了,不然为什么皇上不来。   侍女和产婆都慌了,忙安抚着她,让她节省力气:“皇上正做了辇车往这边赶呢……”   在安抚中,叶长云的哭声渐渐变为嘶声裂肺的哭喊,产婆也慌忙准备就绪。   忙乱中,一个婴儿洪亮的啼哭在产房中响起,产婆检查了婴儿的身体后,狂喜道:“恭喜夫人,是个小皇子呢!”接着周围响起一片恭喜之声。   可是叶长云虚弱无力地躺在那里,汗湿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她一点笑意都没有。   她几乎失去焦距的双眼怔怔地望着窗外,想着为什么皇上没有及时赶来,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到。   而当皇上扶着姐姐朝阳公主的手缓缓走入承光殿的时候,小皇子已经清理干净包裹整齐熟睡过去了。   皇上从奶妈手中接过小皇子,见他脸上皱巴巴的红,不禁皱了下眉,对朝阳公主道:“阿姐你看,这小娃儿竟然生得如此之丑,哪里像我半分?”   里面已经几乎昏睡过去的叶长云听到此言,心口闷着的一口血差点就要吐出来。   朝阳公主责备地睨了他一眼,从他怀中接过小皇子,笑道:“你不要乱讲,据说刚生下的小娃儿都这样,长长就好了。”   皇上听了这话,这才道:“如此还好,只盼着他过些日子更像我一些。”说着这话,这姐弟二人便开始在这里观看小皇子的睡态。   看了一会儿,朝阳公主这才想起:“彘,你进屋去,看看长云醒了吗”   一旁叶长云的侍女忙上前道:“夫人一直醒着呢,说是要等着皇上。”   皇上闻言,顿时沉下脸对侍女道:“怎么不早说?”   侍女听了,吓得忙跪下请罪。   朝阳公主见此,淡声道:“皇上,您在这里看小皇子,她一个侍女哪里敢乱说话,现在也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赶紧进去看长云吧。”   皇上听了,这才转怒为喜,撩起袍子进屋,走到一半,又回来嘱咐朝阳公主道:“阿姐,你如今有了身孕,万万记得保重身子,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歇息。”   朝阳公主心中一暖,点头笑道:“我自然知道的。”   这边皇上进了房中,只觉得入屋一阵闷热难闻的血腥味,他俯首看过去,却见叶长云苍白无助地躺在锦被中,红色描金的锦被却衬托的那种发白的小脸越发精致小巧了。   他上前怜惜地抚摸着那脸庞,温声道:“你今日可是受苦了。”   只是这一声抚慰,叶长云顿时泪流满面,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臣妾给您生了龙子……”   皇上忙去帮她抚泪:“长云,不哭,朕看到了。”   这里面二人一番温声软玉,朝阳公主想着他们必然有许多话说,又见小皇子睡得沉,便先告退而去了。   ================================   夫人叶长云产下龙子后,天子大喜,赐名煦,马上写诏书立其为太子,并立叶长云为后。为了扶持太子势力,他将叶长云各位兄长召入敦阳城,各自封了侍中和少尉等官职,又提拔叶潜为轻车将军,一时之间,叶家满门皆为官,甚至连叶家几个嫁出去的女儿夫家也各自得到提拔。叶家未嫁出去的女儿纷纷被敦阳城的官吏求嫁,大姐二姐皆已嫁人,无可更改,三姐叶嫣则嫁与了开国功臣陈平的曾孙太仆陈孝运。   可是望着这一切,叶长云在欢喜之余却有一桩心事未了。这一日,她召来弟弟叶潜,与他商量道:“潜,你已经十八岁了,该是成家的时候。如今你中意哪家姑娘,姐姐自然为你说来。”   谁知叶潜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姐,你不必操心我,我自有主意。”   叶长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冷笑一声道:“你能有什么主意,还是一心念着你那公主主子!”   叶潜闻言脸色冷了下来,硬声道:“是又如何?”   叶长云听他竟然敢和自己犟嘴,抬手几乎就要一巴掌扇过去,但最终还是没下手,只是颤着手收回来,然后悲怆地坐在那里,兀自流泪。   叶潜一向和姐姐要好,此时见姐姐忽然哭泣,不明所以,忙安抚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叶长云边抹着眼泪边道:“叶潜,你只当你姐姐当了皇后,咱们家显赫一时,可是哪里知道姐姐心中的苦!”   叶潜蹙眉,温声道:“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便是。”   叶长云见叶潜如此说话,便收了眼泪,叹了口气道:“虽说我如今已经贵为皇后,煦儿也已经是太子了,可是你要知道,这后宫美女如云,咱们皇上年少,从来不是定性的主儿呢。”   叶潜听了,低头沉默。这后宫之事,他虽然不甚明白,可是也知道自古帝王多风流,三宫六院妃嫔众多,皇帝不可能把一颗心全放在姐姐身上。   叶长云见弟弟能听进自己的话,很是满意,可是面上依然凄清哀婉:“我是听说,最近宫中又新进了一位美人姓陈的,皇上可是喜欢得紧呢。”   叶潜闻言,淡声安慰道:“姐姐不必忧虑,纵然美人众多,可是姐姐如今贵为皇后,母仪天下,自然与别个不同。”   叶长云却冷笑一声:“话虽如此,可是我这后位,乃皇上所立,它日若是逆了龙鳞,便是要摘去后位,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叶潜凝视着自己的姐姐,问道:“姐姐,那你又要如何?”   叶长云站起来,望着窗外,双目深远,她笑了下,压低声音道:“伴君如伴虎,若想长久,必要摸清这虎的秉性。”   叶潜抿唇不言。   叶长云回过头来,挑眉冷声道:“你可知道,当时镇北侯平乱,那大将军韩夜为何命你只率八百军士深入敌军腹地?”   叶潜对于此事早有疑虑,当时九死一生,几乎命悬一线,最终能够脱险并立下奇功得以生还,实在是侥幸得紧。他和韩夜素日无仇,为何这人如此对待自己呢?   叶长云眸深沉:“其实这都是皇上的命令。”   叶潜闻言一震,皱眉道:“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十一快乐!累死鸟,十一到处人都多! ☆、45君心难测   他离开肃宁城来到敦阳,全因天子一封书函,来到敦阳后,天子召见,赐予官职金银,何等宠信,可是为何这天子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分明是要自己去赴死。   叶长云满意地看着目露震惊的弟弟,讽刺地笑了下道:“这都是因为咱们昔日的主子——朝阳公主。”   此话一出,叶潜顿时皱眉,恍然心间已有所悟,便不再言,只低头不语。   叶长云却不允许自己的弟弟逃避,直接道破:“传闻皇上和朝阳公主自小一起长大,情义颇笃。你在朝阳公主身边侍奉主子年余,我看皇上是对你不满,可是碍于朝阳公主情面不忍直接射杀,所以才为你设下陷阱,害你性命。”   叶潜唇边扯起一抹无奈,不过他却没反驳。   叶长云继续道:“当今皇上年纪虽小,可是心思极为深沉,绝非常人所能揣度。他为你设下陷阱,一则是欲取你性命,二则也是试你能耐。若是你死于沙场,他便如了心意,若是你万一得幸没死,那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他正好得一良将,重用于你。”   叶潜沉默半响,终于抬眸问道:“可是我若是战死沙场,他又如何扶持外戚,为煦儿壮势,难不成?”说到后面,语音走低,眉头紧皱。   接下来的话,他不忍说。   叶长云却冷笑一声,点头道:“若你不在了,或许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就算侥幸生下来,自然也是愚钝之辈,不堪立为太子。”   她目中浮现凄凉:“到时候,自然有王美人李美人或者陈美人补上来,为他生儿育女。左右他尚且年少,又没了善妒的皇后,从此后夜夜笙歌,要几个子嗣却是不难。”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转,盯着自己的弟弟道:“所以,叶潜,你要记住,从此后要远离朝阳公主。虽说她曾是咱们的主子,咱们要敬着她,可是到底如今你我身份不同于往日,我们也不必惧她,只是少打交道便是。”   叶潜听到这个,目中难辩,也不答话。   叶长云叹了口气:“潜,我已经为你物色了一个姑娘,她的父亲是握了实权的长乐候,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了,长乐侯和夫人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的。如果你听话,我们能和他家结为亲家,从此后我们便是又多了一份凭仗。”   叶潜皱眉:“姐,不行,我不同意。”   叶长云无奈道:“难道你就不能听话一些吗?”   叶潜的手动了动,握住腰际的剑鞘,在手里细细地摩挲,默了一番终于道:“姐,我可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为我们家博取荣耀,但是要我拿自己为筹码去攀附姻亲,这我做不到。”   叶长云闻言气结:“你现在倒是有了骨气摆起了架子,那当日在肃宁城,你怎么就可以以色侍公主呢?”   这话一出,叶潜脸色陡变,叶长云马上后悔自己的话,可是说出了便不能收回,只好去拉叶潜的手:“潜,你当以大事为重,不要让母亲和姐姐担忧,若是你再不同意,母亲怕是要亲自找你痛哭了。”   如今叶嬷嬷也来到肃宁城,供养在大哥叶长军府中。   叶潜却眉目坚定,摇头道:“姐,便是母亲来说,我也不愿。世间女子,我一概不*。”   叶长云当下知道硬劝也不是办法,便不再逆他的心思,不过暗地里却迅速找了叶嬷嬷,令她劝说叶潜。于是叶嬷嬷带了已是她贴身丫鬟的素衣前来,日日规劝啼哭,只弄得叶潜头疼不已,几乎不敢归家。   而与此同时,朝阳公主和淮安候的大婚举行,婚礼由太后亲自主持,隆重风光,一时之间敦阳城传为佳话。世人皆知昔日朝阳公主行为放荡广蓄面首,只等着看这淮安候以后如何自处,可是谁知道朝阳公主自从婚后,竟然举止端庄恪守为妇之道,养在府中极少出门,偶尔进宫前去侍奉太后,那也是一身深衣素净典雅高贵端庄。据传淮安候和朝阳公主鹣鲽情深,淮安候时常与公主携手在花园湖边走动,两个人你敬我*,羡煞旁人。   消息传到皇上面前,皇上先是皱眉,而后大笑,抚掌对一旁的皇后长云道:“阿姐之前遇人不淑,如今能够与侯爷举案齐眉,朕亦为她高兴。”   皇后长云笑得柔情似水,一旁道:“恭喜皇上,总算是放心了呢。”说着这话时,叶潜也正好在侧,当下叶长云便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只见弟弟脸色虽如故,可是握剑的手分明紧了几分。   她笑了下,温声道:“皇上,你瞧潜,他年纪也不小了呢,我总想着让他快些成亲,可是他却是个倔性子,又自傲得很,眼光挑剔,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看看,哪家闺秀合适?”   皇上闻言,笑着抚皇后长云的背,朗声道:“皇后放心,我早看中一位贵女,年不过二八,生得恬静贤淑,兰心蕙性一定堪配我们叶小将军。”   长云闻言大喜,忙问是哪一个,皇上却道:“长乐候之女,昌义郡主,长云以为如何?”   叶长云听了这话,却是心惊,原来皇上早已知道自己的打算,不过她此时也能强掩下惊疑,忙笑道:“皇上能看中的,自然是极好的。”说着对叶潜道:“叶潜,皇上亲自指定的女孩儿,你总能看得上吧?”   皇上颇有兴味地望着叶潜,笑等着他的回答。   叶潜皱眉,上前单膝跪地,坚定地道:“皇上恕罪,叶潜不想娶妻。”   皇上挑起浓浓的眉,如鹰般的深眸闪过一道光:“为何?”   叶潜沉声道:“好男人当先建业再成家,如今我大炎朝北有狄人虎视眈眈,南有蛮夷作壁上观,天下不平,叶潜怎敢成家?”   皇上审视叶潜半响,忽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一旁的叶长云暗暗心惊。   这少年皇帝笑毕,竟然从龙椅站起,上前亲手扶起叶潜:“叶潜,朕没有错看你,你将来必成朕的肱骨之臣。”   说话间,赵彘洒然回首,对自己的皇后长云道:“长云,看到了没,你这阿弟,有如此志向,实乃朕之幸,大炎朝之幸!”   叶长云见此,面上连忙笑着附和,可是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谁都知道叶潜不过是借故推辞罢了,可是偏偏皇上就喜欢听这一套,如今有了皇上这句话,以后再逼着阿潜成婚可就是更加难了。   =============================   秋去冬来,转眼已是除夕,敦阳城内外一片热闹,当今太后所居住的长寿宫也是张灯结彩,舞狮舞龙各种把戏轮流上演,名门贵女贵妇,各地王侯的家眷纷纷成群结队来向太后请安。   此时已经大腹便便的朝阳公主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锦深衣,外面披着郡王献上的无一丝杂毛的金丝白底大髦,抱着锦绣递上来的黄铜镂空雕花暖手炉,脚下踏着同款的暖脚壶。光是看这身穿着配置,便让人觉得暖意融融,更何况如今身处的是当今天子特意为皇后所造的椒房里,墙壁都是用花椒花粉末刷过的粉红色,本就是世间一等一的暖室。   饶是如此,太后依然在旁边对着朝阳公主絮叨:“你平日回家,一定要让侍女们注意,不能凉着,这时候受了凉,那是要受一辈子苦的。”   朝阳公主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少了许多早日的凉薄,对父母曾经的不满也渐渐融化,偶尔来到太后这边侍奉,听着太后絮絮叨叨的话语,竟然感动莫名。此时她听到太后这么说,淡声道:“太后,我知道的。”   一边作陪的是郁太妃和顺义公主,郁太妃盯着朝阳公主浑圆冒尖的肚子,分外羡慕:“太后,还是您好福气啊,当今皇上才得了个小太子,阿瑾这眼看着也要生了,真是双喜临门呢!”   王太后对此也是很满意的。虽然这个女儿遭遇了许多的不幸,之前又莫名地死了丈夫,可是现在还不是夫妻和睦大着肚子,再者如今皇上又孝顺,又治下有方,将个大炎朝诸位王侯都牢牢捏在手里。她想起这些,还有什么不舒心的呢?唯独需要操心的事如今也就是保养身体长命百岁,等着将来儿孙满堂百官来贺。王太后听着郁太妃的欣羡夸赞,也不由得想起当年她和郁太妃一起进宫又一起盼着生儿子的时候。当初幸亏她家彘儿机灵,早生了那个把时辰,要不然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呢。   王太后想到这里,对郁太妃也有了种胜利者面对失败者的同情,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也不错啊,虽说河西王不在你身边孝敬,可是阿烟向来恭顺细心,可不像阿瑾那般没心没肺地让人头疼,还得我这老家伙惦记着她。”阿烟是顺义公主幼时的闺名。   郁太妃听到这个,却是皱起眉头:“太后,你有所不知,就是阿烟,最近实在让我头疼,我正想求您这事呢。”   王太后听了颇为诧异:“这是怎么了?有事你就说。” ☆、46俯首为你修车   朝阳公主闻言,向顺义公主那边望过去,却只见顺义公主一声冷笑,低眉不言。这倒是让她暗暗吃惊,因为这个妹妹,可是从来都最是恭谨有礼的。   郁太妃叹了口气:“太后您有所不知,这事说起来真是不忍提起。前些日子,驸马竟然趁着阿烟有了身子,和一个小丫鬟私通。您也知道阿烟自小性子就倔强,她哪里忍得了这个,当即便命人将驸马关在房中打了一通。”   话说到这里,朝阳公主抬眸望向顺义公主,只见顺义公主却低头敛目,半句话也不说。   王太后一听这个,哼了声道:“那驸马也忒不懂事了,咱们天家的公主,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等窝囊气,打他一顿算是轻的了。”   郁太妃再次叹气:“可不是么,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是为了这个,驸马之母安乐侯夫人却气得不行,抱着驸马在那里哭,心疼得要命,直说就这一个儿子,遇到这种事真是作孽啊。”   王太后眯起眸子,声音便冷了几分:“这个安乐侯夫人也太不懂事了,阿烟不过是替她教训下儿子,她犯得着如此大作文章吗?”   郁太妃连连点头:“太后,您说得极是,可是那个安乐侯夫人却是不懂这些的,她言辞间对阿烟便颇没有好声气。阿烟这性子您也知道的,打小儿就倔强,她可曾服过谁呢,自然和她吵将起来。”   王太后点头:“阿烟就是这个性子,别说区区一个侯夫人,便是遇到了阿彘,一旦不合她性子,她还不是照样吵,只不过咱都是嫡亲的姐弟,谁也不会和谁计较罢了。”   郁太妃听得这话,竟然热泪盈眶,拉着王太后的说唏嘘:“太后,您说得对,咱们自家人,自然不会计较。可是人家便是计较了,丝毫不顾忌这是天家的公主。结果咱家阿烟一生气,便小产了呢。”   朝阳公主听了,微蹙眉头,朝顺义公主望过去,只见顺义公主眸中隐约泛红,知道她心中不好受。若是以前,朝阳公主自然不会把这个放在眼中,可是如今她自己身怀六甲,以己度人,不免对这个妹子多了几分怜悯。   王太后如今有了孙辈的人了,如今位至太后天下俯首,自然乐得当那体恤后辈的慈祥和蔼老人,当下听着这小产二字,也是心疼:“这顺义丫头可是遭了罪了,那个安乐侯一家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让我天家公主受这种罪呢!”   郁太妃听着这个话,正中下怀,忙道:“太后啊,咱们阿烟也是跟了皇上一起长大的亲姐弟呢,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实在不该逼阿烟至此,这分明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也不把太后您看在眼里啊!”   王太后点头,冷着脸道:“是啊,回头跟阿彘念叨念叨,再把那安乐侯夫人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阳公主听到这里,淡声提醒道:“母亲,安乐侯夫人还没过来给您请安呢,我想着过会儿再自然会来。”   郁太妃点头:“说的是,她总是要来的。”   王太后绷着脸道:“嗯,等她来了,哀家自然要问问,她家怎么养得儿子。”   这边正说着,忽有皇上身边的内侍过来,捧了一个八宝食盒,说是南岭王进宫面圣,奉上了新鲜的冬枣,皇上尝过一颗,觉得清脆沁甜,想着太后最好这一口,于是便着人给太后送过来品尝。   一旁郁太妃看着,直说皇上孝顺,太后有福。王太后也很是高兴,当下命人打赏了那内侍,便让郁太妃和两位公主一起品尝。   朝阳公主以前不*吃冬枣的,可是如今蹙眉勉强长了几颗,竟然觉得分外甘甜可口。王太后见此,便吩咐侍女,将余下的都放进冰盒里,回头朝阳公主回府时让她带着。   ==============================   朝阳公主离开长寿宫时,辇车行至宫门,谁知车子骤然停下,朝阳公主身子向前一倾。这一下子朝阳公主倒是无所谓,却是把一旁的锦绣惊了一跳,冷下脸来质问道:“这是怎么了?”   赶车的马夫忙回禀道:“公主恕罪,车轱辘好像被什么卡住了。”   这时候一旁的侍卫也过去查看,回来禀道:“或许是适才在街上卡进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枝桠,车轱辘坏了,怕是一时半刻不能用了。”   锦绣皱眉:“那可怎么办呢?”   朝阳公主如今大腹便便,陪太后说了半响话如今也累了,当下闭目养神,口中淡淡地吩咐道:“派人去长寿宫,借一辆辇车过来。”说完这话,她又吩咐道:“过年时节,皇上忙得很,不要为这点小事惊动了他。”   一旁侍卫忙答应了,然后和马夫一起前往长寿宫。   恰在此时,一群武将成群结队从宫外而来,赶往正阳殿方向去拜见皇上,他们见到这里听着一个辇车,便不免多看几眼。这群武将年纪较轻,为首者便是叶潜——当今皇上的最宠*的少年将军,新立皇后的亲弟弟。   叶潜开始见到这辇车时并没多想,只以为是哪个侯门的贵族小姐夫人,于是便和众位年轻将领继续前行。可是就在他已经越过这辇车走远时,耳边却飘来一句“公主,你若累了,便先睡一会儿。”   这个声音叶潜怎么会不认得,正是朝阳公主身边的侍女锦绣的声音。   叶潜的脚步一下子止住,僵着身子停在那里,竖耳听着那边的动静。   朝阳公主仿佛极其疲惫,半响也没答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这声音似有若无,淡淡地传来,几乎要堙没在众位年轻将领兴奋的说笑中。   可是叶潜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丝声响。   他的手忍不住习惯性地握在了那把剑鞘上,胸口的一处开始隐隐闷痛。   分别已半年有余,她可一切安好?   身边的将领见叶潜忽然停下,都有些诧异,唯有吴门中瞥了眼一旁的辇车,心里犯了疑惑。   叶潜终于还是艰难地回转身,朝那辇车望过去。   锦帘随着呼啸的寒风轻轻动荡着,可是寒风再猛,却也吹不起那厚重的锦帘,露不出那个绝情女子的一丝一毫。   他的目光如箭,仿佛要穿透那厚重沉闷的锦帘,看一眼那个女人。   众位将领见他望着那辆辇车,便议论起来:“不知道这是哪位王侯夫人的辇车呢,怎么停在这里?”   吴门中怕他引起众人怀疑,便暗地里扯了下叶潜的衣袖。   叶潜总算反应过来,深吸了口气平熄胸臆间狂跳的心,将目光慢慢转移到那个驾车的车辕子上。只见那里空无一人,他又一下子想起昔日,那个位置原本是他的。   吴门中见他如此,知道今天不是一下子能走得了的,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怀疑,他赶紧跑过去问那侍卫:“请问,这是哪位夫人的车驾,怎么停在这里?”   为首的侍卫见此,忙拱手道:“这是朝阳公主的辇车,行至此处,车子坏了。”   叶潜身边的将领们大多是知道叶潜身世的,知道他早年曾在朝阳公主府中为奴,是以听到这车中是朝阳公主,纷纷扭头看向他。   叶潜听到那个侍卫的话,大阔步来到车旁,蹲□子便察看车子。   吴门中脸上颇为尴尬,想拉一拉叶潜,怎么说他如今也是将军了,这修理车驾的事远远不该他去做,实在是辱没身份,没得让别人看笑话。可是叶潜却置若罔闻,蹲在那里皱眉观察问题所在。   一旁的年轻将领见此面面相觑,心想这位轻车将军可真是谦和忍让啊,当了将军还不忘旧主呢。也亏得他如此念旧,若是其他人,估计见到旧主人是避之唯恐不及吧。   众人只见叶潜蹲在那里观察了半响,最后终于抬头道:“车轮上的牛皮绳断了。”   此时锦绣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又听到叶潜的声音,便望着公主。   朝阳公主双手抚在鼓起的肚子上,双眸微微眯着,也不知到底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没有。没有公主示下,锦绣也不敢出去见叶潜,当下只好装作没听到。   叶潜见自己说话后,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眸中黯了几分。抬头看过去,只见公主身边侍卫多是换了一茬,竟然没几个认识的了。   这时那侍卫中为首的忙上前恭敬地道:“叶将军,实在有劳你了。”   叶潜却并不言语,起身问吴门中:“我记得你身边有一根牛皮绳,是打算做皮鞭用的。”   吴门中摸了摸腰间,苦笑道:“这是我今日经过集市才看到的,怎么就被你惦记上了。”说着这话,他还是拿出那根绳子奉上了。   叶潜接过来,转首又对诸位将领道:“潜在此怕是要滞留片刻,各位可以先行进去。”说完这个,他径自走到车辕旁取了车夫驾车用的皮鞭,用刀割下上面的皮绳,又把两个皮绳拧成一股绳。做完这些,他将战袍撩起,蹲在那里开始修理辇车。   一旁的众位将领面面相觑,不过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这辇车中坐的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皇太后最宠*的长女朝阳公主。既然新晋级春风正得意的轻车将军叶潜都愿意俯首为公主修车,他们便是等上片刻又能如何?当下这群将领纷纷表示不着急,先在这里等着吧,反正左右又用不了太长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娇羞乱扭和miyoulan的手榴弹   谢谢sakura 苏叶 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地雷   那个,留言就很感激了。。。。。。还是表破费了,泪目,虽然这么说好矫情啊~ ☆、47俯首修车2   也许谁也不会想到,叶潜那双可以握剑上阵杀敌,杀得敌人闻风丧胆的手,竟然是如此的灵巧,灵巧到可以去为公主修理坏了的辇车。   仅仅凭了两根马鞭绳,不过片刻功夫,叶潜便站了起来,对为首的侍卫道:“修好了,这里风大,速速驾车离开吧。”   侍卫嗫喏了下,无奈地看了看:“马夫不在呢,他随着牛侍卫去长寿宫了。”说着他无奈地望了望长寿宫方向:“这马夫,怎么还不回来?”   叶潜蹙眉,望了望没有任何一丝声响的车厢,温声道:“今日前去向太后请安的王侯夫人必然很多,人多,难免耽误功夫。此处风大,且人来人往,不亦久留,我先帮你们把辇车移步到僻静避风处,如何?”   事到如今,锦绣实在不好不说话,但见朝阳公主只闭着眸子不言语,只好自己下了辇车,上前温婉一拜:“这驾车之事,怎么敢劳烦叶将军屈尊折驾呢,稍等片刻便是。”   叶潜见锦帘掀开,眸中一闪,却见出来的是锦绣,神色便黯了几分:“锦绣姑娘太过见外了,潜昔年在朝阳公主府中做事,也曾为公主执鞭驾马。如今潜虽然早已不是昔日车奴,可是潜能有今日,多亏朝阳公主提拔,今日潜便是再为她做一次马夫,又怎敢说‘屈尊’二字。”   此言一出,众位将领也深深以为是,想着叶潜虽然今日太过纡尊降贵,可是说到底车里所作之人乃是天子长姐贵中之贵,且曾为他之主,他便是再做出十分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这也让众人感叹,其实叶潜此人实在是不忘旧恩的人。   当下在众人的围观下,叶潜再次撩起袍角,矫健地翻身越过车辕上车,牵着缰绳,开始驾车。   车轱辘碾过冰冷僵硬的土地,缓缓转动,车厢也随着慢慢前行。   坐在车厢中的朝阳公主,缓缓抚着偌大的肚子,睁开了双眼。   锦绣抿唇,无奈地看了看朝阳公主,小声道:“公主,是叶潜在驾车……”   朝阳公主却并不搭腔,继续摸着肚子,淡淡地道:“他踢我了。”   仅仅是一个锦帘之隔的叶潜,自然捕捉到了公主那清淡的语句。他开始尚且不明白,谁,是谁踢了公主。后来陡然想明白了,却是心仿佛被什么踹了一下,痛得脸都白了,两只手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抓着缰绳。   是了,他都忘记了,别人说她有了身孕的。   她是因为有了身孕,才匆忙下嫁淮安候的。   以前她有许多面首,可是都会让那些男人服药的,叶潜也不是没服过。   也许后来她忘记了,于是有了身子,不得已才嫁给别人了。叶潜想到这个,忽然觉得胸口的疼痛减缓了几分。   这时候,身旁的侍卫忽然叫道:“牛侍卫,你们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牛侍卫和车夫回来了,赶着一辆稍简易的辇车。牛侍卫边喘息着边道:“宫中如今人杂,车辆大多移作他用了,根本没有多余。我们说是朝阳公主急需,这才给找了一辆,凑合着用吧。”   当下这个侍卫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那辆就仍在那里吧,咱们这辆已经被叶将军给修好了呢。你赶紧过来驾车,不要烦劳叶将军了。”   那个车夫见了,诚惶诚恐,忙上前来。   叶潜见此,望了眼身后,锦帘微垂,里面再无动静。   他一个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到车夫手中,然后抱拳对车内道:“公主,叶潜告辞了。”   车厢内,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传来拖着凉淡尾音的声音:“叶将军,有劳了。”   ================================   这件事后来传开了,众人纷纷夸赞叶潜仁义不忘旧恩,就连皇上都听说了这件事,于是赏金五百两给轻车将军。可是皇后叶长云听到这个,却是咬牙切齿。她当即请来了轻车将军,摈退了左右,劈头盖脸地将自己的弟弟骂了一通。   骂毕,却见叶潜面无表情地戳在那里,仿佛刚才她说得那一番话根本就是一阵风,不由得气怒冲心:“你这个不争气的,怎么就不能给我长点脸面呢!如今你已贵为皇亲国戚,是人人羡慕的朝廷新贵,你怎么就脱不了你那奴才根呢!”   叶潜抬起眼皮,云淡风轻地道:“根本如此,如何脱?”   这一番话却是更为戳火,叶长云当即用袖子劈头挥过来,长袖扫过刚硬的脸庞,叶潜动都没动一下,反倒是叶长云自己哭将起来。   她哭了半响,也不见叶潜来劝,自己呜呜咽咽地停了哭,长叹了声:“潜,你或许忘了,我却是记得的。那一晚,平西候要侮辱你,我跑过去找人救你,结果你却和平西候比武,惹下祸事。”   叶潜凝视着自己的姐姐,却是也回想起了那一夜。   叶长云语音中渐渐带了哽咽:“你是不能明白的,那一夜,我就跪在那里,求着公主能饶恕了你。那时候我心仪的男人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哭泣着摇头道:“那时候没有人替我说话,也没有人能帮我,我跪在那里求着,求着公主,咱们的性命在公主眼里,还不如一根头发丝,人家稍微动一动手指头便可以折断的啊!”   叶潜上前,沉默地握住叶长云的手臂。   叶长云还是哭:“你永远不能明白的,我不想再当那样的人过那样的日子,从那时候我就发誓,我再也不要当低贱的奴婢,我要当人上人,我希望别人跪着求我,诚惶诚恐的求我。”   叶潜叹息:“现在你已经母仪天下了,阿煦也是太子了。”   叶长云却摇头,嘶声道:“不,不够的,这完全不够!我虽然是皇后,可是上有皇上皇太后,依然要处处忍让,时时受到肘掣。朝阳公主却受尽宠*,皇上皇太后个个宠着,骄纵放荡无拘无束,这完全不一样的!”   叶潜淡淡地望着自己的姐姐,没有表情地道:“姐,你疯了吗?”   叶长云流泪啜泣:“我没有疯,我只是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我不希望看到你在她面前谨慎讨好的样子……”   叶潜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姐姐的肩膀,温声道:“姐,你心里还想着萧桐,是不是?”   叶长云听到这话,哭声一下子止住了,挂着泪痕的脸庞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弟弟。   叶潜无奈地道:“你一直心里念着萧桐,可是萧桐心里只有朝阳公主,你终究是迈不过这个坎,所以事事要和公主比。”   叶长云低头不言语,只默默地擦泪。   叶潜伸出手,试图将姐姐拥在怀里:“姐,不要和公主比,你应该和自己的过去比。想想咱们小时候,不过是仰人鼻息的下奴罢了,如今你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你何必要一直想着以前,让自己不痛快呢?”   叶长云推开了弟弟的怀抱,犹带着哭音的声音道:“我知道了。”   叶潜叹了口气,他知道姐姐听不进去自己的话。   叶潜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少年了,经历了生死和离别,在敌人的鲜血和自己的拼杀中,他开始比以前想得更多了。他明白,女人的嫉妒其实是一个很微妙也很强大的力量。   从这时候开始,他也暗暗地发誓,会努力保护姐姐,不让她受伤害。   可是,他也不会让姐姐伤害到他曾经的主人——即使那个人其实于他来讲,已经从此是路人了。   =================================   当今皇上野心勃勃,继承大典之后先是大刀阔斧地改革,颁布各种法令,增加财政收入,富国强兵,在一系列政策引起诸侯不满从而引起战乱后,大胆启用了叶潜等少年将领,终于将叛贼诛杀肃清。在这之后,他以肃清叛党为名,对各地诸侯王爷进行大规模的清理,正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各地诸侯因为谋反之事被牵连者不计其数。   一场血腥的扫荡之后,诸侯对这位少年天子是心服口服,不服也得服。干完了这些,天下心归一处,人人高歌皇上圣明,众人以为这皇帝总该消停了吧,谁知道他又开始储备粮草着令招兵练兵,还要购买驯养马匹并铸造军用。众人顿时暗叹一声,大炎朝这几代来一直风平浪静,全靠供奉白银绫罗甚至和亲政策来取得安宁,实在是南蛮狡猾北狄猖獗,这少年皇帝实在是不知深浅竟然打算和蛮夷之人一较长短。   众人在旁冷眼旁观,都看出来了,皇上重用他那个新晋的小舅子将军,怕是原本为了这事做打算。那个小舅子确实骁勇善战,可是他一个人善战又能如何,还得看他们大炎朝的军士有没有那个实力啊!此时各地诸侯王爷,明里是恭敬谨慎,其实暗地里都存了看热闹的心。   天子赵彘如何知道这些,不过他自有想法。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少年时曾对自己阿姐发出的诺言,他终其一生,一定要将这件事办好,无论北地狄人还是南方蛮夷,必将成为他大炎朝的附庸。   为了这件事,他可以做十年二十年的准备,他可以耗尽国力也在所不惜。   就在众位诸侯纷纷被少年天子的铁血手腕震惊并为此噤声的时候,但是唯有一位,却大胆出来提出反对意见,那便是天子赵彘的亲舅,当今王太后的长兄王严,清河侯。王太后一生最是信赖兄长王严,对他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这位清河侯以前是修身养性退居幕后,但自从赵彘登基后,他便一跃成为大炎朝数一数二的王侯,成为朝堂上的支柱。   对于这位亲舅的劝导,天子在朝堂上不置可否,可是回到叶长云的承光殿,却是怒气勃发,将王严可恨之处一一说来。叶长云久伴帝王,揣度其心意,很快了然。   传闻顺义公主曾向太后告安乐侯之子,可是安乐侯夫人结交了清河侯夫人,并许以重金,于是清河侯夫人也向太后求情。太后难以决断,只好和了稀泥,把安乐侯之子叫来训斥一番了事。因为这事,把个金枝玉叶的顺义公主委屈得几乎足不出屋,每日饮泣。   清河侯之权势之大,可见一斑。世人都知道天子孝顺,孝顺的天子不忍拂逆太后,可是这却使得太后外戚掌权,一日嚣张比一日。叶长云想到这里,也明白自家骤然一夜暴兴,其实也源于此节。   而此时,一向深藏不露的帝王却在自己承光殿发天子之威,只怕从此自己和太后也是生了嫌隙,叶家和王家也要势不两立了。   叶长云一边柔声劝慰,心中去是一边揣度着,叶家这艘大船,该驶向何方。   帝王年少,心中自有一番几乎疯狂的念头,大浪滔天,叶家虽是骤贵,可到底新船乍成,根基不足。   此时的叶潜,也许还无法看透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皇帝几乎疯狂的念头,可是他却隐约感到了皇上意欲北伐的决心。自从过了年,几乎整个春天,皇上经常将他招入书房之中,和他讨论北蛮的山形地脉风土,生活习性作战习惯。   他以前对北蛮的了解只限于书上寥寥几笔,可是皇帝却派了人亲自去北方了解情况,并让人讲给他与其他青年将领听。他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后,开始着意收集北蛮和南蛮的情况,以及开始研究大炎朝历代和蛮夷作战的史料。   这一日,他在校场上训练士兵,研究出一个新的阵法,用来对付骑兵非常有效,欣喜之下便来到宫里面见皇上。   谁知来到书房外,内侍却告知皇上刚才恰好出去,很快便回来,让他等上一等。他倒是也不心急,便立在那里等着。   就在这时,听到不远处皇上的声音,那声音极其担忧地道:“阿姐,你如今快要生了,有事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前来。”   叶潜原本满脑子都是布兵阵法,此时听到这话,脑子轰一声,几乎不知道身在何方。   抬头看间,却见皇上扶着长公主朝阳,正慢慢进屋来,身后则跟着锦绣。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夜夜尽情欢,缠绵到天亮,如今是咫尺天涯,百般纠结只能隔帘兴叹。有人说受不了前面肉太密集,其实我想着该欢愉的时候就多让他们*几次吧。 ☆、48公主产子(一)   自从那一夜别后,他再没见过她了。那一日在正阳宫外,他俯首为她修车驾,抬手为她执鞭,可是却只换得她一句“有劳”。他也曾想过,如今身怀六甲的她该是何等模样,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在心中勾勒出她大了肚子的样子。   如今猝不及防间,尚且反应过来,她便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一刻,叶潜整个人僵在那里了。   深蓝色剪裁合体的深衣,勾勒出纤细的双臂和优美的颈项,深衣洒脱而下,在前面形成一个圆弧形。如果除去那个略显太大的肚子给她带来的臃肿感,她依然称得上是纤细动人的。她曾经冷艳含媚的娥眉,如今少了一份冷峭,多了一点暖意,她唇边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温煦舒适,如这二月春风般丝丝缕缕。   朝阳公主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叶潜,乍见到的时候,笑意收敛,略愣了下,便转首望向皇上。皇上见姐姐蹒跚而来,是慌忙用手去扶着她的背部的,此时见她看到叶潜,便笑着解释道:“叶潜也在啊,我正好找你有事,回头再和你说。”   叶潜垂眸,不再去看朝阳公主,径自低头行礼。他见朝阳公主和皇上似有话说,当下便要告辞,谁知皇上却摆手道:“不用,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你且稍等片刻就是了。”   叶潜无奈,只好听命,立于一旁,不过他是再也没有看朝阳公主一眼了。   皇上一边小心地扶着朝阳公主坐下,一边埋怨道:“你若有事,让我过去便是,如今身子又不便,何必巴巴地跑来。”   朝阳公主看着弟弟虽然已是九五至尊,可是说话间依然如幼时一般,不觉好笑,唇角挽起:“本来不是私事,自然要过来求你。”   皇上闻言,不禁扶额无奈:“阿姐,看来这事必然不小,值得你用一个求字。”   叶潜从旁听着,也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亲自进宫求见皇上。   朝阳公主点头,神情却是严肃起来:“今年开春,淮安遭遇鼠患,淮安百姓几乎颗粒无收,侯爷已经亲自前去赈灾。但是这几日我又听说,淮安鼠疫过后,引发瘟疫,如今淮安城横尸遍地,人人自危。”淮安乃是淮安候封地,封地发生此等大事,淮安候任凭他再逍遥,也是急急地赶去处理了。   皇上听了,眉头大皱:“这个我却没听人提起。”,   朝阳公主叹息:“左右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估计文书还没传来吧。”   皇上低头沉思:“我会速速着令户部调拨赈灾官银,打开粮仓支援淮安,另外派御医前往,防止瘟疫蔓延。”   朝阳公主点头,又道:“皇上,还有一事需要考虑,瘟疫弥漫,淮安城已是不保,为了预防万一,还是要加派军队前去防守,免得灾民四处逃窜,将瘟疫传到他处。”   皇上听到这话,笑了下,望着自己的阿姐道:“阿姐,你一向考虑周到,说得极是,我马上派兵前往,务必守住城门不让灾民四散,同时着令各临城,不可放灾民进入。”   叶潜从旁听着,心中不免暗寒,想着朝阳公主虽女流之辈,可是决策果断。虽然此法狠辣无情,不过此时为了防止灾难扩散,也只能如此了。他想到这里,忽然又忆起以前她对自己的种种,当下不禁恍惚,原来她不是对自己无情,而是她生来便绝情。   皇上和朝阳公主又提起淮安候:“他巴巴地跑到淮安去,也不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岂不是又要你做寡妇!”皇上颇有些不满,天大地大,朝阳公主最大。虽然他并不喜欢淮安候,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希望自己的小外甥一生下来就没爹啊。   朝阳公主闻言轻笑:“自己的属地有难,他若是远避千里,那便不是淮安候了。”   皇上皱眉点头:“说得也是,我只是想着你不日就要生了,一个人在府中总有不便,不如你赶明儿就搬进长寿宫,有母后陪着,总是好些的。”   朝阳公主其实正有此意,当下便答应了。皇上又对着朝阳公主一番叮嘱后,朝阳公主便要起身告辞。   她起身时,皇上忙和锦绣一起去扶她,而她却是抬眸扫了一眼一旁的叶潜,那一眼云淡风轻,犹如扫过天家臣子中最普通的一个。   叶潜忙上前拜别,可是自始至终,他却没抬头再看她。   朝阳公主似有若无一个叹息,皓腕微抬放于皇上手上,在锦绣和皇上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去了。   叶潜见二人走得远了,这才慢慢抬起头,深远的目光捕捉着那个逶迤而行的背影。   片刻之后,皇上回来了,神清气爽地盯着叶潜瞧:“别看了,人早就走远了。”   叶潜脸一红,忙低下头。   皇上却毫不在意:“我的阿姐人最好了,也怪不得招男人喜欢。”   听到这话,一旁的内侍脸都憋青了,甚至连叶潜都觉得喉咙发痒。   皇上重新坐到龙椅上,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叹息道:“叶潜,你过来瞧,这个画得如何?”   叶潜凑上前,只见这地图画得是北蛮地形,入笔细腻,地势详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极好,应该找人描摹几份传阅军中。”   皇上面上颇为得意,笑道:“这是当日我阿姐帮我画的。”   叶潜闻言略惊,目光再次落到那地图上后,便黏住再也放不开了。   皇上看叶潜神情,越发自傲:“我阿姐从小就比我聪明,做事素有远虑。”   叶潜抿唇,淡声道:“皇上说得极是。”   皇上探究的目光望着叶潜,徐徐笑道:“淮安候人不错,也勉强配得上我阿姐,只是年纪大了些,若是他能像叶将军这般年少有为,那就好了。”   叶潜暗地蹙眉,心生疑虑,不过还是勉强道:“皇上说笑了。”   皇上听了,哈哈一笑,也不再提此事,开始和叶潜谈起培养战马事宜,两个人虽说一个是少年老成帝王谋略,一个是坚忍沉稳将者风范,可是到底都是年少不及弱冠,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又都有一腔热血万丈雄心,当下两个人相谈甚欢,说到高兴之时,皇上甚至拍案大叫:“若是依照此计,我大炎耀武扬威之日不久也!”   叶潜见此,绽开一个笑容,双目亮如远星:“皇上,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做好万全准备。”   皇上拍着叶潜肩膀,重重点头:“说得没错!叶将军,今日你不必回府,便在宫中陪朕用膳即可,朕还有事要和你商议。”   两个人正说着,忽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朝阳公主侍女有急事求见,皇上一听,忙命宣进来。待到那侍女进来,两个人却都很眼熟,正是锦绣。   锦绣一见皇上,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喊道:“皇上,公主危险。”   皇上一听大惊:“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了?快讲!”   锦绣急忙道:“公主出宫回府途中,马车为一匹狂马所惊,结果当即公主便动了胎气,如今已经回府,产婆和大夫都到了,可是大夫却说恐怕母子都难保了。”   叶潜听着这个,脸已煞白,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际长剑。   皇上先是震怒,后迅速镇定下来,连忙吩咐道:“传我命令,速速宣召宫中最好的御医前往公主府!速速备马,朕要亲自前去!”说完这些,他想起什么似的又吩咐道:“太后最近身子不适,此事先不要告知太后,免得惊了她老人家!”   他回首见看到叶潜,吩咐道:“叶将军,你也随朕前去。”   叶潜手一紧,沉声道:“是。”   快马加鞭,疾驰而行,虎贲营开路,敦阳城街道鸡飞狗跳人人避之不及,你叫我哭,好不热闹。少年天子策马在前,叶潜紧随其后,年迈的御医则生疏地颠簸在马背上强忍着晕厥感。   很快便到了公主府大门前,翻身下马,急急而入,叶潜和皇上赶到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似有若无的痛苦呻口今声,声音压抑隐忍,却是不同于一般产房外大呼小叫的情景。   皇上大怒,揪过来一个年迈的婆子逼问:“现在到底如何了?公主呢?”   年迈的婆子端着一盆水出来,恍然见到凶神恶煞一般的帝王,顿时懵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只在那里两腿发抖。   茗儿听到外面动静,忙出来,见是皇帝,连忙跪拜应道:“皇上,大夫说难以母子两全,问是要公主还是要小世子。”   皇上冷眉瞪过去,纵然茗儿胆大,却也是情不自禁一抖。   少年天子冷笑一声:“这哪里用问,自然是保朕阿姐!”他一脚踩在台阶上,撩起龙袍,拔出长剑,厉声道:“御医你们给朕听着,今日朝阳公主若是有何差池,你们便全都在这里替她陪葬便是!”   在座御医一听,皆知道今日不得善了。要知先帝仁慈,绝对不会干出这种大杀御医的事,可是当今这位,之前铁血手腕血洗诸侯,众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当下众位御医慌忙点头,连忙商量了一番,推选出最为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一位老御医,在茗儿的带领下小心进门去了。   赵彘仗剑而立,脸色冷怒,叫过公主侍卫道:“到底是何人之马,为何会惊动公主座驾?” ☆、49公主产子(二)   侍卫早已跪在那里不敢言语,此时听到皇帝问话,忙上前回禀道:“今日公主车驾经过街市,遇到一匹受惊的烈马……”话刚说到这里,皇帝冷目一凛:“为何会有受惊烈马?”   侍卫嗫喏下,终于还是道:“属下已经问清楚,是安乐侯家的四公子不小心惊了马。”   皇帝闻言,目中射出寒芒,冷笑一声,白齿森森:“好一个安乐侯!”   叶潜自进了这院,两只脚便仿佛生根一般立在那里,目光没有移开门窗半分。   屋内,一直传出断断续续的低低痛呼声,声音隐忍沉闷,可是也因为隐忍,却更让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压抑沉闷,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此时的叶潜只觉得胸口闷痛难当,仿佛被钝刀一次次地磨砺,又仿佛被人捂住了口鼻无法喘息。   皇帝听了也是心烦意乱,双目沉痛间,却看到了叶潜,猛然发现叶潜已是双唇如纸毫无血色,便哑声道:“叶潜,你这是怎么了?”   叶潜身形犹如石雕一般,此时听到皇上的话,艰难地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屋内传出阵阵痛苦的叫声,煎熬着屋外两个男人的心,也让屋内外所有人的脑袋都悬在了半空中。就在这时,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痛呼声,这让皇帝赵彘和叶潜都几乎忍不住要冲进去,叶潜的腰间长剑更是已经拔出一半。   谁知接下来的声音令两个人都愣在那里,一声响彻院落的洪亮啼哭声传入两人耳中。   皇帝赵彘闻言不由皱眉:“不是说要保朕阿姐吗?”   叶潜握紧手中剑,双目几乎如刀如剑,恨不得劈开那道门看到里面的情景。   这时候老御医和产婆在数位侍女的拥簇下走出来,产婆怀中抱着一个描金镶凤的红锦襁褓,走到皇帝面前跪着道:“恭喜皇上,公主顺利产下一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老御医也跟着一起跪下:“回禀皇上,公主殿□子虚弱,需要将养……”   皇上眯眸,没等老御医说完,上前一把揪住老御医几乎将其提起:“朕的阿姐一切很好?”   老御医冷汗直流,可是到底在宫中多年,犹自镇定着点头道:“还好,一切还好。”   皇上这才放开老御医,阴着脸道:“好,先出去,稍后自有重赏。”   老御医连汗都来不及擦,连忙和同僚们一起溜了出去。唯有这产婆抱着那新出生的小娃儿,她看看皇上,依然黑着脸庞,再看看一旁的叶将军,只把目光盯着窗棂,仿佛要穿出一个洞来,当下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此时,忽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太后娘娘驾到。”紧接着,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却原来是王太后听到了消息,做了软轿匆忙赶来了。   皇上忙去迎接,却见太后已经在皇后叶长云的搀扶下来到了院中,当下院内众人纷纷跪下拜见。   王太后目光便落在产婆怀中的红锦襁褓上,忙道:“快,快给哀家看看!”   产婆几乎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起身,将这刚出生的小娃抱到了王太后面前。   王太后一见这小娃,便心痛流泪,又高兴得笑了,接过来抱紧了喃喃道:“我的阿瑾也有儿子了呢!”   一旁的叶皇后恭谨地笑道:“恭喜母后,恭喜公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皇上也跟着凑过去,勉强笑了下:“母后,你怎么来了?”   王太后见皇上过来,哼了声:“你还说,怎么你姐姐要生了,你便自己跑来,也不通知哀家一声?若不是长云告诉我,哀家还蒙在鼓里呢!”   皇上闻言,忙讨好地笑道:“母后,这还不是怕您老人家替阿姐担忧吗?如今阿姐母子平安,您来看看这外甥,那是最好不过了”   王太后心中也是欢喜,便也不再追问其他,便道:“你且在这里等着,哀家进去看看你姐姐。”当下王太后抱着小娃儿进屋去,皇后原本意欲跟着,可是王太后却道:“如今她身子虚,最忌产后风,你在这里等着,哀家自个儿进去看就是了。”   叶皇后闻言一愣,忙点头称是。   皇上见太后进去,便瞥了眼皇后叶长云,眸中却是无情无绪,叶长云心中一突,回首便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叶潜。   叶潜此时全部心思都盯着那处窗棂,对于姐姐投来的目光,却是置若罔闻。   片刻之后,王太后出来,怀里依然抱着小娃儿,她径自逗着这小娃儿看,却见这小娃儿虽然因为刚生下来而略显红肿,但一双凤眸似睁非睁间,却是像极了朝阳公主的,当下更为欢喜:“小彘儿,你瞧这小娃儿,多像你和阿瑾小时候啊!”   皇上听了,也只好跟着去看,待仔细瞧瞧,果然有几分像阿姐,心里也便多了几分欢喜:“母后,您老人家快些给他起个名字吧。”   王太后点头:“大名总是要稍后慢慢细想,小名的话,我看他这细眸精灵得很,不如就叫阿狸吧?”   皇上听了连连点头:“这个名字好,那就叫他阿狸吧。”   皇上声音颇有穿透力,小阿狸仿佛听到他的声音般,似看非看地睨了他一眼,只惹得皇上惊奇不已:“这小家伙,竟然对朕如此鄙夷,实在是——”   他话没说完,已被王太后白了一眼:“他个刚出生的小娃儿,你便是九五至尊又如何,难道还能和他计较。依哀家看啊,你还是想想,要准备什么赏赐给哀家这小外甥得好。”   皇上在旁嘿嘿笑了声,赶紧附和道:“太后说得极是,皇儿这就去想。”   一旁叶潜已经盯着那扇窗棂望了许久,此时王太后和皇上的对话终于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太后怀中抱着的娃儿身上。   越过太后抱娃儿的袖子,只见那个有着一张略红小脸的娃儿正安静地躺在襁褓之中。他微闭着细长的双眸,小鼻子皱皱的,嘴巴红嘟嘟的,看起来脆弱娇嫩,当他喘息时,小鼻子都一鼓一鼓的。   他很像朝阳公主,可是又不完全像。   一种奇妙的渴望交织着发紧的痛楚在他胸臆间蔓延,他苦涩地抿了抿唇,很快便将目光移开了。   ==================================   朝阳公主得子,王太后大喜,着令当今圣上封赏,还吩咐务必要大操大办。于是皇上赵彘便豪爽地给这个新出生的襁褓小儿赐封为靖安侯,又赐了白银万两,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还要亲手操办大摆宴席庆祝。   尚躺在牙床上身体虚弱的公主听闻了这些,微蹙了下眉,淡淡地道:“如今淮安有灾,侯爷正在奔走忙碌,此时实在不便如此大肆庆祝,宴席不摆也罢。”其实此时淮安已经传来消息,瘟疫越发严重,不知道多少灾民染病不治而亡,灾荒引得流民作乱,有土匪响马占地为王烧杀抢掠,情况已经极为糟糕,乱成一片。而侯爷心操百姓,寝食难安,此时根本不可能赶回来见这个新出生的娃儿。   因为朝阳公主这番话,皇上只好偃旗息鼓,简单隆重地摆家宴了事。可是朝中各路大臣以及各封底王侯,凡是听到消息的,都知道这是一个上好的巴结机会,于是纷纷献金献帛以及各路奇珍异宝给这位才来到人世没几日的小小靖安侯。   这一日,皇上宴摆正阳宫栖霞殿,宴请后宫妃嫔以及皇亲国戚,为小靖安侯办“满月礼”。唯有叶潜,却跑到军中,将手下士兵全都赶到校场中,大练一百八十回合,只练得众位士兵东倒西歪叫苦不堪,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个惹了叶将军。吴门中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在旁不免叹息,谁知道正叹息着,却猛见叶潜目光如剑般射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叶潜冷声道:“你也一起来。”   吴门中心中叫苦,颠着脚小心翼翼地过去了。   就在这时,宫中宴席完毕,有内侍前来,说是永乐宫所派,皇后叶长云请自己的弟弟轻车将军前去宫中叙话。当下全军上下皆松了一口气,纷纷在心中感恩戴德,皇后福泽深厚,真是好个佑星,救万民于水火!   宫中,叶长云坐在榻上,一边为自己的儿子煦儿亲手缝制着小衣,一边轻轻淡淡地对自己的弟弟这么说。“潜,你也看到了,她早已再嫁,如今连儿子都生了。”   叶潜沉默不语,坚毅的面上无任何表情。   叶长云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牙疼。他这番神情,倒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她气得把缝了一半的小衣扔在一旁:“潜,你眼看着也十八岁了,该是考虑自己终身的时候了。”   叶潜淡扫自己姐姐一眼,依然是不言不语。   叶长云冷笑一声:“潜,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些在皇上面前说的那番冠冕之言,你的心思我还是知道的。可是你也要明白你和她之间的差距。虽说如今你已不再为奴,咱们叶家也陡然兴起,可是说到底,她贵为公主呢。别说人家至少必须王侯才能相配了,便是人家那刚刚出生的襁褓小娃儿,还不是已经贵为靖安侯。你呢?你如今不过是小小的轻车将军罢了,怎能相配?”   叶潜紧抿的唇一动都不动。   叶长云望着自己的弟弟道:“潜,你还是听话吧。”   叶潜没有一丝情绪地开口:“姐,你何必为难于我。”   叶长云闻言噎声,良久叹息:“罢了,你这分明是为难我。”   晚间,叶潜回到家中,却惊见被大哥奉养在府中的母亲正在厅中等候。   昔日粗糙低贱的洗衣妇人,如今已是满头珠翠浑身绫罗,身边还有数名侍女搀扶,而昔日平西侯府□患难的侍女素衣也陪伴在她左右。此时她坐在那里,叹息不已地教训儿子:“昔日你我低贱,你低头侍奉公主,我可曾说你什么?这人哪,既是身为人下,便要有做下奴的本分!可是如今呢,你早已不是昔日那个供人差遣的马夫,那又何必去做马夫该做的事呢?你低头为她修车辕,好,那是你一朝得势依然不忘本分,世人会夸你感念旧主恩德,那没什么;可是如今你对公主念念不忘,以至于要耽误自己终身大事,偏偏这公主早已再嫁生子,你如今这个念想,若是为他人知道,却是不忠不孝,也是不仁不义了。”   叶夫人虽并无见识,可是在平西侯府中日子久了,也是能说得些大道理的,如今这么一番话说起来,在情在理,说得叶潜低头不能言语。   叶夫人见小儿子这般萧瑟模样,也是心疼,叹了口气道:“潜,不要放任自己的倔性子了,还是找个好人家的小姐,赶紧娶妻,让我也再抱个孙子,这才是要紧的。”   叶潜喉中哽咽,上前跪在母亲膝下,却是依然不言语。   一旁的素衣见状,眸中一黯,低头咬了咬唇。   叶夫人闭上饱经沧桑的双眼,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潜啊,你还是听你阿姐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新完这一章就要开始给最近几天的留言送积分了,大家有留言的下一章可以省钱了,然后没留言有想法的赶紧发表意见啊。。。。。。。 ☆、50朝阳公主做媒(一)   尽管淮安候亲临淮安主持大局,可是淮安的鼠疫依然造成了淮安大灾,死者无数,浮尸暴骨处处有,一时之间淮安境内哀鸣不绝,惨不忍睹。从淮安传来的消息称,因为瘟疫而死的灾民几乎堆成小山,堵塞要道,于是各地衙门进行焚烧清理,烟雾几日不散。瘟疫之后便是饥荒,那些侥幸躲过瘟疫的,穷困潦倒,鬻妻卖子,在在有之。当今天子看着这一个个的文书快报,心痛拍案,都是大炎朝的子民,却遭逢如此大灾,当下宣召赈灾钦差询问究竟,谁知一问之下方知,粮食根本没运到淮安便被混乱中占山为王的流民草寇所抢,而派去的钦差大使已经染了鼠疫身亡。   天子震怒,再派使者带兵前往,务必一要镇住局面二要解救灾民于水火,可是派谁呢?环视文武诸臣,竟然个个退缩,竟无一人敢上前,更无人敢举荐他人。送死的事,谁敢去呢。   此时叶潜却一步上前,单膝跪地,请命道:“皇上,末将愿意前往淮安。”   皇上见叶潜出列主动请缨,顿时皱了眉头。   叶潜乃是他扫平四夷唯我独尊远大梦想的臂膀,若是因为一个灾荒而就此丧了性命,实在是得不偿失。可是叶潜主动请命,当着文武百官,他却不便驳回,只好拧着眉头答应。   殿上诸臣见此,谁能看不出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呢,都不禁为叶潜暗暗捏了一把汗。小伙子啊,你虽然是皇上的小舅子,可也是凡胎肉骨,回头万一到了淮安一命呜呼,大好荣华可就与你无缘了。   可是别人自然不懂叶潜的心思,要知道如今在淮安生死未卜的,那是朝阳公主的夫婿,她九死一生产下麟儿,若是夫婿就此去了,她必是十分伤心的。   叶潜很快便带兵押送着粮草前往淮安了。皇后叶长云自然担心不已,闲谈间不免抱怨了几句,谁知道躺在龙榻上假寐的皇上却眯着眼睛道:“叶潜是朕看中的大将,我相信他自有鸿福,绝对不会毁于一个小小瘟疫。”   叶长云不言,可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更为担忧了。眼前这位皇上,可是把自己的弟弟叶潜当成了上好的生铁,生铁是要放到火炉里高温炼化的,若是炼好了,那便是世间无坚不摧的利器,若是炼不好,那便是废铁一块果断弃之。   想到这里,她不免越发埋怨朝阳公主。若不是她,阿潜又怎么会主动请缨前去?   而此时的朝阳公主正靠坐在榻上,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阿狸。阿狸刚出满月,出生时的水肿已经退去,颜面长开,如今看着粉嫩白净,一双细眸纯真乌黑,小嘴儿红润微微撅起,看着实在是让人恨不得亲一口。   她看得出神,忍不住伸手去抚他幼滑的脸颊,口里却喃喃地道:“阿狸,你实在长得不像你的父亲呢。”   锦绣和茗儿从旁侍奉着,茗儿听到这话,笑了下:“公主,我看小侯爷和公主您最像了,将来长大了必然是俊俏男儿,还不知道敦阳城多少女子为他碎了心呢!”   朝阳公主听到这个,唇边扯起一个淡淡的笑来。   锦绣嘴唇动了动,趁机道:“公主,我今日个听说,轻车将军奉命前去淮安赈灾呢。”   朝阳公主听了,眉头轻皱:“这么派了他去?”   锦绣回道:“听说是他主动请命。”   茗儿听到这个,撅了撅嘴道:“他倒是个不怕死的主儿啊!淮安城可是有去无回的,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锦绣闻言,瞪了茗儿一眼道:“茗儿,休要胡说!”   可是朝阳公主脸上笑意已然收起,回首望向窗外,时候已是入夏,蝉鸣声起,杨柳吐翠。   再次回首望向儿子阿狸时,她禁不住叹了口气:“侯爷也在淮安,只盼他一切安好。”   锦绣和茗儿相觑一眼,都禁不住低下了头。   ============================   这一日,眼见着阿狸已经满了两个月,太后心念阿狸,便传旨让公主带了阿狸进宫来。太后抱着粉嫩的阿狸,越看越*,忍不住亲了又亲。恰在此时,郁太妃领了顺义公主前来找太后说话,当下太后太妃都围着阿狸瞧来瞧去,也算热闹。   朝阳公主见顺义公主只低头在一旁,并不言语,脸色寡淡,便开口问起她家和夫婿的事儿。谁知道顺义公主冷脸道:“已经将他休了。”   朝阳公主听了这个,倒是诧异,她也隐约听说安乐侯夫人求了舅母,所以阿烟只好委屈,怎么如今又休了驸马?当下不由得抬眸望向自己母亲王太后。   王太后叹息道:“阿瑾这些日子足不出户,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如今你阿烟妹子独居,我这几日正琢磨着有什么合适的给你阿烟妹妹寻个好人家呢。”   顺义公主望了眼太后,恭声谢过了,这才道:“阿烟如今不想再要驸马,只想一个人独过。”   朝阳公主蹙眉,可是当着郁太妃和阿烟,也不好多问,只好默不作声。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走了,母女独处,朝阳公主这才问起母后这是为何。王太后却道:“这事啊,倒是因你而起。”   朝阳公主闻言诧异,忙追问细节,王太后徐徐道来。却原来那日冲撞了朝阳公主马车的便是安乐侯家的小公子,皇帝因此震怒,又听说了顺义公主的事,当下不念情分命人将小公子捉拿了,好一顿大板伺候,同时亲自召来安乐侯,训斥其教子无方,好没脸面。而那个被痛打的小公子拉回去没几日这小公子便没了。安乐侯夫人平日却是最疼那个小孙子,眼见着孙子没了,气得几乎背过气去,当下便把一通怨气撒在阿烟身上。阿烟和安乐侯夫人原本不和,如今因为这个,一气之下休了驸马。   朝阳公主蹙眉:“阿烟从小性子便烈。”   王太后叹息:“可不是么,原本呢,我想着亏欠了她的,便要为她寻一个好夫婿,谁知道她却不要,说是寻个男人来没得为自己生出许多烦恼。我听说啊,她如今公主府中倒是弄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听说以前是个唱曲的,两个人好得跟什么似的。”   朝阳公主听得不禁睁大了双眼,要知道这个顺义妹妹平日最是循规蹈矩的性子,也最是看不惯自己的,如今自己却?   王太后摇头笑:“咱们大炎朝的公主啊,都不是吃素的,你们姐妹,一个赛一个地让人烦恼。”   两个人正说着,却忽听到清朗威严的笑声传来,却原来是皇上相携皇后和煦儿一起过来给太后请安。   煦儿比阿狸要大上数个月,如今抱在奶妈怀中总是跃跃欲试地想要下地走路,此时见到王太后,伸着两只手挥舞着要抱抱,口中还咿呀呀有词。王太后见了孙子煦儿如此情态,忙命侍女接过来抱在怀中,逗弄孙子好不开心。   皇上也是许久不见朝阳公主,此时见了,不免嘘寒问暖一番,又关切地问了阿狸。皇后叶长云自从被入了宫便小心谨慎侍奉王太后,又因她懂事乖巧体贴,与朝阳公主此等忤逆女对比之下,王太后自然叹息怎么自己就少了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于是对皇后叶长云也是喜*有加。此刻闲聊间说起来,王太后想起女儿,便道:“说起来长云还是出身于阿瑾府上,你们应该熟识得很。”   此言一出,叶长云身子一顿,不过还是笑道:“那是自然,当日在阿姐府中,多亏照拂。”   朝阳公主听着这话,脸上淡淡一笑,却并不搭腔。   叶长云见此,抿唇一笑,继续逗弄煦儿玩乐,又陪太后说话。   可是王太后却不消停,又问道:“长云,哀家听说你的阿弟轻车将军叶潜去了淮安?”   叶长云听太后提起这个,眉锁轻愁,点头道:“母后,是的,还不知道阿潜是否能平安归来呢。”   王太后听了一叹息:“作孽啊,阿瑾的夫婿淮安候如今也是在淮安,听说染了风寒,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呢。如今阿潜也过去了,这可真是作孽啊!”   叶长云轻笑一声:“潜为皇亲,为皇上分忧解难原本是分内之事。”   王太后想起叶潜,记得那也是清俊挺拔的少年郎,便问道:“哀家记得潜只比皇儿小一岁,如今皇儿都已经做了父亲,不知道阿潜如今是否婚配?”   此话正好问到了叶长云心里去,当下忙道:“太后,我还正想求您老人家做主呢,潜是个倔性子,任凭我怎么劝说,他却发誓不平四夷不娶妻,可是这平四夷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总不能因为这个把自己给耽误了啊!”   皇上听了这话,颇有不悦地看了眼叶长云:“妇人之见!”   叶长云垂首不语。   王太后瞪了眼皇帝儿子,指着他道:“你啊,不要老是想着你的丰功伟绩,也该关心下潜。先不论他是大大的功臣,便想着他原是你内弟,难道不该为他寻一个上好的大家闺秀进门吗?”   王太后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若说起来,如今阿潜便是娶咱们皇室的公主,也算不上高攀,可是如今算起来,适龄的公主也仅有几位,却都是早有安排的。”   叶长云听着这话,面上一直带着适宜的笑意不露声色,可是心中却是明白,说什么早有安排,说什么也算不上高攀,其实都是惯用的场面话罢了。如今那几位适龄的公主,有的是先皇身边昭仪所生,也有两个是美人所生,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怎么就不能下嫁了呢,只不过是太后不愿意而已。说起来,太后对自己一家还是心生间隙的,特别是皇上借着朝阳公主一事办了安乐侯之子,这让清河侯很没面子。可是人家一家母子,自然生不了隔夜气,便把一腔怨愤移到了自家身上。   此时王太后掰来掰去,最后终于恍然道:“哀家终于记起来了,常州王的怀柔郡主,如今还在闺中,前些时候刚刚及笄,这怀柔我是见过几次的,打小儿生得便是粉妆玉琢,我是极*的,若是配叶潜,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叶长云听了这个,才放下心来,虽说那个常州王不过是外地的封王,可是到底是皇室后裔,以叶潜如今的身份,能够配郡主也该知足了,想到这里,叶长云连连点头:“母后,这事儿还要您老人家成全呢!”   王太后却摇头道:“长云啊,这个啊你倒是要找朝阳,她以前和怀柔极为熟稔,由她来保媒,那是再好不过。”   叶长云倒没想到这个,含笑望了朝阳公主一眼:“那就劳烦公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积分都送了,觉得自己的评论没有得到积分的麻烦提醒我,也许我漏掉了?请不要为此感到羞涩,作者是多么乐意送给各位亲们积分啊。然后积分是系统默认25个字送一个积分,一个积分相当于一个*币。 ☆、51朝阳公主做媒(二)   淮安总算是传来了消息,难民因为得不到救济,动辄为了抢粮结党斗殴,一时之间匪类四起草寇流窜,殃及周遭百姓。叶潜率兵一路披荆斩棘,收服乱党,擒拿流寇,势如破竹,最终总算来到了淮安城中。淮安城中,淮安候已然因为劳累过度病重,所幸并非流疫,只是风寒,多加休息调养即可。   叶潜一到,他便将淮安城暂时托与叶潜,于是叶潜开始在城中开仓放粮接济百姓,派兵前去征讨附近山中巨寇,又迅速造了医馆,收纳病患,命所带御医开展义疗,同时命人焚烧因流疫亡去人的尸体和遗物。如此一番,不过大半月的功夫,淮安城已是面目一新。此时流疫渐渐消散,灾民有了御寒衣服和果腹之物,虽不富足,可至少能侥幸活命,一时之间,淮安城人人皆视叶潜为天神一般,拯救众人于水火。   这一日,叶潜启程准备回敦阳向皇上复命。此时淮安候身体已好了七八分,便随着叶潜一同前往敦阳。虽一路颠簸忙碌,但行军途中偶尔偷闲聊上几句,淮安候便念起妻儿:“我与她结发数月便分离,她生产之时恰淮安有难,我竟然不能陪在左右。”言辞之中很是痛惜。   叶潜转首,望向天边落日,一轮残阳映照江边,江水如血,晚霞如画,他动了动唇,终于开口道:“侯爷此行回到敦阳,夫妻父子团聚,可喜可贺。”   淮安候却摇头道:“淮安如今遭遇此劫后百业待兴,我看她们母子一眼后,必要回到淮安重振家园。她母子二人身娇体弱,我怎忍心将他们接去吃苦受累呢。”   叶潜想想也是,只好淡声安慰道:“来日方长。”   待来到敦阳,叶潜和淮安候告别,径自来到宫中向皇上复命,皇上早就听闻了消息,自然是大喜,当下赏金五百两,赐美人两位,又加封叶潜为南征将军,统帅大炎朝最为精锐的部队北军,同时兼虎贲中郎将统帅虎贲军。   当下时人皆知皇上宠信叶潜,门下来投者众,叶潜全都坚决拒绝,只称自己无德无能。可是在军中,叶潜开始注意收拢提拔有能之辈,试图培养一只无坚不摧的精兵。如今他麾下原有当日征讨镇北侯时八百军士,并有此次前往赈灾剿匪所收服的匪首若干。八百军士能生还者,皆是英才,而那些匪首原本也是为灾荒所迫弃家入了绿林,如今跟随了叶潜,便矢志要建功立业,做出一番轰动的大事。如今叶潜麾下已经英雄辈出智者云集,此时叶潜尚且不及弱冠之年。   这一日,叶潜骑马从军中回府,翻身下马之际,却有一衣衫褴褛的女子敛袖前来,扑跪在叶潜马前,低泣不语。叶潜皱眉,命下人将女子领到一旁细细盘问。其实若是一般人,自是将其赶到一旁不予理睬,可是叶潜自己出身贫贱,他不忍对一个这样的女子太过冷苛。   待到漱洗过后,寻来管家询问,这才知道此女子命秋娘,原籍淮安城,遭遇大灾后自家已无任何亲戚可靠,只好来到敦阳城投靠多年未曾联络的表亲,可是谁知道寻到这里才知道,表亲一家早已不在敦阳,当下落得个飘落异乡身无分文。这秋娘举目无亲之下,想起救了淮安城的叶将军,便一路乞讨打听到了叶将军府,指望他能收留。   叶潜听了这番故事,当下命道:“将她收留在府中,看看哪里缺了人手,派去便是。”管家听了连连答应,自去安排。   叶潜做完这事,并没在意,毕竟他如今军务繁忙,哪里有心思操心这个,可是谁知道吴门中这个碎嘴的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跑过来一脸暧昧地问:“你家那个秋娘长得也算标致,人家千里投奔而来,你怎么不趁机收了?”   叶潜闻言,瞪了他一眼,斥道:“胡说。”   吴门中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嘿嘿笑了下:“罢了,你不要装得不近女色的样子,你看皇上如今还赐你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呢,你如今艳福不浅。”   叶潜皱眉:“皇上所赐,我不好回绝,此时两位女子已经在府中为众人穿针引线缝衣补袜。”   吴门中听到这个,几乎喷笑:“你好狠心,那两个美人儿怎么遇到你这等不会怜香惜玉之辈!”   叶潜不言。   吴门中叹息不已:“只可怜怀柔郡主了,国色天香的人儿,若是真个嫁与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独守空房呢?”   叶潜听到此言,顿时拧眉:“怀柔郡主,与我何干?”   吴门中见他尚且不知,当下附耳过来,细细说道:“我听说啊,你的皇后姐姐在太后面前说起你的婚事,太后亲自提了怀柔郡主。”   说完这话,吴门中见叶潜仍然是面色不改,坏心一笑,又道:“我还听说啊,这门亲事,要由朝阳公主来帮你提呢。”说完,带笑审视着叶潜脸色。   果然,叶潜听到朝阳公主四个字,顿时眸中黯淡,沉默许久后,哑声道:“我的婚事,又与她何干?”   吴门中事不关己,凉凉地道:“我哪里知道啊,或许好歹你们是姻亲吧。”   ==================================   转眼已到仲夏时节,天气炎热难当,仕女贵族每每聚在一起,或是聚在池亭内赏鱼,听着竹林飒飒作响,或是菏塘采莲,泛舟湖中,感受柔风掠湖,闻着荷香阵阵。   这一日,太后邀请皇室几位公主并在都城的郡主在宫中后花园凉亭中赏花,各位公主郡主皆是艳妆华服珠围翠绕,一时之间后花园凉亭中是衣香鬓影国色天香,娇声燕燕款步姗姗,闻着不远处飘来的阵阵花香,赏着这满园姹紫嫣红,好生心旷神怡。   怀柔郡主笑嘻嘻地跑到朝阳公主身边,拉着朝阳公主的手娇声道:“阿瑾姐姐,你怎么不把你家阿狸带出来,也让我们玩玩。”   一旁公主们纷纷掩唇而笑:“你就知道玩儿,这几个月的小娃,哪里是让你玩的,你也不怕给人玩坏了,可不心疼死大皇姐!”   顺义公主却挑眉冷声笑了下道:“怀柔,我看你惦记的不是阿狸小侯爷,而是你未来的美夫婿吧!”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顺义公主。大家素日都知道她的性子,倒是也不奇怪她会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来,也有人知道她今日蓄养了几个面首的事,纷纷暗地里笑起来。   怀柔郡主听到顺义公主如此呛噎自己,倒是也不脸红,笑了下,光明正大地道:“我听说太后提起过此事,那个叶潜,我听闻过一些他的事,倒是很喜欢呢!”   她年纪尚幼,说起此事来尚带了一团团小孩儿气,让人不觉得突兀,反而更添几分纯真娇媚,众公主有的忍不住过来捏她脸颊:“看你年纪不大,如今也想着男人了呢,你赶紧去求你大皇姐吧,让她帮你去提!”   正说着,皇后叶长云扶了太后前来,这皇后远远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温声道:“可不是吗,潜年纪也不小了,此时去提最合适不过了。”   这话一说,众位公主都纷纷催促朝阳公主:“你快些啊,我看人家两边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呢,你若是慢了,小心媒人的红礼都拿不到呢。”   朝阳公主垂目,将眸中风动尽数掩藏,淡笑一声道:“好。”   朝阳公主说到做到,第二日,便亲手执笔,向常州王妃下了请帖,又请了皇后叶长云和叶潜,来公主府赏花赴宴。   怀柔郡主早闻叶潜少年得志的大名,如今一见,只觉得他眉如刀锋,目若寒星,更兼腰间一把龙泉宝剑,身姿矫健气势凛冽,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军人的沉稳隐忍在他身上奇妙地融合。   于是乎,当叶潜走入怀柔郡主的视野后,她便再也没有移开眼线。   叶长云见此,分外满意,连连点头。   可是叶潜自始至终却没看向怀柔郡主一眼,他更没有看主席上的朝阳公主。   抬手,举杯,将浊酒一饮而尽,进入喉咙的是苦涩而苍凉的味道。   常州王细细审视叶潜,对这个少年是极其满意的,更何况这是天子的小舅子,原本就是亲上加亲的事。可是常州王妃却心中暗暗起了疑惑,这少年双眸寒冷,内里深处一丝嗜血之光隐约可见,虽看似隐忍,可是却在那隐忍之下自有一股世人难羁的傲骨。这样的男子,是自家那个娇生惯养的丫头可以降服的吗?   常州王妃心中打了一个问号,暗暗拉扯着常州王的袖子,示意他婚事可以暂缓,千万不可贸然答应。   宴席完毕,常州王和皇后叶长云各自驾车而去,叶潜起身告辞,告辞前望了朝阳公主一眼,这一眼却是带着几分清冷。   朝阳公主身旁的丫鬟茗儿心中打了一个突,小声对旁边的锦绣唠叨:“叶侍卫看来很生气呢。”   锦绣眉眼不动,淡淡地道:“茗儿,他是叶将军,皇后的亲弟弟,以后不可再叫叶侍卫了。”   ===========================   、   晚间时分,朝阳公主正陪着小侯爷阿狸玩耍。如今盛夏,天气炎热,阿狸穿着一个绣花红肚兜,头上只在中间留了一撮胎发,扎了一个冲天辫。他生来皮肤如雪,小胳膊小腿儿又肥得带圈,看起来如同年画中的小胖娃儿一般。此时这个红肚兜小娃儿正口中带着咿呀呀的声音,流着清亮的口水,伸展着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儿练习翻身。好不容易翻成功了,他就用双手将上身支撑得极高,然后歪着大大的脑袋对着自己的母亲朝阳公主得意地咧嘴笑,那个憨态,逗得一旁的锦绣和茗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朝阳公主也是抿唇而笑。   几人正笑着,忽听到外面一片喧嚣叫嚷之声,当下别说几个大人,便是阿狸这样的小娃儿都听到了,瞪着清澈的双眼歪了脑袋好奇地看向窗外。   朝阳公主蹙眉道:“这是怎么了,锦绣你去看看。”   锦绣当下称是,忙出去询问,谁知一问之下,连连皱眉,赶紧进来小声禀道:“公主,是叶将军。”   朝阳公主闻言挑眉,不解地道:“他来做什么?”   锦绣皱着眉头道:“下人说,他好像喝醉了,在公主府门外大闹,幸好如今天色已黑,并无行人看见。如今他强行闯了进来,正在厅中醉酒叫嚣呢。”   叫嚣?   朝阳公主娥眉间染上薄怒:“他喝醉了酒,自在他家发酒疯,再不济,便是去承光殿闹将一番也是可以的,却怎么跑到我公主府来。”   锦绣垂眸不敢言语,一旁的茗儿却是想起他临走前那一眼:“公主,他怕是记恨你呢,记恨你让他相亲。”   朝阳公主想起白日的事,哼了声。   此时阿狸见母亲染怒,清澈的双眸无辜地看着母亲,仿佛不能明白这是怎么了。   朝阳公主见此,勉强对阿狸扯出一个笑来,伸出修长的双手抚摸着阿狸柔软的胎发,温声道:“让奶妈陪着阿狸先去睡,母亲有些事去办。”   奶妈上前照顾小侯爷阿狸,朝阳公主迈出屋门,去见传闻醉酒的叶潜。   锦绣和茗儿随了朝阳公主一起前去,还没到前厅,便闻道熏人的酒气,待走近了,却见前厅已是一番狼藉,案几陈设花瓶都东倒西歪,周围一班侍卫也都七零八落地散着,正中间叶潜趴在那里,喘着粗气,口中还念念有词。   茗儿支起耳朵细听,却听出来叶潜咬牙说得是“朝阳,你怎么不敢出来见我!”   茗儿看了看一旁娥眉带寒的主子,小声道:“公主,我看他是真得生你的气呢。”   朝阳公主嘲讽地轻哼一声,掀起薄唇淡淡地道:“我好心好意为他操劳,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这话一出,茗儿被噎住,再不敢言,只默默地看向厅中。   朝阳公主微启莲步,缓缓迈过门槛,走到叶潜身边。   叶潜于沉醉朦胧中,只觉得一股熟悉的幽香扑鼻而来,那是午夜梦回间留在鼻端的味道。他抬眸间,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逶迤拖地的淡褐底绣了朵朵梅花的蝉翼纱,往上抬头望过去,却见到白色软烟罗裙裹着曼妙妖娆的身子,纤腰娇柔一捻,双肩如若削成。再往上,便是那依旧带着微嘲的笑意,依然傲然冷淡娥眉,带着满满的不屑和睥睨,居高临下,轻轻挑起。   叶潜呆呆地凝视着她,只觉得自己犹自在梦中一般,又仿佛身子踏空转瞬回到了少年时。   那时候,那个懵懂恭谨的少年,弯腰为妖冶的女主人拾起绣鞋,抬眸间的一瞥,心中便落了尘埃。   朝阳公主垂眸望着脚下这个男人,不屑地笑了下,凉淡地道:“叶将军,你为何趴在这里,形同野狗般狼狈。”   这话一出,茗儿眼珠子瞪了瞪,心道主人太是毒舌,好歹如今趴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当日任人欺凌的叶小奴,而是当今皇后的亲弟,皇上御笔朝阳公主亲封的少年将军。   叶潜昏沉欲裂的脑中,将朝阳公主的话在心中念叨了许久,可是混沌的大脑却什么都想不出来,脑中只记得她盼着自己娶了别人,便是这个念头在充满酒气的脑中回荡反复,心却仿佛被放在石上又用铁杵捶打,痛不堪言。   他勉力抬着头,仰视着那个唇边犹带着一抹冷漠笑意的女人,喃喃地问:“朝阳,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朝阳公主见他形容如此狼狈,心中却是越发气恼,蹙眉冷哼一声,凉声反问:“叶将军,你到底要问本宫什么?”   问什么?问什么?叶潜听着她那熟悉的低凉声音,迟钝的大脑开始想着,我到底要问她什么。百转千回,多少个模糊的念头在心间划过,可是划过之后却是了无痕迹,最后脱口而去的却是这一句:“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朝阳公主眉目越发清冷,望着地上醉鬼的眸子却是无奈,她叹了口气,终于淡淡地道:“我想嫁,自然便嫁了。你跑到我府中醉酒闹事,打了我的侍卫,搅乱了我的厅堂,就为了问这句话吗。”说完这个,她无奈瞥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挥袖转首便要离开。   趴在地上的叶潜猛见那薄翼轻动,就要离他而去,心中一急,酒气上涌,两目赤红,猛地匍匐上前便一把抓住那轻纱尾翼,嘶声喊道:“你不是说过不会嫁人吗,你明明当初这么说过,怎么如今又嫁人了呢!”   朝阳公主陡然停住脚步,冷目含怒:“我要嫁便嫁,与你何干!你左不过是个南征将军罢了,以为皇上宠*你就可以管我吗?”   叶潜趴在那里仰望着她的神情,却见她冷峭如初,心便如坠冰中,一股悲切绝望涌上胸口,喉间哽咽,眸中竟然有泪水缓缓流下。他颓废地趴在地上,咬牙,嘶声问道:“你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这一声痛苦的低吼,犹如绝望的小兽在哀叫。朝阳公主感受着鼻间萦绕的酒气,她闭上双眸,淡淡地叹了口气,却不再回答。   叶潜得不到她的回答,便强自站起,上前抓住公主双肩,恨声道:“你骗人,你说过不嫁人,却又嫁了,你一日离开男人便不得活吗!你前日与我欢好,在我身下求饶哭泣,次日便嫁与别人,为别人生儿育女!”   一旁尚有侍卫被打得鼻青脸肿,听到这话,纷纷胆惊,上前便要捉住他捂嘴让他不要再言语,可是叶潜何等人也,醉酒之中狂怒之下更添了几分力气,于是那群侍卫又再次被狂扫在地。   茗儿见此,气急,挽起袖子怒道:“叶潜,你好大胆子,难道还敢对公主不敬?”   朝阳公主冷目睨着这男人,淡声吩咐道:“锦绣,去取凉水过来。”   锦绣遵命出了前厅,却见前厅外已经围了众多侍女,还有未敢入内的众侍卫。这些侍卫侍女都不是从肃宁城跟随过来的,是以多不明白朝阳公主和叶潜的旧事,此时他们个个惊疑,心道那个一向恭谨谦和的叶将军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   锦绣淡扫过众人,当下便吩咐几位强壮的侍女,各自端了一盆凉水进了厅中。   朝阳公主见手下皆已就绪,便冷笑一声,命道:“把这冷水去泼叶将军,给我狠狠地泼!”   众位侍女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纷纷壮起胆子上前,兜头一盆冷水泼洒过去。   只可怜叶潜尚在醉酒之中,虽凭了蛮力和本能打倒众位侍女,可是面对着眉目清冷的公主,他一片浆糊的大脑却是没想明白这冷水是干嘛用的,怔怔中便见数盆冷水满头满脸而来,顿时犹如坠入冰窖之中,脑中完全清醒,身上却是几个寒战袭来。   朝阳公主轻笑一声,望着半跪在那里被淋得犹如落汤鸡一般的叶潜,柔声道:“潜,你清醒了几分没有?”   黑发尽湿,一缕乱发黏在额前的叶潜醉气已去,双目沉痛地盯着朝阳公主。   浑身湿漉的他盯着眼前那个笑得轻快的女人,唇边扯起一个苦涩的笑来:“可是我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做你父亲的男人?”   朝阳公主凝视着这个和自己有过无数交欢的男子,轻声反问:“我若不嫁给他,那该嫁给谁?你吗?”   叶潜抿唇不言。   嫁给自己?这个想法太过遥远,遥远到如同天上最渺茫的那颗星,遥不可及。他甚至想到这种可能都觉得心在颤抖。   朝阳公主面上忽然冷了下来,她盯着眼前的男子,一字一字地道:“叶潜,你也不用觉得自己委屈,现在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会嫁给淮安候。”   叶潜眉目一拧,认真地盯着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粉面冷得犹如九月寒霜,她艳媚的唇缓缓吐出冰锥一般的话语:“叶潜,你说得没错,他是老了,不如你年轻,床上功夫自然也不如你厉害,可是他却有一样,是你没有的。”   叶潜听此言,呆呆地抬头望,眸中有痛,可是更多的却是疑惑。   朝阳公主轻笑一声,眸中竟然含了几分媚意地望着叶潜,柔柔地道:“他虽然老了,可却是大炎朝堂堂的淮安候,封享一方,可以封妻荫子。”   她挑眉,淡淡地反问:“你呢?叶潜,你有什么?你能给我什么?”   她绽开一个嘲讽的笑意,伴着浓浓的嘲讽,她最后来了一句:“叶潜,世人传闻,你不过是一个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外戚罢了,能给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反正人家最后早晚要在一起的,人家叶小奴早晚要万人之上的,不经过磨砺怎么可以成为好石头呢。所以何必苦恼这一时呢。来,我给各位跳一个舞取悦下吧? ☆、52帝王之志   世人传闻,你不过是一个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外戚罢了,能给我什么?   浑身湿漉的叶潜,徒步地走在敦阳城街头,明月高悬,夜风清冷,他迈开湿凉的脚步,一步步地走在无人的街巷上,留□后孤冷的影子。   待回到家中,夜风吹拂下,衣衫已干,黑发也已飘扬,可是心中却是依然凌乱不堪。   他走进自家大门,越过众位侍卫守卫惊异的目光,一个人缓缓步入后院自己的房中,然后关上门,倒头睡下。   这一夜,他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梦,却有一个留在心间,梦醒了后昏沉呆想半响,再自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他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犹如巨石倾轧过一般,更兼喉咙干涩双目如火,几乎难以出声。就在此时,只感到一点沁凉柔和地擦拭过额面,犹如春风扑面,带来几分舒适。   那沁凉的感觉在他面上停留了几分后,便离去了,他竟然有些舍不得,伸手便去抓,谁知一抓之下,却握住一个纤细的手腕,惹来一声惊呼。   猛然睁开双眸,却看到一双惊惶无措的双眸,带着羞红的脸颊。   叶潜见是秋娘,放开握着她的手,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话出口时,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粗哑低嘎,完全不同于往日,仿佛巨石倾轧过一般。他挣扎着要起身,可是浑身酸疼瘫软,几乎没有力气。   秋娘忙扶着他坐下,柔声道:“将军,昨日你怕是受了风寒,一夜发热,你如今身子正虚着,万万不可乱动。”   叶潜无力地躺下,这边秋娘已经递过来一碗热汤:“将军,这是刚熬好的汤药,你趁热喝了吧。”   叶潜结果那碗汤药,引颈喝下,这才审视了一番周围,挑眉问道:“秋娘,你怎么在这里伺候?”   秋娘垂眸,轻笑一声道:“我原本是在厨下做事,昨晚赶巧熬好了汤药也没事,便送过来了,谁知看将军身边只有侍卫服侍,忒是心粗,他又是困乏了的,我便在这里守着。”   叶潜闻言皱眉:“如此,你竟守了一夜?有劳你了。”   秋娘轻轻摇头,温柔地笑了下,腮边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将军,您对秋娘收留之恩,秋娘一直记在心里,只盼着有机会能报答将军,如今不过是守着将军侍奉,将军何必挂在心上。”   叶潜放下碗,挣扎着就要再次站起来,口中哑声道:“喝了药,我感觉好多了,你先下去吧。”   秋娘轻笑着道:“将军,你昨晚没睡踏实,做了一夜的梦,现在不妨多睡一会儿。”   叶潜闻言,侧首望了眼秋娘:“我做了一夜的梦?”   秋娘点首:“不错,你还说了许多的梦话。”   叶潜回想昨晚,梦中各种光怪离奇,大多转瞬即逝,不复记忆,可是唯有一个,却是依旧浮现在眼前,那么的真实和让人不敢置信,以至于在如今的头疼欲裂中回想起来,梦中的甜蜜犹自在心间回味。   他抬头望向秋娘,却见秋娘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便沉声问:“我梦中说了什么胡话?”   秋娘眼波微动,摇头轻声道:“也没说什么,不过是说头疼,酒好喝这些话罢了。”   叶潜听了,心中这才放心一些。   秋娘见此,拿起一旁叶潜喝过的药碗,柔声道:“将军,秋娘先下去了,您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叶潜点头,秋娘径自离开,待到秋娘离开,叶潜这才闭上双眸,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   叶潜此时年纪不过十九岁罢了,身子正壮,更兼平日练武强身,一场风寒只持续了一两日便熬了过去。叶夫人听说小儿子病了,亲自来看望,来时见叶潜身边的秋娘伺候周到细致,想着她屋中原本就缺一个女人家,以前想着把素衣留在他身边侍奉的,可是谁知道叶潜是坚辞不受。如今叶老夫人很是满意秋娘,便着令秋娘以后不必再做杂务,只需好生照顾叶潜饮食起居便罢。叶潜知道母亲担心,再者自己此次风寒多亏了秋娘细心照顾,对这个安排也便不说什么了。   叶潜身子刚一恢复,便来到校场勤练骑兵。前些日子,他向皇上提议制成护身铁甲防身,打造一个无坚不摧的铁甲骑兵军。皇上听了大喜,便召集民间艺人和宫中巧匠日夜赶工制作,现已初步制成。叶潜则负责在军中挑选能征善战之辈加以训练,这些日子训练正紧,他不忍耽误,是以风寒一过便急匆匆赶来军中。   如今天气炎热,很多军士都不耐炎热,脱了战袍光着膀子,露出精壮胸膛。叶潜见此,自己干脆也脱下战袍来,露出精赤的胸膛遒劲的脊背,与众位军士在炽日之下一起练习骑射。   众位军士见叶将军亲自同大家练箭,兴致勃发,忘却炎热群情激昂。一时之间,这黑压压一片长发披肩的汉子,都各自赤着臂膀,大滴的汗珠顺着纠结鼓起的黝黑色胸膛流下,在烈日下折射出耀眼的神采。   而就在此时,怀柔郡主却是心念叶潜。自从那一日见过之后,她便对他越发好奇,原本依照她的性子,第二日便要跑到他府上去找他的,可是谁知道却听门人说叶将军病了,正躺在榻上不能起身见客。怀柔郡主便是再大胆,总也不好跑到人家床前相间,只好暂且忍耐。好不容易听说病好了,急匆匆赶去,谁知却又听说叶潜已经来到了练兵场,她只好调转马头,急匆匆赶到这里来。   这片练兵场处在秋林苑,是皇上特批用于叶潜练兵之处,等闲人自然不能轻易进出。可是怀柔郡主何等人也,她一来会巧舌如簧,撒谎家常便饭信手即来,二来她还会狐假虎威,沉下脸喝斥一番扯一番天子公主皇家威仪,云里雾罩听得人迷迷糊糊,虽然不懂天家威仪和眼前让她进去有什么关系,可是这时候总是得点头称是啊。再者说了,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眼前的怀柔郡主极可能以后便是叶将军夫人了,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于是一番胡扯之后,怀柔郡主一拍马屁股,撒欢进了林中。   怀柔郡主进了林中后,只望吼声连连的那一处奔去,不多时便见到一群男人光着膀子的情景,黑黝黝的一片,个中也偶尔夹几个白花花的膀子,任凭她眼神再好,却也是无法看出来哪个是叶潜的。   她脸红了下,心想这群臭男人实在不讲礼仪,怎么穿成这样,当下赶紧找人去问,速速让叶潜来见她。   正在校场上的叶潜听说怀柔郡主来了,莫名所以,沉思间却见一旁的吴门中和石勇信望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暧昧,他陡然明白过来,冷声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带着众位军士勤加练习,我去去就来。”   离开之时,他随手取来战袍披上,便阔步走向校场外的营房中。   营房里,怀柔郡主等得颇为不耐烦了,猛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回首却是叶潜,却见他眉目刚毅,脸带棱角,还是一如那晚她见过的那样好看,只是此时刚刚练兵的缘故,黑发略湿,黏在耳边,脸上也有汗迹。她目光再往下,却是脸上一红。   原来叶潜随手披上战袍后,薄薄的布料竟然迅速被汗水打湿,于是黏在胸膛上,透出下面那微微贲起的结实肌肉。此时叶潜虽然喘息还算均匀沉稳,可是那胸膛却起伏着,一鼓一收间,展示了强劲有力的刚强,散发着沙场男儿特有的味道。   怀柔郡主素日接触最多的男子,无不是举止得体彬彬有礼之辈,又怎么会敢在她面前作如此打扮呢,当下她是丝毫不觉得唐突,反而心驰神往,甚至生出一股念头,若是她和他熟了,有朝一日能摸一摸那滚烫犹自散发着热气的胸膛,该是什么滋味呢?   叶潜不知道怀柔郡主片刻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想法,只是见她站在那里呆呆望着自己,皱眉道:“郡主,你闯入秋林苑,不知有何指教。”   怀柔郡主见他这么问,一下醒过神来,狡黠地笑了下,蹦跳着走到叶潜身边,调皮地道:“没有指教就不能来看你吗?我可是听说你病了,心里担心你,巴巴地来瞧你呢。”   叶潜听她这么说,心中越发不悦,脸上也更加疏远,淡声道:“郡主说笑了,叶潜乃一粗人,和郡主素无往来,哪里值得郡主如此挂念。”   怀柔郡主听他这么说,倒是把自己拒之千里之外的样子,心里不高兴了,当即撅嘴道:“叶潜,你也知道的,太后和朝阳公主都有意你我结为夫妇,你难道对我就没什么感觉吗?我来看看你,你竟然还说出这种话!”   叶潜浓眉紧紧拧起,心道她和朝阳公主同是天家女儿,虽个性大不相同,可是行事风格倒是一致,全都是目中无人我行我素,全然不把规章礼法放在眼中。   再次想起朝阳公主,叶潜眸子越发深沉,瞥了眼怀柔郡主,冷漠疏远地道:“郡主,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怎么末将完全听不懂?”   怀柔郡主一听这个,气不打一处来,怒问道:“叶潜,敢情你根本心里没我?”   叶潜冷笑,反问道:“非亲非故,末将为何心中要有郡主?”   怀柔郡主不敢置信地瞪着叶潜半响,目瞪口呆,最后终于明白过来,豆大泪珠往下掉:“好个叶潜,你竟然敢拒婚,你是觉得我不够美,还是地位不足以与你匹配?”   叶潜见这个娇美公主转瞬哭成这样,可是心中却无一丝怜惜,只是淡定疏远地道:“郡主说笑了,是叶潜不足以匹配郡主。”   怀柔郡主气极,她活了十几年,还从未遇到过见到她的眼泪而不上前柔声哄着的,当下一擦眼泪,狠狠地道:“叶潜,你等着,若是我不能让你乖乖娶我,我便不姓赵!”说完一扭身,一甩手,掀开营房门帘直奔自己的马儿而去了。   叶潜站在那里凝神了一会儿,猛然迈开大步走出来,果然见营房外几个亲信都贴着耳朵听动静呢。   他沉脸扫了他们一眼,皱眉问道:“为何怀柔郡主会进入校场?”   几个亲信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说不知。   叶潜冷哼一声:“我堂堂秋林苑,原本是贴墙铁壁飞禽难入,怎么如今一个女子进入你们却丝毫不知?”   众人低头,默不敢言。   叶潜冷声道:“去查,查出来后军法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高声称是。   重新回到校场,叶潜眉目森冷,气势凛冽,虽烈日当头,可是校场上的众多军士却感到了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叶潜沉声命道:“继续练。”   他垂眸,拔出腰间三尺剑,宝剑锋芒在烈日下折射出嗜血的光芒。   他刚毅的眉一动不动,紧抿的唇如同刀片一般薄利。   凝视着手中长剑,他一字字地道:“没个人必须射出五十只命中的箭方能休息。”   夜已经深了,众位将士都已回营,可是叶潜依然握着手中那把剑,痴立在月光下。   他犹自记得,那个女人是以着一种怎么样的姿态把这把剑送给自己。   柔软顺滑犹如丝缎一般的躯体,刚硬冰冷的宝剑,分金破玉一般的侵入,温暖紧致的包裹,这是今生用难忘记的回忆。   曾经的叶潜目中所看到的,是自己美艳妖娆的女主人,那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少年在贫瘠苦涩的年华里最鲜亮的一道色彩和期盼。待到走入石榴裙下,进入锦帐踏上牙床,他却沉溺于温香软玉中不能自拔。那时只恨她太过无情凉薄,只觉得她如云如烟莫测难懂,空有一腔*意,却不知如何施展,几分抱负隐隐在心间冲撞,可是却无处使力。   如今兜头几盆冷水泼下,却是泼醒了沉醉的他。   闭上眼睛,却是回忆起那一晚她几乎赤着的身子紧抱着这把长剑时的情景。   这把剑,叫龙泉,是先皇赐予萧桐,而后萧桐挂剑而去,留在她的手中的。   当他用坚硬穿破她的伪装进入她的身体,却从她手中拿走这把剑时,心中不是没有怨恨的,那点怨恨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她的用意。   如今一梦初醒,方知她临别赠剑的用意。   这把剑,别名叫守护,是一个男人曾经对一个女人的承诺。   叶潜紧握长剑,于月光下静思,却是越想心中越发悲痛凄冷,可是凄冷之中胸臆间有什么在蒸腾。   挥剑出鞘,剑芒犹如月华般耀眼,他仰头望,但见月如钩,夜空萧瑟。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切在心间泛起,扪心自问,叶潜,如她所言,你能给她什么?   你有什么可以来守护你心中所*?   那个女子曾经遭人□,你是否有朝一日可以为她一雪前耻   一股慷慨的壮志伴随着深沉的痛意在心间酝酿,这一刻,月华之下,对着三尺长剑,叶潜暗暗发誓,总有一日,我必以那贼人之血来洗刷她心中的耻辱。   就在叶潜胸臆澎湃之际,一个男子挥退众侍女,静静地走到了校场旁,淡定地审视着场中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叶潜拧眉,回首望,却见当今天子气定神闲地立在校场之外。   他当即收剑,大步上前,单膝跪地:“皇上。”   赵彘笑:“叶潜,时候不早了,你还在这里?”   叶潜点头:“启禀皇上,末将前几日醉酒,今日便想勤加练习。”   赵彘满意大笑:“好,叶将军如此忘我,将来必有一日能助朕成就大业。”   叶潜低头不言。   赵彘轻笑,在校场缓缓踱步,边走边道:“叶将军觉得,我大炎朝是否有一日可以踏平四夷,称霸天下?”   叶潜垂眸,淡声道:“皇上英明神武,大炎朝国运昌盛,末将认为必有那一日的。”   赵彘回首,挑眉笑道:“喔,那听叶将军的意思,此事很是可行?”   叶潜沉声道:“回皇上,此事自然不易,可是只要行之,则必有功成一日。”   赵彘闻言,哈哈大笑,笑声震林樾,笑毕,他审视着叶潜:“叶将军,你可知道,此事艰难重重,可是朕为何要执意行之?”   叶潜心中暗暗皱眉,不过还是顺着皇上的话答道:“末将不知。”   他以为皇上会回答自己,可是过了很久,他抬起眸时,却见眼前男子只负手立于月华之下,似在沉思。   他沉默等待。   过了不知道多久,皇上终于开口,声调却是极为低沉,仿佛声音是从心间发出的:“叶潜,你可知道,朕在年少之时曾经暗暗发下誓愿,必要将那些曾经欺辱我大炎朝的蛮夷之族踏在朕的脚下。”   他回首,双目炯炯,盯着叶潜道:“叶将军,你曾在朕的胞姐朝阳公主府中当差,你可知,朕的胞姐当年为何匆忙下嫁平西候?”   叶潜垂眸,掩下心中的千万情绪,只淡声道:“回禀皇上,末将不知。”   皇上扯开一个笑意,冷声道:“你不知也好,但是你却要记住,朕无一日曾忘记当年他们加诸在我大炎朝身上的羞辱,总有一日,朕将看着他们在朕的脚下俯首称臣三呼万岁。”   他忽然迈前一步,仿佛叹息,仿佛呓语,轻轻地说:“到那时,阿姐一定开心。”   叶潜眸中微震,握着剑的手轻轻动了下。   皇上忽然高声道:“叶潜,你可愿为朕披荆斩棘攻城破池?”   叶潜收剑,单膝跪地,沉声道:“皇上,末将自当效犬马之劳。”   皇上闻言,朗声大笑,边笑边道:“好,你但且养精蓄锐,它日只等得一个好的契机,朕便一道诏书,你必能在沙场之上为朕一展抱负!”   =========================   怀柔郡主自那一日在校场遭遇了叶潜的冷脸后,先是大怒,可是回到家后细细品着他的言行,却是越想越*,只觉得这样才是男儿气概。想着她原本对他不过是几分好奇罢了,如今他冷眼拒了自己,反而是不同于以往所见男子。她忍不住慢慢回想他当日的样子,又忆起那喷薄着热气的胸膛,脸上越发燥热,当下坐立难安,干脆便进宫去见太后。   她是不管其他,一定要设法让叶潜娶了自己的。   王太后听了怀柔郡主的哀求,也很是为难,便干脆召来皇帝儿子询问究竟,想让他干脆一道诏书赐了婚事。那个叶潜便是再生倔强,还能够抗旨不尊吗?   谁知道皇上却另有想法,只柔言哄着太后母亲,又是捶背又是捏脚,最后终于道:“叶潜这个人,朕是别有用处的,这个婚事暂且不能答应。”   王太后瞥了眼儿子:“那怎么办?”   皇上沉思片刻,回道:“让怀柔等着吧,等过三年,朕再考虑为叶潜赐婚的事。”   过三年?王太后简直想说胡闹,怀柔郡主年已二八,怎么能任凭芳华虚度,被个叶潜这么耽误下去啊。   可是皇上却不松口,王太后也没办法,后来叫来怀柔郡主一说,谁知道怀柔郡主连连点头:“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也等。这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我是非叶潜不嫁的。”   王太后眼见这傻姑娘这么痴心,也没其他法子,只好召来常州王妃,令她多加劝导便是。可是怀柔郡主自小娇惯,哪里是王妃所能够劝了的,也不过是苦口婆心付诸东流,看着她一片痴心枉自叹息罢了。   怀柔郡主不听劝,自己便时常设法跑去叶潜府中骚扰,只弄得后来将军府的门人看到她便想看到了瘟疫,放她进去吧必然遭受将军责罚,不放她进去吧自己实在怕了这个刁蛮郡主。   一直到有那么一天,秋娘恰好外出归来,见到郡主在自家门前撒泼,当即便皱了眉头。   怀柔郡主何等人也,很快便注意到秋娘,她上下打量一番后,终于瞪着晶亮的双眸指着秋娘问道:“你,你是何人?”   秋娘垂首行礼,柔声回道:“回郡主,婢女名秋娘,是将军府中的侍女。”   侍女啊?怀柔郡主高傲的抬起下巴,审视了一番后,却摇头道:“那你和你家将军熟悉吗?”   秋娘点头:“熟?”   怀柔郡主眯起眸子:“怎么熟?”   秋娘轻笑:“秋娘本是将军贴身服侍的侍女,自然很熟。”   怀柔郡主虽然云英未嫁,可也不是傻子,自然会联想到了一些事情,想着那一日所见的滚烫胸膛,她心中酸涩难耐,防备地望了秋娘半响:“你都服侍什么啊?”   秋娘再笑:“我做得几手好菜,将军素来喜欢,另外将军平日里的衣物,都是我一手操办缝补。”   怀柔郡主皱眉想了半天,最后也没说什么,牵着马若有所思地去了,一路上都忘记翻身上门,就这么徒步走了一路。   第二日,怀柔郡主就跑过去,要求自己的母亲为自己请来教习师傅,说是要开始学习女红,常州王妃大吃一惊,不过还是依从女儿,速速照办。   一番笨拙地拿着针线鬼哭狼嚎之后,怀柔郡主总算折腾出一件像样的女红,一个络着美玉的剑穗。   她对着剑穗左顾右盼,想着叶潜平日腰佩长剑的英姿,若是佩着这个剑穗,不知道是不是更添几分神武呢?   有了剑穗后,她发现一个难题,那就是如何把剑穗送给叶潜。   因为,她基本很难见到叶潜本人。   她左思右想,屁颠颠地进宫找皇后,堂而皇之地把剑穗交给皇后叶长云。   叶长云看着怀柔郡主这番小女儿情态,心中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惜,若不是自家那个弟弟实在是一个倔性子,便配了这位单纯的郡主,那该是何等幸事啊!   叶长云接下这个送剑穗的重任后,左思右想,觉得如果直接交给叶潜必然遭拒,到时候难免拂了小郡主这一片好意,免凉了人家的心。最后她终于决定,直接将这个剑穗交给叶潜,就说是宫中赐的物事。   叶潜拿到这个剑穗,倒是没在意,皇上对他日渐宠信,宫中偶有小物件赏赐,这不过是许多件中极为普通的一个罢了。不过他如今虽然已为四征将军,可是平日行至极其简朴,对美玉佩饰等物也好不讲究。当下既然姐姐送来,便随手配在剑上。   至于怀柔郡主,此女转眼已经痴缠他两年有余,他各种冷漠言辞直言相拒,此女却是再接再励纠缠不休。这件事几乎敦阳城都知道了,几乎成了街头巷尾畅谈的话题。   叶潜在厌烦无奈之余,也曾偶尔忍不住想,她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真得会为此快活吗?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xxx,为了xxxxx,我勤快地连着两日双更了(一更六七千就等于双更)我酱紫的作者,难道你们不该点进作者专栏,然后将我收藏到你们的篮子里吗?   下一章是阿狸、叶潜、朝阳公主三人的戏份 ☆、53阿狸   此时小太子煦儿已经三周岁有余,而小侯爷阿狸也两周半了,都生得粉白玉嫩娇憨可人。因为太后喜欢两个孩儿,便时常命朝阳公主带着儿子进宫,两个孩子一起玩耍,虽说偶尔你抓我一下我挠你一下,可是过后也便雨过天晴和好如初。太后干脆便时常让阿狸留在宫中,两个娃儿同吃同住,形同兄弟一般。   这一日,太后秋乏,在榻上小睡,小侯爷阿狸觉得烦闷无聊,便打滚吵着要出去后花园玩耍。奶妈不敢不从,便要带着他出去,可是这惹得煦儿也要跟着去,于是几个奶妈并宫女领着小太子和小侯爷出去。   也是合该出事,恰好宫中有几个新晋的美人也路过此处,一个个锦衣华服娇艳无双好不诱人,这两个小娃儿虽小,可也睁大眼睛看得认真,滴溜溜地跟着美人儿打转。   宫女见这两个小家伙瞪着眼睛瞧稀奇,不免觉得好笑,便和奶妈多聊了几句,只说这么小年纪就知道瞧着那好看的了,等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正说着,几个人低头一看,却不见了两个小家伙,那奶妈顿时脸色一白,左右去找,可是周围树木林立花圃成片,不远处丽人成群侍卫无数,可是却独独不见这两个金贵小人儿的身影。   她们开始时犹自不敢声张,几个人慌忙分头去找,找了半日,估摸着太后也已经醒来了,怕是要问起的,赶紧回去禀报了。   太后闻言大怒,慌忙命宫中侍卫宫女尽数出动寻找,同时着令封了后花园大门不许闲杂人等进入,也免得两个小娃儿钻出后花园那便更难寻找。   此事很快惊动了皇上和皇后,皇上也就罢了,听了只是吩咐速速寻找,皇后却是脸色苍白地扑过来,和众位宫女一起找人。谁知一直到了天色将黑,依然不见两个娃儿踪迹。此时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后花园的湖水上。此时那湖水在秋风吹拂下,泛起一波波的涟漪,可是大家心中却都泛起嘀咕,若是两个小娃儿落入湖中,那怕是早已没命了。   几个带着小娃儿出来玩耍的嬷嬷和宫女脸上早已没了人色,跪在那里一个劲地颤抖不已,有一个不经事的宫女甚至都已经吓晕了过去。   太后脸色阴沉地望着这一切,冷哑的声音重重地道:“找,给哀家继续找,一定要把小太子和小侯爷找到。”   偏偏此时,宫外的朝阳公主听说了消息,匆忙赶来,见了场中情景顿时明白,脸上也顿时没了人色。她上前握住母亲的手,颤声低唤了句:“母后……”   太后沉重地转首看向女儿:“他们两个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朝阳公主强自点头,又询问了各处是否已经找到,大家答曰都找遍了,几乎连花圃都要挖起来了。   朝阳公主盯着那湖水半响,最后终于吩咐道:“将湖水滔尽。”   若是真找不到,那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让湖水见底,也要知道究竟。   此时皇上终于赶到,他来到之后,见自己的母后皇后并姐姐都在,一个个脸色那么沉重,便知道大事真得不妙,忙先去安慰了王太后,谁知道王太后瞪了他一眼,阴声道:“皇上,你乃九五至尊日理万机,如今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不去处理你的国家大事去?”   皇上见母后这么说,知道她是恼了自己,忙低声赔笑,可是这时候王太后哪里笑得出来,只恨声道:“听到你阿姐的话了吗?还不速速派人来,将这湖水滔尽!”   皇上见此,连忙下令,调派虎贲军前来滔尽湖水。片刻之后,南征将军兼任虎贲军中郎将的叶潜便已经率军感到,手中拿的却不是刀剑,而是人手一个水桶,一时之间后花园灯火通明,水桶碰撞声此起彼伏。大家结成数队排成一串,将从湖中灌完的水桶逐个向外传递,速度奇快,干净利索。   可是这后花园的湖却是不小,平日里公主妃嫔有了雅兴也是可以泛舟湖上的,再者里面残荷枯叶众多,难以清理。于是叶潜亲自脱靴下湖,带领众人开始清理里面的污泥杂物。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早有宫女取来屏风为几位主子挡寒,又取来软凳和保暖御寒衣服给他们使用,并摆上吃食供他们食用,可是这几人显然都心不在焉,哪里吃得下饭菜,都一心盯着逐渐显露的湖底。   但是当湖水见底,大部分残荷枯叶污泥都清理干净了,两个小人儿依然不见踪迹。   岸上的几位,也不知道该是松一口气还是更为提心,松一口气是因为到底是没掉到湖中去,更为提心是整个后花园都找遍了,这两个孩子到底在哪里呢。   此时叶潜两条腿下半截已经脏污不堪,他简单地用一桶湖水清洗过后,穿上靴子,来到皇上身边,沉声道:“末将适才已经询问过各通道的侍卫,都没有看到太子和小侯爷的踪迹,可见他们应该就在这后花园中。”   太后一听,越发担忧地皱着眉头:“可是刚才我们已经找遍了,根本找不到他们啊!”   此时皇后叶长云终于忍不住,几乎崩溃地捂嘴哭了出来:“潜,煦儿不见了!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一直没吃东西,他到底在哪里呢……”   太后听到这个,忍不住皱眉道:“别哭了,煦儿还没死呢!”   叶潜拧眉,转首扫过占地宽广的后花园,淡声安抚道:“太后,后花园山石林立花圃成群,单是宫中的侍卫和宫女搜索,他们经验不足,难免有所遗漏,不如再让虎贲营彻底搜寻一遍。若是真得找不到,届时再另作打算。”   一旁的朝阳公主闻言,目光在叶潜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终于转首望向皇上:“皇弟,叶潜说得有理,再让虎贲营搜寻一遍吧。”   皇上点头:“叶将军说得有理,你带领手下,细细地将后花园搜查一遍。”   叶潜沉声应命:“是。”   说完这个字,他看了眼一旁脸色苍白的朝阳公主,抿了抿唇,语气坚定地补充道:“太子和小侯爷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   虎贲营到底不同于宫中的嬷嬷宫女侍卫,他们分为数组,分头行动,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细心到要扒开每一丛花圃的枝叶。月影渐渐西去,太后早已经乏了,可是她却闭着双眸躺在宫女抬来的软榻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皇上无法,只好也在一旁陪着侍奉。而皇后叶长云和朝阳公主,则是紧盯着那些搜寻的侍卫,好像移开一眼,便错过了自己的儿子一般。   当兵分数路的侍卫们渐渐就要聚拢在一起时,叶潜的浓眉蹙得更紧了。   他缓缓踏上后花园中最高的那块山石,俯视着整个园林,目光一寸寸扫过每一处,想着到底是有哪里可能是被众人忽视的四角?可是看了一圈后,依然无解,虎贲军的实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们训练有素,绝对不会大意行事。更何况只是两个小孩子罢了,也不是故意躲藏,怎么会找不到呢?况且这么多人的搜寻,历时如此之长,噪杂的声音早已经惊醒了他们。   除非是他们睡着了,而且是睡在一个不轻易能听到大家的声音的地方。   可是后花园中存在这样的地方吗两个孩子,一个是两周有余,而另一个乃是去年开春所生,如今不过是一周半罢了,走路尚且东倒西歪,他们怎么可能走太远呢?   叶潜的目光重新回到太后等人所在之处,他知道两个孩子就是在那里丢失的。   他目光扫过那一片宫灯照亮的所在,那些焦急的人影中,有一个单薄而纤细的身影,那便是朝阳公主,他昔日的主人。自那一晚之后,他刻意躲着,于是再也没见过她的面。   此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可是却仿佛能感到她内心的焦躁   闭上双眸,忽然回想起那一日,他立于窗棂下所听到的那压抑的痛呼声。   那个小小的阿狸,是她九死一生受尽痛苦产下的孩儿。   他偶尔记起她,脑中浮现的总是她唇边凉薄的笑意。可是曾几何时,她会对人露出称得上温婉的笑意?   叶潜此时无法想象,如果阿狸真得不存在了,那个女子变成什么样子?   有这么一刻,叶潜感到一种窒息。   叶潜的目光沿着那处宫灯通明处,开始向四处搜寻,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片山石上。那里有一小片假山,假山的一面是花圃和小径,另一边却是紧邻着湖水。   假山为人工所造,听说是远从黄山运来的嶙峋之石堆彻而成。叶潜皱了皱眉,一点灵光忽然闪入他的脑中,他忆起了幼时的一件事。   他小时候,曾在亲父那里受尽欺凌,有那么一晚,因为他无意中打破了一个瓷碗,于是亲父的夫人便不许他吃饭,并将他赶出家门让他自寻睡处。当时饥寒交迫的他难耐严寒,恰好寻到一处山洞,便钻了进去。谁知一睡便是一夜,第二日醒来匆忙赶回家中,却又遭夫人一顿暴打,说是他故意躲藏偷懒不干活。   尽管叶潜明白,若是这假山之中真得有洞,按说虎贲营也应该能将两个娃儿寻出,可是他还是迈开脚步,缓缓走到那处假山处开始亲自搜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作者今天有点累,懒得说什么了。 ☆、54战起   此时,虎贲营各路人马已经聚拢一处,他们遍寻不着之后,太后越发焦急,两眼也渐渐落下泪来,口中喃喃道:“哀家的煦儿,哀家的阿狸,你们到底在哪里啊……”   皇后叶长云已经没有了泪,她红着眼睛呆呆地站在太后身边,想着若是煦儿真的没了,将来自己可怎么办?   朝阳公主一言不发地盯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不哭也不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潜缓缓走入那片山石之中,提着宫灯,逐个小心查看,可是这片小小的山石他搜寻了个遍,依然毫无所获。他失望地皱眉,迈步离开,可是就在他的靴子踏在最边缘的那块石头上时,耳中却敏锐地捕捉到一点声音。   那仿佛是一个哼声,熟睡中的孩儿翻身时发出的轻哼声。   叶潜的身形僵住,心在狂跳,不过他依然镇定地转过身,竖起耳朵仔细地去捕捉刚才那个哼声。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蛐蛐鸣叫的声音,他什么都没听到。   有那么一刻,叶潜甚至以为刚才那个哼声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他依然不死心,蹲□来,闭上双眸,用心细细地倾听。   昔日萧桐教他练武,也曾训练他如何听常人所不能听,此时此刻,他努力回忆当年萧桐所教,轻轻吐纳,细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远处皇上太后担忧的声音,周围蛐蛐鸣叫之声,甚至远处老鸹偶尔的呱呱声,这一切在他心里渐渐远处,甚至消失。   而另一种声音,仿佛从远处穿过迷雾缓缓来到的,从遥远到极近,从模糊到清晰,最后每一声喘息都仿若小鼓一般敲在他的耳膜上。   这种喘息声,有两个,那是两个气息已经微弱的娃儿发出的喘息声。   叶潜猛然睁开双眸,目光缓缓移动到了一旁的一块山石中。   他凝神走上前,单膝蹲在那里,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总算发现有一块石头仿若是动过的。   他伸出尚且存有污泥残留物的大手,将那块石头移到一旁。入手之时,这块石头却是极轻的,想来外表看来这块石头虽然和一般的无二,其实内里早已被侵蚀成空,所以小娃儿才可以轻易搬动了它。   移开石头之后,一股湿凉气息迎面而来,叶潜望进去,却只见里面隐约可见两个小娃儿正偎依在一起昏睡不醒。   叶潜当下忙伸手进去,入手是早已发凉的衣衫,他用了几分力道,一只手握住一个娃儿的腰肢,用力一拽,便将二人扯出来了。   借着月光,只见两个娃儿脸色发情,双唇发白,再探鼻息,确实已经很微弱了。当下他连忙高声喊道:“皇上,末将找到太子和小侯爷了。”   这个低哑的声音,在众人中仿佛投入了一块石头般,大家纷纷过来查看,太后更是在皇后的扶持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虎贲营到底速度快些,早有众位虎贲军上前纷纷查看,虎贲军的副将便抱起太子,叶潜见还剩下小侯爷阿狸,便自己打横抱起来。入手之时,只觉得虽然身体发凉,可是那小小的身体却是异常软糯,又生得浑身是肉,自己抱在怀中犹如抱了一团沉甸甸的棉花。   恰好此时,小阿狸昏睡之中仿佛感觉到一点温暖,迷糊中竟然将脸颊在叶潜怀中磨蹭了一下。叶潜顿时呆了呆,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泛起,他动了动手,将怀中的小人儿搂得更紧了几分。   抬眸间,却见朝阳公主伴着太后和阿姐急匆匆过来,脸色发白地直扑向自己这边。   “阿狸——”朝阳公主发出的声音极其奇怪,犹如失去小兽的林间动物一般,压抑微弱,这是叶潜从未见过的。当她在几乎要扑到他身上时,终于还是猛然止住脚步,急切渴盼地望着叶潜:“阿狸,给我阿狸。”   有这么一瞬,叶潜竟然不舍得放手将小侯爷交给她。他不知道自己是贪恋她那么渴盼的目光,希望再多停留在自己身上半分,还是舍不得怀中软糯的小人儿带给自己的异样感。可是转瞬间,那一晚的情景犹在眼前,他脸上顿时发热,一股浓浓的耻辱和挫败感涌上心间。   若不能功成名就,以何面目与她对视?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终于还是僵硬着动作,伸出手将怀中的阿狸交给朝阳公主。   当朝阳公主修长的双手从他怀中接过阿狸时,碰触到了他尚占有污泥的手,那是一种冰凉颤抖的触感。   叶潜低着头,望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看向朝阳公主的手时,却见她美丽洁白的双手上沾了些许的泥巴。   不过现在的朝阳公主显然不会在意这些,她紧搂着小小的阿狸,喜极而泣,她流着泪吻着阿狸的面颊,却发现那肌肤带着几分冰凉的触感。   她一惊,脚下趔趄:“这是怎么了,他身子这么凉!”   叶潜不自觉地上前扶住朝阳公主的臂膀,温声道:“他没事的。”   此时皇上也已经接过太子,摸了摸后,忙安慰道:“没事,还有心跳呢。”   叶潜见此,忙上前回道:“石窟临湖,湿凉低温,太子和小侯爷又是饿了多时,如今气虚体弱,还是请太医速速过来得好。”   皇上点头,一边抱着太子回宫,一边命人速传太医。   很快,拎着药箱子的几个值班太医急匆匆地赶来,一个为太子号脉,一个为小侯爷诊看。片刻之后,太医回道:“太子和小侯爷受了寒凉入侵,又饿了多久,因此昏睡过去。太后娘娘和皇上不必担忧,但取姜汤灌之,再喂些温热之物即可。”   太后看着两个昏睡的娃儿心疼地落泪:“作孽啊,他们两个小人儿怎么寻了那么一个去处躲起来!若不是及时发现了,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众人想来,心中也不免后怕,若不是叶潜找到了那处躲藏之地,深秋临湖之处寒凉入骨,两个小娃儿怕是根本捱不过这一夜。如果一直没法找到他们,怕是等到发现时,那尸骨都认不清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众人心中不免发颤。   此时虎贲军已退去,唯独剩下叶潜留在这里听候使唤,此时他眼见太子和小侯爷应该没什么大碍,当下便请辞而去。   离开之时,他扫了一眼旁边的朝阳公主,只见她眼睛直直地盯着依然沉睡的小侯爷。   叶潜嘴唇扯出一个笑来,迈步离开。   ======================   因为这件事,皇上心中对叶潜越发宠信,不过他也不免得意,自己当初选中的栋梁,总是不会辜负自己所托的。为了这事,他再次重赏了叶潜,并欲提拔他为左将军。   可是朝中却有一人极力反对,那便是皇上的亲舅——清河侯王严。王严极力反对,认为叶潜虽说当年平乱有功,可是如今已贵为四征将军,若是只因救人一时再行封赏,难免众将不服。   王严唯恐自己说话不够分量,甚至还请来了王太后。对于此事,王太后颇是为难,一方面她并不喜欢身边这个贤惠柔顺的皇后叶长云,可是另一方面,她对小孙儿煦儿和阿狸深为疼*,也欣赏着那个救了自己的孙儿和外孙的叶潜。   可是王太后却禁不住自己兄长的一再劝说,特别是兄长最后一句话打定了她的心:“若长此以往,叶潜将凌驾于本侯之上,叶长云从此后怕是要独霸后宫。”   此话实在是危言耸听,要知道叶长云再怎么大她也只是个皇后,她所依仗的是皇上,可是当今皇上却是王太后所生。女人再大也大不过自己的生母啊。   可是呢,王太后能够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妃嫔中脱颖而出产下龙子登上太后宝座,那不是一般的小心谨慎,是以听到兄长的话,也开始点头道:“你说得对,哀家依照你所说便是。”   第二日,王太后便召来了儿子,好一番教训,说是年已弱冠,可是膝下仅得太子一男,其他皆是公主,是不是应该多接纳几位美人妃嫔,也好开枝散叶。   皇上自然明白自己的母后这番指东打西的做事风格,不过收纳美人原本是他心中所乐意的,当下表示谨听母后之言,立马宽容后宫。母子闲聊一番后,皇上最后含蓄地表示,叶潜就先放着吧,南征将军这个位置,已经很好了。   出了长寿宫后,皇上心中极为不悦。他生来狂傲,自从登上天子宝座,便觉得自己是天下共主,原该一言九鼎无人敢逆龙鳞,可是如今呢,那个以前看着还算亲和的舅舅,却总是有和自己对着干的念头。   他心中不快,但也暂且没什么法子,只好忍耐。谁知刚进了御书房,便收到八百里告急文书,呈上来后,他浏览一番,先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拍案叫好。   送进加急战报的信使吓傻了,以为皇上急火攻心竟然脑子出了问题。如今南蛮骑兵三万入侵南疆浚仪城,杀浚仪城太守,虏掠数千人,接着侵扰渔阳,杀渔阳守军三千余人,屠戮百姓男女老幼共上万人,此时骑兵继续北上,正直攻向辽南。南疆一带烽烟急,告急文书八百里加急而来,怎么这皇上竟然哈哈大笑呢? ☆、55收义子   南蛮侵边,朝中哗然,主战者有,但反战者更多,其中以太尉王严反对尤为激烈。他旁征博引,列举大炎朝历代和南蛮交战后的惨败,最后更是举出望城之困,希望皇帝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使得举国陷入困境。   谁知道此言一出,天子震怒,拍案而起,厉声道:“望城乃大炎朝之辱,尔等食国俸禄,不思为先帝雪耻,反而以此为戒,处处退让,要你们这些庸碌之辈又有何用?”说完拂袖而去,留下群臣面面相觑,皆冷汗直流。   要知道清河侯王严虽仅仅为太尉,可是却俨然朝堂一霸,谁也不敢开罪,谁都知道那是太后的亲兄长。可是如今呢,他竟然在朝堂之上被天子如此辱骂,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朝堂中凡是嗅觉灵敏的人都知道,这恐怕是要变天的征兆啊。   下了朝后,王严苍白着脸色独自出门,出门径自上了马车,上车之时连手都是颤抖的。待到回了自己府中,当场撅在哪里,惹得夫人仆从一阵惊呼。太后闻听此事,也是大怒,召来儿子询问究竟。可是这一次她没能召来儿子,却只得到一个回应:“蛮夷入侵,大炎朝危在旦夕,儿臣不孝,忙于政务,只能暂托皇后长云侍奉母后身边。”   叶长云领着煦儿,垂首恭谨地来到太后身边,却只惹得太后颤着声音道:“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叶长云长跪不起,煦儿心惊,抬眸惊惶地望着皇奶奶,年幼的他并不明白一向慈*的皇奶奶怎么如今脸色这般可怖。   太后见煦儿害怕的小脸,心中一软,不过依然怒气不减,强自压制着道:“把煦儿留下,你先出去。”   叶长云无奈苦笑,只好留下煦儿在殿中,自己默默地跪退了。   自那日起,王严称病再不上朝,于是天子正好称了心,一纸诏书,令车骑将军韩夜、南征将军叶潜、卫将军史镇分别率军,分三路阻击南蛮,务必夺回浚仪城,驱逐南蛮,一扬大炎朝国威。   天子派兵之时,自然遇到诸多阻碍,其中粮草成为最为难的事儿,这时方知太尉王严把控政事之深,当下心中更恨,直接斩了几个半大不小的官员,这才平息了心中怒火。   这一日,大军即将出发,叶潜忆起今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知道自己阿姐在宫中怕是会遭遇太后排斥,于是便要进宫看看她,顺便看一眼小外甥煦儿。   谁知步入承光殿,却见里面极为热闹,叫住旁边一个侍卫官询问,一听倒是愣了,竟然是朝阳公主在。   原来因为小侯爷阿狸差点出事,远在淮安的淮安候闻讯赶来了敦阳城,此次携带妻儿进宫前来拜见太后。谁知恰好赶上太后不悦,将近日之事迁怒于朝阳公主,当下把女儿训斥一番,最后甚至直接说“你当日进奉的上好妖女,如今倒是要把我活活气死啊!你竟然连一句话都不知道说!”   朝阳公主无法,离开后只好和淮安候商量了下,让淮安候稍等片刻,自己来到皇后叶长云处。   此时昔日主仆私下相见,关系已经大不同于往日,趁着四下无人,朝阳公主淡淡地道:“母后体弱,还请你平日里多加用心。”   叶长云面带和煦的笑意,可是眸子里却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点头道:“那是自然。”   朝阳公主自知多说无益,她只需一眼,便已明白,此时的叶长云早已不是当日跪在她面前的恭顺女奴了。   这个世上,越是骤然富贵者,越是容易卖弄权柄。叶长云此时能带着笑意称一声皇姐,那全赖如今皇上安在,太后安在.   朝阳公主在心间泛起一个叹息,其实她和她,一个是母仪天下,一个是天之娇女,可是那又能如何,她们不过是一叶浮萍,无根无系,一切全都维系在一个人身上,那便是当今的皇上。   转身离去时,叶长云淡声道:“本宫近日不适,不便起身,皇姐慢走。”   朝阳公主面无表情:“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出了承光殿,只见轿子停留在那里,淮安候正携着小小的阿狸巴巴地等着呢。   淮安候见她回来,又见她脸色不好,自然知道皇后叶长云便是一块软棉花,说不得气不得,一拳头打出去也没什么力道,当下伸手温声安慰道:“你不必着恼,这些事原本是皇上惹出的风波,回头自有他去平息。”   朝阳公主其实倒是不气的,区区叶长云,便是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也犯得着去着恼吗?更何况如今也不过是淡然疏远罢了。   当下她轻声一笑,将纤纤玉手放在淮安候手中,软声道:“天都寒了,难为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淮安候温和地笑了下:“这有什么,不过是等一会儿罢了。”说着这话时,他一手牵着朝阳公主,一手牵着阿狸笑道:“我们先回府去吧。”   此时阿狸觉得很纳闷,抬头望着母亲,睁着晶亮发光的大眼不解地道:“皇婶婶做了什么吗?为什么皇姥姥那么气她?我看就连皇哥哥都不高兴呢!”   淮安候伸手抚了抚他柔软的发丝,轻声笑道:“这些事复杂着呢,你且别管,等你长大了自然知道了。”   原本打算步入承光殿的叶潜,因为朝阳公主而停步避让,恰好就在暗处,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中。   秋凉风寒,他默默地伫立在冷风中,眉目森冷,一手紧握着腰间三尺长剑。他想起那一晚的几盆冷水泼下,那个女人凉薄的眉眼,嘲讽的言辞。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冲上去揪住那个女人的脖子,狠狠地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锦绣前程便是比天大,我是否能换来与你长伴?   沉痛地闭上双眸,忆起往日他在她耳边说过的一个又一个的落空的誓言,忆起昔日他们共享一颗牛乳糖的甜蜜,那种甜蜜,犹如浮光掠影,昙花一现。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扪心自问,他是否愿意回到以前,回到他仅仅只是他裙摆下小小面首的那段时光?   一直等到朝阳公主和淮安候携着小侯爷上了马车,一直目送着那车轮扬起的灰尘早眼前化为烟雾,他才暗暗地咬紧牙。   他僵硬地转过身,握紧剑,大步向宫外走去。   他知道时光永远不会倒流,失去的那段旖旎早已不会回来。   他现在是出征南蛮的三大主将之一,征南将军叶潜。   他将带领着手下三万骑兵,挥师南下,直驱南疆,夺回浚仪,驱逐蛮人。   他是叶潜,这一次,他会不负君王所托,建功立业。   这是他等待了那么久的机会。   他怎么会忘记,假如想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便要站在万人之上,那便要执掌权柄。   那个女人再也不会有机会将冷水泼在他的身上。   ==============================   这一年是永光六年,天子赵彘派出六万骑兵,分三路阻击南蛮。这三路中,西路的车骑将军韩夜是多年老将,持重沉稳,到了南疆,先观察地形研究地势,屯兵不发;中路的卫将军史镇年轻有为,锐意进取,初生牛犊不怕虎,两万骑兵直指南蛮主力。开始之时史镇确实打了几个胜仗,斩获蛮人数百,蛮人放弃辽南郡向南撤退,史镇乘胜追击,却落入了南蛮的包围圈中。南疆本就地势复杂,蛮人凶狠异常,史镇腹背受敌之下,损兵折将,只残留一万人马,无奈退居幽谷之中,避让不出,只等着援兵来救。   这时候,车骑将军韩夜一直虚虚实实,打了那么几个死不了几个人的小仗,如今好不容易探到西路蛮人稀少,于是赶紧整军出发,直逼浚仪,准备攻城。南蛮人原本志向不在城池,多是为了虏猎妇人和金银绫罗而来,是以见韩夜来势汹汹,趁机撤离。韩夜见此,便不再追击,守在浚仪城。   东路的南征将军叶潜原本率领骑兵攻向渔阳,两万精锐部队一拥而上,夺了渔阳。此时听到探子来报,他沉思片刻后,明白这两位将军,一个是深谋老算的老将,取得战功后便不再进取,另一个是名门之后目无下尘。如果此时自己单单守住渔阳城,那么也算得上是战功一件。   可是他一路行来,眼见南蛮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多少妇孺惨遭□伤害,多少家园被焚烧殆尽,黎民流离失所惊惶逃命。此次南下而来,兴师动众,六万骑兵日夜骑行数十日才赶到,难道来到这里,只为了夺回数个城池,在帝王的功劳簿上记上那么一笔吗?   叶潜站在城池之上,举目了望,只见这一片沃土处处是狼烟。此时的他突然想起自己临行时的誓愿。多少军士的鲜血,多少大炎男儿的头颅,这一切只为了什么?   他闭上双眸,却感到腰间长剑仿佛在动,右手一动,握住剑柄。   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双眸,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心中无比的清明。   若是不能迫使深入腹地击溃南蛮,徒徒取得一城半池,那么这一片疆土将依然得不到安宁。   ==================   这一年的十月,南征将军叶潜帅手下两万骑兵追击蛮人,一路与蛮人数次遭遇,皆打得蛮人丢盔弃甲而逃,于是南疆士气被大大鼓舞。终于从被围困中解脱的史镇收拾残部,带着所剩下的七千人马紧随叶潜之后,也一路南下而去。南疆人世代生活于此,时常遭受南蛮的侵略,长年苦不堪言,无奈朝廷很少派兵而来,偶尔派兵也是潦草打上几仗应付差事。说到底南蛮人诡计多端,又骁勇善战,一打就跑,跑到南方潮湿的山林中,很难追寻。等到朝廷派兵一撤,他们就卷土重来,将军们一个个回去请功了,留下的百姓继续遭受屠戮侵略。   当这些人听说朝廷派来的三位将军中,有一位是皇上的小舅子,且此时要派兵直逼南蛮后,开始是不信,后来见部队直往边界线行进,一路斩杀满人无数,这才开始信了。于是便有当地勇士难民纷纷前来投军,他们往日空有保护家园之志,可是难觅良机,如今终于夙愿得偿,跟随大军一起征讨南蛮。   叶潜一方面加纳众位乡民,另一方面着令属下细心排查,一不能混入宵小鼠辈,而不能混入南蛮奸细,同时还要注意将这些乡民编入正规军中,以感受正规军的纪律严明,进行潜移默化。   这一日,叶潜正在细细研究南蛮的地形图,忽然手下来报,说是投军的义士中有一位说是他的旧识,想要见他。叶潜不解,自己从未到过此地,怎么会有当地百姓认识自己?当下虽疑虑,还是让人请来此人。   谁知此人一入帐中,叶潜顿时一愣,这个人形态洒脱风流,眉清目秀仿若画成,正是当年侍奉在碧罗夫人身边,又被叶潜一怒之下刺伤的面首——流风。   流风见了叶潜,倒也不拜,只是淡声道:“叶将军,我是来投军的。”   叶潜挑眉:“流风公子,南蛮皆是凶狠之辈,行军打仗不同于其他,你确定要投军?”   流风明白叶潜不相信自己,当下冷笑一声,讽刺道:“你叶潜能官拜将军领兵南征,难道我就不能投军杀敌保家卫国?”   叶潜审视着流风半响,只见他眉目虽犹自带着风流之态,可是眼中的热诚却是无法骗人的,当下点头:“当然可以。”   流风笑:“可是你的手下却不想要我。”   叶潜闻言蹙眉,沉声道:“你若真要参军,自然可以留下。”   流风听了,点头道:“好,那我谢谢你了。”   叶潜淡道:“那倒不必,你既有保家卫国之志,上阵之时多杀几个南蛮便是。”   流风望着叶潜,沉默了下道:“我不叫流风,我叫孟宗宝。”   叶潜点头:“好,孟宗宝,我记下了。”   流风犹豫了下,终于又道:“你脚下所踩的这片土地,是我的家乡。谢谢你。”   ========================   叶潜所率领的骑兵一路南下,无坚不摧,所到之处,南蛮散落部队纷纷南逃。一路行来,待行军到大炎国边境时,清点人数,此时除从敦阳城出发的骑兵外,增加步兵一万人之多,这都是当地的义士自愿参军的。   此时卫将军史镇率领所部属的残余骑兵终于追赶上叶潜,两军并作一处,稍事休息,便重新出发。这一日,他们整顿军队出发,行至晌午时分,来到一处村落。叶潜举目望去,只见这处村落房舍坍塌,在烈火中缓缓燃烧,村庄内血迹遍地,死尸横阵。   叶潜皱了皱眉,命人查看,待探子回来汇报,果然如所猜测的那样。这个地方是边境的小村庄,隶属于大炎朝治下,可是如今已经被南蛮残部洗劫一空,村中男女妇孺,几乎没有活口。   叶潜紧握着手中剑,双目沉痛。   他再一次感到,自己的决定是没有错的,他叶潜既然奉命出征追击南蛮,便要将他们彻底赶出大炎朝境内,让他们几十年内再也不敢轻易犯边,让他们永远没有还手之力。   小时候的他,是为了自己活着,稍大一些,他几乎把全部的心都倾注在那个女人身上,可是如今呢,看着黎民遭殃百姓失所,看着这满目疮痍战火燎原,他方知天下之大。雄鹰原本应该有更为高远的天空去翱翔,怎么可以一直局限于一己之悲怆。   一旁的史镇骑马跑上来,与叶潜齐马而立,远观那个在战火中燃烧的村落,他痛恨地骂道:“这群南蛮子,太过可恨!”   就在此时,忽又有探子回来道:“启禀叶将军,这个村落中发现尚有活口。”   叶潜闻言挑眉:“哦?”   探子语气沉重,回答道:“是三个小孩子,最小的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大的看起来有四五岁了。他们被家人藏在地窖中才躲过一劫,如今整个都吓呆了。”   叶潜挥鞭驱马上前,对史镇道:“走,过去看看吧。”   走到那个村落时,入鼻的时候让人心痛的血腥和烧焦的味道,就在这残骸和未烧尽的火堆中,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用着干净却惊惶的双眼仰视着过来的这些人。   叶潜皱眉望着几个孩子,翻身下马,来到其中最小也最瘦弱的那个面前,蹲□温声问:“你几岁了?”   那个孩子瑟缩了下,开始害怕,后来感觉出叶潜并无恶意,终于大着胆子小声回答说:“我三岁了。”   三岁?叶潜记得朝阳公主的儿子阿狸也不过才两周半,可是阿狸却长得比眼前的男娃要高一些,也更为肥嘟嘟的,哪里会像这个小娃儿一般枯黄瘦弱呢。   他目光落在这个男孩的唇上,只见那唇惨白仿若没有血色,不由得在心里一声叹息,想伸出手去安慰下这个男孩,不过手一伸出,发现他眸中顿时流露出惊恐,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为平缓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犹豫了下,瑟缩着道:“我叫阿穆。”   叶潜又柔声问:“你的父母呢?”   男孩听到这话,一下子呆住了,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眼泪却在清澈的眸子里打转。   一旁明显要瘦高一些的男孩用一双冷漠的眼睛盯着叶潜,硬声回答道:“他的父母已经被蛮人杀死了。”   叶潜抬头望向那个男孩,却见那个男孩神情孤冷,眸中隐隐有痛恨之色。   男孩见叶潜看自己,又道:“我们三个的父母都死了,我们现在是孤儿了!没有任何亲人了。”   他的声音很响亮,仿佛一种控诉和痛恨,回响在这个空旷惨淡犹自燃烧着火堆的村落里。   他的话说完后,一旁两个男孩都忍不住低泣起来。   叶潜凝视了他们半响,这一刻,看着他们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的样子,仿佛一下子忆起了幼时的那个自己。   他沉默了半天后,终于郑重地伸出手,温声道:“我叫叶潜,是大炎朝的南征将军,我现在没有妻儿。”他停顿了下,终于缓缓地继续道:“以后,也不会有妻儿了。”   几个男孩听到这话,不解地望着叶潜。   叶潜忆起那一天在承光殿外看着朝阳公主一家的亲密,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继续道:“我注定此生无出,孤身一人,你们是否愿意当我的儿子?”   较小的两个男孩诧异地张大了嘴巴,最大的那个男孩,怀疑地盯着叶潜,冷笑了声道:“你不是在和我们说笑吧?”   叶潜摇头,坚定地承诺道:“我会待你们如己出。”   男孩盯了叶潜半响,见他眉目坚毅认真,并不像说笑,终于语气软下来:“你是说真的吗?我们只不过是战乱中无所依附的孤儿罢了。”   叶潜认真点头:“绝无戏言。”   这男孩见此,退后一步,拉着另外两个年龄尚小的男孩跪在地上,口中哽咽道:“父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   叶潜的骑兵队在再次行军前,先是命人将三个义子送回了大炎朝境内,并托人直接送回敦阳城。他心内明白,其实像这三个义子这样的孤儿,南疆各地不止千百个,可是那又如何,以他一己之力又能救得了多少呢?   大军停息半天后,重新整军出发,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一路行军插=入南蛮腹地,迫击南蛮,意欲击溃他们的主力部队。   叶潜现在是没有办法为千万孤儿重造家园的,可是他却能让大炎朝的儿女不再失去父母亲人。   他盯着那隐藏在无尽的远方穷山恶水中的辽阔南蛮疆土,暗暗发誓,再也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迫不得已可能要进行一些整改,相信追文比较多的读者应该已经发现jj今天的变化了吧,有些大大甚至连文名都改了。   原本不打算建群的,等文写完了,都不过是热闹一会儿便各自散去罢了。可是看如今的形势,这个文后面要想按照初衷传递给读者,还是要建个q群。麻烦入群的时候报一下留言的ID,群里不希望混入不明生物。   另外本文是HE,打完这场仗,叶潜就不会这么苦了,各位不要急。最后的结局是男女主以及小包子们在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 ☆、56大胜归来   当叶潜领兵孤军深入的消息传入大炎王庭后,朝中众臣议论纷纷,指责叶潜太过鲁莽。要知道大炎朝往上追溯上百年,还从未曾大举派兵远征过南蛮。那里地势险峻复杂,气候潮湿多变,别说一个部队进去,便是先帝曾派一小队精兵前去一探究竟,最后都有去无回,再也没有了消息。叶潜这般决定,是拿数万铁甲骑兵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皇上听了这个消息,却是抚信笑而不语,他想着如果自己精心培育的猛将,若是连这点胆识都没有,那未免也太过让人失望,也只能沦为如今那个韩夜之流了。   叶长云也听到这个消息,她焦虑地找来了自己几位已经显贵的哥哥商量对策。她深深明白,假如叶潜真得出事了,他们这个骤然兴盛的家族怕是也要随之走形衰败,成为历史上的昙花一现,本朝中的笑柄了。   可是几位哥哥此时又有什么办法呢,鞭长莫及,唯有跺脚痛骂叶潜实在太过鲁莽和意气用事罢了。   而此时的公主府中,朝阳公主正陪着即将再次前往属地的淮安候赏腊梅,品香茶。   淮安候轻笑道:“朝中热议之事,公主以为如何?”   朝阳公主挑眉,不解:“何事?”   淮安候温和地‘呵呵’而笑:“自然是叶潜的事。”   朝阳公主轻声问道:“你我安居敦阳城,又怎么会知道塞外事呢?”   淮安候虚眼笑望着朝阳公主:“可是我总觉得,有人身在敦阳,可是心却在南蛮。”   朝阳公主缓缓呷下一口香茶,淡淡地道:“南蛮的事,倒是不必操心的。”   淮安候却是不信的,当下笑而不语。   朝阳公主放下手中茶具,转眸望向朱窗外,窗外几枝腊梅迎风轻颤,傲然吐芳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道:“若说叶潜,他倒是不会让人担心的。”   淮安候边笑边叹息:“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啊!”   朝阳公主自己也笑了,眸里含了一点调皮地望着淮安候:“你若晚走几日,或许能在敦阳听到捷报的消息呢。”   淮安候却是不信的,颇有兴味地道:“既如此,那我何妨等上几日。”   朝阳公主之所以敢这么说话,是因为她明白那个男人。他是不会让自己失望,也不会让皇上失望,更不会让敦阳城里那些等着看他热闹的人后落井下石的人失望的。   几日之后,来自南方的捷报由八百里加急,扎着红色的丝缎送进了正阳殿,呈现在了天子案上。   原来叶潜率领两万名精锐铁甲骑兵,从边境出发,飞兵南下,一路迂回绕行,来到了南蛮撤退的大军之后,并迅速熟悉地形,占领了南蛮国紧邻大炎朝的第一个要塞——高棉城,这样就切断了南蛮撤军和南蛮王庭的联系。留下少量军队驻扎在高棉城后,他又率一万五骑兵北上,迎头袭击南蛮。而与此同时,史镇所率领的数千骑兵并南疆所收纳的义勇之师,从边境往正前方追击南蛮军队。如此两头夹击,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进入国土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的南蛮统帅,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腹背受敌。南蛮统帅一看情势不好,仓皇择路而逃,可是夹击他的两路军队,一路是叶潜亲自训练出的精锐铁甲骑兵,彪悍勇猛,而另一对则或者是战败之师,或者是失去家园的南疆人,他们都对这群入侵国土的南蛮军队恨之入骨。   如此情势之下,南蛮统帅根本无法逃脱,只能应征。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最后以大炎军活捉敌军上万人,斩杀敌军统帅,并彻底控制了南疆临近大炎国境的一片土地告终。   经此一战,南蛮国损兵数万,同时失去了他们赖以抵御北人的屏障——高棉城。   天子赵彘看到这个消息,拍案叫好,并下令从此之后在高棉驻扎精锐部队两万之多,部署防线,从此以后南蛮人再也无法踏入大炎国的疆土一步。   这一场战役,叶潜大功而回,收获的是举城瞩目的耀眼,和天子让人羡煞的封赏。   天子下诏,封叶潜为远征侯,并封为车骑将军,食邑一万三千户,赏金一千,绫罗玉器三箱,并赏赐美人四名。封史镇为安平侯,食邑一万户,赏金五百。原车骑将军韩夜不思进取固步自封,罚薪俸三年,贬为镇南将军。   这道诏书一下,几多欢笑几多愁,叶氏家族个个欢欣庆祝,就连深宫中的叶长云都笑逐眉开,一扫往日的郁结之情。而原车骑将军韩夜却是灰头丧脸,心中憋闷。他原本与清河侯王严交好,此时郁郁不得志,自然找了清河侯诉说。   清河侯躺在病榻上,听说这事,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不过是一竖子罢了,看他横行到几时!”   叶潜此时尚且不知敦阳城中的这场权利交替的游戏,他率领骑兵,日夜兼程,回师复命。还没到敦阳城,便接到了天子封赏的诏书。   握着这一纸诏书,叶潜愣了许久,遥望敦阳,他不知道那个昔日对他横加嘲笑辱没的女人,此时作何感想?   昔年她曾说,非王侯不嫁,如今他竟已跻身此列,可是她却早已是别□,也为人母。   许多年前,当他尚且不知天高地厚之时,荒山中,与对面那个妩媚横生的女人只相隔了一堆火,可是却仿佛距离万重山。如今他以性命相搏,跨越千山万水,可是她却早已不会在那里等他。   叶潜接到这一纸诏书,心中竟然毫无喜悦,留在心间的只有满满的惆怅。   ========================   当他骑马走进敦阳城时,旁人欣羡地望着新封的远征侯,却不明白为什么他冷毅的面上并无喜悦,只有自始至终的淡定平静。   叶潜带领属下来到正阳殿,朝见君王,天子大悦,亲自出门迎接,并在栖霞殿摆下盛宴为叶潜庆功。   晚间时分,朝中文武百官,皇族贵亲,几乎都到了。身为主角万人关注的叶潜在觥筹交错中,却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就坐在王太后身边,此时恰好仿佛不经意般,抬起修长的睫毛,淡淡地瞄了眼叶潜。   叶潜的眸光火热执着,盯着朝阳公主不放。   朝阳公主与叶潜对视片刻,却是垂下首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潜心中若有所失,他那么努力,只为了她的不再轻视,可是今日的荣耀,也只能换来她那样的一眼吧?   可是就在这时,朝阳公主却抿唇轻笑了下,犹如轻风吹过一汪清湖,很快便了无痕迹。   叶潜一愣,这是在对他笑吗?她是什么意思?   朝阳公主纤细的玉手拿起手边的双耳青玉杯,对着叶潜微微一举,然后仰颈饮下。   一下子,叶潜忽感到身体的血液全都聚集在脸上。   朝阳公主饮下美酒,便垂眸不再望向叶潜这边,叶潜巴巴地等了许久,却一直没看到她看自己一眼。   一旁的吴门中这次因为战功也封了将军,此时心里正高兴,见到叶潜这幅模样,赶紧用手肘碰他。叶潜这才反应过来,失落地最后看了公主一眼。   恰好此时新封的安平侯史镇过来叶潜这边,他其实原本就是贵门子弟,如今因为战功封侯,已经是一门两侯,他年纪和叶潜相差无几,如今也算是少年得意。想起这些,他自然很是感激叶潜,若不是叶潜,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功勋呢?当下他亲自跑过来向叶潜敬酒,见叶潜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挑眉:“远征侯这是怎么了?”   吴门中早已和史镇混熟了的,当下忙打岔笑道:“没什么,酒喝多了。”   史镇一听,哈哈大笑:“我瞧你也没喝几杯啊,怎么就喝多了,看来还是酒量不行。这可不行的啊,咱们上阵杀敌,须要大口饮酒大块吃肉的,这样才显得有英雄气概嘛,赶明儿你去我家,我们一起喝,一定要把酒量练出来!”   吴门中无奈,嘿哈对着史镇笑,赶紧应着好啊好啊。其实心里却在琢磨,叶潜和他都是骤然立功被提升,其实到底在敦阳城根基浅薄,若是能多结交几位豪门子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赶明儿还是要拉着叶潜多去人家家里走动走动,这于人于己都有好处呢。况且这个史镇他是知道的,虽出身候门,可是心眼儿却是直得很,为人又豪爽,实在对性子啊。   叶潜此时也反应过来,一边和史镇闲聊几句,一边注意着朝阳公主那边的动静,却再没见朝阳公主望向自己。一直到宴席过了一半,朝阳公主离开,离开之时他才发现,朝阳公主身边竟然是没有淮安候的。   史镇距离他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他看的是朝阳公主,知道他心里疑惑,便道:“你一定还不知道吧,其实淮安候在淮安听说是养了几房的,他一直住在淮安,很少来见公主的。”说完同情地望着那个女子逶迤的背影:“真是可怜啊!”   叶潜皱眉,望了眼史镇:“养了几房?你听谁说的?”   史镇耸耸肩:“我也忘记了,大家都这么猜罢了。”   叶潜摇头,不赞同地道:“没有来源的谣言罢了,我和淮安候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他为人谦和低调*民如子。如今淮安城百业待兴,我看他忙于政务不得抽身,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在淮安养几房小妾呢。”   他再次看了眼朝阳公主那已经望不见的背影,又道:“再者说了,淮安候和朝阳公主伉俪情深,又怎么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 ☆、57叶潜教子(一)   自从叶潜大胜归来后,叶家的各兄弟亲戚也渐渐被以一种不显山露水的方式安插在了各地要职,被各有封赏。而原来的外戚清河侯王严却是在朝廷中越来越遭受的排挤。自从那日因为主战还是主和而被皇帝外甥一番羞辱后,王严称病不起,太后为此迁怒皇上。如今叶潜大胜,太后依然闷闷不乐,朝阳公主时常进宫宽解太后,并找机会和皇弟多说了几句。   于是皇上赵彘便在一次家宴中宴请了清河侯王严,算是委婉地赔了一个不是,王严总算抓住了一个下台阶,这病也就好了。可是重新回到朝中的王严,却开始在朝中以不着痕迹的方式和皇上为难。皇上心知肚明,但碍于太后的情面,也没有办法。   叶潜冷眼旁观这一切,心知王严倚老卖老,且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在南伐之时几乎阻碍皇上的计划,自然惹得皇上忌惮。如今太后犹在,皇上自然不会将他怎么样,可是若有朝一日太后百年,那等待王严的自然不会是太好的下场。   叶潜以此想起自家,如今自己几位哥哥和姐夫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姐姐叶长云母仪天下,外甥煦儿更是身为储君,而自己呢,手握精兵,又掌管着负责皇宫安危的虎贲军。   叶潜想到此节,心中不免发寒,今日叶家可以看着王家行将衰败,它日又是谁家看着叶家走向没落呢?   恰好这一日,他有事前往大哥家中,一进门便见大哥家中正在摆设家宴,宴席之上炖鳖炙羔羊马奶美酒,皆是敦阳城中的奢侈菜品,再抬头见,大嫂和母亲皆满头珠翠,压到几乎直不起身的样子。   叶大见叶潜前来,忙起身招待,又命下人拿出一件物事,得意洋洋地道:“你看我今日得了一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叶潜只见下人小心翼翼地抬出一个三折的云母屏风,看样子虽然老旧,可是也可看出这是好物,当下不解地问大哥:“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叶夫人一边饮酒一边从旁笑道:“潜,这是你大哥前几日从大行令那里得来的,听说是前朝的好物呢,才花了不多的银两。”   叶潜顿时皱眉道:“既然是好物,为何只花了不多的银两?”   叶大见弟弟神情不悦,忙道:“人家好心巴结罢了,如今巴结咱们的人多了去,你不能想让我像你一样将大家全都拒之门外,时候一长,别人却以为我们家孤高自傲呢。”   叶潜闻言,越发皱眉,当下起身告辞,骑马直奔皇宫而去。   来到宫中,他拜见了阿姐长云,并将大哥家中见闻一说,叶长云听了也是直皱眉头:“潜,你所忧虑,也不无道理。你我骤然显贵,敦阳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恨得直咬牙根呢。此时此刻,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低调为人,这样方能富贵长久。”   叶潜点头:“阿姐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叶长云望了眼弟弟,明白他的意思,当下道:“你且放心,过几日,你便在全家人面前提起此事,务必郑重。他们固然各有主意,可是你我的话总是要听的。”   叶潜得到阿姐的首肯,当下点头:“我自然会照办的。”   几日过后,叶潜召集了叶家上下甚至几位出嫁的姐姐全都到场,将心中所想一一讲出,并举了前朝几个例子,在场众人虽都是出身低微,可是他们到底是侯府下人,见过一些世面,如今又听这个如今最为出色的弟弟这么一番说道,纷纷点头。叶大想起那一日情景,当下便道:“不如我把那屏风再退还给大行令?”   叶潜摇头:“大哥,这倒不必,只是以后我们多加注意,小心谨慎行事即是。”   有了这一遭,叶家上下果然低调许多,这让叶潜也放下心来。   他如今渐渐明白皇上的心思,知道皇上雄心壮志,绝对不是守成之君。而皇上对自己一番良苦用心,将来必有重用,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只怕还有更大的功勋等着自己呢。若是叶家上下不能收敛门风,那将来必然会惹来麻烦。   做完这些,他又想起自己的三个义子。这三个小娃早已经被领会他的侯府中,请了东席好生教养,学习读书骑射。老大原名不甚入耳,于是新起名为叶起,老二原名叫阿堵,叶潜给他用了同音的渡字,起名叫叶渡,老三则直接沿用原名,成为叶穆。   叶起生性冷僻,可是聪明伶俐,读书骑射,一学就会,更兼做事还算沉稳,这么小的年纪,如此的修为,这让叶潜欣慰之余,也暗暗心惊。叶渡稍嫌文静,喜好读书,而叶穆由于年纪还小,尚且一团孩儿气看着童稚可*。   叶潜望着伟泽,便想起阿狸,于是对伟泽更添了几分喜*。   这一日,他来到几个孩子所住的院中,将他们叫到身边,询问了平日起居以及功课进度。三个孩子开始之时对答还较为拘谨,后来见叶潜虽然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还封了侯爵的,可是却对他们和颜悦色,便开始放开来讲。   叶穆也开始发问,他睁着晶亮的大眼睛,跑过来拉着叶潜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道:“父亲,我们可有母亲?”   叶潜一愣。   叶穆小娃儿娇憨地笑了下:“您既为我们父亲,那您应该有夫人吧,夫人就是我们的母亲啊。”   叶潜听了这解释,抬手抚了抚他的鬓发,只觉入手已经柔软,不似往日所见那么干枯,当下轻笑一声道:“阿穆,父亲一直没有娶妻,所以没有夫人,你们没有母亲。”   叶起性子孤冷,此时听到叶潜这么说,不由得皱眉道:“父亲身为大将军,名声显赫,手握重权,怎会还未娶妻呢?”   叶潜挑眉,温声反问:“你们很希望有一个母亲吗?”   几个孩子对视了一眼,叶穆摇头:“没有,有父亲您能够收养我们,已经很好了。”   一旁一直沉默的叶渡忽然开口道:“父亲,我想知道,您收我们为义子,并请人教导我们,将来我们该怎么报答您的恩德?”   叶潜抬头望向叶渡,只见他眸中闪着好奇的光芒,不禁一笑,或许只有孩子,才会把问题问得如此直接吧。   当下他沉吟了片刻,终于回答道:“如果要报答的话,我希望你们强大起来,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的亲人、家人,还有*人,不要使得他们遭受欺凌。”   叶潜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却是心中一顿,半响之后终于语音一转,以着一种几个孩子完全听不懂的语气道:“你们也一定要记住,你们的家园是如何被毁灭,亲人是怎么被惨遭屠杀的,不要再让这样的残剧发生。”   ===================================   叶潜封侯在深冬,转眼已到春节,又到了各地王侯进敦阳前来朝拜的时候了,于是敦阳城中格外热闹。而此时的皇宫内也是宫灯处处挂,宫中女侍和侍卫都穿上焕然一新的衣服,各处的墙面也都粉刷一新。   正月初一在正阳殿举行朝拜,朝拜之后是皇帝设晚宴宴请百官并各地的王侯。到了初二晚上,依照历代的传统,却是皇帝的家宴,宴请皇亲国戚并宫中美人以上妃嫔。   叶家作为皇后外戚,自然是全家都在邀请之列。叶潜自从踏入设宴的邀春殿后,便有些神不守舍,他知道这么郑重的宴席,朝阳公主必然是会来的。而此时,距离她上次远远向他举杯,已经有几个月了。   可是谁知道宴席完毕,朝阳公主一直未曾露面。叶潜心中疑惑,散宴后,恰好皇上召见,便请大哥护卫母亲和各位嫂嫂回府中去,自己则直接去面见皇上。谁知皇上却说有事商量,直接将其带到了正阳殿偏殿。   偏殿外,叶潜只见阿姐长云在,煦儿也在,再转首望过去,却见朝阳公主正牵着阿狸的手,坐在一旁。   他抿了抿唇,手便不自觉地握在了剑上。   皇上轻笑道:“叶潜,今日有件事,朕倒是要和你商量。”   叶潜闻言,忙敛首道:“皇上有事,但请吩咐一声,潜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谁知道皇上却轻笑摆手道:“不要说得那么麻烦,其实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叶潜挑眉,不解。   一旁的叶长云轻轻笑了:“潜,如今煦儿已经将近四周岁了,最近是越发顽皮,皇上想着,他小孩子家家的,每日里在御花园里调皮捣乱,倒不如把他那无处发泄的力气用到正道上,所以想着让你教他一些本领呢。”   皇上边笑边点头道:“长云说得极是。不过不光是煦儿,阿狸也是要一起教的。”说着他头疼地望了眼一旁的阿狸:“你看他,比他煦儿哥哥还要小上半岁,可是如今已经胖得像个肉团儿,朕一只手都提不起来呢。”   叶潜闻言将目光投向朝阳公主一旁的阿狸,只见阿狸浑身都是好肉,软糯粉白,犹如上好的白面馒头。一张脸圆润晶莹,上面嵌着的双眸狭长有神。头发软黑乌亮,因年纪尚小,未到梳总角的年纪,只扎拢在一旁。这若是一个肉团儿,那也应是粉雕玉琢的小团儿啊。而此时这玉团儿正调皮地歪头打量着自己。   朝阳公主在一旁蹙眉道:“若真只是一团肉,倒也好了,至少省得惹是生非了。”   叶潜听了这个,心中不解,疑惑地望向朝阳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将一改往日风格,走向温馨和睦甜蜜,求花花鼓励,求动力加油~~~~那个那个发完这一章我就开始送前几章的积分去了。系统自动设置的是:25个字送一个积分,一个积分等于一个*币。还期盼各位向劳模lina*学习,多多写字多多得积分~ 额,打个滚,卖个萌,求花~~ ☆、58叶潜教子(二)   朝阳公主避开他的目光,口中淡淡地解释道:“今日他在御花园中,没事拿着石子到处扔,打到一个侍女的头上,把人家砸得头破血流的,怕是从此破了相。”   阿狸听着母亲这么说,心中颇为委屈,瘪了瘪小嘴嘟哝道:“不是我打的,是煦儿打的。”   煦儿听他这么说,皱着眉头很是不忿,忙起来反驳:“不对,那个石子是阿狸打的,我虽然比他大半岁,可是却没他力气大,怎么可能扔那么远呢?”   阿狸听了这个,顿时把原本狭长的一对眸子瞪得圆亮冒火:“你怎可如此诬陷于我,分明是你砸的!”说着挣脱了朝阳公主的手,挥舞了肥嘟嘟的小拳头就要冲向太子煦儿。   朝阳公主一个抓不住,差点被他拉得一个趔趄。   而那边的煦儿也不是吃素的,他见阿狸挥拳头,顿时也举着拳头冲过来,眼看两只瞪着眼睛的倔小孩就要战作一团。   叶潜见此,忙上前一步,一只手扶住了站得不稳的朝阳公主,另一只手则是单手拎起了冲向前面的阿狸。阿狸陡然被抓住,还气不过,四只爪子上前挥舞,两只肥腿儿踢,两只肥爪儿抓,反正是要拼尽一切向着那个可恨的太子哥哥挥舞。   而煦儿也同时被皇帝赵彘抓住,犹自挣扎,赵彘无法,直接狠狠将其摁在地上,他这才罢了。   叶潜那只扶住朝阳公主的手,是恰好伏在她的腰肢上的。   入手之间,只觉得纤腰婀娜,犹胜当年,恍惚间抬首望,那人飞云斜髻高贵艳媚,烟罗深衣勾勒出玲珑曼妙的身段,一股似曾相识的幽香隐隐袭来。   朝阳公主蹙眉,淡声道:“叶将军,多谢了。”   叶潜心里一冷,放开握住她腰肢的手,怅然若失。   阿狸犹自在他另一只手上挣扎着,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回过头来跳脚怒道:“你是何人,为何抓着我不放?”   皇帝赵彘已经制住自己的儿子,心狠地将他挣扎的小身子用脚踏在地上,只看得一旁的叶长云心惊胆战。此时抬头间,却见阿狸对着叶潜叫嚣,当下便嘿嘿冷笑一声道:“他是叶将军,将是你和煦儿的骑射师父,从今日起,你们都必须听他教导。”   地上的煦儿和被叶潜抓在手中的阿狸皆是一愣,纷纷望向叶潜。煦儿是不满地撅了撅嘴巴,而阿狸则是怒眼圆瞪道:“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师父呢!”说着这话,就要挣脱,无奈叶潜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根本无法摆脱,他一着急,张开红润粉嫩的小嘴巴,几颗尖锐的小白牙就狠狠地对着叶潜的胳膊咬下去了。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阿狸速度极快,而叶潜又距离太近,怕是叶潜必然要被咬了。   谁知道叶潜却迅疾一个反手,还没等众人看明白,他已经将阿狸的两只手反着禁锢住了,阿狸这下子是想咬不能咬,想跑不能跑,只能空自跳脚恼恨。   皇帝赵彘摇头叹息:“他啊,也不知道性子像谁,太过暴烈了,实在是难以教化。”   朝阳公主此时冷目盯着自己的儿子,蹙眉谴责道:“阿狸,你太不像话了。”   阿狸见自己被擒,而皇帝舅舅束手旁观,知道他不会管自己的,忙向母亲求救,软声撒娇道:“母亲,他握得我好生疼痛啊,我手都要断了,快救我。”   朝阳公主收起衣袖,凉淡地坐于一旁软榻上,却是对阿狸的求救置若罔闻。   阿狸哀怨地望了眼母亲,小脸儿简直要哭出来了。   叶潜见此情景,终究不忍心,终于将他放下,谁知道叶潜手刚一松,阿狸已经整个人扑了上来,口里还叫着:“我要抓住你!”   叶潜是万没想到此子如此顽劣,无奈只好再次将他擒拿下。   皇帝见此,哈哈大笑:“阿狸,你好生狡猾!叶将军放了你,你倒是恩将仇报。”   阿狸这次被抓住,终于再次打量了一番叶潜,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当下也便不再逃,听着皇帝舅舅如此说,颇为冤屈地道:“我又没有要他放我,是他自己放我的……这个是有出处的,这个叫,叫……”他锁着嫩嫩的小眉毛开始想,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皇上笑道:“兵不厌诈!”   阿狸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啊!”   皇上摇头叹息,边笑边叹息:“叶潜,你瞧,这两个小子都是如此顽劣,特别是阿狸,简直太让人头疼了。我想着让他们跟你学习下功夫,顺便你也替朕教导下他们规矩。”他想了想补充道:“就按照你平日里训练属下的方式教导便可,不必客气。”   叶潜放开阿狸,抱拳恭声道:“微臣遵命。”   朝阳公主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忽然望着叶潜道:“叶将军,有劳了。”   叶潜听得这话,心中发热,深深望了朝阳公主一眼,点头道:“公主,客气了。”   此时阿狸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委屈地活动着自己被捉红了的小手,慢慢磨蹭到了母亲身边撒娇。   一旁的叶长云终于也解救了自己的儿子煦儿,此时见了阿狸这般情态,不禁笑道:“阿狸从小性子猛,力气又大,好好学习武艺,说不得将来像潜一般,成为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呢,到时候必然能攻城掠地建功立业。”   坐在旁的朝阳公主闻言,却瞥了眼叶长云,淡声道:“阿狸生来便是王侯,有一生享不尽的富贵,又何必非要去建功立业呢?再者说了,我只得阿狸一子,惟盼他一生平安罢了,那些虚无的功名不要也罢。如今跟着叶将军习武,也只是希望能够磨砺一下性子,免了哪天又惹了祸事。”   皇上闻言,凝视着自己的阿姐半响,笑着摇头叹息:“阿姐,原来女人当了母亲之后,想法总是会变的。”   朝阳公主挑眉轻笑:“那是自然。”   一旁的叶长云经朝阳公主那么一说,脸上便有些讪讪的,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叶潜在一旁却看向朝阳公主身边的阿狸,只见他依旧委屈着小眉小眼,瘪着犹如樱桃一般娇嫩的小嘴儿,两只小肥爪牵着朝阳公主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撒娇。后来仿佛见朝阳公主脸色稍缓,他便立马得寸进尺,将梳了小抓髻的大脑袋埋在朝阳公主的怀中,在里面腻歪磨蹭,眉眼也不委屈了,开始做出小孩儿笑嘻嘻的娇态来。   朝阳公主在叶潜的印象中,除了床榻之上,其他时候总是清冷凉淡的,可是此时低眉间却是不经意的温柔细腻。   叶长云正哄着怀中的煦儿,抬头间却见叶潜只盯着朝阳公主那母子瞧,便出言轻声提醒:“潜,时候不早了,你什么时候出宫去?”   ===========================   过了春节,叶潜已经二十一岁了。这个年纪的男子,若是在大炎朝,原本应该是好几个娃儿到处跑了。叶夫人对于叶潜的婚事很是着急,便再次亲自上门来催,对于叶潜收养的三个孤儿,她不能接受:“都是半大的孩子了,懂得事的,他们自然明白你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这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长大了就跑了。”   叶潜不想惹母亲伤心,可是他更不想听到这个话题,当下皱眉道:“母亲,他们都是战乱中的孤儿,无父无母。再者说了,便是跑了又能如何,如今孩儿还是会视他们为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叶夫人无奈:“好好好,你可以把他们当做亲生儿子,但是你不能不娶妻啊,你看大炎朝的男子,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又是堂堂的远征侯,怎么会一直孤身一人,身边连个侍奉的女人都没有呢!”   叶潜不言语,只低头看案上文书。   叶夫人再劝说道:“怀柔郡主已经等了你三年了,你还要耽误人家到什么时候?”   叶潜冷笑:“我没有要她等。”   叶夫人着急地道:“可是人家要等你啊,我儿如此俊秀年轻有为,多少女人*煞了你,这个怀柔郡主便是一个,她早就说过,非你不嫁呢。”   叶潜冷声道:“那我也没有办法。”   叶夫人想了想道:“你为什么不想娶她,莫非你是嫌弃她只是个郡主,是想尚公主吗?”   叶潜闻听此言,心中猛然一突。   谁知叶夫人却开始左思右想,掰着手指头琢磨:“可是如今宫中年纪相当未嫁的公主,却并没有啊,要不然依照咱们家的地位,就是娶个公主进门也是足够资格的啊!”   叶潜听了,烦闷地起身:“母亲,您若得闲,便去逗弄下大哥家的孩儿,或者去赏赏花看看月,这些都是好的,为何非要在儿子面前如此唠叨?”   叶夫人却依然不走,拄着拐杖语重心长地道:“潜,你便是现在不想娶妻,先在房中纳几房妾也是好的啊!”   叶潜反感地皱眉:“我不喜欢。”   叶夫人旁敲侧击道:“你身边那个秋娘,我看着是极好的,温柔贤淑,在你身边侍奉这么久了,这不就是个上好的人儿吗?”   叶潜摇头道:“母亲,您想得太多了。”   叶夫人无法,最后道:“我不管,你既不要秋娘,那我就去问问长云,那个怀柔郡主什么时候嫁到我们家!”   叶潜听了这个,想起那个刁蛮郡主,越发头疼,可是对母亲他吼不得怒不得,更是冷不得,一时也无计可施。   ======================   怀柔郡主自从那日得了太后的许诺后,巴巴地等着三年之约,如今眼看到了时间,便颠颠地跑进宫去求见太后:“太后娘娘,我这三年里一直在庵中吃斋念佛,保佑您老人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呢!您老人家可要为我做主啊!”   太后近日被自己兄长各种撺掇,正是对叶家极为不满的时候,对叶潜自然也是没什么好感,看着怀柔郡主依然想嫁叶潜,不由得沉下脸说:“你也不必一心嫁给叶潜,总是要看看这敦阳城里其他王侯子弟,难道就真没个能比得上他的?”   谁知道怀柔郡主却认真地道:“太后娘娘,我已在佛祖面前发下誓愿,若是今生不能嫁叶潜,我便剃了发,当个尼子。”   太后闻言皱眉:“好,哀家便问问皇上,请皇上做主吧!”   怀柔郡主一听很是欢喜,忙上前替太后捶腿,口里还谄媚地道:“太后娘娘,您对怀柔最好了!”   太后却摇头,凉声道:“你也不要抱太大指望。如今皇上翅膀硬了,怕是不认娘了,哀家说的话,人家不一定听呢!”   怀柔郡主不闻世事,一心只知道叶潜如何如何,哪里知道敦阳城里这两年的风云呢,当下只甜笑道:“太后说哪里话,皇上他总是要听您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阿狸回过头来跳脚怒道:“你是何人,为何抓着我不放?”   叶潜:我是你爹,当然可以教训你!   可惜。。。。。后面一句暂时没办法说。 ☆、第五十九章   对于成为太子和小侯爷这两个小娃儿的授业师父,这是叶潜万万没想到的。   若单单只是煦儿也就罢了,这原本就是他亲姐的儿子,是他姐姐叶长云将来几乎一生的指望,也是叶家整个家族的依托。在适当的时候予以辅佐矫正,不要让这个幼苗长歪,这是叶潜所不能推辞的责任。   可是如今多了一个阿狸,这让叶潜一下子束手束脚了。那个阿狸,他远远见过几次,总是不忍细细去看,以前唯一的一次接触便是那次后花园丢失事件。以前他总以为这应该是一个乖巧可*的孩子,让人想疼到心坎里的那种乖巧可*,那也是他不能言说的梦里的一个渴望。   可是这次的事情,让他明白,果然一切美好只是远观罢了。那个女子手牵着的幼童,是那么的顽劣不驯。   御花园中的小小操练场上,当叶潜站在两个幼童面前,看着他们用稚嫩的眸子防备地望着自己时,越发地感到肩上的担子之重。若是一个教不好,别说皇上皇后和太后,便是阿狸背后的朝阳公主,怕是已他不敢面对了。   前些日子还几乎老拳相向斗作一团的阿狸和煦儿,如今早已经是手拉着手同一战壕的亲密伙伴。两个人顶着圆滚滚的小脑袋,抬头小心地望叶潜,望了一会儿,却见叶潜没什么表情,阿狸便偷偷地对煦儿道:“别怕,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是太子,天底下除了皇上舅舅你最大!”   煦儿担忧地皱眉头,小声道:“可是他是我舅舅啊。”煦儿虽然小有顽劣,可是久经母亲教导,知道没有舅舅就自己没有,自己和舅舅荣辱共享原为一体。舅舅教训外甥,据说是可以的。   阿狸哼了声:“他可不是我舅舅!我虽然不是太子,可我的母亲是公主,若是他敢对付我,我便去哭给母亲看,母亲不管,我就去皇姥姥那里哭,看他到时怎么办。”   煦儿听了阿狸这番话,顿时有了底气,于是和阿狸相挽着手,上前朗朗叫道:“师父,今日我们要做什么?”   叶潜自然将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在耳中,不禁觉得好笑,面上也就不似之前那么严肃了,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笑来。   阿狸察言观色,看出变化,顿时笑逐颜开:“师父,不如你教我怎么用剑吧!”   叶潜知道皇上说是自己教两个娃儿骑射功夫,其实无非是借此机会磨炼下他们的性子罢了。要知道这两个孩子分别是三周岁和三岁半,小胳膊小腿儿又短又粗,整个都是一团软糯,哪里能骑得马拉得弓,就这还一心想着舞剑?是剑舞他吧?   当下他略一沉吟,便道:“若要学武功,这第一件要做的便是蹲马步,蹲马步若是打好了,才能开始学习用剑。”   阿狸听了,很是失望,小脸蛋顿时拉了下来:“蹲马步有什么用?”   叶潜答道:“马步是练武之人要修炼的第一门基本功,旨在练习精、气、神,只有练好了马步,才能在骑马射箭舞刀弄剑上有所进展。若是不练马步,则一切武艺都犹如空中楼阁,沙上建桥。虚无飘舞之物,毫无根基,风吹楼倒,水冲桥毁,不过是顷刻之间的功夫。”   阿狸和煦儿听了,都不禁皱紧了小眉头,一张哭脸好不可怜。   叶潜说完,看了看他们二人,问道:“你们是愿意只学了一些皮囊功夫糊弄父母,还是想学扎实的本领呢?”   阿狸忙点头,抡着浑圆的小胳膊虎生生地道:“我自然是要学习真本领的!”   煦儿忙也跟着喊道:“我和阿狸一样的。”   叶潜满意点头:“好,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我们今天便开始练习马步吧。”   当下叶潜对两个孩子讲解了姿势,教导他们练习,又扶着他们的身子纠正姿势。开始之时,两个孩子由于新鲜,还真能假模假式的伸着那肥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儿,憋着小红脸蹲马步。可是时常一长,他们便开始哭丧着脸,受不住了。   阿狸先叫唤起来:“不行啊,叶潜,我不行了,我不练了!”说着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了。   煦儿见此,也跟着歪倒在地上。   叶潜皱眉,冷声问道:“阿狸小侯爷,请问您刚才叫我什么?”   阿狸摸着摔疼的屁股,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叫你叶潜,怎么,你不叫这个吗?”   叶潜冷笑:“看来你在扎马步前,先要学会什么叫尊师重教了。”   阿狸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屑地道:“我就不学!”   煦儿一旁见叶潜生气,忙道:“师父,阿舅,别生气,阿狸和你开玩笑的。”煦儿自小得母亲教导,知道要听舅舅的话,要尊重舅舅,是以他在叶潜面前先有了几分怯意。   叶潜却不听这些,冷声命道:“站起来!”他在军营中训练军士习惯了的,这一声令下,却是不怒自威,听得一旁的两个小娃俱是一愣。   阿狸自小性子就烈,又向来得众人宠*,别说别人,就是太后和当今皇上都对他百依百顺呢,可从来没有人敢像叶潜这么对他说话,于是他在楞过之后,顿时怒了。当下前仇旧恨一起来,开始撒泼一般在地上打滚,把自己的小肥身子滚得真如一团肉,一边滚一边怒嚷道:“我就不起来,就不起来,你能奈我何,难不成你还敢打我吗?你看着我母亲不在就打我?你欺负小孩子!” 一边嚷着,细眸一边偷偷地瞅着叶潜这边观其反应。   阿狸是有把握的,这一招是他在家出发前早就想好的,他就不信此招一出,那个叶潜还真敢把他怎么样。   谁知道叶潜却冷目望了他片刻后,便径自叫过来煦儿:“煦儿,你是要继续练习扎马步,还是要学着阿狸小侯爷一般,练习打滚?”   煦儿大大的眼睛看看地上滚得成个球的阿狸,再看看严肃的舅舅,弱弱地道:“那我还是扎马步好了。”   叶潜满意地点头:“好。” 不愧是他的外甥。   于是煦儿在叶潜的耐心指导下,继续开始蹲马步了,而叶潜则在一旁向他解释扎马步的基本要领,以及许多好处。   可怜的阿狸小侯爷此时已经滚得头摇发乱,浑身衣服都布满了草屑和泥土,他是确实有些累了的,可是偷眼瞅向叶潜,却丝毫没有过来服软的样子,他心中颇为沮丧,自己无聊地又滚了下后,终于摸摸已经发疼的屁股,没趣地停下了打滚的动作。   可是他看看叶潜这边的方向,那甥舅二人一个学一个教好生投入,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啊。当下没有人叫他起来啊,他也不好意思起来,只好继续躺在那里,胖乎乎的手指头无聊地抠着地上的泥巴,眼巴巴地望向这边。   叶潜其实一边为煦儿讲解,一边自然注意着阿狸这边的动静,他见他停下动作,以为片刻后他自己便会起身,可是谁知道这孩子年纪虽然小,但却是个倔脾气,躺在那里竟然真得一动不动,只眼珠子到处看。   几柱香功夫后,就在阿狸小侯爷躺得屁股都要疼了,烦得几乎要自己蹦起来的时候,叶潜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叶潜居高临下地皱眉望着地上那个耍赖撒泼的小男孩,凝目看着他的眉眼相貌,可是除了那一双眼睛狭长得像极了朝阳公主,其他却是没有几分相似。   或许最不像的就是性格吧,朝阳公主虽然凉薄冷漠,可是却从来不是这样子暴烈倔强的性子呢。   叶潜忽然回忆起那个有过数面之缘的淮安候,难道阿狸竟然像他吗?可是淮安候明明看着儒雅温和的呢。   阿狸好不容易等到叶潜来到自己面前,以为他会喊自己起来,当下赶紧倨傲地撇脸看它处,只耳朵竖着听他说话。可是谁知道一等等不来,二等也等不来,最后他无奈了,猛地自己跃起,瞪眼道:“你到底要我躺到什么时候?”   叶潜见他如同一个小胖兔子般跳起,倒是始料未及,再看他脸颊眉毛上都沾了草屑,却还气势汹汹的小肥模样,心里想笑,不过还是故作严肃地绷着脸,转首问煦儿道:“煦儿,我是否曾让阿狸小侯爷躺在地上?”   煦儿乖巧摇头:“师父,没有。”   叶潜转首望向阿狸,一本正经地问:“阿狸,是谁要你躺在地上的?”   阿狸自知理亏,哼了声,扭过头去。   叶潜见他不再强词夺理,也并不落井下石,便道:“阿狸,你也和煦儿一起继续练习扎马步,如何?”   阿狸耸了耸小肩膀,貌似无奈地动了动小眉毛:“好吧,那我就给你个面子。”   ==============================   就在叶潜教导两个孩子的时候,皇上正在长寿宫中,饱受太后的冷漠和质疑。   皇上左看右看,颇为无奈地道:“叶潜此人向来固执,所以一直不曾成婚。不过如今母后亲自提起此事,那无论此子是如何顽固,朕也必将命他速速成亲,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听了,脸色稍缓:“彘儿,你能明白那就最好。那个叶潜,哀家瞧着虽然看似谨慎低调,可是骨子里的心却是大得很呢!如今他们叶家势力日渐庞大,你这做皇帝的,自然也要心里有个数。”   皇上忙赔笑,连连称是。   太后满意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其实哀家催你为叶潜赐婚,还有一件事,心里一直有疑惑呢。”   皇上听了,颇为不解,忙上前道:“母后有事,但请只说,朕自然全依母后意思行事。”   太后缓缓摇头,叹息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阿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的事情从来都不对哀家说,哀家也不好问。哀家最近这些时候,总是担心着她呢,因为哀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叶潜以前竟然与她还曾与她有些关系呢。”   皇上一听,面露诧异,忙问:“母后,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实在太过荒谬!”   太后脸色不悦,瞪了皇上一眼道:“你且别问,只是尽快为叶潜赐婚便是。”   于是这一日,叶潜忽被皇上急召,开始并未多他想,可是谁知一进御书房,天子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半响,随后忽然开口道:“叶潜,你年已二十有一,确实也该成亲了。大学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若是连家小都无,又怎么去替朕匡扶社稷,扫平四海呢!”   叶潜一听,心中不解,忙问:“皇上,末将——”   谁知道皇上却一摆手,以着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朕明你择日于怀柔郡主完婚。”   叶潜皱眉,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沉声道:“皇上,末将无法接旨!”   皇上一听,面上不悦,恼道:“叶潜,你竟然敢抗旨!”   叶潜抱拳,坚定地道:“请皇上处罚便是。”   皇上看了叶潜一眼,目光深沉地道:“你不必着急抗旨,先回去面壁思过几日,再做决定不迟!”   ============   回到家中,叶潜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之前一向对自己袒护有加的皇上忽然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而就在他皱眉沉思时,忽然听到外厅有吵闹喧哗之声,随后便听到周围侍卫的喝斥声,还有秋娘的痛呼声。叶潜忙推开窗向外看去,却只见怀柔郡主风风火火,眉染急怒,正悲怒交加地立在自己的庭院中。而在她身边,秋娘狼狈地摔倒一旁,府中管家正急忙搀扶。   怀柔郡主见了叶潜,咬唇凝视了他片刻,终于开口道:“叶潜,你为何不愿意娶我?”   叶潜见她如此,心中却是越发反感。   其实细细看其眉眼,这个怀柔郡主倒是和朝阳公主像了那么三四分,可是略相似的相貌不同的人和性格,这反而让他更生不快之心。他如今虽已贵为远征侯,可是无论是下人侍卫还是普通百姓,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可是对这个公主,却是从来不假辞色的。当下他厌倦地皱了下眉,冷笑一声道:“我不愿意娶你,所以你就使了法子逼着皇上赐婚吗?”   怀柔郡主高傲地仰起头:“叶潜,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还真得要抗旨不尊吗?”   叶潜却不再看她,只是径自推开走出,来到秋娘身边,伸出大手扶她起来。   秋娘因为阻拦了怀柔郡主,而被其野蛮地推倒在地,摔得好生狼狈,恍惚间却见叶潜有力的大手伸来,心中颇为感动,忙伸出手去牵。   可是怀柔郡主见了这般情景,却是眼中冒火,上前一步,伸腿就要踹,嘴里恨声道:“你不愿意娶我,却原来心仪一个贱奴吗?”   叶潜听到这话,猛地回身,冰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怀柔郡主,凛冽的气势使得怀柔郡主一愣,倒是望了下脚,只呆呆地后退了一步。   叶潜握了握拳,收回目光,低头将身旁的秋娘拉起,淡漠而疏远地道:“叶潜今日虽封侯拜将,可是往日也不过是如同秋娘一般的贱奴罢了,使得难以匹配高贵的郡主,还请郡主休要纠缠。”   怀柔郡主瞪大双眼,怔怔地望着叶潜,良久那晶莹的大眼里慢慢渗透出泪来:“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说你的,为何却这么说?我等了你三年,却只换的你如此冷漠相待吗?”   叶潜见秋娘腿上有擦伤,便道:“回房去,让侍女帮你擦药。”   秋娘这几年一直在叶潜身边尽心服侍,但何时得过叶潜如此细心对待,当下越发感激不已,含泪道:“我没事的,将军。”   可是这个神情看在怀柔郡主眼中,却是两情相悦的样子,她那眼泪终于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拖着哭腔道:“你不愿意娶我,是不是你心里竟然已经有了别人的?”   叶潜不耐烦地道:“是。我心里有别人,一直都有,从未忘记过。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的。”   怀柔郡主听在耳中,看看叶潜,再看看秋娘,终于跺脚,恨声道:“你以为你会得偿所愿吗?我告诉你,叶潜,你休想!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说完这个,她用袖子一抹眼泪,撒腿跑走了。   秋娘从旁默默地凝视着叶潜,却见他脸色冷硬地望着不知名的方向。忽然间,她想起了几年前,他在梦中时所叫着的名字。   总以为不过是梦话罢了,总以为不过是巧合,如今方知,实在是大错特错。   ============================   这几日叶潜也不曾上朝,也不曾去秋林苑练兵,只一心闷在家里,如皇上所言闭门思过。这一日,忽接到宫中来报,说是小太子和小侯爷要练武,怎地不见师父来传授武艺呢?   叶潜想起那两个小娃儿偷奸耍滑的样子,知道他们哪里是想练武,说不得又想了什么鬼主意罢了。不过这两个徒儿有请,他便也没推辞,径自上马直奔宫中而来。   等到了长寿殿,见到两个小娃儿,只见他们乖巧地站在那里,正等着自己呢。   阿狸先上前一步,两只小肥手抱成拳,颇有模样地道:“师父,今日我和煦儿听老太监说故事,知道原来做徒儿的都要给师父敬茶的,所以今日便备下薄茶,请师父笑纳。”   叶潜皱眉:“这倒不必,你们一个贵为太子,国之储君,一个贵为侯爷,国之外甥,这个可以免了。”   阿狸却笑得两眼贼亮:“不可免,不可免,一定要的。”   煦儿从旁道:“阿狸说得是,这个是不能免的。”   说着这话,阿狸已经谄媚地从一旁的侍卫手中取过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亲自递到叶潜手中,笑得甜美无邪:“师父,请喝茶。”   叶潜不疑有他,便也接过来。   阿狸和煦儿对视一眼,齐声脆生生地道:“师父,请喝茶。”   叶潜心中泛起疑惑,慢慢品了一口茶。   阿狸和煦儿再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兴奋,兴奋得发亮。阿狸咧嘴笑着上前,扑上去急不可耐地拉着叶潜的衣摆,把个肉团儿一般的身子扭得如同麻花,口中犹自撒娇道:“师父,师父,茶好不好喝啊?”   叶潜面上无任何表情,锐目低头望着阿狸。   阿狸继续笑,笑得上下八颗小白牙全都露出来:“师父,这是阿狸亲自为你沏的茶,好不好喝啊?”   叶潜点头,吐出两个字:“好喝。”   煦儿从旁,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   阿狸拉着叶潜的胳膊,还将小脸蛋靠在叶潜衣袖上,开心地道:“师父,难得你不嫌弃阿狸沏得茶难喝,一定要喝光啊!”   叶潜闻言,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淡然挑眉道:“还有吗?”   煦儿苦着小脸望阿狸,憋着小嘴儿不敢说话。   阿狸挤眉弄眼示意。   煦儿无奈,只好道:“还有……”   阿狸忙喊道:“煦儿哥哥,刚才那杯是我敬的茶,现在该你了。”   煦儿只好硬着头皮,从另一个侍卫手中接过一杯茶水,战战兢兢地递到叶潜手中。   叶潜接过,继续一饮而尽。   煦儿看得发呆,阿狸看得嘴巴都张大了。   叶潜弯下腰,从怀中取出一个帕子递给阿狸:“流口水了,擦一擦吧。”   阿狸一摸自己下巴,果然是的,晶莹的口水都淌到了衣服上了。   ==================   晚间时分,阿狸犹自在捉摸这件事,以至于朝阳公主和他说话他都心不在焉。   朝阳公主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声道:“没有生病吧,怎么变傻了?”   阿狸扑到母亲怀中磨蹭,边磨蹭边道:“母亲,你说叶潜他是不是有点奇怪呢?”   朝阳公主闻言一愣,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儿子,柔声问道:“怎么不一样?”   阿狸皱着小眉头困惑不解:“他好像不怕咸呢!”   朝阳公主听了,蹙眉道:“不怕咸?”   阿狸爬到母亲腿上,找了个上好的位置,舒舒服服地坐好,这才凑着母亲耳朵,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继续纳闷:“那个茶壶里放了许多的盐呢,我和煦儿都已经尝过,尝一口都要吐,他怎么竟然喝了两杯?”   朝阳公主听了这个,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阿狸,你太调皮了,怎能如此胡闹!”   阿狸见母亲不悦,忙用胖乎乎的小手抱着母亲优美的脖子,又用粉嫩的嘴巴湿漉漉地在母亲脸颊上谄媚地亲了几下,这才嘿嘿笑着道:“母亲别生阿狸的气,反正叶潜他也没事的。”   可是谁知道往日一试百灵的这个法子,今日却不太灵光,母亲依然绷着俏脸,看来很是不悦。   他瘪了瘪嘴,心里也是颇为委屈啊:“母亲,叶潜他可是欺负阿狸……”   他话没说完,朝阳公主哼了声,轻挑娥眉,凉淡地道:“以后不许直呼其名。”   阿狸撅着粉润的唇,颇不情愿地道:“那我该叫什么啊?”   朝阳公主垂眸想了下,淡声道:“就叫叶将军吧。”   阿狸瘪了瘪嘴:“母亲怎么帮着他人说话,是不是不喜欢阿狸了?”说着偷眼瞅了瞅母亲,心里很是不解,总觉得母亲待这个叶潜与别个不同。   朝阳公主伸手抚了抚儿子软软的发丝,哼了声,终于笑道:“你若是不再如此顽皮,母亲自然多喜欢你几分。”   而当这一对母子闲话叶将军时,那个传说中不怕咸的叶将军,正一边读着兵书,一边一杯接一杯地饮水。   一旁侍奉的秋娘看得都皱起了眉:“将军,你怎么了?”这都已经喝了两壶茶水了!   叶潜眸子都没抬一下,淡声道:“没事。”   秋娘目光艰难地移动到那再次见底的茶壶上,舔了舔唇,试探着开口道:“那,那我再给你沏一壶茶来?”   叶潜翻书的手顿了下,沉吟片刻道:“不要茶水了,我要白水。”   秋娘皱眉,艰难地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叶潜看不出来阿狸像谁呢。其实是因为,他没见过更年轻时候的朝阳公主,更没见过假如不是自小饱受屈辱压抑而不得不收敛心性谨慎忍耐的那个自己。   虐叶长云是早晚的,甜蜜是很快的,下一章淮安候生病,下下一章就死翘翘了吧应该。   大部分积分已经送了,为了积少成多,为了这眼巴巴地作者,嗯,不要大意地来废话则个吧~ ☆、60叶潜的承诺   怀柔郡主是哭着回去的,常州王妃看了颇为心疼,抱着女儿痛骂叶潜一番,接着又开始骂常州王。说是堂堂天家王侯,宝贝女儿如今被人欺负了去,怎么他连个屁都不知道放,难不成真是因为怕了外戚新贵不成。   常州王也感到十分憋屈,这事关他何事啊,他开始就说了那个叶潜实在不是良配,无奈这个女儿是飞蛾扑火地自己要往上凑,如今好了,弄得这么没有面子,还不是他去想办法。   在常州王妃的哭骂下,常州王痛定思痛,先去找了清河侯王严,听听他的看法。去的时候也没抱什么希望的,可是回来之后却是大受启发。晚上回来,先是庆幸地如此这般安慰了妻女,只听得常州王妃惊得张大了嘴巴,而怀柔郡主却是哭着摇头:“那又如何,他便是曾是阿瑾姐姐的入幕之宾又能怎么样呢,我喜欢的是现在的车骑将军,而不是当年平西侯府的小奴!”   常州王妃连连皱眉:“我的傻孩子,你别傻了,这个男人身家如此不清白,只怕还不知道身上多少风流帐呢。你不是说他府中还有个什么秋娘吗?我看那个秋娘也是一个有心计的,你若真嫁与了他,还不知道多少糟心事呢,还是快快死了这条心,我和你父王自然为你寻一个家世清白的人家来配你。”   怀柔郡主闻言,却哭得越发伤心了。   第二日,常州王和清河侯王严一通进宫面见了太后,问起了叶潜抗旨的事情。太后一听,冷哼一声道:“好个叶潜,难不成竟然如此自傲,怀柔是我天家的女儿,竟然配不上他吗?”   常州王想起女儿昨晚哭得眼睛都红肿成了桃子,对叶潜真是咬牙切齿的恨,当下便撺掇道:“怀柔这丫头是刁蛮了些,这叶潜是当今皇后的亲弟,眼光高看不上本也正常,可是气就气在,这门亲事可是太后您老人家属意的,这叶潜看不起我常州王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他是不把您老人家看在眼里啊!”   王严从一旁皱眉,低声道:“太后娘娘,依为臣看,这个叶潜确实心高气傲。为臣听说,皇上已经下旨要给叶潜赐婚,可是叶潜竟然抗旨不遵呢。”   王太后听得眉头紧皱:“真有此事?”   王严肯定地道:“太后若是不信,问一问皇上便是了。”   王太后闻言,当下便命宫女召来皇上赵彘一问究竟。   皇上见母后忽然召见自己,请知不妙,待一进长寿殿,便见母后左右立着清河侯王严和常州王,当下心中已然明白。他缓步踱出,上前参见太后间,心中却是已经有了计量。   王太后冷眼瞅着自己那个皇帝儿子:“皇儿,怀柔的婚事,你到底作何打算?哀家怎么听说叶将军竟然抗旨了呢?”   皇上一笑,上前道:“母后消息好生灵通啊。”说着这话,虚眼笑看一旁的清河侯。   清河侯却只眼观鼻鼻观心,只做没看到。   见此情景,皇上脸上依然有笑意,可是眸中却闪过一丝狠厉。不过他是何等人也,这丝狠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依然是对太后娘娘浓浓的孺慕之情。   王太后闻听皇帝儿子这般说话,抬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挑眉道:“怎么,皇上还要怪哀家多嘴?”   皇上嘿嘿笑着,忙道不敢,说完不敢,这才缓缓道:“母后有所不知,朕确实向叶将军提起过赐婚一事,可是最后没能赐婚,却不是叶将军抗旨不遵,而是儿臣和叶将军一番深谈后,觉得这叶将军实在不适合当怀柔妹妹的夫婿呢。”   一旁常州王听了这个,禁不住冷嗤一声,想来也是,区区叶潜,不过是低贱奴下出身,还曾为朝阳公主面首,这种男人,怎么配得上他堂堂常州王家的郡主呢!   王太后自然也想到此节,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儿子对叶潜是要委以大任的,万万不会拆穿此事,当下不由疑惑地看向儿子。   谁知道皇上洒然一笑,朗声道:“我大炎朝不日即将出兵南蛮,直攻南蛮之都泗水城,叶潜当为大将,为我率军南征。这南蛮乃毒瘴之地,此去南征凶险异常。若是此时朕为他和怀柔妹妹赐婚,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朕的怀柔妹妹岂不是要守寡了吗?”   这话一出,在场一王一侯一太后倒是各有想法。王太后想的是,叶潜这厮若是能帮着彘儿去打仗,倒也还好。清河侯想的是,若是再让他去打仗,打赢了怎么办?那岂不是他在朝中地位越发高升?可是呢,若是就此死在南蛮,那真是省了自己的麻烦呢。而常州王却是恨恨地想,南蛮确实是毒气弥漫瘴疫横行,若是这小子就此丧命在南蛮,那自己的女儿终于可以不必想着他了。   当下在场几人各有想法,不过几个人都想自己的心事,竟然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皇上目光扫过几人,明白赐婚抗旨一事就此过去,估计也没人提及了。若是这时候提了抗旨,叶潜就别想远征南蛮了,于是大家的想法也都各自落了空。   ================================   此次大炎朝出兵远征南蛮,距离上次收兵时日实在不久,是以朝中上奏反对者众多,反对者大多认为南蛮如今并无侵犯大炎朝的动静,而南征劳民伤财耗资巨大,且战事一起怕是即将烽火连年,不利民心。   可是皇帝赵彘却力排众议,并召来叶潜询问:“若是要你取下南蛮之都黄沙城,需要多少兵马,多少时日。”   叶潜上次进入南蛮境地取了高棉城,对南蛮地势和兵力已经有所了解,而离开南蛮之时,他也派出探子开始混入黄沙城了解当地的风俗民情地势。此时天子询问,他只略一沉吟,便道:“需十万精兵,三个月即可。”   皇帝闻言大喜,点头道:“若是只需十万精兵,三个月便能打下黄沙城,朝中那些唧唧歪歪的老匹夫们可以从此闭嘴了!”   叶潜点头。   皇帝喜过之后,眉目间却染上担忧:“叶潜,军中无戏言,你可知道,若是三个月内无法攻下黄沙城,等着你的会是什么下场?”   叶潜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神情淡定沉着:“皇上放心,叶潜若是三个月内无法取下黄沙城,愿意听凭皇上处罚!”   皇帝连连点头,凝视着叶潜,神情犹如望着一箱的宝藏,半响忽然哈哈大笑。   数日之后,叶潜为将,领命南征,朝中众人不知道多少看热闹的,全等着这个往日无坚不摧的少年将军出一个大丑,到时候看皇帝该如何处置他。   当这个消息传到朝阳公主的耳中,她皱了下眉,淡声冷道:“他倒是胆子够大,竟然夸下如此海口!”   一旁的锦绣脸带忧虑:“若是叶将军三个月内无法攻下黄沙城,那可怎么办呢?”   朝阳公主轻挑娥眉,望了眼锦绣:“你何必操这个心呢。”   锦绣无奈苦笑,心道叶潜与我何干,我操这个心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小侯爷。怎么你这个正主儿却是一点不急的样子。   就在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白嫩的肉团儿轻手轻脚如同偷腥了的猫儿一般溜了进来,他先是小心看着朝阳公主的脸色,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当下便挪蹭着来到朝阳公主身边,小胖手拉住朝阳公主的衣袖,用着童稚的声音软糯地哀求道:“母亲,阿狸也好想当大将军啊……”   朝阳公主望着窗外,眉目冷峭,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肉团儿好生委屈地瘪了瘪嘴,红润的唇儿小声嘟哝道:“我也要骑着马,握着长剑……”   朝阳公主闻言,忽然冷笑一声:“若是真要骑着马拿着长剑,那便不能吃桂花栗子糕了。”   肉团儿一听这个,小眉头皱起,眸子里闪着不敢置信的光芒,委屈地问:“为什么?”   一旁的茗儿见此,掩唇而笑:“小侯爷,你何曾见过叶将军*吃桂花栗子吗?”   肉团儿闻言撅了撅嘴:“我哪里知道啊!”   茗儿蹲下来,从怀中取出手帕道:“小侯爷,没有哪个将军每日里都想着吃,连自己的嘴巴都没擦干净。”说着,茗儿用手帕替他揩去唇边的糕点屑。   锦绣原本心中忧虑,此时见此情景也忍不住笑了:“小侯爷,你是想吃栗子糕呢,还是想当将军呢?”   肉团儿阿狸想了想刚才从厨房里偷偷吃的美味糕点,再想想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比较来比较去,发现这个决定好生难做啊!不由得叹气连连,垂着大脑袋不言不语,小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朝阳公主见此,唇边也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主仆几人正在这里拿阿狸取笑,忽听到外面来报,说是门下有来自淮安的急信送来。朝阳公主闻言,忙令人呈报。   很快信函呈了上来,朝阳公主拆开,谁知只看了几眼,她脸色便是一变,秀美的手指尖都在微微轻颤。   正垂头丧气的小侯爷阿狸见此情景,上前拉了拉母亲衣角,软声问道:“母亲,父亲信中说了什么?”   朝阳公主望了眼自己的儿子,尽量让语气平缓:“你的父亲,生病了。”   她将信函放在一旁,蹲下来,将手轻轻搭在儿子柔软稚嫩的肩膀上,温声道:“阿狸,你要跟随母亲去一趟淮安了,去见你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请假,不更。。。。。。。。。。。。。。。||| ☆、61桃红小片儿   叶潜率军用了十天的时间才抵达了高棉城,此时距离九十日内攻下黄沙城的承诺还有八十天。这个消息传到遥远千里之外的敦阳城时,众人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他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攻下黄沙,是否来得及?   可是令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的是,接下来传回的消息是,叶潜竟然驻守在高棉城,休养生息,不再前往南蛮进发,大军停顿休息。   清河侯王严开始在众人面前摇头叹息:“这个叶潜,怕是知道黄沙城南攻,所谓攻城一说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   可是众人从以往的事实中明白,叶潜那个人并不是一个空口说白话的人。可是众人也不明白,这个人要干嘛?   日子就这样过去,一天两天三天,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叶潜率领的十万精兵守在高棉城是不出一兵一卒。   朝中大臣由以王严为首者,纷纷上呈奏折,参远征将军叶潜玩忽职守,懈怠军机。可是这些奏折到了皇上面前,不过是惹得他一声冷笑:“三个月之期未到,众位*卿,你们也太着急了。”   而远在高棉的叶潜不知道敦阳城中的风云,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做的事情是:收集当地药材,做好防瘴准备,训练骑兵适应当地气候,了解南蛮国地势和风土人情,并且和属下一起仔细研究了行军路线。   于是在驻扎高棉一个月后,他率领十万精兵进发黄沙城,一路长驱直入,越过瘴毒之地,穿过荒芜沼泽,直逼黄沙城。南蛮的国主,早已听说叶潜来攻的消息,调派军队守卫城池,分配兵力设下道道障碍,可是左等叶潜不来,右等叶潜也不来,等了一个月以为这人不来了,谁知道十万精兵仿佛神兵天降一般,已经兵临城下了。   南蛮国主大惊,派出手下大将沙利迎敌。沙利曾悉心研究过叶潜的高棉之战,此时听得有机会迎战叶潜,分外兴奋,等下就开始部署,瘴气在前,毒攻为上,犀牛随后,阵法无敌,最后以三万精兵隐于茂密的丛林中设下埋伏,保准不熟悉地形者有来无回。   这个消息快马加鞭传到敦阳,众位臣子掐指一算,此时距离三个月之期还有四十天。清河侯王严在家中分外得意,暗暗笑道:“南蛮岂是易攻之地,四十天,怎能攻下黄沙城!”   朝中众位臣子纷纷以为然,要知道本朝太祖皇帝当年夺得皇位之前,曾避难南疆,与南蛮大将殊死一战,结果先是惨败于南蛮的犀牛阵中,而后差点丧命于瘴毒沼泽之中。从此后,中土再无人敢轻易犯南疆。   皇帝赵彘自然听了臣下各种议论,他此时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喃喃地道:“叶潜,你不要让朕失望。”   这时,太后忽然召见儿子:“哀家听说淮安候身子不适,朝阳已经带着阿狸去淮安了呢。”   皇帝赵彘闻言,眸中难辨:“这个朕倒是不知,不知道淮安候身体如何了?”   太后冷笑,望了眼儿子:“依哀家看啊,你满心都在那个叶潜身上,哪里还记得关心下自己的母亲和阿姐。”   皇帝忙讪讪赔笑。   太后挥退儿子:“罢了,你回去吧,哀家累了。”   皇帝心中有事,此时无心劝慰母亲,出了长寿宫便询问侍从:“南疆可有消息传来?”   侍从忙摇头:“皇上,今日个不是才传了奏报,说是南疆一片混乱,没有消息。”   皇帝听了,眉头微皱。   第二日,皇帝赵彘一醒来,第一个便是问:“南蛮战事如何了?有无奏报传来?”   侍从为难摇头:“皇上,没有呢。”   于是这一日,皇帝上朝之时,众臣都感到往日意气风发的他颇为不悦,神情萎靡。   接下来,每一日皇帝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南疆奏报,可是每一次都是没有奏报传来,这让他由萎靡不振,倒肝火旺盛,于是朝中众位大臣纷纷小心谨慎,唯恐惹怒了这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少年天子。   最后,十日过去了,叶潜的南征军却毫无消息传来,此时距离叶潜所承诺的三月之约只有半月,天子耐心尽失,拍着龙案怒道:“叶潜,你怎可负朕!”   侍卫从旁低头不语,他不敢说的是,听说此时皇后在承光殿已经暗暗哭了几次,而满朝文武皆在等着看叶家的热闹。   这一日晚间时分,赵彘烦闷难当,干脆走到御花园湖边散步,他负手而立,想起那一晚那个少年持剑起誓的模样,心中却是越发痛恨。   可是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却见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赶来跪在他的脚下。   他皱了下眉,冷淡高傲地挑了挑眉,示意侍卫说话。   侍卫跪拜,口中惊喜:“南疆传来了奏报。”   他顿时浑身一震,出口之时语气激动:“说!”   侍卫呈上奏报,他接过来一看,先是呆了半响,最后终于对着湖光潋滟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湖水起涟漪。   叶潜所率十万精兵,经苦战数日,终于突破层层障碍,大败沙利,攻下黄沙城,擒获南蛮国主并王子公主王妃上百人,文武百官几百人。南蛮国主以血写下降书,从此后南蛮为大炎朝附庸,岁岁纳币,年年朝贡。   =========================   当敦阳城都在因为南疆的捷报而陷入沸腾之中时,叶潜却发现自己的仿佛丢了一样东西。摸一摸胸口处,那个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桃红色布片不见了。   他回首望去,想起之前路经崎岖山林,想着或许丢在了那里。他略一沉吟,便吩咐侍卫道:“你们暂且在此休息,我有事回去一趟,片刻即回。”   侍卫闻言大惊:“将军,身后山林中怕是有沙利残部,他们不听教化,自从南蛮国主降了我们后,他们便散落于山林之中为寇,伺机报复。若是将军此时去了,万一遇到,难免——”   叶潜却摆手制止道:“放心,我去了片刻即回,不会有事。”   侍卫闻言,又提议道:“好,那我等跟随将军一起前往。”   叶潜摇头:“不用,你们留在这里等我。”他要寻的小物事,怎可经其他男人双眼?   叶潜心里想着这个,当即驱马前往,一路仔细寻找路边,不多时功夫,便运行地看到那个桃红小片儿挂在山林旁的半人高蕨类野草中。他忙翻身下马,俯首拾起,仔细检查,发现并无异样,只是里面包了多年的一根青丝却是再也寻不到了。   叶潜呆呆对着那桃红片儿怅然若失,片刻之后才醒转过来,将桃红片儿藏在胸前,然后翻身上马离开。   谁知没走几步,便见丛林中出来数名脸上画着奇怪颜色,身上打扮奇怪的男人,赤着四肢,手中拿了大刀,满目仇恨地盯着叶潜。   叶潜心知不妙,右手便习惯性地握住腰际长剑。   几个男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冷狠地道:“叶大将军,今日算是我们幸运了!”南蛮之地的话语和大炎朝相通,可是带了浓浓的地方口音。叶潜来了数日,着意学习,已经大致能分辨了。   当下他拔剑,目光沉着,语气淡定:“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几个男人闻言咧嘴大笑,大笑中露出赤白的牙来,眸子里开始发出嗜血的光:“叶大将军,今日遇到你,若是能杀了你,这南蛮的形势可就不一样了!”说着,其中一个挥刀大喊:“杀了他,为汗利大将军报仇!”   说着这话,这群人一拥而上,刀光闪烁。   叶潜耳听八方,以不变应万变,静时身若古松般沉稳,动时却若蛟龙出水迅疾如风,一剑挥出,狠厉迅猛间便见一道血雨喷洒。几个回合下来,几位南蛮残部都受了些伤。   他们几人退后,用着痛恨的目光盯着叶潜,其中打头的那个忽然冷笑一声,阴森地道:“我们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今日你休想逃出这里!”说着,这几个人忽然如地蛇一般匍匐后退。   叶潜眯眸,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忽然,耳中听到数声愤怒狂野的叫声,叶潜握紧的手一紧,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些日子血战数场,倒有一半血战伴随着这个声音的。   这是南蛮特有的一种身体庞大的动物,叫做绿角犀牛,体型剽悍,力大无比,却凶猛异常。   片刻之后,随着那粗狂的叫声,果然见数个犀牛从林中窜出,红着眼睛奔向叶潜。   叶潜见势不妙,忙躲闪,却见这犀牛收势不住,冲向叶潜身后的环臂方能围住的古树,接着只听一声巨响,古树应声而倒。   他刚站稳脚步,另一只犀牛怒叫着再次冲向了他。他忙躲闪,可是就在躲闪之际,数道利箭忽然应声而来,随之一声得意的大笑:“叶潜,去死吧!”   此时,在这场攻打南蛮之战中也立了战功的中将孟宗宝,见将军叶潜迟迟不归,心中忐忑,便去找了吴门中和戈镇。吴门中一听之下大惊,当下和戈镇商量了下,由戈镇在此带兵安抚人心,自己亲自和孟宗宝领了数百猛士前去寻找。   一路疾行,来到众人路过之处,忽然孟宗宝叫道:“这里有血迹!”众人忙细看,果然见星星血迹,还有凌乱噪杂的脚步印记。孟宗宝又看了半响,皱眉道:“不光是南蛮的沙利残部,怕是还要绿角犀牛。”   吴门中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大变:“不好,将军有危险了!”   孟宗宝皱眉:“我们快去,一定要救下将军!”   众人匆忙沿着血迹和脚步寻找,可是心中却是极为沉重,心知若是叶潜真得有个闪失,只怕这南蛮的局面顿时哗变,南蛮之战将功亏一篑! ☆、62淮安候死   当敦阳城中上至天子太后,下至街头巷尾的商贩百姓,全都将注意力放在远征南蛮归来的叶潜身上时,朝阳公主正在淮安城中陪伴着淮安候走过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事实上当她赶到淮安时,发现淮安候早已经积劳成疾,药石难医了。   淮安候知道朝阳公主来到,忙命侍卫封门,坚决不让公主入内,并令侍卫传话道:“淮安瘟疫之时,我曾大病一场,那时只侥幸并未传染瘟疫,可是如今想来,疫毒怕是早已侵入皮肉。这几年整治淮安,积劳成疾,旧病复发,若是公主入前,怕是传染了公主和阿狸。”   朝阳公主手牵阿狸,扫一眼众位侍卫,淡声道:“让开。”声音轻淡,可是却不容质疑。   周围侍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让开一条道路让朝阳公主通行。   朝阳公主领着小小阿狸的手,来到淮安候的门前,却只见此门竟然被已经被木条钉起。   她轻轻一声叹息,纤纤玉手抬起,缓缓摸上那粗糙的木条。   里面的淮安候听到公主的动静,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呵呵笑着道:“你还带着阿狸,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朝阳公主默然片刻,终于低首对紧紧握住自己手的阿狸道:“阿狸,跪下。”   阿狸咬了咬唇,小腿儿一弯,忙跪在那里。   淮安候听着这声音,故作轻松地笑道:“阿狸,上次我见你时,你还不及我膝盖,如今是不是长高了?”   阿狸听了,忙道:“父亲,我现在长高许多,早已超过母亲膝盖。”   淮安候在里面笑道:“阿狸,以后父亲不在了,要听你母亲的话,不要惹她不快。”   阿狸咬了咬唇,乖巧地点头:“父亲,我知道的。”   淮安候还待说什么,可是却禁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过后,他虚弱地道:“我有些累了,朝阳,你带着阿狸出去吧,虽然隔了门板,我总是怕传染了他。”   朝阳公主轻声吩咐道:“阿狸,给你的父亲磕头。”   阿狸乖巧地道:“是。”说完便认真地用圆圆的脑袋磕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   朝阳公主从一旁茫然地望着那个阻隔了一切的门板,喃声道:“阿狸,要记住你的父亲对你的恩德。”   阿狸听到这话,不解地看向母亲,可是母亲却只呆呆望着那大门,并不再说什么。   ========================   当众人遁着线索终于寻到叶潜时,只见周围一片血腥,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具惨尸,有的是被利剑所伤,有的竟然是被绿角犀牛所撞死。而在他们附近,犀牛尸体也有几处,皆是被一剑刺中要害位置而死。   众人心间一沉,忙寻找,片刻之后,在巨石之后,却见叶潜犹如一杆标枪般立在那里,两目如电,冰冷凌厉,透着嗜血的光,双手依然紧紧握着平日所配的那把宝剑,剑身通体是血,甚至连他握剑的手上犹自在滴血。   吴门中最是担心,赶紧跑上前道:“你,你没事吧!”   叶潜抬眸望了他一眼,声音沙哑低沉:“没事。”   吴门中拉过去检查,发现他腿上胳膊上都有伤在流血,不由大叫:“受伤了!”   叶潜却仿佛有些不耐烦,皱眉冷道:“没事。”   孟宗宝的目光移到一旁倒着的绿角犀牛上,看了半响忽然道:“这个绿角犀牛是领头牛,传说南蛮男子在追求女人之时,最*的便是射死一只犀牛,然后割下犀牛角送给心*的姑娘。若是能射死领头牛送给自己女子,那对女子来说便是莫大的荣耀和体面。”   孟宗宝是南疆人,幼时也曾到过南蛮,是以知道这些风俗。绿角犀牛头上的那对犀牛角碧绿通翠,若是能在它死后尸体未凉之时割下,那对犀牛角便能一直保持翠绿如玉。南蛮人喜欢用这个来做首饰饰物,因此在追求女子时,是最上等的   吴门中扶着叶潜,望了望那犀牛角道:“这个很好,叶潜,我替你割下来吧,你正好没有娶妻,回去送给哪个姑娘,赶紧娶亲生娃吧!”吴门中的孩子都能跑了,他很同情叶潜。   孟宗宝见状,从腰际取下小刀,上前割下那个领头碧玉犀牛角,只见这个呈现阔圆锥形的犀牛角通体碧绿如玉,纹理细腻,弯曲光滑,闻之气味清香,知道这在南蛮都是最上等的碧玉犀牛角了,当下送到叶潜手中道:“拿着吧,倒是可以留着做个聘礼,也未尝不是一件雅事。”   叶潜闻言,低头多看了几眼这犀牛角,漠然道:“我怕是没有机会送出这对犀牛角了。”   吴门中见此情景,知道他的心事,当下勉强笑道:“叶潜,这南蛮地处偏远,轻易不能来的,此次咱们大胜而归,留着做个念想总是好的。”   叶潜想想也是,再想着这一次险些丧了性命才杀死这数只犀牛,当下点头,便将这对犀牛角收了起来。   待和众人回到军中,他想着这次如果自己未能侥幸生还,南蛮和大炎朝局势怕是骤然扭转,想到此时不由一身冷汗。因为一己之私而罔顾国之利益,几乎陷十万大军于无帅的境地。当下以莽撞行事擅离职守为由,自罚三十军棍,并割发明志。然而他独身力斗数只犀牛并沙利残部的事在众位将士中传开后,反而惹得众人更为敬佩。而他割发自罚的举动,更是让众将士越发信服。   ===========================   朝阳公主命人带走了阿狸,自己却守在门外,日夜陪着。淮安候驱赶不走,而侍女送药侍奉难免进出,最后朝阳公主终于得以进屋服侍淮安候,亲自端药递茶,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淮安候。可是饶是如此,淮安候依然身体弱似一日,即使宫中派来了太医医治,依然是无法可施,只说好好将养,或许能多活几日。   淮安候为人达观,听到这个倒是不以为意。他半生逍遥,到了四十岁所在封地忽然遭遇大灾,他便开始收起玩性子,励精图治,整治封地,重建家园。如今不过几年的光景,淮安境内虽然不能说家家有存粮户户有富余,可是到底是再也没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了。   若说淮安候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事,那便是如今侍奉在他榻前的女子了。他与朝阳公主相识之时,朝阳公主尚且年幼,是以多年来他只把他当做一个惹人怜惜的妹妹。后来四处游玩偶尔路过肃宁城,恰遇朝阳公主有孕,而那时候平西候已经逝去数月,这个孩儿若是出生,将无生父可依。于是他便仗义伸手,求娶朝阳公主为妻,将这个孩儿归在自己名下。   淮安候望着这几日神情已经憔悴的朝阳公主,叹道:“朝阳,你又何必如此?”   朝阳公主笑:“侯爷,我至此已有两位夫婿,两位皆对朝阳有援手之恩。当日平西候去时,朝阳曾答应为平西候护佑子嗣,后来天子血洗诸侯,小平西候冯涛幸免于难。如今侯爷您身染重疾,可是却无子嗣,朝阳无以报答,唯有再次侍奉病榻了。”   淮安候觉得疲惫,闭眸片刻,忽然睁开双眼,望着朝阳公主问道:“有一件事,我倒是想问,却一直没问。”   淮安候疲倦地笑了下:“阿狸的亲生父亲,是谁?”   他略一沉吟,终于道:“是不是此时远征南疆的叶将军?”   朝阳公主闻言,垂眸沉默,片刻之后终于轻声道:“是。”   淮安候闻言,慨然一笑:“当日他曾来淮安候助我,我们一路同回敦阳,还曾说起你们,想来无意中倒是伤了他。”他提起此事,无限感慨:“我看他这几年来一直不曾娶妻,想来对你情深义重。当日我若是知道此事,又怎会那样说话。”   朝阳公主眸里轻动,淡声道:“区区小事,侯爷何必放在心中。”她顿了下,低声道:“若是心上本无伤,几句话罢了,又怎会伤到。”   淮安候凝视着这个做了自己数年夫人的女子,带着疲倦却温和的笑意道:“朝阳,你就是太过无情了,不但对自己无情,对自己在意的人也无情。”   朝阳公主默然不语。   淮安候努力挣扎着伸出手来,想去抓住朝阳公主的手,可是想到自己的病,还是收回手来,吐了口气,郑重地道:“等我归去了,想来他也该凯旋归来了,你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还是早些应了他,让我的阿狸早日认了亲父。”   朝阳公主沉默地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他的手心,然后又用右手迫他的手将自己的包拢,然后才缓缓地道:“将来的事了,以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为什么我会半夜三更更文呢,因为我要向你们推荐一个绝世好文!!你们一定要响应号召去看这个绝世好文啊,不然我就断更,我真得断更,说到做到的断更,磨牙,这是坏心作者的威胁!请戳下面那行字:   推荐好友蓝艾草的文,好文,你不点进去看都亏了:妖有妖道 63 疲惫 年深秋时分,叶潜率领十万精兵凯旋归来,带着南蛮主降书和车车贡品,回到了敦阳城。天子大喜,亲自出敦阳城南大门迎接,并携手同归。敦阳城百姓们都出门观看,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以至于朝廷不得不派出虎贲营来维护秩序,疏导百姓。      这年,叶潜不过二十二岁,年轻得犹如把刚刚出鞘剑,带着锐利锋芒,光华四溢地呈现在世人面前。敦阳城多少男女老幼看在眼中,他们远远地观望着那个骑着大马英挺俊美持剑男子,率领着手下精锐从南大门骑马经过,犹如天神降临世间般。老人和男人眼中是艳羡和说不出嫉妒滋味,特别是在听说这个小将军原本不过是介骑奴而已。本来是比自己这等人低贱许多骑奴罢了,怎么就能运筹帷幄挥剑斩敌,取得如此功勋呢?     而旁夹道观看女子,却是暗暗地打量着这年轻叶将军相貌,却见他眉目刚毅身姿矫健,虽是少年得志可却全无骄燥之气,沉稳淡定间军袍翩翩,自有股耀眼光芒让人几乎不忍直视。又打听得这位将军府中既无夫人,身边亦无妾室,个个不由得心摇意动浮想联翩。      叶潜自然并不知众人心思,但是当他驱马走过敦阳城中那长长街道时,听着周围片贺喜喧哗之声,他知道自己终究做到了自己所希望   今晚皇帝必将设宴栖霞殿,届时朝阳公主可在否?      ……作何感想?      叶潜想到此处,胸膛隐隐发热,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胸口,那里依然藏着那片桃红色。     他环顾四周,天子辇车在前,周围拥簇着文武若干官员,大家缓缓驶向栖霞殿。而旁围观百姓有平头百姓,也有豪门富甲,其中更有若干丽人凭栏而望。这些人用如此崇敬目光仰视着自己,可是这么多目光中却独独缺了那么双。   叶潜忽想起上次得胜归来栖霞殿中遥遥举杯庆祝,忽然便对晚间庆功宴充满了期待。     这么多年,等不过是这刻罢了。      ===========================     回到宫中,叶潜先向皇上禀报了此次南征诸般收获,皇上边听边点头,整个人那是喜出望外。接着皇上便开始进行封赏,这次叶潜手下数人皆立了大功,吴门中,孟宗宝以及其他诸将,共有八个被封侯,并各有封赏,众人个个惊喜,纷纷谢恩。而到了叶潜之时,皇上赵彘沉吟片刻,道:“自大炎朝立以来,军中名号唯独品大将军之号最为尊贵显赫,然后近十年以来,此名号直空悬,概因大炎朝英才虽多,竟无人能够当此重任罢了。今日叶潜为朕平顶南蛮,降服夷人,实当得起此称呼!”说着,便沉声道:“叶潜,朕今日便封为大炎朝品威武大将军,位上公,为朕统领三军,同时增加食邑至两万户。”     众大臣听此,不由得心中暗暗震惊,大将军只为空悬数十年,只因朝中无人威望如此之高可以担任,这个叶潜不过二十有余年纪,便是有惊天功劳,当年也不过是朝阳公主门下个骑奴罢了,怎么能得皇上如此厚爱?      而座中诸位武将也就罢了,他们大多如今为叶潜部下,对平定南蛮功劳之高,其中之艰辛,心知肚明,叶潜得大将军之位实在理所应当。而叶潜手下诸将,因为封侯者众多,他们听了叶潜能够得大将军之位,也纷纷与有荣焉,喜出望外。     叶潜听到皇帝封赏之时,心中倒无意外。经历了数场生死之战,他望着这行军布阵地图,仿若俯瞰天下局势,运筹帷幄之间也曾细细品味天子心思。经历了数年官场生涯和几次戎马奔波他,早不是当日单纯热血少年,此时他已经能够参透皇上意欲统四海成为天下共主雄心壮志。而他自己,便是这个帝王宏图中最不可或缺颗棋子,最得力把出鞘利剑。     当下叶潜淡然跪地谢恩,皇帝亲自扶他起身,众人恭贺,当下又商讨了南蛮随军使者献上南蛮主投降书以及各式贡品事情,最后皇帝宣布设宴栖霞殿庆功。     叶潜直不曾得闲,也不曾回府中去,直接在宫中与手下诸将等待晚宴。诸位将领都年纪不大,有也如同叶潜般出身低贱,诸如孟宗宝之流,当下能得以封侯,自然兴奋难当,又都是平时熟惯了挚友,经历了生死朋友,当下大家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好不热闹。     个中唯有叶潜,淡定地望着这周围切浮云虚华,只心里想着若是真见了朝阳公主,会如何说,自己又该说什么。往日他与直形同陌路,后来盆冷水泼下,更是让他几乎再也无颜在面前露面。     如今他已位列三公,统帅数十万兵马,贵为大将军,享邑两万,荣华富贵信手拈来。这样他,在面前亦不逊色。   想到这里,外表依然平静无波叶潜,内心忽然有种急躁谷欠望,他恨不得现在就站在面前,对说些什么。吴门中看出了叶潜心思,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过去拍了拍叶潜臂膀。叶潜抿唇,自嘲地笑了下,对着吴门中点了点头。   晚间时分,栖霞殿长信宫灯逐渐点亮,诸位文武大官并后宫妃嫔来到殿中,侍女穿着裹着身子粉红宫装,缓缓成队步入,端上了美酒佳肴,丝竹声在大殿角落响起,身着水袖纱衣舞女也开始拂动如水长袖。     多少艳羡目光,多少敬佩眼神,在叶潜身上留恋,众位百官都知道,这个不过二十多头年轻男子将是本朝最为出色大将。那么年轻,那么惊世战功,甚至还有个做皇后姐姐,身为储君外甥。      百官们无论是敬佩艳羡还是嫉妒,都纷纷上前巴结讨好,无论如何,和人家搞好关系总是没错。     叶潜虽然已经身为大将军,可是面对百官恭维,依然谦和淡定,不骄不躁。边应付着众官,眼神边在后宫妃嫔以及公主诸侯中寻找,寻找胸膛藏着那片桃红主人。      可是没有,直没有,诸位公主已经就座,可是根本没有朝阳公主身影。     叶潜眉目微微蹙起,他不明白那个女人怎么了,来迟了吗?是阿狸又出了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是要和淮安候想携起出现?   可是当怀柔郡主也跟随在母亲以及太后出现时,叶潜开始彻底失望了,连太后都来了,怎么可能还没出现呢。   于是整个宴席,尽管皇上对他各种夸赞之辞不绝于耳,众位大臣各种恭贺声不断,他依然是心不在焉,仿佛如坐针毡。当别人举杯相敬时,他便想起那个女人抬眸遥遥向自己举杯情景;当别人夸赞他年轻有为时,他便想起当日在花厅中那凉薄讽刺话语;当怀柔郡主幽怨眼神看向他时,他便想起抱着阿狸担忧样子。   周围丝竹之乐歌舞升平,周围觥筹交错宫灯摇曳,这切仿佛都变得遥远而茫然,他脑中个清晰声音直在问,怎么没来呢,为什么不来,现在在哪里……   在他也许是人生中最为巅峰辉煌时刻,在他以为自己奋斗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平等地与站在起说句话时,怎么竟然不在了呢?   也许是叶潜神情太过恍惚,以至于连皇上和皇后都看出了异常。皇后叶长云细细琢磨,便已明白其中原因。恰好此时叶潜上前敬皇上和皇后,于是叶长云便趁机笑道:“皇上,只可惜阿姐不在,要不然他看到潜立此大功,想来也会高兴。”   皇上瞥了眼叶长云,哈哈笑道:“阿姐如今带着阿狸离开敦阳,去了淮安呢,真是可惜了,竟然不在。”    ? ? 这番话打在叶潜心中,直如重锤般。   叶潜只觉得头晕脑胀四肢虚浮,心中恍然,却原来是带着阿狸去和淮安候相聚了。      想来也是,夫妻分居许久,便是思念了,于是要相聚了,又有何不可?   当下叶潜心中 脑中嗡嗡直响,可是他不愿外人看出异样,咬牙忍住。皇上温和地望着叶潜:“叶将军,朕听闻在南蛮受了伤,如今可有大碍?”   叶潜抱拳道:“多谢皇上关心,臣伤势已无大碍。”   皇上点头:“虽说并无大碍,可是看爱卿喝了几杯酒,精神有些恍惚,想来是伤势发作。若是太过疲倦,朕恩准早些回府中歇息。”   叶潜听到这个,也不推辞,便告罪告辞而去了。   恍惚中他出了殿堂,翻身上马,在侍卫跟随下回到阔别府中,他借着宴席上几倍酒劲,径自走到后院,合身躺下,瞪眼望着屋顶,脑中回想着这将近十年来种种,忽只觉得股悲怆和疲倦袭来。     那个女子,凉薄无情至斯,或许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分毫。      叶潜原本身上有多处旧伤,后来自责三十军棍,伤上加伤,不过仗着年轻体壮,再加这路行来皆是喜事,于是硬撑着罢了。如今乍听到公主前去淮安与淮安候相会,忆起自己路兴奋期盼,不由得如梦初醒,自己有何可盼。便是自己封侯拜将又能如何,早已是别人妻,与自己又有何干?如此来,他心灰意冷,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于是骤然倒下,躺在榻上,两脚虚软,额头发烫,脸颊泛红,当下很快昏昏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朦胧中醒来,只见烛火摇曳中,个清丽女子柔情似水望着自己,见自己醒来,竟然绽唇温柔笑,上前用手触碰了下额头,莞尔笑道:“总算好了呢,将军。”     叶潜皱了下眉,喃声道:“秋娘,你在啊……”   秋娘两颊微晕,抿唇轻笑道:“将军,你身子不太好,我在这里照顾你啊!”     叶潜抬眸凝视着秋娘,却见秋娘月眉星眼, 红润,笑间温顺柔和中带着几分妩媚。秋娘见叶潜看自己,垂眸抿唇,两颊红潮渐浓,低头柔声唤了句:“将军。”语调婉转亲昵,那声低唤,仿佛枕榻间呢喃,仿佛唤着自己多年夫君。   叶潜席间喝了几杯酒,此时酒意忽然上涌,只觉得心意荡漾,再垂眸间,却忽然见秋娘穿了件紧身青色深衣,倒是衬得玉山 纤腰拢,那曼妙身姿,醉眼中望去,有几分朝阳公主韵味。      叶潜想起那女人,不觉悲从中来,想着往日不知多少男子入了帐幔,如今又有夫君在侧,而自己孤零凄清人。他心间泛起浓浓疲惫,夹带着股对心间女子恨,这疲倦和恨在此刻竟然化作种绝望谷欠望。     他盯着眼前秋娘,不觉呼吸气促,猛然间长臂伸,将秋娘拢在怀中。 64 期盼   叶潜盯着眼前秋娘,不觉呼吸气促,猛然间长臂伸,将秋娘拢在怀中。     秋娘两颊犹如涂抹了胭脂般,眼眸 ,羞答答地靠在叶潜怀中,只觉得叶潜胸膛坚硬火热,忍不住伸出玉手轻 上他胸膛。     叶潜低眸,喘息急促,盯着秋娘那点 。   秋娘个被迫仰起头来, 微张,两眼微眯,紧张而期待地等着那个吻。      叶潜猝然低首,就要吻上,可是就在他低首之际,却扯动了腰际长剑,长剑响动,发出低低剑鸣之声。剑鸣之声悲切,仿佛离别之燕。听此声,叶潜浑身震,动作骤然停下。垂首望去,长剑冷峭,恰似那个女子无情眉眼。     他放开秋娘,拿起长剑,轻轻拂着剑鞘,犹如 着陪伴了生情人。脑中浮现了幕幕,可是定格在眼前,却是那个女子玉白身子紧紧抱着长剑情景。   秋娘满脸期待化作失望,盯着叶潜握着那把剑,轻声问道:“这把剑,是朝阳公主送给吗?”     叶潜闻言,抬眸,眸中凌厉,冷声问:“怎知?”     秋娘咬唇,艰难地道:“你曾经在梦中直唤着她名字。”   叶潜握着那把剑,起身,语气冷漠地道:“以后不许提起此事!”他顿了下,语气终于放缓,解释道:“她已为他人之妻,若是被人知道,难免对不好。”   秋娘随之站起,语气凄凉:“她如此待你,却依然不愿伤害到她丝毫吗?”     叶潜想起刚才行径,不由得对自己心生厌烦,连带对着秋娘也没有了好语气,冷声斥道:“这又与你何干!”     秋娘自从侍奉在叶潜身边,直尽心尽力从无二意,也直被叶潜温和相待,如今突然遭受如此斥责,心中发寒,身子颤抖,目中便泛起泪光:“潜,你在生气?”   叶潜回身,蹙眉望着秋娘:“下去吧。”   秋娘缓缓跪地,跪在地上时身子依然在止不住地颤抖:“将军,秋娘受了大恩,直想着要报答将军恩德,实指望着能够服侍将军生世。若是因为今日事让将军生厌,那秋娘怎么自处?”      叶潜冷眉冷眼地望着跪地哭泣女子,淡声道:“秋娘,今天事不怪你,错的是我。你下去吧。”他抿了抿唇,复又道:“一生一世何其长,不要轻易讲什么一生一世的话。”     秋娘忽然扑上前,抱住叶潜 ,哭着颤声道:“将军,秋娘不走,秋娘喜欢你,心里有你,愿意为将军暖枕席,难道将军宁愿抱着把冷剑入眠,也不愿意要秋娘吗?”     叶潜紧皱眉头,握了握手中剑,冷声命道:“秋娘,放开!”他在军中威望日益高升,平日训练军士令出如山倒,属下诸将从未有人胆敢违背,此时他声令下,只让人觉得不怒而威,小小秋娘个闺阁女子,当下心中惊,两手颤,不自觉地放开了叶潜。   叶潜漠然地望着哭泣女子,面无表情地道:“你既不愿走,那我走。”     说着他转身,提着长剑,忍着旧伤之痛,步步缓缓走出房去。   身后,秋娘绝望地望着他离开背影,不禁放声大哭,边哭边道:“她已有夫有子,又如此伤你,你却依然这么记挂着,不愿意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吗?”   叶潜此时已经走到门边,正要迈腿,听到这个哭诉,停下脚步,闭上双眸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不是不愿对不起她,而是——”停顿了下,他艰难地道:“而是不愿对不起自己心。”     秋娘听到此言,哭声骤然停下,颊边犹自带着泪珠,怔怔地望着叶潜。   叶潜却没再停留,提着长剑缓缓离去。     叶潜另寻客房住了夜,第二日便召来管家,命他为秋娘寻个踏实安分男子嫁了。管家听令,很快寻来,谁知道不几日后,管家又面有难色来禀,说是秋娘立志不嫁,若是将军允许,愿当厨房中一名。   叶潜不加思索地道:“既然执意如此,那便由去吧,只是吩咐厨房,好好待便是,不可慢待了去。”管家自然应命,于是叶潜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此时皇帝开始召见南蛮派来使者,接受了投降书并受了各色贡品,又召叶潜前来询问南蛮各色风土民情,并商量以后各项事宜。叶潜忙过这些,因为自己刚刚做了大将军,便开始整顿军中,好番忙碌。   这样繁忙倒是让他暂且忘记了朝阳公主事,这日,总算得闲,谁知吴门中来拜访,进门便神秘兮兮地望着他道:“每日只扎在军中,相信敦阳城里最大热门事你自然是不知道。”     叶潜淡然品茶,眉毛都不曾动下。   吴门中嘿嘿而笑,见他模样,知道他是不会感兴趣这种八卦,当下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道:“这件事却是必须知道,若是真不知道,那便晚了,以后估计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叶潜眉毛轻挑,呷了口茶,淡然道:“请讲。”   吴门中得意洋洋地背着手,在厅中转来转去,这才慢悠悠地道:“这敦阳城啊,有位地位高贵生来貌美女子,丧了夫婿,如今不知道多少王侯贵胄都盼着能迎娶呢!”     叶潜听到这话,握着茶杯手停顿了下,抬眸盯着吴门中看。   吴门中却卖起了官司,摇头晃脑地道:“哎呦,听说啊,这位女子家门几乎要被追求男子挤破了呢!也不知道会挑选哪位作夫婿呢!”   叶潜放下茶杯,深吸了口气,然后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吴门中:“谁?”   吴门中竟然调皮地挑了挑眉,得意地笑道:“不是丝毫不感兴趣吗?”   叶潜猛地站起,上前手犹如铁钳般捏住吴门中胳膊,逼问道:“说!”     吴门中被他捏疼,气得几乎跳脚:“说就是,何必如此呢!”   叶潜这才放开他,不过脸色已经铁青,凌厉双眸直盯着吴门中,仿佛要从他口中把那答案给挖出来。   吴门中抚着自己发疼胳膊,委屈地道:“那个女子便是朝阳公主了,听说淮安候薨逝,朝阳公主又成寡妇了!”      叶潜双眸顿时仿佛要 火来,两手扯着吴门中逼问:“说得可当真?”     吴门中再也不敢卖官司了,慌忙点头道:“千真万确!”   叶潜放开吴门中,径自立在那里,脸上会儿青会儿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门中见此,上前宽慰道:“如今贵为大将军,匹配公主也是顺理成章。既然丧了夫婿,此时正是大好时机!”     叶潜听了,心中狂跳,不过却手脚几乎不能动弹,只是口舌僵硬地道:“,……可是……”   吴门中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兄弟啊,不用不好意思,大胆地去吧。看虽然那淮安候刚刚下世,如今多少王侯都扑了上去追求公主,这个时候可不是讲究什么脸皮时候,若是去晚了,公主再嫁给别人,看等到什么时候吧!”   叶潜听得有理,可是心中却别有番思量:“如今我已封侯拜将,足以与匹配,若是真得念着旧情对我有意,自然不会轻易嫁给别人。”   吴门中听了这话,跺脚叹息:“不要想太多了!如今已蹉跎这么久,错过了,难道真要孤身世吗?看如今形势啊,人家没有了照样过得潇洒,可是没有了人家,那便是世凄冷。既然如此,那还讲什么脸面,想什么心中之事。这时候便该先冲上去,拿下来!至于以后如何,看昔日侍奉于,也糊弄得对万般宠爱,想来到了床榻上,自然有那千般能耐万种法子让对死心塌地!”   吴门中这番话,真是语惊醒梦中人,虽说叶潜生性忍耐,做不出那人家夫婿刚刚过世他便厚脸追求事儿,可是此事不努力,更待何时?叶潜细细想,只觉得胸臆澎湃,双手握拳,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向朝阳公主求亲。      吴门中见他被自己如此番撺掇便要往外冲,忙拉住道:“忙什么,这时天色已黑,好歹明日再去。不然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叶潜忙点头称是,当下吴门中陪他喝茶,他却是不知茶滋味,只恨自己近日埋首军中事务,竟然不知道这件大事。又想起那日庆功宴中缺席,恍然大悟,却原来那时候淮安候已经病重,所以朝阳公主才会赶去淮安!     叶潜想起这种种,只觉得浑身舒坦,胸臆间多年以来压抑夕之间烟消云散,他是从未有过神清气爽,只恨不得立马扑到公主面前求嫁了自己。   嫁了自己,嫁了自己……他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越想越觉得甜美无限。想来人生中最美好事也莫过于此,太过甜美,以至于让他有种不太相信梦幻之感,仿佛脚踩在棉花之上,虚浮飘渺。     这时候,吴门中咂舌笑道:“不要担心,这不是做梦。”   被窥中心事,叶潜刚毅脸庞泛起 ,不过他倒也不再掩饰,只是轻笑了下,心内盼着明日再点到来。     吴门中摇头叹息:“如今只怕心里在恨我呢,恨我不早点告诉你这个消息,非要等到此时,惹得你要空等一晚。” 65 偷窥   到了二更时分,吴门中家中有事,不便久待,终究离去。叶潜独自一人回到房中歇息,可是他根本难以入眠,躺在那里望着帐幔,脑中却浮现出那一日朝阳公主赤着身子躺在帐幔中的情景。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坐起,对着窗外明月凝视良久后,骤然穿衣起身。   他提了长剑,悄悄出了屋中,环顾四周无人时,轻轻地运气越上墙头,翻墙出了自己的将军府。出了府后,他趁着夜色沿着小路一路疾行,其实前往公主府的道路他是极熟的,是以虽然夜色深沉,可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公主府前。   走到府门前,只见大门紧锁,长信宫灯摇曳下,两个守门的大石狮子孤冷凄清。他脚下一顿,想着此时已是深夜,若是被人看到自己贸然闯入公主府,总是不好,沉吟片刻后,他回转身去,通过小径绕到公主府的旁门处,选了一处人烟稀至的僻静地儿,上前翻墙。   待他到了府内,却见府中大部分下人应以歇息,就连周围的侍卫都有些无精打采,只不远处数盏宫灯亮着。他对公主府中布局并不熟悉,不过幸好这豪门内宅布置总是能猜个□不离十的,他一路小心堤防,绕过众侍卫,片刻之后便到了正院,却见那里有更多侍卫把守,并偶尔有侍女进出,叶潜知道那便是公主所住的别苑了。   叶潜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长剑,想着今日行事总是有些偷偷摸摸,心中不免有愧。可是胸臆间狂跳着的心却无法停息,他只略犹豫片刻,便继续翻身过了墙头,沿着墙头小心疾行。   此时,流云飞凤花纹的窗棂内,脂粉未施长发披肩的朝阳公主身着一袭黑色绣有暗纹的深衣,对着窗外腊梅抚琴。琴是名琴,号独幽,黑红相间,黑如暗夜,红如寒梅;上有梅花和蛇腹断纹纠缠,梅花妖娆,蛇腹凉诡。冬日凄凉的夜风吹过窗外红艳茂繁的腊梅,朵朵红梅 。屋内女子皓腕轻抬,纤纤 下琴音如流水般轻淌。那琴声开始之时平缓,后来由平缓之音忽然挑高,挑高之时犹如狂风吹过海浪,片刻之后又骤然跌落谷底,凄婉哀转。   叶潜走在墙头下暗影中,借着窗下隐隐宫灯,急切而贪婪地打量着那个女子的面容。   自那晚之后,他虽在敦阳城偶尔见她,可是却总是仿佛隔了千重山万重水,总也看不真切。今晚的此时此刻,那千重山万重水仿佛陡然从眼前消失,虽宫灯晦暗,月色朦胧,可是他却看得无比真切。   那个垂眸间都透着冷漠和凉薄,抬手间妩媚纤弱的女子,便是朝阳公主,是他在心里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儿,是他自从十三岁还是青涩少年之时第一次见后便再也挥之不去的一抹影子。   站在门墙暗影下的叶潜,僵硬地伸出手,粗糙而修长的大手伸展开来,笼罩在这黑暗之中,在他眼前恰好将窗棂内低首抚琴的女子笼罩。他心内忽然涌起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自己的手拥有了无限的力量,仿佛可以越过这别苑那不远不近的距离,将那个女子握在掌心。   他将伸展的手指缓缓并拢,看着那个女子的剪影恰好被拢在手心,唇角不由得泛起一点笑意。   胸臆间一直快速跳动着的心终于平缓下来,原来自己如此急不可耐地跑来,如此偷偷摸摸地跑到她的别苑,也不过是要看看她,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确定她一直都在那里,从不曾离开。   叶潜低头回思这几年的经历,却仿佛一场梦般,自己便是艰难地跋涉在梦中的一只负重的老牛,负载着沉重的车辕,缓缓前行。可是如今,他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在自己终于可以站在这片繁华中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时,她依然在这里,静静地弹着古琴,等着自己走上前。   而此时的屋内,琴声缓缓停下,朝阳公主垂眸望着这琴许久,终于道:“这把独幽是侯爷生前最爱,如今人去了,这把琴也不必留下。”说着,她缓缓起身,吩咐锦绣道:“去把这琴烧了吧。”   锦绣点头:“是,公主。”   当下锦绣亲自抱了琴,带着手下侍女出门烧琴,叶潜在旁听到这一切,身影动了动,便静静地看着锦绣走到窗外烧琴。   琴是古物,忽然烈火焚烧,骤然发出一声哀鸣,然后便在烈火之中失了形状。   茗儿眼瞅着这一把名琴化为灰烬,叹了口气道:“人去琴去,真是可惜呢。”   说着这话时,她目光不经意间,恰好扫过叶潜所在的位置,当下不由得脸色一变,退后几步,再皱眉细看,发现是叶潜,这才松了口气。   她不着痕迹地走到朝阳公主身边,轻声对朝阳公主道:“公主,墙下有人。”   朝阳公主挑眉:“有人?”   这时候锦绣已经烧完琴回屋了,听到她这么一说,皱了下眉:“茗儿,不许乱说,我怎么没有看到。”   茗儿颇觉得委屈:“我刚才看得真切,刚才墙下确实有人,是叶大将军呢!”   茗儿这次记住了,那个叶潜啊,他已经不是公主手下的侍卫,而是大将军,不可以称呼人家叶侍卫了。   锦绣望了望此时已经空无一人的墙角下,看向朝阳公主道:“公主?”   朝阳公主摇头:“罢了,不去理会便是。”   茗儿见朝阳公主如此,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委屈地开始侍奉公主梳洗睡下。   片刻之后,朝阳公主卸了妆容,换了里衣,斜躺在床上。她却是也睡不着的,想着这些年的是是非非,从昔日的萧桐,到后来的平西候,逝去的淮安候,以及刚才墙角之下骤然乍现的叶潜。   她微微眯起眸子,感受着冬夜的沁凉。   那个适才立于墙角之下的男人,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今又在朝中数年历练,终于成为本朝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那个男人,无论走了多远,都仿佛是她手中的风筝,风筝飞得再高,线却依然牵在她的手中。   想到他在墙角之下 自己的举动,她泛起一抹从容的笑来,当下将纤纤玉手抚了抚如云的秀发。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假如风筝一去再也不复返,那又该如何。   她再次眯起媚人的眸来,唇边溢出一丝低凉的叹息。假如风太大,风筝飞得太高,线便断了。   若是断了,那就断了吧。   那个曾经匍匐在她裙摆下的少年,曾经拘谨得连看她一眼都会脸红,曾经在她耳边山盟海誓一遍遍地说着永远不会离开,也曾经用火热的胸膛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假如这样的热情都可以只是回忆里的一抹痕迹,都会因为世事的变迁而失去了颜色,那么她即使孤冷一世,又有何妨。   想动这里,她抬眸望了眼窗外,窗外的冬夜寂静无声,连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到。可是她却从这带着凉意的冬夜里,可以感受到那个男子熟悉的气息。   他依然是没有走的,就在这个别苑里,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吧。   朝阳公主唇边再次泛起浅浅的微笑,带着这抹笑意,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早上,茗儿一早起来便不死心地在别苑里找昨晚的脚印,可是找来找去,她却什么都没看到。最后忽然一声惊呼:“锦绣姐姐,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锦绣听她如此咋呼,忙放下手中的雕花檀木梳过去,待走到窗外,却见窗台上静静地安放着一只碧绿色的犀牛角。拿起来后一看,纹理清晰颜色碧绿通体如翠,实在是中土少见的宝物呢!   锦绣和茗儿将此物呈现在朝阳公主面前,朝阳公主接过手中,低头细细观摩。   茗儿犹自嘟哝道:“这必然是叶大将军昨晚真得来过,这个他留下的。”说完这个,她还怕大家不信,又补充道:“这种犀牛角,估计是来自南蛮国的,我听说那里犀牛最多了呢。这是叶大将军特意带来要送给咱们公主的。”   锦绣自然明白的,哪里用得着茗儿说,当下她见茗儿唧唧歪歪的,便赶紧拉了她道:“不许你乱说,快点帮我梳头。”说着就将她拽了出去。   屋子里,朝阳公主捧着这只犀牛角,只觉得这纹理颜色似曾相识。细细回忆,却猛然记起昔年碧罗夫人曾拿了一个碧绿的玉势要送自己,那个材质分明和这个是一模一样的,却原来那玉势原本就是借着这犀牛角之形雕刻研磨而成。   朝阳公主站起身,捧着犀牛角来回踱步,任凭她自认对这个昔日家中小奴知之甚深,可是这次却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他,他竟然要送自己那个?   朝阳公主面上一红,眸子里泛起星点恼恨。   她只以为他这些年来不近女色修身养性,却原来他出门打仗依然不忘此等旖旎之事。   心里虽是这么恼着,可是她到底还是摩挲了那碧绿犀牛角许久,晚间睡时还拿在手中,干脆放在枕边和衣而眠。 66 曲线救国 阿狸跟随母亲回到敦阳后,太后好一番心疼,又见他小脸上的肉又不如以前多了,便说一定是在淮安被他母亲拘束坏了,吩咐下去万万不可太过管制,小孩子家家的,爱玩便由他去吧。此时太子已经四岁,已经请了太傅每日读书识字。太后心疼阿狸无人陪伴,便着令这几日煦儿先不用读书,先陪阿狸玩几日。于是这下子阿狸可得了趣,带着小太子煦儿又开始每日里在宫中闹将起来,戏耍太傅逗弄宫女,蹿上蹿下左蹦右跳,好不热闹,把个后宫弄得乌七八糟。煦儿听母亲训化,原本是不敢的,可是禁不住阿狸的挑拨啊。满宫里望去,上到太后皇上,下到皇后妃嫔,哪个敢对这小太岁阿狸说个不是呢,于是这两个娃儿竟然无了管制。 这一日,阿狸拉着煦儿一本正经地道:“师父如今当了大将军,也不管我们了,不如咱们自己练习武艺吧!” 煦儿听得一个眼两个大:“自己练习?怎么练?练什么?” 阿狸仰起脖子,把圆圆的脑袋和小身子几乎折成一个直角,细眸瞅着眼前的参天大树:“不如我们爬到树上,然后练习轻功吧?” 煦儿抬头望那个两个人合抱都难以抱起来的大树,皱起了小眉头:“可是我们怎么爬上去呢?” 阿狸嘿嘿笑了下:“我自有法子!” =============== 叶潜那一日把碧绿犀牛角放到朝阳公主窗棂外,回府之中各种回味,想着她看到时的反应。又想着她若有意,应对自己有所回应。谁知道左等右等,那碧绿犀牛角竟然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他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根本不曾看到呢,又或者其实根本不知道那是自己留下的? 就在他揣度难安之时,偏偏又在同僚之中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敦阳城里有几位侯爷此时正在向朝阳公主求亲,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又说起哪位最终能抱得美人归,甚至还设了赌局,一时之间说得好不热闹。 他心中发懵,沉下心来开始派人四处打听,将那些王侯的身家年纪都列下,自己一个个比较,看来看去,自己算是里面最为年轻的,也是食邑最多的,更是权位最重的。 叶潜如此一番比较下,顿时信心倍增,便自个在屋中踱步,想着用什么法子旁敲侧击问她一问的好。思来想去,他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妙法——阿狸! 他想着自从南征回来之后,还未曾见过阿狸和煦儿,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娃如何了,赶紧派人打听了之后,知道阿狸就在宫中太后膝下,便借故赶紧进宫去了。进宫后,先去见了自己的姐姐,皇后叶长云。 叶长云如今因为之前种种事情,而不招太后喜欢,每每去太后宫中请安,总是被冷眼相待。幸好太后好歹念着煦儿这个亲孙子的,倒是不至于做得太过。可是在长云心里自然明白,如今幸得阿潜位高,皇上宠爱,又有煦儿,若是这几样将来失了一样,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此时叶长云见弟弟来访,又见他神色间全然没有往日的沉闷,反而有意气风发之态,不觉诧异,心中细细回想,便想起朝阳公主丧夫一事,顿时明白过来。 当下她望着弟弟的目光不由多了一分揣度:“潜,你今日看起来心情大好啊!” 叶潜明白姐姐向来不喜朝阳公主的,当下便顾左右而言他,问起煦儿最近的情况。 提起煦儿,叶长云冷笑了声:“如今每日里疯玩,跟个没爹教的娃儿一般,全都是被人带坏了。” 叶潜见她这样,明白指的是阿狸,他想起朝阳公主丧夫,而小小的阿狸失去父亲,心中不免有了几分疼惜,便面无表情地道:“姐姐何必说这种落井下石的话。” 叶长云挑眉看叶潜:“怎么,你心疼了?” 叶潜望定自己的姐姐,淡声道:“我既曾教他武艺,便是他的师父,姐姐如此说他,不免让人心痛。” 叶长云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来,缓缓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看你心里想当的不是师父,而是父亲吧。” 叶潜心中对此事正是忐忑中,听姐姐一语道破,干脆承认道:“我心里想当,只担心是当不成罢了。” 叶长云一听,不禁气急,可是随即按捺了性子,唇边扯起笑来,冷声道:“只怕即使你愿意娶她愿意嫁,却是没那么容易的!也得问问皇上愿意不愿意,太后愿意不愿意!” 叶潜闻此,心中一沉,凝神片刻,最后缓而有力地道:“若是她愿意嫁我,便是皇上不愿意,太后不愿意,那又如何。” ========================= 叶潜从姐姐处出来,听得两个娃儿在御花园中嬉戏,便径自来到了御花园,谁知寻了半响,却见一群内侍并侍女心惊胆战地站在那里,一个个有的张臂,有的拉着一个大锦被,仰头望天满脸紧张。叶潜见了,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其中有一个内侍回头看了他,顿时如遇救星:“大将军,小太子和小侯爷在树上呢,大将军你来了太好了!” 叶潜皱眉,仰头望去,果然见光秃秃的枝桠上,两个小娃儿正乐呵呵地站在那里,其中尤以阿狸笑得见牙不见眼。 阿狸见了叶潜也分外高兴,抡着浑圆犹如藕节一般的小胳膊得意地叫道:“师父,我们在练习轻功!” 阿狸原本是一只手牵着煦儿,一只手抱着树干的,此时忽然挥手,脚下顿时不稳起来。 叶潜顿时感到不妙,沉声喝道:“小心!” 这话音一落,阿狸已经惊恐地“啊啊啊——”大叫着,两只小肥手拼命挥舞着往下栽,一旁的煦儿受到他的牵连,也跟着往下跌落。 叶潜一皱眉,脚下生风,匆忙赶到树下,这时候一旁的侍女也都惊惶大叫着赶紧拉开锦被去接,内侍们则是哭爹喊娘地大叫祖宗啊! 一片惊呼和忙乱中,众位侍女和内侍发现自己接了个空,慌忙看过去,却见叶大将军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两只手一手提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儿。 煦儿脸色苍白,两只手拼命握着叶潜的手:“阿舅,煦儿害怕!” 阿狸却是不怕的,他满不在乎地哼了声,对那个倒提着自己后领的师父感到很是不满:“喂,师父,你快些放下我们!”说着这话,他还用小粗腿拼命地去试图踢叶潜的长腿,可惜未遂,只惹得自己犹如一只秋千一般在叶潜手中荡来荡去。 叶潜冷笑一声,阴着脸喝斥自己的太子外甥:“你还知道害怕,既然害怕,为何爬到树上!”说完这个,他凌厉的眸子扫过众位侍从:“你们既是照顾太子和小侯爷,为何却让他们小小年纪便爬到树上?若是摔到,你们知道会是何等下场吗?” 煦儿素来听母亲教导,知道要听从阿舅的话,此时被阿舅如此训斥,顿时眼里泛红,几滴眼泪在眸子里打转儿,好生委屈。 阿狸却咬着牙犹如小兽一般对叶潜叫嚣:“叶潜,你好大的胆子,便是我们的师父又能如何,他是当今的太子,大炎国的储君,你怎可如此训斥!” 叶潜冷瞥了他一眼,手下一松,顿时阿狸这个 儿便被仍在了地上,滚了几个团儿后,终于狼狈地爬起来。爬起来后他也顾不上摸摸摔疼的 ,两手叉腰气愤难当:“虽说你救了我们,可是也不能如此训斥!” 叶潜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发怒的 儿,冷声反问:“请问阿狸小侯爷,若是我不接你,你会如何?” 阿狸皱了皱眉小眉头,死鸭子嘴硬:“我自然是舒舒服服地落在地上!” 叶潜冷盯了阿狸片刻,忽然一步上前,揪住小 儿的后领,一手将 儿高高举起。 可怜的阿狸饶是大胆也吓了一跳,两只小肥手使劲抓住叶潜的头发:“你,你待如何?” 叶潜笑:“请小侯爷上树!” 阿狸一听,顿时怕了,两只手紧抱住叶潜的脑袋,耷拉着眉毛哭丧着脸扯着嗓子喊道:“煦儿,快些救我!” 煦儿见此,忙上前道:“阿舅,放下阿狸!” 一旁的侍女侍卫也是怕了的,忙上前跪倒一片:“大将军,手下留情!”可别再把这个难缠的放到树上了,若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是担当不起啊! 叶潜自然根本不会真得把这么软糯的一个 儿挂到树上吊着去,他见阿狸鬼哭狼嚎地求饶,脸色终于稍缓:“你既知道怕了,那我便饶了你。” 阿狸犹自抓着叶潜的脑袋不放,小脸上已经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我不信,你这人一看便不是好惹的!” 叶潜哑然,将 儿倒手抱在怀中,温声道:“松开,我放你下来。” 67 撒尿 阿狸闭着细眸拧着浓眉摇头扯嗓子大喊:“不下去!”声音响亮,震得人耳朵疼。 叶潜终于忍不住,眸中泛起一丝笑意:“那你要如何?” 阿狸睁开一只细眸悄悄地打量着叶潜,见他面色缓和,当下迅速闭上眼睛,干脆装死一般趴在他身上:“我快要吓死了!”说着这话,耍赖地将脸上的泪啊鼻涕啊一股脑全都蹭到了叶潜衣服上。 叶潜挑眉,吓死?刚才是谁喊得中气十足,几乎要震破人的耳朵 阿狸委屈地瘪了瘪小嘴,两只手犹自揽着叶潜的脖子不放:“我刚才被你摔在地上,摔得 好生疼痛。” 叶潜闻言,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小 ,入手只觉得这 儿的小 果然同样是一团肉,软绵绵圆滚滚的。阿狸故作无力地趴在叶潜肩头:“我不但 疼,腿好像也有些疼……”说完他开始如同杀猪一般哼哼:“我走不了路了……” 一旁的煦儿缩了缩脖子,想着本是你连累我掉下树来,如今我是没事,你却故意做出各种姿态让阿舅抱着你。他心中颇为不满,眼巴巴地瞅着叶潜和阿狸,心道那可是我的阿舅,还不曾抱过我呢! 叶潜见这小小 儿好生可怜的样子,唇边绽开一点笑,温声道:“你倒是可怜。” 此时阿狸靠在叶潜身上,只觉得眼前叶潜的身体完全不同于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母亲又软又香,让人恨不得一直抱着,舍不得放开。这个叶潜呢,虽然比起母亲是硬了许多,可是被他这样抱着竟然有种别样的舒服感。小小的阿狸还说不出这种滋味,他只觉得在这个人怀里这么躺着,仿佛刮风下雨什么也不用怕了,当下真是一点都不愿意离开。 他忍不住惬意地哼哼了两声,闭着眼睛装睡。 叶潜见他又哼哼起来,挑眉问道:“难不成你还疼?” 阿狸听叶潜这么问,忙拽着他的衣服,两手还要环住他的脖子:“疼啊,疼死了!腿也疼,胳膊也疼,走不了路了!” 叶潜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只好继续抱着。 偏生此时,一个内侍忽然匆匆跑来,找到阿狸,总算松了一口气,上前禀道:“大将军,公主派人来接小侯爷了。” 赖在叶潜怀中的阿狸听到这个,眼珠子动了动,赶紧哼哼道:“我好疼!” 内侍为难地看了眼小侯爷,又看看叶潜,心想这是怎么了。 叶潜见此,眯眸瞅了眼赖在自己身上的阿狸,淡声道:“既然公主派人来接小侯爷了,小侯爷又无法走路,那我便送他回去吧。” ====================== 于是宫中众位内侍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如今朝中风头最劲最为年轻英俊也是最为权重的大将军,抱着阿狸那团肉儿信步向宫外走去,到了宫外,叶潜直接抱着 儿翻身上马。 阿狸这个小肉包原本还时不时偷眼看看叶潜的表情,可是后来,一路走来,温暖的怀抱,让人安心的气息,平稳而有节奏的脚步,他原本是有些困了的,人又年纪小,没几下竟然眼皮子耷拉,沉沉睡去了。 路上,叶潜见他睡了,唯恐冷风吹坏了他,便一手抱着他,一手解下自己的袍子将他盖住。如此一路到了公主府时,早有侍卫进去通报朝阳公主,并将叶潜迎入府中。 当叶潜走入公主府大门时,脚步停顿了下,不由得抬头看向公主府那几个大字。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名正言顺地走入这里吧。 待到进入花厅之中,朝阳公主迎上来,第一眼便看到叶潜怀中犹自用袍子包裹住的阿狸。 她皱了下眉,摇头道:“阿狸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时候,仿佛是听到母亲声音的缘故,战袍下的 儿蠕动了下,叶潜和朝阳公主都禁不住看向那战袍,于是两个人便见战袍再次动了下,接着便是一个大大的哈欠的声音。 朝阳公主淡声道:“他醒了,放他下来吧。” 叶潜这一路抱来,入手软糯,又觉他在自己怀中睡得如此香甜依赖,竟然有几分舍不得。谁知道此时,忽感到一股热流渗透衣服只浸入胸膛,他眉头一皱,不解地低头看过去。 此时阿狸已经一手 眼睛,一手下意识地将那战袍挥开。 叶潜僵硬地望着他,忽然意识到胸膛那股热流是什么了。 阿狸睁开迷蒙单纯的眸子,看了看眼前的叶潜,再看看一旁的母亲,忽然,他净白圆润的小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朝阳公主伸手道:“把他给我吧。” 叶潜凝视着朝阳公主,却并不把阿狸给她。 她身姿荏弱,纤腰不盈一握,阿狸这个 儿,她怎能抱动。 当下叶潜抿了抿唇,问道:“他的房间在哪里,我把他抱过去吧。” 朝阳公主闻言抬眸,淡淡地瞥了眼叶潜,这一眼犹如羽毛扫过脸庞,痒,难耐,却毫无重量。 她唇角动了下,疏远而有礼地道:“罢了,不必劳驾,他已醒了,将他放下便是。” 叶潜无奈,看了眼怀中 儿,只好将他放下。 可怜的阿狸是不想离开的,可是他脸颊泛红,正不好意思着呢,当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脱离了那个温暖舒适的怀抱,被放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灵动的细眸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叶潜,果然见他胸前衣襟有一片可疑的湿润,当下越发羞涩。 朝阳公主扫了眼叶潜,目光停留在那处湿润,很快她便明白过来,顿时俏脸含霜,沉下脸道:“阿狸,你太放肆了,竟然如此作弄叶大将军!” 叶潜见阿狸含羞低头咬唇的小模样,心中大大不忍,忙道:“你不要怪他,他还是小孩子,这是难免的。这种事,便是大人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朝阳公主想起之前的放盐茶水一时,对自己的儿子实在有朽木不可雕之心,正是气怒交加,此时听得叶潜竟然为他如此求情,却是想起那碧绿犀牛角,不由得冷笑一声,唇角泛起讽刺的弧度,冷瞥了叶潜一眼:“是吗?大人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叶潜见朝阳公主发怒,莫名所以,原本藏了一肚子的话竟然说不出来,只好诺诺地点头道:“确实是。”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轻蔑地扫了眼叶潜:“对的,大人自然不会随处撒汤,可是总会有其他事难以忍耐的。”说起此事,她便想起自己这些年来摒弃面首不近男色,一是为了阿狸,二来还不是因为心中有他,可是此人倒好,便是前去南蛮行军打仗,也不忘那等旖旎之事 阿狸并不明白母亲为何生气,只以为是为了自己那一泡尿儿连累了叶潜,便忙上前,小心翼翼拉着母亲衣摆哀求道:“母亲——” 朝阳公主一挥衣袖,冷声命道:“带小侯爷回屋去,我稍后自然好生管教!” 侍女上前,低头应了一声是,当下自然带着阿狸回房,可怜阿狸一步三回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叶潜。 叶潜望着阿狸那小娃儿恋恋不舍的细眸,心中不知怎么乱作一团,待到阿狸转过回廊看不见了,他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你,你何必对他如此严厉,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朝阳公主凉笑一声,笑声来透着打心眼儿里的不屑:“大将军,您送回阿狸,本宫在此谢过,大将军若是没有其他事,请恕本宫无暇奉陪。”说着,她一挥衣袖,转首离开,离开之时衣袂飘飞,如有风一般。 叶潜默默地站在那里良久,鼻端犹自可以嗅到她衣袂飘舞所带来的幽香,可是伊人已经不知何处去。 他站了许久,终于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太妥当,便径自离开,待走到府门外,正要翻身上马时,冷风一吹,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袍子已经忘在了府中,而胸前一片湿润,此时就着冬日的寒风,煞是湿凉。 他无精打采地信马随意走着,脑中却是翻腾着这几日的苦苦等待,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好不容易见了她,却被如此轻易地打发出来。 他又想起那个碧绿犀牛角,想着她就算不知道那是南疆男女定情的信物,也应当知道那是他送的,怎地丝毫不见提起? 慨然望天,不由得苦苦思索,难不成这些年来真得是自己一厢情愿?对她来讲,自己真得只是昔日一个曾经入过帷幔的面首,许许多多男人中的一个? 他摸着冰凉的前胸,忽然一股不信邪的气恼泛在胸间,他一咬牙,恨声道:“不行,今日我必须与你说清楚!”说着这个,他调转马头,猛拍马屁,疾向公主府方向奔去。 68 阿瑾 这时候小侯爷已经在侍女的侍奉下换了尿湿的衣物,穿着干净的衣衫等着母亲。他想起白日的事,实在觉得羞惭,于是这小胖人儿便蹲在床头发呆。百无聊赖之间便随手扯着床头的玉枕来玩,小胖手正摆弄着,却见玉枕旁放着一只碧绿色的犀牛角。 一般的犀牛角阿狸是见过的,可是这一只,通体如翠碧绿如玉,实在是好看,他两只小手使劲儿握住来回看,看了之后便再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搂着这犀牛角,心道:“这么好看的玩意儿,怎么我没见过呢。”他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最后抱着牛角从床上顺着 来,笑逐颜开:“这个我拿走了!”说着便满心欢喜地抱了拿回自己房间,也不等母亲回来了。 这边朝阳公主待叶潜走后,自己在厅中默默站了一会儿,正要回屋去找儿子教训一番,谁知忽听到外面来报,说是大将军去而复返,有事求见。 朝阳公主听到这个,只淡声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叶潜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进来后两眼直直地盯着朝阳公主不放。 朝阳公主轻挑娥眉,淡声问:“大将军去而复返,有何要事?” 叶潜严肃地点头:“是有要事。” 朝阳公主轻笑:“请讲。” 叶潜轻咳一声,开始朗朗道来:“朝中御史大夫庄遥,食邑上万,袭图兰侯爵位,可是年已三十有七,且曾有过妻室。” 朝阳公主闻言,眸中一愣,凝眉不解地望着叶潜,这是作甚? 叶潜如火的眸子盯着朝阳公主,继续道:“光禄大夫给事中蔡衡,年纪倒是不过三十,因巧也一直未曾娶妻,可是他却生得身形短小,不足以匹配公主。” 朝阳公主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娥眉轻蹙,淡然望着叶潜。 叶潜凝视着公主神情,见她不急不恼,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便硬着头皮继续道:“安阳侯之子窦建宁,倒是年轻有为,长得也是一表堂皇,与公主倒是正相配。” 朝阳公主听他徐徐讲来,不免好笑,唇边一抹笑意浮现,此时听到这里,饱含嘲弄地道:“只可惜窦建宁虽然年轻,可是如今身无爵位,亦无官职,若是比起来,自然没有大将军年少有为位高权重!” 叶潜听得朝阳公主这么说,面上泛起 ,可是两眸越发火热,凝视着朝阳公主哑声道:“公主说得极是。若是论年纪,潜不过二十有二,刚过弱冠之年;若是论官位,潜如今战功赫赫,忝居大将军之位,封侯远征,享食邑万八;若是论经历,潜一直未曾婚配,更为任何婚约在身。无论是哪一点,潜都比那些求娶公主之辈胜出几分。” 朝阳公主斜睨他一眼,唇角不自觉挽起:“可是那又如何?” 叶潜被公主这样反问,一时怔然,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两眸攫住她不放,直直地问:“昔年你曾说过,必要封侯拜将方有资格娶你,如今我已封侯,更为大将军。”他双眸如火,浑身发热,就连鼻息里都喷薄着热气。 朝阳公主淡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恭喜你。” 他盯着她,眸中闪过气恼和挫败,不过还是缓慢而郑重地,用暗哑的声音问:“如今我是否可以娶你?” 饶是朝阳公主如此淡定,听到这么直白和火热的话也是一怔,眸中一瞬间闪过千百种情丝,最终却是低眸一个叹息。 叶潜见此,心中犹如被利爪挠打一般,忍不住一步上前,直言问道:“你还是觉得我不够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只要你说来,我便一定会做到!” 朝阳公主抬起媚眸,凝视着眼前这个热切急切的男子,以着一种温润的声音缓缓地道:“叶潜,你要记住,假如你做了什么,那都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从来不是。” 她回转过身,背对着叶潜,轻叹了口气:“如今你已经不是当年平西侯府的小小马奴了,要记住不要做与自己的身份不相当的事。” 她的语调柔和凝重,仿佛是一个姐姐在教育自己不懂事的弟弟般,又仿佛数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朝阳公主教训着她手下的一个卑贱的下奴。 叶潜鼻子发酸,眼眸甚至发热,胸臆间澎湃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潮,这使得他不再顾忌,猛地上前骤然从背后将她抱住。 朝阳公主未及防备,猝然被他搂在怀中,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挣脱,可是却如入了牢笼,丝毫挣脱不了。 叶潜将棱角分明的脸庞埋首在她馨香的发丝中,语中带着哽咽:“你为何如今依然对我这么冷漠?难道你心里真得没有我?”他狂乱地 着她的细丝,口中无意识地呢喃:“我不信的,你心里有我的,可是为何要这样折磨我?” 朝阳公主媚眸微闭,唇边溢出一丝叹息。依然是那么坚硬厚实的胸膛,依然是强有力的紧紧箍住,仿佛只要一个松开便怕她丢了一般。这个久违的怀抱,比起数年前,丝毫未变,可是那个拥抱着自己的男人,早已不是跪在她膝下可以任凭她玩-弄于股掌间的小小骑奴了。 灼热的气息在她脸颊边萦绕,那个刚毅的男子强硬地搂着她,语气脆弱,仿佛一个迷失的孩子。 朝阳公主闭着双眸,伸出纤纤玉手,怜爱地摩挲着他禁锢着自己的强壮手臂,又沿着这手臂,绕到后方,去摩挲他的脸颊。 他的脸庞一如少年时般棱角分明,只不过经历了几年沙场历练后隐去了锐气,卸掉了压抑,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坦然,以及面对自己时的勇气。 朝阳公主光滑 的手指怜惜地抚过他 的鼻梁,抚过他刀削一般的薄唇,凉滑的手指在他唇边摩挲,感受着那 的气息。 叶潜颤抖着手,将她 的手指握在掌心,然后放在唇前 ,口中仿若呓语:“你心里明明有我……” 他将她的手指放入口中, 一下,惹得朝阳公主一阵轻痛,忍不住蹙眉。 叶潜口中喃喃道:“你怎可如此待我……”说着这话时,他又咬了一口那削葱一般的 。 这次朝阳公主越发痛了,忍不住低呼一声。 叶潜猛然将她翻转,迫使她面对面于自己相拥,俯首凝视着熟悉的脸庞,却见她轻蹙娥眉,薄唇微凉,依稀是许多年前的模样。 他骤然俯首,攫住她莹润犹如樱桃一般的 ,狠狠吻下,疯狂地啃吃,惹得怀中的她发出阵阵 的喘息。迷乱的气息中,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修长纤弱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在他怀中承受着他犹如狂风暴雨般的 。一旁的锦绣早已挥退众多侍女,此时见此情景,默默地退下。 叶潜一边贪婪地啃噬着那两片薄唇,一边恨声道:“朝阳,我恨你!” 她的 犹如风雨过后的樱桃,越发莹润鲜亮,可是却染了一丝狼狈,她整个身子无力地倚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默默地垂首在他胸前,偏偏却是闭唇不语。 叶潜垂眸见她这般情态,心中越发恼恨,抱着她 将她整个托起,又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朝阳,今日今时,除我叶潜,还有谁能如此待你?” 朝阳公主闻听此言,陡然睁开妩媚的双眸,怔怔凝视着眼前男子。许久之后,她喃喃开口:“潜……” 叶潜听到这声呢喃一般的低唤从怀中女子唇中吐出,已是身形一颤,不过还是强自克制,听她把话说下去。 朝阳公主眸中黯然,垂下眼睑轻声道:“潜,昔日你我身份悬殊,自然不能相配;可是今日你已贵为众望所归的大将军,必有无数豪门贵女青睐于你,你大可从中挑选。” 叶潜闻言皱眉,眸中转冷,沉声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朝阳公主两只手扶在叶潜胸前,低首道:“世人皆知朝阳长公主声名狼藉,昔日面首无数,如今又已二嫁,怕是——” 叶潜听出她话中含义,可是心中却是越发恼恨,他狠狠揽住她的 ,迫使她与自己耻骨相接,然后一只手托着她 的下巴,一字一字地冷声道:“朝阳,我何曾在意过别人怎么看你,你又何曾在意过他人怎么评你,你若心里有我,断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你说这话,分明是将我的心扔在地上踩!”说着这个时,叶潜陡然明白,眸中转亮,闷声道:“我明白了,你原来根本是试探于我!” 他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忽然豁然开朗,这个女人,面上冷媚,其实心里深处还是存了一丝忐忑,所以才拿这种言辞加以试探吧?想到这里,他心中气恼瞬间烟消云散,当下霸道地将这个曼妙的身子打横抱在怀里:“阿瑾,我不管你到底要如何,反正你必须嫁我!” 说完这个,他真是满心畅快,仿佛这活了二十二年从未有今天这么快活,当下将怀中女子搂得越发紧了:“我绝不允许你再嫁给别人!” 朝阳公主被他忽然打横抱起,正是七晕八素之时,忽又听到他那霸道的一番话,心中半是甜蜜半是心酸,一时之间却觉得眼前一切恍然如梦。可是忽又想起什么,抿唇问道:“你为何叫我阿瑾?” 叶潜打横抱着朝阳公主踹门进屋,此时听到这个,挑眉淡定地反问:“难不成你的闺名不叫阿瑾?” 69 久旷 朝阳公主身边的侍女早已被锦绣驱散,如今叶潜横抱着公主入了房去,里面并无一人,原本该在屋中等候的阿狸也已抱了碧玉犀牛角乐滋滋地回屋去了。 叶潜舍不得将公主放下,抱着她两个人一起躺下,很快便滚作一处。气喘吁吁中,朝阳公主只觉得眼前刚硬的男子,已非少年之时叶潜可比,不由身子发软,纤手紧紧抵住他的胸膛。 叶潜感觉到朝阳公主的身子略有抗拒之感,越发不满,便干脆将自己强壮的身体整个将她覆盖住,感受着这个娇弱纤细的身子在自己下面无能为力的蠕动,心中不由大快,当下粗声喘着,在她耳边急切地低声喃道:“阿瑾,我好想你!” 说着此话时,他急迫地解开她的衣衫,寻到那处水润之处,也顾不得其他,便进入。朝阳公主久旷,自然难耐其大,更何况此时叶潜体壮,越发惊人,自然常人难以承受,当下不由得自喉间发出一声低咽,两只纤手紧抓着叶潜宽大厚实的肩膀,其声轻颤,细声急道:“慢些……” 她语音娇弱,又因被压制在下,身形纤细的她竟没有了往日凌人之冷媚,反而有了几分承欢于身下的味道。这让叶潜明明心生怜惜,可是想起这数年的奔波和苦闷,想起这旷久的痛苦和思念,心中却是越发快慰,竟然有种恨不得越发将她蹂躏,只让她心生悔意再也不能没了自己。 当下他不退反进,将自己三x之物寸寸逼近温紧软香,犹如巨石沉入泥潭,步步推进,在无限阻力和紧热的包容中感受那无上的快感。 朝阳公主发出一声难耐的呜咽,优美的颈子情不自禁地后仰。叶潜火热的眸子直直盯着身下女人,只觉得那体内的脉动犹如一只缺水的鱼儿般在跃动,灵动x人温腻团软。 叶潜见此,越发兴动,当下大起大合,急喘粗打,犹如暴风吹过绿柳,骤雨扫过牡丹,只惹得身下的朝阳公主娥眉轻蹙,口中凌乱不能成声,玉波轻颤荡漾无限,三千媚丝缕缕抽动。 正此时,叶潜忽然低呼一声,猛地僵住,然后x关便是一松,再也不能遏制,将自己一腔热浪尽数喷在她的塞莲小口中。... 这倒是朝阳公主始料未及,此时行正旺,身子被他弄得不上不下,正如那衾红浪涌之际,忽然风雨骤停,小小舟儿被搁置在浅滩之上,动也动不得,进也进不得,骚动难耐,不由得银牙紧咬下唇,两眸中犹如被湖水被打碎后的散波,怔怔望着叶潜。 叶潜低眸凝视着下方的朝阳公主,脸颊泛红,咬牙在她耳边低声道:“阿瑾,我实在太想你了……好想你……” 他的声音嘶哑粗喘,个中饱含了数年的苦痛和煎熬,朝阳公主怔怔间却是忆起以前,种种情态,历历在目,多少痛苦,尽在这一叹间,心中如此想着,下面莲口却忽地紧紧收缩,轻轻颤动,一股儿幽幽温热便在莲口喷洒而出,继续紧裹住他已经疲软的xx,咬着不放。两只手指抓着他的肩头,她在颤栗中娥眉痛苦地皱起,两手攀附着叶潜的肩头,低声喃道:“潜,我也想你……” 这一颤声地叫,对此时刚刚泄过已经疲软的叶潜而言,却无疑世间一等一的催情香............... 叶潜深沉晦暗的眸子紧盯着这个在自己身下蓬门大开的女子片刻,忽地驱动利剑,急促大动,当下马蹄迅疾,或快戳慢收,或轻抽急送,声声惊起波光涌动,次次惹得春潮频起,身下人儿叠声低吟,软声轻呼,一声赛过一声。 叶潜却是毫不停顿,深黯的眸子盯着这女子,两只有力的大手握着那娇柔一捻迫使她越发贴近自己,大开大合,以着排山倒海之力,前后耸动,俯身是雨,仰身为云,俯仰亢奋。搅弄着她紧裹自己的那点莲口儿,直弄得身下朝阳公主洞内犹如涓涓细雨般来淋漓不尽,阵阵快感迭重而来。 此时公主双眸迷离,两唇微开,喉间之声由轻颤变为亢奋的高叫,她紧抓着叶潜的身子,犹如狂风巨浪中的船儿,情不能自禁,只能随着那有力的臂膀来回摇摆,几乎摇摆得不知身处何方。 叶潜见此,其情更炽,又矢志要一雪前耻,便使出昔日床笫之欢侍弄她的千般本领,以着那足以惊破世间多少女子的巨物,反复xx,听这世间最**的滋滋水声,看这世间最隐秘的滚滚白浪。 公主此时已经无法承受,几进崩溃,两只手揽着叶潜脖颈,低声哭叫,以破碎的声调哀声求着:“潜,我受不住了……真得受不住了……” 叶潜低头,火热的唇吻掉她的眼泪,可是身下的xx却仿佛亘古不变的节奏,他温柔而沙哑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可知,这种苦痛,我受了多少年……” 公主听到此言,于迷离瘫软中,眸中泪水更盛,泪珠儿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下,口中发出呜咽之声。 叶潜吻着她的滴滴泪珠,动作停下,男x深埋,一番悸动,最终还是泄与了她。 一时之间,公主浑身乏力,叶潜便将她搂在怀里,两个人肌肤相贴,彼此能够听到对方的喘息声。 叶潜俯首亲吻公主如同染了胭脂一般的娇嫩双颊,附耳低哑唤道:“阿瑾……” 朝阳公主四肢犹如软泥一般,浑身仿若无骨,瘫靠叶潜胸膛前,此时虽听得他这般低唤自己,可是却倦怠得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般,只慵懒地闭眸,姣好的脸庞贴着他有力的臂膀。 叶潜低首凝视着她的脸庞,忍不住再次低唤:“阿瑾……” 朝阳公主轻轻蹙了下眉,终于启唇,懒懒地喃道:“潜……” 叶潜听着这久违的低唤,心中一动,便搂紧了她,抚着她如丝一般的长发,问出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阿瑾,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是不是?” 朝阳公主睫毛轻颤:“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叶潜闻言,抚着她发丝的手顿了下,低首凝视着她精致媚艳的眉眼儿半响,终于道:“有也好,没有也要,你都要嫁与我。” 朝阳公主听他语气,倒有几分霸道,不觉莞尔,娥眉微挑,偏首瞅他:“我若偏不嫁呢?” 叶潜搂紧她,在她耳边咬牙道:“你若不嫁与我,我看满朝文武,谁敢娶你!” 朝阳公主弯唇轻笑:“那我就一直不嫁,左右我已经嫁了两次,也腻了。” 叶潜轻柔触摸她的眉眼:“你若真得不嫁了,那我就搬来你公主府住,大不了没有名分。” 朝阳公主听了,唇边笑意更甚:“你如今是朝廷重臣,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我怎敢如此委屈你呢!” 叶潜吻了吻她的娥眉,认真道:“既然你也知道委屈了我,那早日嫁与我是正经的。” 朝阳公主抬首,含笑的眸子审视着他,抬起手来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不觉轻叹:“潜,你实在变了许多。” 叶潜拥紧了她,下巴抵靠着她的发丝,沉默了良久才道:“我若不变,又如何能娶你?” 朝阳公主听着这话,唇间笑意渐渐散去,妩媚的眸子渐渐氤氲,她靠在他胸膛上,轻声问道:“这许多年,你心里怕是极恨我的。” 叶潜点头:“恨,自然是恨,恨死你的无情凉薄了。”他唇边勾起一抹笑,冷,却无奈:“可是再恨,也一直念着你,多大的怨恨,这样一抱着你,心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想着一辈子这样抱着你。” 朝阳公主听了这话,垂眸良久,只是不言语,最后抬首,审视叶潜半响,却是开口问:“你觉得阿狸如何?” 叶潜闻言,想起阿狸,若是公主真嫁与了自己,那自己便是阿狸的继父了。如今她这样问自己,难不成是担心自己不会厚待阿狸? 当下他思忖片刻,终于道:“阿狸性子倔强,略显顽皮,但本性娇憨,若好好教养,将来必然不差。” 朝阳公主眸中带笑,转首看向它处,避开他的眼神:“听你这意思,倒是说我的阿狸欠缺管教了?” 叶潜听了,忙拉着公主正面自己,认真辩解道:“朝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阿狸……他是很好的,我很喜欢。你若嫁与我,我必会厚待他。”他揣度公主神色,见她依然面无表情,忙又表心迹道:“他是你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我自然会把他当成我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朝阳公主听了这个,唇边泛起笑来,眸中却是带着几丝调皮:“好,你既这么说,我信你便是。” 叶潜闻言大喜,揽了公主在自己怀中,抱着她犹如抱着一个婴儿般,并低首密密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和耳根,一时之间,两个人之间热度频生,免不了在牙床之间又是一番征战。叶潜此时年纪不过二十三,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更兼久旷,如今一朝得趣,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当下三番五次进出,软了又硬,硬了又软,站到最后,别说是朝阳公主,便是叶潜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也觉得四肢疲惫起来。 最后,叶潜揽着公主,大手抚摸着她平坦光滑的小腹,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如此卖力,也不知何时你能为我产下一男半女。” 朝阳公主闻言,却是淡声道:“我不想生。” 叶潜闻言皱眉:“为何?” 朝阳公主埋首在他腋窝,闷声道:“昔日生阿狸时,九死一生,再不想为这个丧命了。” 叶潜听了,陡然想起公主生阿狸时的情景,不觉脸色发白,点头道:“你说得极是。”说着搂了公主,抚着她头发,温声道:“我原有三个义子,如今又得了阿狸,此生足矣,再也不需子嗣。” 朝阳公主闻言,薄唇挽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可是这笑却又渐渐消散,她将脸颊贴靠着他,慢慢闭上双眸,细细品着心中的弥漫的丝丝暖意。 70 认父 叶潜和公主如此缠绵一夜,早间醒来,叶潜睁开双眸,只见怀中公主雪腻酥香,因了一夜颠狂,此时正是慵懒软红,虚虚靠在自己胸膛上闭眸睡着。 他不免觉得这犹如梦一般,伸开手来,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脸颊,指腹将将碰触到那光滑柔腻的肌肤时,只见怀中朝阳公主似有所觉,嘤嘤着蹙了下眉,挺翘的鼻子动了下,倒犹如一个婴孩一般。 叶潜见了,唇边不免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来,他小心地将公主拢在自己怀里,躺在那里仰望着帐幔顶部,一心想着心事。 如今皇上野心勃勃,降服了南蛮后,下一个目标便是北部的狄人了,而自己自然是那个为天子冲锋陷阵的人了。 叶潜想起这个,再次垂眸望了眼公主,他知道怀中这个女子曾在狄人的手中有过莫大的屈辱。她也许永远不会对自己提起,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装作不知。 这个女子,是他心爱的女人。总有那么一天,他会提着刀剑,骑着战马,率领众将,斩下那昔日j□j她的贼人的头颅,为她雪耻。 叶潜闭上双眸,在心中揣度着眼前的种种形势,想着待到完成了这一项,自己又该如何?以前的小奴叶潜不会想到的事,现在的大将军却不得不去想。 正闭目间,怀中的朝阳公主却动了动身子,缓缓醒来,她睁开双眸,见自己在叶潜怀中,先是有一时的失神,然后便慢慢反应过来,把脑袋无力地靠在叶潜胸膛上,皱眉道:“你昨日太放浪了,惹得我如今身子发软。” 叶潜原本心中沉重,可是此时听到朝阳公主如此抱怨,唇边顿时挽起一个弧度。 朝阳公主想起之前的碧绿犀牛角,越发蹙眉:“你这些年,倒是学坏了。” 叶潜不知公主话中意思,只以为朝阳公主是埋怨自己昨晚一夜折腾,便沙哑着道:“你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我却只折磨了一夜。”他轻叹了口气,将朝阳公主搂紧了几分:“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想你的。” 朝阳公主纤纤玉指掐着他的背:“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看那犀牛角,便知道不是好事。” 叶潜一愣,挑眉道:“犀牛角?关这个什么事?” 他颇有些意外,当下解释道:“那犀牛角可是南蛮人定亲的信物,我为了这个,可是——”他原本想说九死一生的,可是话到嘴边,却隐下不提。 朝阳公主听到“定亲信物”二字,却是颇为新奇,当下思忖半响,终于叹息道:“世人都说南蛮世风开放,男女皆豪放,却原来这定亲信物也如此的——”她蹙了下眉,终于薄唇中吐出淡淡的话语:“如此的直接。” 叶潜却是不知道朝阳公主话中深意,只点头道:“南蛮处偏远之处,未经教化,行事往往不拘一格,但凡男女之间彼此有情,送个物事表情之后便相约私会,据说都是常有的。。” 朝阳公主再次凝视着叶潜:“可是我万没想到,你会将这个送我。” 叶潜闻言一怔:“我偶尔得了这个,不送你送谁?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送别人?”当下叶潜想起怀柔郡主,皱眉道:“难不成你竟误会我和怀柔郡主?” 朝阳公主摇头:“这倒不会。”怀柔郡主只怕收了这个,也不知此物有何妙用。 叶潜听了,冷哼一声:“你心里明白就好!只可恨昔日你竟然撮合我和她,我真不知道,你心中作何感想?难不成我娶了她,你心里就好受?” 朝阳公主垂眸不语,半响低声道:“其实你若娶了她,倒是也好。” 叶潜听此言,面上越发不悦,搂着朝阳公主的手狠狠按住她的娇臀,恨声道:“好,你既这么说,把我的犀牛角还我,我现在就去送给她!” 朝阳公主抬眸瞄他一眼,淡声道:“你既要,拿走便是!”说着就要伸去玉枕后面去取,谁知手伸到里面,却空无一物,拿开玉枕找了一番,终于蹙眉道:“奇怪,不见了。” 叶潜唇边泛笑,从她身后抱着她道:“你是不是嘴说不在意,其实心里是舍不得的,所以故意说找不到了。” 朝阳公主面颊酡红,倚靠在叶潜怀里摇头道:“没有,我才没有舍不得。” 叶潜见她脸上娇态,心中大喜,将她压倒在那里,恣意亲了一番,这才作罢。 此时天色大亮,侍女进来侍候洗漱,见二人情景,不免脸红,也幸好都是相熟的,知道这档子事的,倒也不奇怪。 叶潜不好久留,只好梳洗穿戴了告辞,告辞之时不免恋恋不舍往回看,可是回看之时却见朝阳公主面上似乎并无留恋,心中便觉不满,想着若是下一次,必要罚她。 叶潜离开公主房间,信步沿着小路往大门方向走去,谁知正走着,忽斜刺里听到一声稚嫩的呼唤:“大将军留步!” 叶潜闻言,转首看过去,却见小小的阿狸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急匆匆地随着。 阿狸走到跟前,脚步犹自不稳,叶潜见了,忙伸臂扶他。 阿狸仰脸望着叶潜,眸中颇为好奇地道:“师父,大将军,我想问你一件事,好不好?” 叶潜此时心情愉悦,点头道:“你问吧。” 阿狸低头,拧了下小眉头,又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大声道:“大将军,你是不是打算娶我的母亲啊?” 叶潜听了这个,心头越发喜悦,往日一向冷毅严肃的脸上绽开一个笑来,这笑容仿佛冬日寒冰初融,他目光含下地望着小小的阿狸,点头道:“嗯。” 阿狸听了这个,又见叶潜神情如此可亲,脸上竟然显出羞涩,歪头笑道:“那你以后便是我父亲了呢。” 叶潜听到“父亲”二字,胸臆间发热,再低首凝视小小阿狸,却见阿狸纯净的双眸含着浓浓的期盼,当下忍不住抬手抚了抚他柔软的额发,温声道:“是的。” 阿狸听了这个,眸中露出期盼,对叶潜笑了下,然后又兴奋起来,巴巴地拽着叶潜的手问:“你是大将军,它日你若出外征战,可否带我同去?” 叶潜闻言,心中暗暗皱眉,当下思量一番,为难地道:“这个……却是要问问你的母亲。” 阿狸听了,小眉头顿时皱起,疑惑地望着叶潜:“将来你若娶了我的母亲,那么你既是大将军又是我的父亲,怎么就不能做主?却还要问我母亲?” 叶潜听到这话,唇间再次泛起笑来,蹲□温声道:“你的母亲若嫁给我,我自然听她的。” 阿狸顿时失望至极,“啊”地一声,耷拉着脑袋道:“我以为你是大将军,比公主大,那么便可以做主。却原来根本还是不如公主大啊!” 叶潜此时心中犹如喝了蜜水一般,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你说得极是,大将军不如公主大。”他停顿了下,又补充道:“只怕我一辈子都不如她大,都要听她的。” 阿狸此时已经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了:“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闷在家里,永远无法上阵杀敌!” 叶潜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和那忧虑的神情,心中不免想笑,又不敢笑出,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 叶潜趁着夜色尚未大明,一路骑马回到家中,却见秋娘静静地立在自己房门前,两眼通红的样子,仿佛等了自己许久。此时秋娘见叶潜归来,忙上前低头请安,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叶潜想起昔日之事,心中不快,当下皱眉问道:“你怎么等在这里?” 秋娘微微一欠身,温顺柔和地道:“大将军,如今天气冷了,将军身上有旧伤,秋娘为将军准备了补汤,想着请将军趁热喝了。” 叶潜点头道:“秋娘,让你费心了。” 秋娘抬眸看了眼叶潜,想说什么,可是咬咬唇,终究没开口,默默垂首就要退下。 叶潜倒是没在意,径自回了房中,换了衣物,准备前去营中,他这一夜不曾睡好,如今依然神清气爽。他换好衣服后,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犀牛角。 这犀牛角原本是一对的,如今放在朝阳公主那边一个,自己这里还留有一个。他一个人摆弄着这犀牛角,心里却想着心事。 如今自己若是求娶公主,依昨晚公主的种种情态来看,应不会有什么反对。可是叶潜明白,若要娶她,前路阻碍重重,先不说其他,便是自己的姐姐,就是偌大的障碍。更不要说皇上太后那里,恐怕都不是好相与的。 他手里握着那犀牛角,正想着心事,谁知却听到外面侍卫传报,说是皇后有请。 叶潜心里一沉,望了望窗外,他倒是不曾在意过,什么时候自己这里的消息传得如此之快了呢? 71 惹祸 叶潜换了衣物,骑马来到宫中去见阿姐,原本以为是阿姐知道了昨晚之事,谁知进了宫中却发现事情不对,皇上竟然也在这里,而姐姐的脸上正焦急万分,一旁还有数个御医诚惶诚恐地候着。 他目光一扫,却见阿狸就在一旁,低着大大的脑袋,仿佛烧蔫了的芭蕉叶,全然没有往日的嚣张和骄纵。 叶长云见叶潜来到,凄声道:“潜,煦儿受伤了,这可怎么办!” 阿狸听到这话,抬起脑袋瞅了眼皇后,再闷声不响地低下头。 叶潜见此情景,心中已经猜到大半,知道必然是阿狸惹了祸事。 皇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扫了叶长云一眼道:“不过是一些擦伤罢了,有什么大不了,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叶长云闻此,掩面低泣,咬唇不言。 叶潜皱眉问道:“煦儿怎么样了?” 叶长云这才低声道:“煦儿和阿狸在后花园闹着玩,也不知道怎么就受伤了,而且是伤在脸上。” 皇上伸了伸手,招阿狸过来道:“阿狸,别怕,过来朕这边。” 阿狸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走到皇上身边,软声道:“皇舅舅,我不是故意要弄伤煦儿哥哥的。” 皇上一听这个,倒是笑了,伸手抚摸着阿狸的脑袋,朗声笑道:“阿狸,别怕,便是故意的又如何!都是小孩子家,平时在一起玩,你打我一拳,我揍你一下,都是常有的。别说你了,就是朕小时候,也常把其他堂兄弟打得哭鼻子呢。” 阿狸听了这话,顿时放心了许多,凑过去偎依着皇上,小声求道:“皇舅舅,阿狸求你个事儿,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皇上闻言,脸上笑意更浓,揽着小小的阿狸在怀中道:“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阿狸两只手拉着皇上的胳膊,嘿嘿笑着道:“这件事可不能告诉母亲,不然阿狸可真要遭殃了!” 皇上听了这个,颇有兴味地看着小阿狸:“你这小人儿倒是很有心机啊!只是这件事朕就算答应了,只怕你的母亲还是会知道啊!” 阿狸一听,大脑袋顿时耷拉下来。 就在此时,御医出来了,当下叶长云忙围上去,询问情况如何。 御医先拜见了皇上和皇后,这才道:“小太子的伤情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将养一些时日罢了!” 叶长云焦急地问道:“可会留下什么疤痕?” 御医忙恭首道:“皇后但请放心,好心修养,平日饮食注意忌口,自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叶长云听了,这才放心,可是心里终究有个疙瘩,这就要进屋去看煦儿。 阿狸有了皇舅舅那一番话壮胆,明显不再怕了,这时候一回头恰好看到叶潜,忙裂开嘴笑了下,放开原本搂着皇上的膀子,径自跑到叶潜身边,仰脸喊道:“大将军!” 叶潜望着小小的阿狸,问道:“阿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煦儿怎么会受伤?” 阿狸原本是放下这件事的,此时见叶潜提起,小眉头顿时露出忐忑,小心翼翼地瞅着叶潜:“这件事,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啊!” 叶潜心中哑然,面上温和起来,点头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但你得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皇上见此,皱了皱眉,审视着这大小二人,不悦地道:“叶爱卿,阿狸还小。” 叶潜望向皇上,神情谦和,可是语气坚定地道:“皇上,小侯爷年纪尚幼,可是太子受伤,这件事务必要问清楚。” 皇上挑了挑眉,伸手对阿狸道:“阿狸,过来,有朕在,看谁敢欺负你。” 阿狸瘪了瘪小嘴,却是越发靠近叶潜几分,低着头不言语。 皇上面上越发不悦,沉着脸道:“阿狸,过来!” 阿狸拧着小眉头,撅了撅嘴,倔强地喊道:“皇舅舅,我不过去!” 皇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外甥,语气阴森:“为何?” 阿狸看看叶潜,再看看皇上:“我惹下祸事,赶明儿母亲必然责罚于我!” 皇上越发不解,疑惑地望着阿狸。 阿狸用两只小肥手拉着叶潜的大手,软声道:“大将军,你先责罚我吧!重重地罚我吧!这样等母亲知道了,也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到时候你要替我向母亲求情。” 叶潜低头凝视着这个拉着自己的手不放的小小阿狸,胸臆间泛出阵阵柔软,忍不住抚了抚他柔软的发丝。 皇上见此,皱眉道:“阿狸——你做什么要大将军替你求情?” 叶潜抚摸着阿狸的手顿了下。 阿狸眨了眨眼睛,望着舅舅道:“皇上,大将军以后便是我的父亲,自然会为我求情了。” 叶潜缓缓抚着阿狸的发丝,淡然沉着。 皇上凌厉的目光射向叶潜,面无表情地“哦”了长长的一声,挑眉,皮笑肉不笑:“叶爱卿,这是真的吗?” 叶潜放开阿狸,单膝跪地,沉声道:“请皇上成全。” 皇上冷笑,盯着叶潜许久,最后忽然道:“我犹记得当日,叶爱卿曾有言,好男人当先建业再成家,如今我大炎国北有狄人虎视眈眈,南有蛮夷作壁上观,天下不平,叶爱卿不敢成家。这些话语,如今犹在朕的耳边,叶爱卿可还记得?” 叶潜垂首,淡声道:“回禀皇上,微臣一日不敢忘记。” 皇上点头:“好!如今我大炎国国库充裕,人丁兴旺,粮多马壮,将士一心,正是讨伐北边蛮夷的大好时机,叶将军何日能够领兵北伐,一雪昔日麦城之辱?” 叶潜自始至终单膝跪地不曾抬头,此时听到这话,沉声答道:“但凭皇上吩咐。” 皇上站起来,踱步几下,终于道:“叶爱卿,当你讨伐北狄大胜而归之日,便是你迎娶长公主朝阳公主之日,如何?” 叶潜点头:“多谢皇上成全。” 此时叶长云见煦儿睡得还算安稳,正好从房中出来,见叶潜跪在地上,而阿狸站在叶潜身边,挑眉笑道:“这是在做什么?” 叶潜站起来,望了眼姐姐道:“皇上刚才说,若是微臣能够一雪昔日麦城之辱,大胜北狄,则将长公主朝阳公主许配给微臣。” 叶长云听了,转首望了眼皇上,只见皇上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当下她轻笑了下道:“潜,自从长公主寡居以来,不知多少王公贵族踏破了长公主的门槛,便是皇上应允了,长公主未必肯嫁。” 谁知她话音刚一落下,便听阿狸脆生生地道:“我母亲自然肯嫁!” 叶长云看向阿狸,眸中神色难辨,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勉强笑了下。 =============================== 待到叶潜告辞出宫而去后,只听老远有人在喊着“大将军。”他回首一看,竟然是小阿狸,只摇摆着身子追赶着自己,身后又跟随着数个侍卫和侍女。 他停下脚步,唇边泛起笑意:“阿狸。” 阿狸追上叶潜,心中很是高兴,上前牵住叶潜的手,巴巴地笑着道:“大将军,今日我不想回家了,你收留我好不好?” 叶潜挑眉:“为何不想回家?” 阿狸在他身边蹭啊蹭的,仿若个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小狗一般:“大将军,我可不敢回家,母亲一定很生我的气呢!你不要赶我回家好不好!” 叶潜点头笑道:“好。” 说着吩咐身后诸人,命他们回去向朝阳公主说一下,阿狸今日随他回去。跟随阿狸的诸位侍卫和嬷嬷不禁面有难色,可是在这位大将军面前,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点头称是。 平日叶潜都是骑马回府的,如今因为有了阿狸,忙命人驾来马车。可是谁知马车到了,阿狸却不上车,黏在叶潜身边软声求道:“大将军,我不想坐车,平日跟着母亲都是坐车。我看你平时骑着大马,好生威风,你带我骑马好不好啊?” 叶潜见阿狸圆润白胖脸上那一双黑眸满是欣羡和向往,当下浅笑道:“好,我带你骑马。” 说着叶潜单手提起阿狸,将阿狸搂在怀中,然后翻身上马。阿狸上一刻还在巴巴站在那里仰视着叶潜,忽然间天旋地转,再定睛看时,自己已经高高地坐在马上,被叶潜搂在怀中。 他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一只手抓住叶潜的胳膊,另一只手则调皮地去抓马鬃,嘴里还叫着:“大马,快跑!” 叶潜唇边越发泛起笑意,一手搂着他,一手握着缰绳,一夹马肚,让马慢跑起来。 马儿哒哒哒地跑着,叶潜怀中的阿狸越发的兴奋,一边尖叫,一边咯咯咯地笑着,只引得路上行人都纷纷看过来。 ☆、72章   朝阳公主听到侍从回报说是阿狸跟了叶潜回府去了,不回家来了,当下便皱起了眉头,细细询问了阿狸在宫中的事。侍从不敢隐瞒,只好将阿狸和煦儿的事说了。   朝阳公主一听,当下便令人备了马车,她亲自进宫去看看煦儿。   到了宫中,她先见了太后,此时太后还不知道煦儿受伤的事,听了后也是吃了一惊,忙命人带煦儿过来长寿宫这边。叶长云听了,无法,只好带着已经睡下的煦儿前去拜见太后。   太后抚摸着煦儿受伤的脸颊,颇为心疼:“这个阿狸,手下没个轻重,怎么就下了这样的重手!”她心疼阿狸,但也心疼这个亲孙子。   叶长云素日在太后面前饱受冷落,如今只是低头垂眸侍在一旁,并不敢多言。   太后心疼了一番煦儿,嘘寒问暖后,终于想起什么似的问:“阿瑾,阿狸人呢?”   朝阳公主略一犹豫,便道:“阿狸随着叶潜,回了叶潜府中。”   太后一听,顿时诧异:“怎么跟着叶潜回府了呢?”说着这话时,她把询问的目光看向叶长云。   叶长云心知若是太后知道这个,自然不悦,怕是又要怪罪到自己头上来,只以为自己故意着令弟弟笼络长公主,当下只故作不懂,低头不言语,等着朝阳公主自己解释。   朝阳公主望着母亲,柔声道:“母后,阿狸素来缺乏管教,如今更是打伤了太子,惹下是非,阿瑾想着让大将军对他严打教训也是好的。”   太后听了,轻笑一声,望了眼叶长云,目中带了冷意:“阿狸便是骄纵了一些,那又如何,便是需要管教,原本也该留在宫中,哀家自会教训他。”   朝阳公主上前替母亲锤着腿脚,温声道:“母后,淮安候在时,一直身在淮安,无暇顾及阿狸,才使得他养成如今的性子。”   太后听了这话,顿时有了眉目,惊讶地望着女儿,打量一番,终于道:“难不成——”   朝阳公主笑着点头,望定自己的母后道:“大将军向女儿求婚,女儿已经应允。”   太后闻言,目中顿时露出怒意,厉声斥道:“胡闹!”   这一声斥责,颇具威仪,惹得身旁的煦儿惊了一下,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皇奶奶。   朝阳公主见此,望了眼一旁的叶长云,淡然道:“煦儿累了,也该睡下了,还请皇后带着煦儿下去歇息吧。”   叶长云正觉得为难,此时显然会惹得太后震怒,叶潜是自己的弟弟,虽说自己也是完全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恐怕也会遭受连累引来太后斥责,如今朝阳公主能给自己这个台阶下,她自然是正中下怀,忙起身就要告退:“母后——”   谁知太后却冷扫了她一眼:“煦儿跟着奶娘下去,你留下。”   叶长云无奈,知道逃不脱了,只好听令,闷闷地站在下首听着太后教训。   太后扫了眼儿媳妇,又扫了眼女儿,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倒是要好啊,瞒着我的眼睛,如今都要做下这门亲事了!”   叶长云忙跪下,柔声辩解道:“太后误会了,儿媳也是今早才听说的。”   朝阳公主站定,长身而立,望了眼跪在下首的叶长云,掀唇轻笑一声,挑眉对自己母亲道:“母亲,女儿两次丧夫,如今又为自己挑了一个上好佳婿,母亲却是不喜欢?”   她语气渐冷,望定母亲,柔声问道:“怎么,母亲希望女儿孤苦一人,将以后的大好光阴留下守寡吗?”   太后审视着女儿,口里笑道:“自然不会,只是阿瑾,你的婚姻大事,总是要慎重行事。”   说着,太后放下手中茶盏,看向叶长云,语气转凉淡:“之前我曾提过怀柔,她也是个好姑娘,我说叶潜怎么就死活看不上,却原来心里盯着哀家的阿瑾呢。”   叶长云含辱忍悲,赔笑解释:“母后,您怕是有所误解。”   太后居高临下,斜看了眼叶长云,并不搭腔,只对女儿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阳公主垂眸看向叶长云,心中知道她必然是也不赞同自己和叶潜的婚事的,如今她若再遭受母亲责难,怕是引来她心中更多记恨,当下道:“母后,此事皇后事先确实不知。”   太后再次瞥了眼叶长云,凉声道:“我听闻你又有了身孕,还是先下去歇着吧。”   叶长云当下谢恩起来并告退,临走之前,瞥了眼太后身边的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只含笑垂眸,却并不曾看她。   太后 桃色漩涡sodu 审视着自己的女儿,皱眉道:“阿瑾,天下男子众多,难道你非要嫁与叶潜不成?”   朝阳公主抬眸望着自己的母亲,笑道:“母后,若是天下还有第二个叶潜,今日今时,母亲也不必为叶家烦忧了。”   太后闻言一愣,眉目间皆是烦恼:“彘儿如今年纪大了,越发不把哀家这个老婆子看在眼中了,哀家原本以为你是个女儿,应该贴心,谁知道你也尽给我出难题。”   朝阳公主轻叹:“母亲,如今您身为大炎国的太后,您若是自己想得开,又有什么烦恼。”   太后听了这个,脸上极其不悦,冷怒道:“阿瑾,你这是在教训哀家吗?”   朝阳公主摇头,软声道:“母后,女儿不敢。女儿只是劝您,阿舅他在朝中处处于彘儿为难,又视叶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彘儿是大炎国的天子,他对阿舅的宽容总有止处。而如今叶潜乃是彘儿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他视叶家为敌,原本是要向彘儿发难。请问母亲,普天之下,可有专门与外甥作对的舅舅吗?女儿知道母亲打小儿信任舅舅,这一路行来,也多亏了舅舅帮扶。可是此时已非彼时,如今彘儿贵为天子,您更是一国之太后,若是什么事儿都听舅舅的,难免惹出不快。”   太后听女儿这一番话,若有所思,可是终究却皱眉道:“如今根本不是你阿舅为难彘儿,分明是叶家和彘儿容不下你阿舅!哀家身为一国之太后,难道还个阿哥都帮扶不得吗?”   朝阳公主摇头轻叹:“请问母后,若是阿舅要为难彘儿,一方是亲生骨血,一方是同胞兄长,母亲要帮哪边?”   太后将手放在榻上,重重锤了几下道:“阿瑾,你向来一双巧舌能说会道,哀家被你说得头晕,如今恍然醒悟,你阿舅何曾为难过彘儿,这都是彘儿容不下你阿舅啊!”   朝阳公主听此言,知道难以劝解母后,便不再言语。   太后深深地望着女儿,说出的话不容置疑:“你和叶潜的婚事,哀家是绝不会同意的。”   =====================   朝阳公主从长寿宫出来时,却见叶长云正等在宫门外。   朝阳公主命人停下辇车,淡声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叶长云摒退左右,方才上前。夜色中,她凝视着那个昔日的主人,却见她妩媚纤弱,眉目淡然,望定自己时沉静从容,隐约仿佛依旧是昔日那个从高处俯视着自己的朝阳公主。   她在心中泛起冷笑,曾几何时,高贵冷艳的朝阳公主竟然俯首下来,为了嫁与那个卑微的小奴而不惜得罪自己的母后了呢?   此时此刻,叶长云心中泛起难言的快意,可是快意之后是无法排解的厌烦和恼恨。   她轻启朱唇,疏远而有礼地道:“公主,前几日,我的阿姐在敦阳城外野游之时,曾看到一个人。”   朝阳公主面色淡然,娥眉不动,仿若不经意地道:“哪位?”   叶长云冷笑了声:“碧罗夫人。”   朝阳公主蹙眉:“碧罗来到敦阳,我倒是不曾见过。”   叶长云凝视着朝阳公主,定定地道:“公主,昔日潜曾侍奉在你帐中,肃宁城人尽皆知。可是如今敦阳城的人却没几个知道,世人只知他年少成名,官拜大将军。”她停顿了下,缓缓地道:“若是世人知道了这些,不知道又会如何看待潜。”   叶家显贵,盛在一时,荣耀至极,可是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犹如水上幻影般,若是有心之人暗中毁之,却也不难   叶长云唇边掀起嘲讽的笑来,凄凉地道:“若是潜真得娶了公主,那可真是应了别人之说,真是落了口实。”   朝阳公主低头,思忖半响,忽然轻笑一声,微挑娥眉,淡声反问道:“可是那又如何?”   叶长云脸上泛起冷怒:“公主,您若是心中真得在意潜,可知道他这一路行来,多少血汗多少不易,又怎么会忍心看他被世人嘲笑呢?”   朝阳公主却浑然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他既要娶我,自然会知道这一切后果。他自己既然都毫不在意,又何必要你我替他烦忧。”说完之后,轻轻挥手示意,命人驾起辇车,扬长而去。   叶长云单薄的身子孤零零地立在夜色中,心中越发气恨。   这个女子,当日随兴为之,造就了今日叶家鼎盛一时的辉煌。   可是呢,她却何曾在意过,她如今挥一挥手,难道就要将这一切都毁掉吗? ☆、73叶潜教子(三)   叶潜怀中揽着阿狸一路回到自己将军府中,下马之时,阿狸犹自揪着那马鬃不放,仰着笑脸意犹未尽:“大将军,我还要骑马!”   叶潜将他抱起,温声道:“改日再骑,现在先下马。”   阿狸点头:“好!”小胖手放开马鬃,改抓住叶潜的胳膊。   叶潜抱着这团软糯,一路走入府中。府中下人见叶潜怀中抱着一个滚圆的水灵灵小娃儿,纷纷好奇。这其中有认识的,知道是长公主家的小侯爷,也是纳闷,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进入院中,叶潜放下阿狸,牵着他的手来到自己的房中。阿狸好奇地东瞧西望,忽然想起个问题,仰脸问叶潜:“大将军,若是你和我的母亲成亲了,到时候咱们就一起住了。”   叶潜想到将来的情景,唇边便泛起笑来,看着阿狸白嫩小脸上那双单纯稚气的眸子,点头道:“是。”   阿狸听到这个,泛起了疑惑,两只小肥手攥着叶潜的大手来回荡悠,一边荡一边念叨:“那咱们以后住哪儿呢,是大将军府上,还是继续住我家里啊?”   叶潜挽唇,用另一只手握着他不老实的小手:“你爱住哪儿都可以。”   阿狸两眸放光:“那太好了!那我就有两个家,到时候惹母亲不快,我就跑到另一个去。”   叶潜闻言,想起白日的事情,当下抚着阿狸的发丝,沉吟片刻后,终于问道:“阿狸,今日在宫中,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怎么和煦儿打架了呢?煦儿又是怎么受伤的?”   阿狸一听,顿时撅起了小嘴,两眼提防地望着叶潜,脆生生地道:“大将军,你可是要做我的父亲的啊,那我就是你的儿子,那你说,是儿子亲呢,还是外甥亲呢?”   叶潜虽然心中不明所以,但见他这么问,当下一笑,温声道:“自然是儿子亲。”   阿狸听了,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那就是了,今日我和阿狸说话,我说以后大将军就是我的父亲了,以后我会跟着你出去骑着大马打仗。可是阿狸不信,他说你是他的舅舅,自然会带着他,不带着我。”   叶潜哑然:“这有什么好争的。”   两个小娃儿,一个阿狸,生来王侯,他的母亲只愿他一生顺遂做个富贵闲人,不会让他出门打仗的。另一个呢,如今更是天子唯一的骨血,将来自然是要继承大典君临天下的,这样的身份,也决计不会亲自骑马征战。   阿狸却不这么想,他仰望着叶潜,认真地道:“大将军,那一日你抱着我回家,他眼馋,心里就生我的气呢,所以今日才故意找我茬。”   叶潜望着胖乎乎的阿狸,尽量放缓语气:“呃,后来呢?”   阿狸握了握嫩生生的小拳头,气鼓鼓地道:“后来不知怎么着我们就打起来了,他推我,我就推他,宫女和嬷嬷吓得都跑来了。煦儿身边的容嬷嬷来了后,拉着我的手不让我打煦儿,结果煦儿还是打我,我就气了,这分明是欺负我嘛!”   叶潜望着阿狸的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狸不服气地哼了声:“我当然生气了,我就把嬷嬷推倒在一旁,然后用脚踢他。”说到这里,阿狸挑了挑小眉头,不以为然地样子。   叶潜蹙眉:“于是你把煦儿踢伤了?”可是煦儿脸上看样子是擦伤。   阿狸狭长明亮的双眸斜斜瞅着叶潜,挑眉道:“怎么,大将军,你是心疼他,所以生我的气了吗?你果然是向着他说话的。”   叶潜闻言一怔,望过去时,只觉得眼前白胖软糯一团的小小阿狸,明明和那个曼妙妖冶的女子截然不同,可是那斜眸间的神韵,那挑眉时略带不屑的语气,竟然如出一辙。   他哑然失笑,伸手触碰了下阿狸的脸颊,入手幼滑娇嫩。他当即忍不住将斜目挑眉的小阿狸抱起,将他放在自己的腿上,柔声道:“阿狸,我不是心疼他才生你的气。”   阿狸犹自不信:“那是为何?”   叶潜沉吟片刻,却撇开这个话题,问道:“阿狸,为什么你现在害怕母亲责罚?”   阿狸见叶潜提起母亲,顿时眼珠左右滴溜转,不情愿地道:“还不是母亲曾教导我说,煦儿是兄长,又是太子,平日一定要让着他些。”   叶潜挑眉笑了下,继续问道:“那你的母亲为何这样说?”   阿狸鼓着胖嘟嘟的腮帮子,闷闷地道:“我哪里知道啊……”他瞅了瞅叶潜,小声道:“我还小嘛……”   叶潜摸了摸他的发丝,温声道:“你的母亲这样嘱咐你,并不是因为他是兄长,也不是因为你的母亲向着他,而是因为——”他停顿了下,终于道:“因为他是太子。”   太子,国之储君,位在诸侯王之上,有朝一日更是登基为帝君临天下。   即使这个太子尚且年幼只有五岁,也容不得人冒犯。   也许太子不晓世事,只把这一切当做孩童嬉戏,可是总是有人不会这么想的。   阿狸晶亮稚气的眸子诧异地望着叶潜,半响终于低下头,自己沉思了片刻后,终于道:“太子又如何?便是我得罪了他,自有皇帝为 天武乾坤笔趣阁 我撑腰,自有太后为我说话,我母亲更是长公主,怎么就怕了他呢!”皇后见了太后也是要怕的,煦儿见了母亲,也是要叫一声姑姑的。   叶潜闻言叹息,握着阿狸软嫩的小手,终于还是道:“阿狸,你如今是长公主之子,又有太后和皇上的庇护,自然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可是若是有朝一日,太后不在了,或者你的母亲不在了,又或者连皇舅舅都不在了,到时候没人庇护于你,你又该如何?”   阿狸闻言一愣,莹润的双唇微张,却说不出什么。   叶潜有几分不忍心,阿狸如此年幼,双眸中的纯洁是未染世事的稚气,又怎么懂得这些呢。可是他终究还是缓缓地道:“世事无常,你如今不过是依仗他人之势,若是这些都不在,你又如何自保?你要知道,天下之大,莫过帝王,皆是你身为一方诸侯,凡是皆要受制于帝王,到那时,你可敢摆出如此嚣张之态?”   这话说得阿狸眸中越发黯然,只低着头不说话,小肩膀夹着。   叶潜叹气,轻轻拍了下阿狸的小肩膀,温声道:“阿狸,你和煦儿都还小,小孩子家玩闹打架是常有的,可是平日还是要谨慎。像是今日,若是煦儿脸上真得留下伤疤,你难免遭人诟病,也连累得你母亲被人记恨,以后行事万万要小心。”   阿狸咬了咬唇,终于闷闷地道:“大将军,舅母向来不喜阿狸,阿狸心里是明白的。”他仰起脸,蔫蔫地点头道:“你刚说的,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和煦儿打架了。”   叶潜见他这般情态,心里却是发紧,今日对着一个三岁稚童这么教训,却不知是对是错,见他如今全然没有适才的张扬和娇憨,他不免有几分涩然。   谁知这时阿狸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地问:“大将军,皇后是你的姐姐,你也知道她不喜欢我吗?”   叶潜抿唇,只揉着阿狸的小肩膀,却不说话。   阿狸见叶潜不搭理自己,于是开始歪头琢磨:“如果皇后舅母和母亲如同今日我和煦儿一般打架,你会帮谁?”   叶潜闻言蹙眉,心中却是分外沉重,半响终于艰涩地道:“她们都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不会打架的。”   阿狸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不再问了,只耷拉着大脑袋低头继续想心事。   叶潜见他如此,越发心疼,忍不住想要哄他,可是叶潜又素日没接触过如同阿狸这么大的小孩子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他忽想起小孩子都是贪嘴的,或许阿狸也不例外,便问道:“阿狸,你平日喜欢吃什么,我让厨下做给你吃。”   阿狸闻言,拧着小眉头抬头看叶潜:“大将军,真的吗?那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叶潜忙点头:“那是自然。”   阿狸顿时一扫适才的郁郁,眼中都冒着亮光,拉着叶潜的手软声撒娇道:“大将军,我最爱吃的便是蜂蜜桂花栗子糕,我要吃这个,好不好嘛……”   叶潜慨然道:“这有何难,我让厨下给你做来便是!”说着就要叫来下人吩咐下去。   可是阿狸嘟了嘟嘴,一副颇不满意的样子,软糯地道:“可是——可是阿狸要吃的三道牌坊那边的庆义楼做的蜂蜜桂花栗子糕,而不是大将军府中的!人家庆义楼的蜂蜜桂花栗子糕可是比御厨做出的都要好吃呢!”   他斜看了叶潜一眼,撅嘴道:“大将军府中的厨子,能和人家庆义楼的比吗?”   叶潜皱眉,看看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便提议道:“明日再吃庆义楼的好不好?明日一早我就带你过去。”   阿狸小嘴顿时越发撅着,几乎可以挂一个香油壶了,他垂着小细眸,可怜巴巴地道:“原来你刚才是骗我,还说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都是骗人的……”   叶潜无奈,扶额道:“好,那我马上命人给你买来。”   这样的小祖宗,她是怎么养出来的,简直比她性子还要难以讨好!   阿狸听了这个,顿时变脸了,笑逐颜开不说,更是蹦着一把搂住叶潜的脖子,开心地叫道:“大将军,你对我真好!果然是要当我父亲的人呢!”   叶潜听了这个,适才的叹息顿时无影无踪,满心满意只想着他高兴就好。当下招来侍卫,命其前去庆义楼买那个什么蜂蜜桂花栗子糕。这边叶潜吩咐着,一旁的阿狸犹自摇晃着叶潜的大手嚷道:“记住,还要新出锅的,热乎乎吃着最香甜了!”   叶潜失笑,只好吩咐侍卫务必快马加鞭,不能耽误了。   阿狸当下是心花怒放,在叶潜怀里又钻又抱,又开始问叶潜什么时候教他练习轻功,好不开心。正笑着时,阿狸忽看到一旁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碧绿色的犀牛角。   当下不由得急急从叶潜腿上蹦下来,扑上去抓住那犀牛角细细看来。   只见这个犀牛角怎么看都和母亲房中的那个是一样的,只是——   他的两个小肥手比划了下,发现这个比起母亲房中的那个,是小了一圈儿的。   他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叶潜:“大将军,怎么你这里也有一个犀牛角!” ☆、74发怒   他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叶潜:“大将军,怎么你这里也有一个犀牛角!”   叶潜闻言,想起公主房中不见了的那个,望着阿狸紧抱着犀牛角不想撒手的样子,当下笑问:“怎么,你见过这样的犀牛角?”   阿狸认真点头:“是啊,我母亲房中也有一个,和大将军的一样。”他瞅着叶潜,两眼晶亮,犹如瞅着一个贼:“莫不是大将军拿了我母亲的?”   叶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撩袍蹲下来,大手摸着他发丝,笑道:“你若喜欢,这个也拿去便是,倒不必如此诬陷我。”   阿狸两只细眸顿时放出光来:“真的?”   叶潜一本正经地道:“那是自然。”   阿狸顿时笑了,露出两排小白牙:“大将军对我真好!果然不亏是要当我父亲的。”   叶潜扯唇无奈:“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两遍了,当你的父亲果然是不容易的。”   阿狸再次冲叶潜甜甜一笑,便低着头把玩那个碧绿的犀牛角。   叶潜想着这个和公主那个乃是一对,原本也是要送给公主的,阿狸既然喜欢,不妨以后请能工巧匠雕琢一番,把这个小的做个佩饰送给阿狸。   正想着,厨下做的一些小点心已经送上来了,有糖蒸酥酪,如意糕,吉祥果,梅花香饼四样,又配了碧粳粥,放置在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碗中,这是给阿狸的。而秋娘则亲自带着两位侍女,奉上几个精致小菜,并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这是给叶潜吃的。   叶潜想着阿狸饿了,便要喂他吃,他这个小人儿,看来一向是贪吃的,眼睛直盯着那外表精致的糕点瞧,张着红嘟嘟的小嘴儿等着叶潜喂他。   叶潜喂了几口后,见他爱吃,便要再喂,可是阿狸此时每样都尝过了,却紧闭着唇不再吃了。   叶潜诧异:“怎么,饱了?”   阿狸嘟着嘴巴,眼睛眨巴眨巴,终于道:“我的蜂蜜栗子糕,什么时候到啊?”   叶潜哑然,却原来人家不吃了,是等着肚子要吃更好吃的。   一旁的侍女原本敛容低头侍奉着,可是如今面上都不禁想笑,只强自忍着,唯有秋娘,掩唇轻笑一声,柔声道:“小侯爷生得好生机灵啊!”   阿狸原本乖巧地坐在叶潜怀中,安然享受着叶潜的服侍,全然没注意在场之人。此时听到这一声笑,不由得伸长脖子绕过叶潜的臂膀去看秋娘,歪头看了一会儿,终于问道:“大将军,这是谁啊?”   叶潜一手扶着阿狸,一手拿着象牙筷,此时听到阿狸这么说,看了眼秋娘,重又低头淡声对阿狸道:“这是我身边服侍的侍女,如今在厨下做事。”   阿狸恍然:“原来是这样啊!”说着指了指秋娘,稚气的声音命道:“你过来,伺候大将军吃饭啊!”   秋娘立在那里,当大将军目光扫过时,她已觉得心里一冷,这个男人扫过她的目光无情无绪,仿若她真得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厨娘,仿佛已经全然忘记他和她那个意乱情迷下的拥抱。就在她黯然之时,又听到那小小孩儿却如此理所当然地命令着自己,她酸涩地望了眼叶潜,可是叶潜却根本不曾看向自己,只全心顾着他怀里的那个小娃儿。   秋娘咬了咬牙,他那么在乎那个小孩子,不过是因为那是那个女人的儿子罢了,那狭长傲慢的眉眼那目无下尘的娇气,怎么看都和那个女人几乎如出一辙。   秋娘垂下眸子,掩下眸中千万情绪,默默上前,伺候大将军吃饭。   可是叶潜此时却抬眸瞥了她下,漠然道:“你下去吧。”   秋娘一怔,低下头,柔声道:“将军,你素日总是在外征战,秋娘想着你好不容易回家,在厨房备了一些你素日喜欢的食材,秋娘下去准备下,明日个给将军做你喜欢吃的。”   叶潜点头,不再看她,只是淡声道:“有劳。”   秋娘默然退下,阿狸好奇地盯着秋娘离开的背影,呆了一会儿,终于仰脸对叶潜道:“大将军,你这个侍女有点怪怪的呢。”   对着怀中这个肉团儿,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笑,此时他不由得挑眉笑道:“怎么个怪?”   阿狸歪头想,想着想着累了,皱巴着一张包子脸道:“我哪里知道啊!”   叶潜捏了捏他挺翘的小鼻子,笑了下。   就在这时候,快马加鞭的侍卫回来了,尚且冒着热气的蜂蜜栗子桂花糕被装在贴着庆义楼红字的屉笼内,小心翼翼地提了进来。   阿狸小鼻子一动,只觉得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当下惊喜地“哇”了一声,从叶潜膝盖上翻身而下,直扑向那屉笼里的桂花糕。   ========================   朝阳公主斜倚在马车车厢中,慵懒地眯着眸子,闭目想着适才发生的一 刁蛮契约奴隶txt下载 切。   母后和叶长云的反应,是在情理之中,可是碧罗夫人出现在敦阳城,自己却并不知情,这却是有些奇怪的。   而就在这闭目凝思之时,大将军府也到了。朝阳公主在侍女的扶持下,缓缓下了马车。   叶潜如今所住的宅邸,是前朝一位皇帝为自己的同母兄弟修建的府邸,后来经历了许多变迁,更换了许多的主人,每代主人都对这府邸有所修缮,如今这宅院俨然是敦阳城里数一数二的私家宅院了。   朝阳公主抬眸望向巍峨的大门,上面写着两个大大的字:叶府。   叶这个姓,在本朝而言原本犹如其含义一般,便是一片轻飘飘的树叶没有任何分量。可是叶氏一族的撅起,将这个从未入人眼的叶姓,变成了本朝百官中最有分量的一抹力量,也化为那朱红大门上端矫健庄重的横匾。   朝阳公主亲自提起裙摆,缓缓步入,守门的侍卫见了,忙前去通禀。当屋里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得到消息的时候,阿狸正吃得犹如一个小花猫般,连嘴巴上都是糕点碎屑。他听到自己的母亲要来,忙放下手中的糕点,慌忙拉住叶潜的袍角,叫道:“大将军,帮我!”   叶潜见他惊惶的小样儿,不由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一本正经地道:“阿狸,你不是也想当大将军吗?”   阿狸不解他怎么说起这个,点了点头,懵懂地道:“是啊!”   叶潜拿起一旁的手帕帮他擦掉嘴角和脸颊的糕点屑,温声道:“你看哪个大将军会像你这般遇事惊慌失措。”   阿狸撅嘴,颇感委屈:“可是——可是母亲来了……”   叶潜捏起他的小手:“别怕,我带你去见她。”   阿狸将大脑袋蹭了蹭叶潜的袍子,软声道:“大将军一定要帮我的,不要让母亲骂我。”   叶潜点头笑:“那是自然。”   说着这一大一小往外走去,谁知没走多远,便见朝阳公主摇曳如风地走来,身后跟着众多侍女侍卫,那样子不像是来找儿子,倒像是要抄家。   阿狸见了,忙缩了缩脖子,将大半个肉墩般的身子躲在叶潜身后。   朝阳公主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阿狸——”语气上扬,娥眉轻挑,那个“狸”字拉得很长,那里面是浓浓的威胁和溢於言表的薄怒。   阿狸平日是听惯了的,知道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忙在后面推掇着叶潜上前,口中还小声求道:“大将军,你去和母亲说。”   叶潜无奈,只好上前,面对着那个女子仿若生来便带着的冷冶和薄凉,轻咳一下,硬着声音道:“朝阳——”刚开口了两个字,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停下来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朝阳公主早看见自己儿子那躲躲藏藏的小模样,当下眉目间越发染了怒气,真是恨铁不成钢,看着那个挡在他面前竟然意欲为之出头的尚且被蒙在鼓里的男人,凉声道:“怎么,大将军,你有话要说,那就说啊!”   阿狸将小胖脸无奈地埋在叶潜袍角中,闷着嗓子小声道:“大将军,你就说阿狸不舒服,不要凶阿狸了……”   叶潜点头,一本正经地沉声道:“朝阳,不要生阿狸的气了,他还小,他——还有些不舒服。”   朝阳公主扬眉轻轻“哦”了一声,怀疑地看着阿狸和叶潜:“他怎么了?”   叶潜认真地道:“他生病了。”   朝阳公主闻言,怒笑一声,冷道:“叶潜,我听说他离开皇宫之时还活蹦乱跳,怎么到了你这府中才一个时辰,人就生病了呢?”   说着,她眯眸道:“阿狸,过来。”   阿狸听到这声命令,虽想永远躲在叶潜袍子后面不出来,可是也不敢不从,只好缩着小脖子钻出来,弱弱地站在母亲面前。   朝阳公主俯首审视自己的儿子半响,最后终于眯起眸子,用轻软温柔却又危险至极的声音道:“阿狸,你不舒服?”   阿狸忙点头,并作出一副虚弱样:“是啊,我好难受啊,母亲。”   朝阳公主蹲□来,修长染有红寇的手轻轻抚过儿子的发,吐气如兰:“你哪里不舒服啊?”   阿狸眼珠转了转,胖乎乎的小手摸摸大脑袋,再摸摸屁股,最后终于来到了小肚子那里,他一下子有了主意,大声嚷道:“母亲,阿狸肚子不舒服……疼……”   朝阳公主摸着他的脑袋,却冷笑一声,抬眸盯着叶潜。   叶潜忽然觉得周围一阵凉风吹过,他顿感不妙。   朝阳公主轻冷地哼了下,缓缓站起身来,身形婀娜,眉目嫣然,可是微微眯起的眸子冷得仿佛如寒窖一般。   她轻启朱唇,挑眉淡而缓地道:“叶大将军,你给阿狸吃了什么,怎么惹得他不过片刻功夫就肚子不舒服了呢?” ☆、75QQYYY   叶潜忙摇头,苦笑一声:“朝阳,我没有给他吃什么,就吃了——”   正说着,阿狸忽然大叫一声,喝道:“没吃什么!”   他忽然蹦着过去,拉住母亲的手,歪着脑袋笑得阳光灿烂:“母亲,我不疼了,小肚子一点都不疼了,没事了!”   朝阳公主岂会相信,伸出纤纤玉指,慢慢伸到阿狸嘴边,捻起一点可疑的碎屑,将手指头伸到阿狸面前,轻声问道:“阿狸,这是什么?”   阿狸作懵懂无知,委屈地道:“我不知道啊!这是什么?”   朝阳公主冷笑,望向叶潜道:“你把他带来便带来,却怎么不好生看顾,竟然让他吃这些有的没的,赶明儿长得越来越胖,又把一口牙都吃坏了!”   叶潜皱眉,辩解道:“他没吃什么,就是吃了些糕点,就是那个庆义楼的蜂蜜桂花糕,我看他是熟门熟路,平日应是经常吃的,应该不至于——”   他这话没说完,朝阳公主便是冷哼一声,断然道:“说得就是这个!”她怒指着阿狸的小身子冷道:“你可知道他为何长得如此滚圆的一个身子,便是吃多了那个,他嘴馋,那物又是极甜,若是没个节制,难保不会越吃越胖,最后小心连路都走不动!他是个小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就放纵他如此没有节制!”   阿狸听到这个,小脖子顿时一缩,低头看自己的手脚,皱眉心道难道真得会胖到连路都不会走吗?   叶潜看看阿狸,想想公主所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道:“你说得是,这确实是我不对了。”他走上前,试探着握住公主的手,压低声音道:“朝阳,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你怎么说我都是可以的,只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不要生气了。”   朝阳公主细眸左右看,果然见大将军府中的仆从都竖起耳朵伸着脖子好奇呢,当下哼笑了下,冷道:“你说得是。”说完冷瞥了儿子一眼,淡声道:“等回到家,我再好好问你。”这话声音轻淡,可是阿狸听到,却是又一缩小脖子。   叶潜不免心疼,皱眉道:“朝阳,不可对阿狸太过严厉,他毕竟还小。”   朝阳公主并不作理会,弯下细腰,牵起阿狸的手,淡声问道:“阿狸,母亲可曾对你严厉?”   阿狸眨眨清亮的大眼睛,看看叶潜,再看看公主,最终把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般:“没有,没有啊,母亲疼阿狸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阿狸严厉呢,一定是大将军弄错了吧。”   朝阳公主挑眉,得意地看了眼叶潜。   叶潜扯唇,无奈笑了下,望着朝阳公主的眸子含着热切的光:“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朝阳公主此时心情略好,唇边便泛起一抹笑来,细眸中神采奕奕:“怎么,我不能来?”   叶潜闻言,太过棱角刚硬的脸变得柔软起来,他含笑低声道:“你自然可以来,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朝阳公主抿唇笑,笑得风姿秀丽,娇唇轻启,却是嘟囔道:“我饿了。”   在宫中听着太后好一番唠叨,出宫时又碰到叶长云,这一路行来哪里有心思吃饭。   叶潜听了,忙牵着朝阳公主的手道:“那我现在厨房准备,等下我们一起用膳。”   阿狸在一旁原本是默不作声的,此时听到这个,心里也快活起来,颠颠上前,小腿小脚都在跳跃:“好啊,等下一起用膳吧!”   ===================   叶潜吩咐了厨房后,便领着这母子二人进入自己的房中。周围侍卫仆从虽觉得唐突,但今日主人领了这小侯爷上门,大家都是已经猜到了的,再后来朝阳公主竟然大驾光临,这无疑于一个标示,说明自家主人和这位大名鼎鼎的朝阳公主确实是要喜结连理了。于是众人虽看他们行至亲密,也都不觉得奇怪了。   叶潜自然将府中众人的目光尽收眼底,他低声笑着对一旁的朝阳公主道:“怕是不出一日功夫,敦阳城里就有新的茶余饭后谈资了。”   朝阳公主笑:“我倒是习惯了的,只怕你不习惯。”   叶潜闻言,低首捧着朝阳公主的手,认真地道:“我巴不得呢!明日之后,朝阳公主将和叶潜的名字并在一起,成为别人的谈资,用不了多久,整个敦阳城的人都会知道,朝阳公主将嫁给大将军,从此后再也没有人敢追求你了。”   朝阳公主笑意渐渐收敛,想着叶潜到底心细,竟然已经想透了自己的心思。   经过今晚,敦阳城中人尽皆知,便是再有人来劝说,也是枉然。   只是叶长云的担心,她的心中未必就不会去想,世人将如何看待叶潜。   叶潜轻抚着朝阳公主细白柔软的手,低声道:“你何必多想。如今你只需要记着,我不是那个昔日依附在你裙摆之下的小奴了,我更不会去在意那些风言风语。世人说我沿着女人裙摆上位也好,说我出身低贱也罢,我都无所谓。”   朝阳公主抬眸凝视着眼前的叶潜,他目光依然如多年前的曾经那般火热和明亮,可是却少了昔日的青涩和对未来的不确定。他比以前高大了沉稳了,举手投足间有了久居上位者所特有的从容,他有力的双手握着自己,仿佛可以把未来和愿望全都握在手中。   一种感觉忽然涌入朝阳公主的心中,那便是这个男人确实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昔日任她喝斥的男人。   她轻笑了下,点头道:“你若是能这么想,那自然很好的。”   叶潜轻笑,拢着她的手叹息:“能够娶你,是我昔日根本不敢去想的愿望,若是夙愿能够实现,我便是失去一切,都是值得的,更何况只是一些风言风语罢了。”   他想起自己的姐姐,眸中暗了几分,柔声道:“至于我姐,她心里必然不满你我的婚事的。往日诸事,我但凡能听的,便都听她的了,但惟有这一桩,我却没法听,她也没法懂。以后你我成亲之后,我们少与她接触便是。”他停顿了下,继续道:“若是她对你说了什么,还请你不要在意。 重生,豪门假千金txt下载 她昔日身居你之下,今日却母仪天下,心里对着你难免有些不自在。”   朝阳公主想起萧桐一事,蹙眉道:“我可以让她记恨的事倒是许多,不差这一桩。”   叶潜也想起往事,他何尝不知昔日之事,又何尝不知姐姐的心结,不由苦笑一声:“朝阳,这个心结怕是难解。”   朝阳公主轻轻喟叹:“也不知萧桐现在何处,自从那日离开后,竟然是杳无音讯了。”   叶潜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宝剑,抿唇不言。   朝阳公主想起碧罗夫人,越发头疼:“若是萧桐此时忽然出现了,倒是一个问题。”   叶潜不明就里,双眸深思,低头审视着怀中的女人,想看透她的心思。   朝阳公主却不再提及此事,只蹙眉不语。   她既然不提,叶潜也不便问起,可是终究心里存下一点酸涩和不安。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可是他也知道,这个男人是公主豆蔻年华之时心里唯一爱着的男人。   就在这两人亲亲我我之时,阿狸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到了那个犀牛角上,他握着左右摆弄,好不开心,一边摆弄着一边趁母亲不注意时,偷偷地用手指抠一块桂花糕来放在嘴里。   恰巧此时公主一抬眸间,看到此情此景,先不提那桂花糕,便是犀牛角,就是让她大皱眉头。   “潜,这个到底是要做什么,你怎么把这个给他玩?”朝阳公主想起前景,心中泛起不快。   阿狸却毫不知情,只乐呵呵地拿着向母亲显摆:“母亲,你看这个,和你房中那个是一对呢?”   朝阳公主不解地皱眉:“你怎知我房中有一个这个?”   阿狸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当然知道了!我还拿起来放到我屋里呢。”   朝阳公主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严肃地道:“阿狸,以后不可乱动我房中的东西!”说着回首冷睨了眼叶潜:“还有你,以后不可太过放纵,凡事须有节制。”   叶潜此时心里正想着萧桐的事,忽被公主如此警告,心中不明所以,便胡乱点头道:“好。”   朝阳公主听了,心里却越发觉得怪异,只是又说不出什么,当下只得命阿狸上交那犀牛角,不许他再把玩。   阿狸低着头,好生委屈,恋恋不舍地交出去了。   恰在此时,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叶潜想着公主之前说饿了的情景,便忙命仆从摆上来。   一排排侍女低头敛容,如流水一般端上各色食物,这都是因为朝阳公主的到来特意现做的,色香味俱全,平日里叶潜独自在家,却是从不会这么讲究的。   众位侍女之中,秋娘也在其中,她默不作声,静静地和众位侍女也一起端上各色食物,眼睛悄悄地瞥向那个方向,只见叶潜竟然亲自为公主拿过象牙筷递到她手中,又细致小心地在旁陪着,而朝阳公主呢,则是安然地接受着叶潜的服侍,丝毫没有任何不安。就连朝阳公主身边的几位侍女,也都坦然地在下首服侍,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陪在朝阳公主身边的男人其实是当朝如今权势最盛、位列三公的一品大将军。   秋娘轻轻叹息,垂着眸子,却不知说什么好。   朝阳公主就在此时,却忽然抬起眸子,穿过众位侍女,直直地锁住了其中的秋娘。   叶潜见她忽然停下筷子,忙问:“怎么了?”   朝阳公主轻笑一下,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刚才看到一位侍女,觉得有些眼熟。”   眼熟?叶潜倒是有几分不解:“我府中的侍女,应很少外出,就算外出,也应该是你不曾见过的。”   朝阳公主轻锁娥眉:“是有些眼熟,仿佛很久前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说着这话时,她再次望了秋娘一眼。   叶潜顺着朝阳公主的目光望过去,却赫然看到了秋娘的身影。   他细细回想,顿时皱起了眉头,背脊也隐隐发凉。   朝阳公主发现叶潜异样,回首道:“怎么,这个侍女有何不同?”   叶潜想起那一晚险些意乱情迷的事情,却是不愿意让朝阳公主知道,以她的性子,难免生了误会,只好强笑一声道:“倒是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普通的侍女罢了。不过你既觉得眼熟,其中必有缘由,我回头自会细细查下她的身世来历,免得这其中有什么文章。”   朝阳公主点头:“这个说得极是。”   ====================   用过晚膳,朝阳公主先领了阿狸进屋歇息,阿狸不想睡觉,眼巴巴地瞅着叶潜,实指望他能救自己,无奈此时此刻这是一个靠不住的,最后阿狸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房。   锦绣在旁一边替阿狸铺床暖被,一边轻笑道:“出门在外,不比自家,小侯爷将就一晚即可。”   阿狸已经脱了鞋袜,蹲在床头撅嘴不言语,此时听到锦绣的话,嘟囔道:“大将军说了,以后这里也是我家!”   此时茗儿正在一旁亲自将暖脚炉烧好,听到这话不由得回首打趣笑道:“既如此,那明日让你的大将军给你按照咱家的样儿弄一份铺盖,免得咱们千娇万贵的小侯爷睡不习惯。”   小侯爷哼了声:“大将军对我可好了,明日我就让他给我弄!”   锦绣一边抿唇笑,一边服侍他换下衣服。   朝阳公主想起白日的事,原本有许多话要问自己儿子,待到阿狸躺下,自己也将长发放下,和衣倚在床前,一边轻拍着阿狸的后背,一边细细询问白天的事。   阿狸原本是极怕母亲追问的,可是见母亲神情温柔,全然不似适才那般冷峭,当下也嘿嘿笑起来,把被逼早点睡觉的种种不满抛之脑后,钻到母亲怀里各种磨蹭,一边乱蹭一边胡乱回答着母亲的问话。   半响功夫,阿狸闹了一天也是困了累了,原本晶亮有神的双目渐渐无神,上下眼皮打架,不多时,便在朝阳公主极有规律的轻拍哄睡下沉入了梦乡。 ☆、76 、11月4日的更   朝阳公主哄睡阿狸之后,只见他睡姿酣甜,不由低首静静凝视他许久,这才慵懒起身,关门出来。待到一出门,便见叶潜静静立在门前,却是等着自己的。   此时叶潜见朝阳公主出来,不由一笑,上前牵住她的手,在月下园中悠闲散步。   朝阳公主低首望着二人紧紧相牵的手,唇边也泛起一点笑意,二人相视片刻,终于叶潜开口问道:“你,你今晚——怎么睡?”   这话问得奇怪,可是朝阳公主却是明白的。她唐突上门,当晚便与大将军同宿,若是传出,自然不知惹多少人笑话。   她垂眸一笑,低声喃道:“我若是顾虑如此之多,便也不会今晚登门了。”   叶潜原本是盯着她不放的,如今只觉她一笑间昔日凉薄冷情早已荡然无存,那一垂眸间不知多少风情在其中。他这些年在彼岸遥远之处无声的注视和等待,原本就是为了这么一刻。   叶潜想到这里,胸臆间泛起阵阵柔情,握着朝阳公主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朝阳公主蹙眉,低声道:“你捏疼我了。”   叶潜却置若罔闻般,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却是抱得极紧,紧得朝阳公主喘不过气儿来。   朝阳公主越发蹙眉,在他铜墙铁壁般的怀中闷声道:“你疯了吗……”   叶潜依然不言语,将她半抱起箍在怀中,下巴则抵靠在她肩膀上。她的肩膀,纤弱仿佛无骨,此时被他下巴这样抵靠着,也觉得生疼生疼的。   朝阳公主正待挣扎,却听到他的胸膛犹如打鼓一般,每一次心跳都如此狂猛有力,就如同这个男人一般,浑身充满惊人的力道。   朝阳公主心间一荡,身子便开始发软,不再挣扎,将脸庞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抿唇轻叹:“你怎地如此粗鲁……”   吐气如兰,这幽香之气恰恰萦绕在叶潜鼻端,勾起他体内如同深埋的火山般的谷欠望。他粗喘一声,将她整个提起,迫使她双腿环绕在自己腰际,哑声回了一句:“粗鲁又如何?”   朝阳公主见他如此顶话,娥眉轻蹙,纤纤玉指软软抬起,细白的指腹按住他刀片一般薄的唇,醉眸斜睨,软声怪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叶潜粗喘,喘息中张口,白牙猛咬住她的指,满意地看着她倏然发出一声惊呼,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喷薄的热气就在朝阳公主耳根处,她脸上微透薄红,咬唇道:“你又弄疼我了……”   叶潜抱紧她,让她的娇臀恰好顶住自己的坚硬器具,咬耳低问:“公主,我哪里弄疼你了?”一边说着这话时,一边将自己的利器越发顶住她的柔软之处。   朝阳公主已是双眸含水,娇喘连连,一拢蛮腰在叶潜那坚硬精干的腰肢上轻轻摩挲,只摩得坚硬之处越发坚硬,柔软之处便要溢出水儿来。这坚硬滚烫热翘,急迫地意欲在柔软之中寻得那处天工造就的幽洞,埋入那温柔乡中一逞本领,可是此时此刻却隔了层层软纱,遍寻无处,只有阵阵清泉之水浸透而来,沟引着这坚硬越发蓬勃的谷欠望。   朝阳公主发出一声细长柔婉的低低吟叹,仿佛干涸之人临渊的急迫,她两腿紧紧夹住那个男人精壮的腰杆,两臂攀附着他的脖颈,在他胸膛上无力地细喘,口中喃喃低唤:“潜……”   叶潜蓄势待发,附耳低道:“我的主人,叶潜在床榻之上从来都是粗鲁之辈,主人难道不知?”说着这话时,他的手从朝阳公主身后拥雪成峰之处缓缓伸入,稍一用力,便有裂帛之声传来。   朝阳公主难以抑制地发出轻呼之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觉火烫穿堂而过,直直j□j柔软之中。   朝阳公主绵软的一声“啊”后,蹙眉闭眸,仿若细细品味,又仿若难以承受般,轻轻喘息,微微颤栗。   叶潜喉咙里发出粗重满足的声音,搂着缠在自己腰臀之上的妖娆女子,缓缓挺干起来。   朝阳公主素日于床榻之上,从来放纵,绝不是无声压抑之辈,此时被最为心仪的男子抱在怀中,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之粗硬,不免情不自禁发出吟哦之声,可是此处是何地,是大将军的后花园,她纵然行事不羁,却也不忍将自己闺阁之中的吟叹之声传入他人耳中。   叶潜用宽袍将二人相接之处遮住,低首凝视着被自己裹在怀中的女子,哑声问道:“舒服吗?”   朝阳公主两颊酡红,听到这问话,却闭目不语。   叶潜却也不强求,只把身下推送进出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在她耳边细语道:“我知道你喜欢这样。”   朝阳公主听到这话,修长玉指由搂改为抚,又由抚改为掐,掐得叶潜疼,不过叶潜却依然笑,笑着轻咬她的耳朵道:“你喜欢我这样粗鲁待你,是不是?”朝阳公主哼唧一声,身下幽洞一缩,夹得叶潜一热,险些精关失守。   叶潜低吼,咬牙道:“你……”   朝阳公主在前后动荡中轻笑。   叶潜粗声叹:“你是嫌我太慢吗……”说着,越发急促,只顶得腰上女子身子颤抖得如同风中柳,也幸好这柳是嫁接在那么粗硬的枝干上,若非如此,必然折断在这狂风之中。   ======================   不远处,秋娘提着一个食盒静静立在月光之下,默默地望着这一对人儿。这处别苑原本是将军下令不许闲杂人等进入的,可是她在将军身边侍奉多年,自然有一些人情在,是以竟然进来了。   此时她望着远处,却见月光之下暗影之中,那个女人埋首在叶潜宽厚的胸膛上,颈项以下被一袭长袍遮盖住,只留了一头乌黑的发丝飘逸在外,随着他们激狂的动作而摇曳,时而在月光之下的夜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形。而那遮盖住那个女人的袍子,也因为两个人激狂的动作而上下翻飞,几乎要飞离了那个女人。   她眸子里渐渐泛上泪来,透过这模糊的视线,她努力想看清楚自己想了那么久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此时此刻全然不是在自己面前那副一本正经的肃穆模样,他抱着那个女人,恣意逞凶,有力的腰臀前后狂摆,往上猛顶,顶得那女子颠簸流离,不堪折磨。他的动作,带着几分男人的主权意味,却又仿佛有几分讨好意味。   她苦笑,这个男人明明是略带木讷的性子,却干出如此荒唐之事,其实是正投那个银j□j子的喜好吧。   她唇边泛起嘲讽的笑,眸子里水光中却是隐隐折射出点点恨意。   她紧握着手中的食盒,指尖开始泛白,脑中回想起许久前一个女人冷漠的话语。   他是我此生之中难以企及的男人,不能得到他,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让他炫目于世,我一定要将他亲手毁掉。   犹记得,那时那刻,她年纪尚幼,满心里是对这个男人的爱慕,所期盼的不过是能够稍微离他更近一些罢了。   如今,她却开始品着这句话中的苦涩和落寞了。   假如不能得到,便要设法毁掉吗?   此时,暗影之中的一对男女,不知为何,忽然动作骤然停下,叶潜低吼,吼声压抑,犹如林中之兽,朝阳公主则是声声啜泣,销魂撩人,余韵缠绵。   秋娘眸中越发闪现恨意,紧咬银牙,攥着食盒,木然离去。   朝阳公主香汗淋漓,软绵绵的根本无法站稳,只得倚靠在叶潜身上。她斜看着不远处离去的身影,软声呢喃道:“你府中的下人实在没有规矩。”   叶潜将她整个用披风打横抱起,粗噶地道:“管她作甚,便是让她看到又如何。”   朝阳公主抬眸看他,眸子里却是几分不满:“这个侍女,我觉得眼熟,如今忽然想起来了,她的背影实在熟悉。”   叶潜是浑然不在意,身居庙堂高位,手握天下兵权,左右他的府中不是这个的便是那个的,他那里顾得过来,反正他一不克扣军饷,二不起兵造反,明人不做暗事,谁爱看便看。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拿手指掐他胸膛上那点茱萸,轻轻撕扯。叶潜饶是皮肉耐疼,却也受不住,红着脖颈粗声道:“轻一些……”   朝阳公主满意地放手,挑眉道:“你可知道,我曾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叶潜让她坐在自己膝盖,又用手扶着她的后背,其姿势犹如抱着小阿狸一般,他笑着问:“哪里?”   朝阳公主轻启朱唇,缓缓地道:“碧罗夫人。”   叶潜一怔,不由得皱眉,这个女人的名号在他的生活中早已远去,如今乍然听到,仿佛尘封的记忆被掀开,让他有些不适。   朝阳公主眸中射出精光:“你待如何处置她?”   叶潜沉默片刻,终于道:“我会查明白,如果真的是,赶出去便是。”   朝阳公主斜看他一眼,便不再言语。   晚间,二人同床共枕,叶潜正是年少久旷,一次狂欢怎得解渴,心中想的是搂着香软的公主把她弄个天昏地暗,可是谁知一上了床,公主侧身朝里,慵懒眯着双眸,根本连看他的意思都没有。   他光着臂膀赤着胸膛躺在那里,凑上前,就要着她的耳垂,谁知朝阳公主一挥手,皱眉道:“我困了,休要打扰。”说着真个闭眸仿佛睡去一样。   叶潜无奈,只好径自躺下,眼望帐幔顶端,可是长夜漫漫,身下难以克制的发紧。   闻着她的幽香,这种发紧越发的让人难以忍受了。 ☆、77   闻着她的幽香,这种发紧越发的让人难以忍受了。叶潜侧首看一旁的朝阳公主,入眼的却只是一袭如云的黑发,散发着他曾经熟悉的阵阵馨香扑鼻而来。他实在难以忍受,只好试探着轻声唤道:“阿瑾……”   朝阳公主面朝里,闭目而睡,对叶潜的呼唤置若罔闻。   叶潜硬着头皮凑上前,俯在她耳畔柔声央道:“阿瑾……”   朝阳公主蹙了下眉,玉指轻轻撩了下发丝,于是一缕青丝便遮住耳畔,也扫到了叶潜高挺的鼻梁上。   他顺势捏过那缕青丝嗅了嗅,口中软声求道:“阿瑾,我给你按摩腿脚好不好”   朝阳公主听到这个,娥眉轻轻动了下,唇中吐出淡淡的话语:“不要。”   叶潜却不听,口中笑着,紧挨着她后背,大手在锦被下摸索到她软细的腰肢,轻轻抚弄揉捏,朝阳公主哼唧一声,睫毛轻轻动了下,却不睁开眼,只故意装睡。   叶潜挪动上前,让自己的胸膛紧贴着她纤细的背部,大手在腰际摩挲了半响,却是缓缓往下伸去,来到后腰处那个沟壑初初成形之处。他略带粗糙感的指尖在她的浅浅沟壑处来回抚弄,却并不上前,只是缓慢按压,轻轻揉搓,时而点住此处的膈俞穴。这个穴位位于晦涩难言之地,恰巧又是欲入未入之处,最是能撩起女子兴致。偏偏叶潜又是叶潜侍弄过她的,也学过一些手法,如今这只握惯了长剑马鞭的手,试探着找回了昔日的感觉,俯首为这个女人侍弄。   叶潜手指按压不放,双眸却如着了火一般,盯着怀中的女人,却见她两颊渐渐染了红霞,双唇开始溢出轻轻吟声,知道她也是喜欢的,便干脆一只手继续按压,另一只手绕到她的小腹,又从小腹处往下,来到芳草盛开之处,进入密林之中,寻到那处汩汩水源,手指轻屈,肆意摆弄。   朝阳公主终于无法继续忍耐,嘤咛一声,用手去抓住叶潜的臂膀:“你这是做什么?”   叶潜做低伏小,声音低哑:“主人,我在侍奉你啊,你不喜欢吗?”   朝阳公主被弄得不上不下,又听他说着旧日言语,竟觉得有几分嘲讽之意,不由软哼一声道:“少来,今非昔比,这种事,怎么敢劳烦你叶大将军呢!”   叶潜挑眉,一个“嗯”声缓缓上扬,哑声问道:“不要我服侍,那你要谁?”   朝阳公主白他:“你当我公主府无人吗?”   叶潜眸子渐渐变得暗沉,长臂一伸,将她整个拢在怀里,低首咬着她的唇道:“你也知道今非昔比了,难不成你还要给我戴绿帽子吗?”   他的大手越发肆意地摩挲,口中却是吐出危险的话语:“哪个若敢这样碰你,我必不会让他活命。”   朝阳公主闻言一怔,却是想起许久之前,那个提剑站在椒房外的少年。   她想起往事,抿了抿唇,却忽而问道:“当日那个行云,被你一剑下去,伤得不轻呢。现如今也是封了侯吧?”   叶潜点头,浑浊地“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扬了扬眉,沉声问道:“你怎么还记着他呢?”   朝阳公主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自然记得,手法太好。”   叶潜知道她是故意挑衅自己的,可是想起昔日种种,胸臆间却隐隐鼓动,隐痛阵阵,他掐住她的腰肢,咬牙道:“你放心,今晚我会让你忘记他的。”   他翻身猛然压住她,低首望着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女人,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句:“我也会让你忘记你是谁的……”   =========================   自从这一日朝阳公主携着幼子阿狸夜宿叶潜府邸之后,很快这个极其让人遐想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敦阳城。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商贩小吏,或者茶余饭后,或者围炉博古之时,总是津津有味地谈起这桩韵事。   大家都纷纷传闻这长公主要下嫁一品大将军,亲上加亲的事,身份又是极相配的,这算是本朝的绝对了。也有人开始暧昧地传闻,说是昔日这位长公主可是颇为荒淫的,蓄养面首三千个,夜夜**不曾眠,偶尔三两个男子一起上阵听说也是有的。而偏偏这位一品大将军啊,他昔年可是公主座下的侍卫,难不成他们就没什么私情吗?   说他们两个是清白的,谁也不信啊!   这件事对于那些不相关的人来说,无论豪门贵女还是贩夫走卒,原本不过是个桃色谈资,可是对于清河侯来讲,他却是坐立难安,眉头紧皱。   朝阳公主是他嫡亲的外甥女,是他如今唯一的仰仗——王太后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叶潜位列三公,为一品大将军,权威极盛,叶家众人也都各自在朝中担任要职,此时此刻,若是他又娶了朝阳长公主,那岂不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压制了他?自己和叶家素来不和的,从此之后自己怕是在朝中竟然越发落了下风。   清河侯摸 反派女配漫漫正道行笔趣阁 着山羊胡子,在厅中来回踱步,焦急万分,此时他的夫人却忽然提醒道:“侯爷,您在家里着急也没用,不如还是去宫中问问太后的意思吧!”   清河侯原本是个好性子,但此时此刻他却开始呛口:“你懂什么!如今皇上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是太后的话他也不听!”   候夫人摇头无奈地叹息:“侯爷啊,我看您是急糊涂了。这事如今不过是街坊传闻,朝阳公主是否下嫁还另说呢,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没个准信儿。再说了,你怎么就肯定皇上一定会赞成这门亲事呢?万一他也反对呢?”   清河侯听了,眼前一亮,左手猛击右掌:“夫人,你说得极对,本侯这就进宫去了!”   清河侯忙换了朝服,匆匆进宫,直奔长寿宫而去,而这时候太后在暖炉前郁郁品茶,听得阿弟前来,忙命人请了进来。   清河侯一见太后,便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太后娘娘,您可要救我啊!”   太后闻言大惊,忙扶起清河侯:“阿哥这是说哪里话,哪个欺负了你吗?”   清河侯擦擦根本没有流出来的眼泪,一一将坊间听来的传闻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了,皱眉道:“这个哀家之前也看出征兆,却没想到朝阳竟然如此没有忌惮,一个女子,带着孩儿,竟然就这么主动送上门去,亏她还是金枝玉叶天朝公主!”   清河侯摇头叹息:“太后,依微臣看,如今这个局势,若是朝阳公主真得嫁与了叶潜,那叶家从此之后只怕连皇上都不看眼里了,更不要说您这个太后,如今必须想想办法,绝对不能让叶潜尚了平阳。”   太后甩袖:“哀家又有什么办法呢!”   清河侯从旁劝道:“太后娘娘,您是当今皇上的生母,皇上孝顺,他自然是听你的,他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们就没法成亲。”   太后听了这个,用手支撑着额头,疲倦地摇头:“你有所不知,如今哀家老了,也不中用了,说的话也没人听了。哀家听说啊,皇上已经允了叶潜,只要他大败北狄而归,便把阿瑾许给他。”   清河侯听了这个顿时眯起眸子:“太后娘娘,皇上真得是这么许诺的?”   太后叹息:“那还有假!”   清河侯沉思片刻,终于道:“那此事还有得拖,中间不知多少变故呢。”   太后皱眉:“可这还不是早晚的事。”   清河侯唇边泛起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依我看,这可未必。”   太后望了眼自己的弟弟:“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清河侯摇头,笑道:“暂且还不必去想。”   太后凝视了自己的弟弟片刻,开口道:“叶家虽然可恨,但阿瑾是哀家的女儿。”   清河侯点头:“阿姐,你放心就是,阿瑾是我的外甥女,我岂能不顾虑她。”   太后面上点头,心里却是想起前几日阿瑾劝说自己的话,当下低首对着暖炉,眯着眸子,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   清河侯从长寿宫出来后,特意绕路,辇车缓缓而行,不多时,便见迎面而来一队人马。随从见此,上前问了,禀报了清河侯道:“侯爷,是大将军。”   清河侯点头,低声吩咐道:“不用理会,只管往前走便是。”   这随从一听,先是一愣,之后忙点头说是。   叶潜也见迎面一驾辇车行来,依照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在宫门除了皇上太后以及各位娘娘的辇车,其他皆应该给他让路。谁知这辇车竟如目盲一般,丝毫无避让之意,直直行来,眼看着就要与他撞个正着。   叶潜神情不动,当下敛目,吩咐随从道:“我们让开一些便是。”   随从诧异,也是不服:“大将军,为何我们让?”   叶潜淡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了便是。”   于是清河侯的辇车大摇大摆地经过,叶潜带领众位侍卫随从避让在一旁等待。   叶潜随从一个个都是十分气愤:“这是谁,竟然如此不懂得规矩。”   叶潜并没看那辆辇车,此时听到手下众人如此不平,便解释道:“这应该是清河侯吧。”   众人听了,纷纷恍然:“原来是他,这位清河侯素日都与将军为敌,在朝中处处作对,如今真是越发嚣张了!”   叶潜正目,吩咐众人道:“你们且记住,以后若是遇到这位清河侯,一定要记得避让几分,不可莽撞。”   随从们很是不解:“大将军,我们为何怕他?”   叶潜轻笑:“不是怕。”   随从们眼中打了一个问号,不是怕那是什么啊。   叶潜却不再言语,只是望着清河侯离去的背影望了许久,眉目轻皱。 ☆、78被找上门   自从叶潜和朝阳公主的事情传遍敦阳城后,朝野上下无不议论纷纷,这其中有猜疑的有谋算的,自然也有伤心失望痛哭流涕的。这一日,朝阳公主正在房中监督小侯爷阿狸握笔练字,却忽然有仆从过来禀报,说是怀柔郡主求见。   朝阳公主闻言,握笔凝眉,沉默片刻后,便叮嘱锦绣好生陪着阿狸练字,自己则起身前去见怀柔郡主。   怀柔郡主满面悲愤,一见到朝阳公主便恨恨地望着她,咬牙痛声质问:“你怎么可以如此戏耍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朝阳公主轻轻品茶,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清淡风轻:“我怎么戏耍你了?”   怀柔郡主一听,恨得拿颤抖的手指头指着朝阳公主:“你既然和叶潜早已私通一起,又何必拉我入这片浑水之中?”   她回想起自己这几年来,绝望地在想念着那个男人的种种孤冷,想起父母的声声叹息,想起兄长们不能理解的目光,想起侍女下人的好奇和探究,愤怒和哀怨如破了提的洪水一般冲撞而来,种种冲撞着她的心口。   怀柔郡主禁不住怨恨地道:“他对我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好,我也想过是不是他心里有别人,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含泪的眸子瞪着朝阳公主:“原来是你!他心里想得竟然是你!你明知道这个,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我?你看着我为了他伤心难过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朝阳公主低首望着手中的茶盏,淡声道:“怀柔,我从来没想过要戏耍你。当日太后要我做媒,我也是真心诚意要做媒的。”   怀柔郡主闻言含泪冷笑:“罢了,何必如此假惺惺!你既然诚心为我做媒,如今又为何自己要嫁给他?”   朝阳公主抬眸瞥她一眼:“你若是能降服他的心,让他心甘情愿娶你,我今日怎么会嫁他?”   怀柔郡主一愣,但随即还是怒道:“你早有预谋,你就是看我笑话,其实心里知道他要娶的是你自己!”   朝阳公主叹息:“就算他心里要娶的是我,那又如何?昔日的我又怎知今日他还未娶妻,又怎知今日我会再次丧夫?昔日的我既不知这一切,自然是诚心为你做媒,他若愿意娶你,又怎会有今日之事?”说着,她无奈地望了眼怀柔郡主,淡声冷道:“那我自小为姐妹,我是知你昔日性情的,想着以你性子,或能降他,这才为你做媒。怎么如今你倒要来找我问罪?”   怀柔郡主愣了片刻,怎么经朝阳公主这一说,却仿佛是自己无能,自己若是能得叶潜心,自然轮不着她朝阳公主!她想到这里,心里乱作一片,强烈的自责和怨恨使得她忽然呜咽大哭,哭得哽咽。她虽然不比朝阳公主一般尊贵,可也是打小儿父母宠爱的娇贵主儿,自从恋上叶潜,饱受冷落,不知道心里痛苦了多少遭。这几年她平心静气时也曾想过,不是她怀柔不入叶潜的眼儿,而是那叶潜冷面冷心,木讷之人不懂风情,又或者根本就有龙阳之癖罢了。   可是如今,乍听得叶潜尚主的消息,把心里那片平静彻底打乱,她只觉得自己做了敦阳城里最大的笑话。   如今即使朝阳公主言辞恳切向自己解释,恐怕也是难消心头之恨,更何况她竟然轻描淡写仿佛把自己痛苦视作无物,甚至用着高高在上的言辞来羞辱和鄙视自己!   正哭着时,忽听得外面又一阵喧闹之声,下人匆 阴阳收尸人之血瞳新娘笔趣阁 忙来报说:“启禀公主,常州王和常州王妃来访,此时正在门外。”   朝阳公主扯唇:“请进来吧。”   这话音刚落,常州王和王妃便已经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他们一进来看到自己的女儿哭得梨花带雨,这王妃便冲了上去,一把抱住怀柔郡主道:“我可怜的怀柔,你可真是受苦了!”   常州王还倒没有丧失理智,黑着脸和朝阳公主见礼,朝阳公主尊他是长辈,便也起身见礼。   那边怀柔郡主在王妃怀中哭了半响,便在王妃和侍女的搀扶下离开,她一边走着,一边哭着喃喃:“我好傻…我好笨…”   常州王没好气地看了眼朝阳公主,面无表情地告别。   几日之后,便传出消息,说是常州王愤而离开敦阳,要回自己的封地常州去了。不过敦阳城这么大,王侯成群,他虽也颇有威望,可是再大也大不过天去。更何况世人都知道,如今他斗气的对象是当今权势最盛的大将军叶潜,以及皇帝和太后最为宠爱的长公主朝阳,就凭这个,也没几个人敢挽留和同情他啊。   临走之前,按礼常州王妃是要携带女儿怀柔郡主向太后作别的,于是这日,常州王妃忍辱含悲,带着女儿面见太后。太后知道这个素来与自己还算谈得来堂妯娌是因为那桩自己都不看好的婚事,可是那又如何,她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拆女儿的面子,当下也只能含糊安慰一番。   常州王妃携带怀柔郡主出了长寿宫,恰好遇到皇后叶长云前来给太后请安。叶长云在宫中行事素来温和柔媚,此时常州王妃神情悲穆对自己似有恨意,怀柔郡主则是如雕塑木人儿一般,只是两眼儿红肿如桃,很快便明了这其中缘由。当下她弯唇一笑,提议道:“长云素日听说王妃的贤名,只是一直无缘结识,如今可叹王妃即将离开敦阳,可否容许长云备下粗茶,也算是为王妃饯行了。”   常州王妃怕了太后,可是却不怕这个皇后的,当下冷笑一声:“皇后说笑了,拙妇哪里受得起,没得惹人笑话。”   叶长云见如此,上前一步,用手握着常州王妃的手,诚恳地道:“王妃万万不要见怪,长云自知因为阿弟的事,王妃生长云的气,可是王妃却不知,长云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常州王妃审视叶长云片刻,心中万般思绪涌过,最后眸中精光一闪,那冷脸便慢慢缓和下来,但依然冷声道:“皇后有话但说无妨。”   叶长云却依然拉着常州王妃的手不放,温和笑道:“这里哪里是讲话的地儿,王妃请跟长云来。”   常州王妃犹豫片刻,最后终于还是领着自己女儿走进了栖霞宫,围炉品茶说话。   =======================   而就在此时,朝阳公主孤身立在云纹窗棂前,垂眸望着窗外的嫣红的腊梅凝神发呆,一旁的锦绣和茗儿陪着,时不时更换一旁的脚炉和手炉。   这时候,侍女静悄悄地进来,在锦绣耳边耳语片刻。   锦绣脸色一变,嘟囔道:“她怎么来了。”   朝阳公主闻言,寡淡的娥眉动了动,懒声问道:“她是谁?”   锦绣上前,正要答言,却见朝阳公主挑了挑眉道:“是碧罗夫人来了吗?”   锦绣心中一动,躬身答道:“是,碧罗夫人求见。” ☆、79 对垒   长裙拖地,轻轻袅袅,逶迤行来,阔别数年,碧罗夫人依然媚姿如旧,岁月仿佛在她身上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待到见了朝阳公主,她细细打量一番,忽然掩唇笑了:“几年不见,公主越发惹人怜爱,想来巫山雨露来得好,滋润得公主千娇百媚。”   朝阳公主垂眸轻笑,淡声道:“夫人风流娇态依旧,想来这几年甚是逍遥。”   碧罗夫人闻言,含水的眸子盯着朝阳公主,娇媚笑道:“公主,我便是千般逍遥,万般自在,也不如公主春风尽得意。”   朝阳公主抿唇笑,却不答言,只命侍女上了茶盏,主宾二人坐定,她这才轻挑娥眉,边慢慢品着冬茶,边柔声缓道:“夫人倒是很会说笑,此时深冬腊月,寒风肆虐,每日里闷在暖房中愁煞人,哪里见得半分春风影子。”   碧罗夫人闻言咯咯笑起来,可是眸子却并无笑意:“公主,如今敦阳城中人人皆知叶潜尚主,朝阳公主不日即将下嫁她昔日的奴仆,难道这个还有假?”   公主修长的眼睫缓缓垂下,狭长妩媚的细眸盯着那指尖的白玉细瓷茶杯,淡声道:“夫人远道而来,却原来是为朝阳贺喜的。”   碧罗夫人此时笑意慢慢收敛,深深地盯着朝阳公主,意味深长地道:“公主,时至今日,你当明白你的心,到底爱叶潜有几分。”   公主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意,挑眉望向碧罗夫人:“那又如何?”   碧罗夫人笑,可是笑却丝毫不曾到她冰冷的眸中:“公主可知,为何你夜宿叶大将军府不过一夜,此事却传遍朝野,人尽皆知?”   朝阳公主从容呷下一口香茶,这才仿若不经意地问:“为何?   碧罗夫人忽然大笑,眉梢是说不尽的得意,可是她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起来,缓缓踱步到了窗外,望着窗外腊梅朵朵,轻轻嗟叹:“那一日,我入了敦阳城,远远看到了叶潜。”   她说到这里,声音中忽然掺杂了一种什么,这使得她的声音仿若秋雾一般扑朔迷离,朦朦胧胧让人听不真切。   她推开窗子,纤手伸出窗棂外,玉指掐住一个枝桠截在手中。丰润白皙却又意态丛生的手,握着那嫣红的腊梅,煞是好看。   她垂眸凝视着自己手中腊梅,低声喃道:“以前我虽然喜欢他,可是心里总是想着不过是要玩上几夜的,还是把他看作一个普通男人对待。可是如今呢,他就像一把剑,一把历经磨练闪着寒光的剑。”   她抬起眸子,远远望着朝阳公主的方向,可是眼中却是虚的,仿佛透过朝阳公主望着很远的地方,她软腻的声音继续道:“我仰慕着这把剑,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亲近,哪怕就是死在他手下,也是心甘情愿的。”   此时,锦绣缓缓上来,拿一件白貂大氅为朝阳公主披上,只因窗户开时,寒气扑鼻而来,她唯恐公主身弱,不经寒霜。   可是朝阳公主却仿若毫不在意般,只品着手中香茶,连睫毛都不曾抬上一分。   碧罗夫人铮铮望着朝阳公主,忽然上前一步,厉声道:“公主,你可知敦阳城中的风言风语来自何处?”她眉目间染上张狂和狠厉:“这一切全都出自我碧罗之手!”   朝阳公主依然不曾看她,只是淡声吩咐锦绣道:“茶都凉了,为本宫重新斟上。”   锦绣从旁,忙轻声低首说是,当下便上前重新为公主布茶。   碧罗夫人却忽然一伸手,将案几上的茶盏一并挥到地上,于是只听一阵凌乱的破碎声,茶水洒了一地,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锦绣见此,眉目起怒,冷声斥道:“夫人,请自重!”   碧罗夫人眸中寒芒射向锦绣:“下去!”   锦绣扭过脸,鼻中发出轻轻哼声。她虽是区区侍女,可是还轮不到她碧罗夫人来吆喝指挥。   朝阳公主轻叹,淡声吩咐道:“锦绣,你先下去吧,本宫还有话要和夫人讲。”   锦绣闻言皱眉,欲语还休,这个碧罗夫人如同疯了一般,她是怕公主和这个人单独相处会吃了亏。   她自然不曾忘记,昔日这个碧罗夫人是如何意欲染指叶潜,当时恰遇公主和叶潜生了罅隙,这事差一点就成了,多亏茗儿在熏香之时少了一点分量,这才使得叶潜逃过一劫。   现如今这个女人分明是一脸痴狂,竟然把自家主人当做情敌一般,意欲撕之而后快,她怎能退下?   可是朝阳公主却不容她置疑地道:“下去。”声音不怒而威,由不得她不从。   锦绣无奈,抿唇叹息,低首道:“是。”说着缓步退下,退下前还满心防备地看了眼碧罗夫人。   朝阳公主双手轻拂,拂掉溅在衣袖上的茶渣碎屑,对于衣服上的污渍却是视若无睹,起身温声道:“夫人,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你我打小儿便是要好的姐妹,无话不谈。”这话说得轻软柔媚,仿佛她们依然是曾经的姐妹,在说着旖旎的悄悄话。   碧罗夫人眉目间皆是冷意,她瞥了瞥唇,妩媚而危险地道:“时至今日,你我已经无话可说,但我劝你也不必太过自得,否则,你会听到越发不堪的流言。”   朝阳公主挑眉笑,却仿佛好奇地问:“是什么流言,你且说来我听听,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我朝阳公主惧怕了的?”   碧罗夫人盯着朝阳公主,满是讽刺地“哼”了一声道:“你自然是不怕的,你便是混得再多的声名狼藉,也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那些流言又与你何干,你自然还是你风光无限的长公主。”她说到这里,语音一转,却是眯眸道:“不过呢,你不怕,自然有人怕的。”   朝阳公主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淡望着碧罗夫人。   碧罗夫人将那枝腊梅拢在袖中,长袖有云纹花饰,逶迤飘逸,她轻笑一声 偷偷爱着你帖吧 道:“公主,你来告诉我,若是敦阳城里的人知道了这位屡战屡胜所向披靡位居三公的叶大将军,昔日竟然屈身为公主面首,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她唇边泛起得意:“他和你不一样,起于微末,奴仆出身,本就落了下乘,在文人史官中难免会有一些轻视,可是若是再加上这一条,那纵然是他落得天大功勋,也难逃笔伐口诛,在世人中遭受冷落嘲笑,在史册中留下一个笑柄。”她盯着朝阳公主,冷笑道:“虽不至于遗臭万年,但必然是再也难以翻身。”   碧罗夫人从袖中抽出那朵腊梅,腊梅芳骨,隐隐含香,她放到鼻端轻嗅,仿若十分珍惜,可是却忽然皓腕一松,那腊梅枝便落在脚下,混杂在茶盏碎瓷中。她阴冷一笑,轻轻抬起脚来,用脚踩上去,腊梅成泥,可是她的脚却也渐渐泛出血丝。   碧罗夫人阴声道:“若是我得不到的,我便宁愿毁掉,纵然付出再多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朝阳公主猛然抬眸,不屑地望着碧罗夫人,冷笑道:“碧罗,你竟然拿叶潜来威胁我吗?”   碧罗夫人点头,坦然承认:“是!”   朝阳公主傲然轻哼一声:“说来说去,你其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不让我嫁叶潜。”   碧罗夫人再次点头:“是。”   朝阳公主蹙眉轻笑:“可是那与你又有何好处,左右他不会是你的,难不成你以为我不要他了,这个男人就是你的了吗?”   她挑眉笑,笑得轻凉娇媚:“这个男人啊,他便是一辈子都没有女人暖床,我看他也不会选你。你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这个肉骨头拼命地往前跑,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到他跟前。”   她不屑地盯着碧罗夫人,嫣红的唇吐出无情的话语:“在他的面前,你永远不过是一个的人老珠黄的跳梁小丑罢了,入不得他眼,近不得他身。”   碧罗夫人听到此话,已经是脸色尽变,双手在袖中紧紧握住,眸中生出十万分的恨意。   可是朝阳公主却继续缓缓道来:“你便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男人侍奉,却永远也不能品味到他的滋味,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怀抱有多么的热烈,他的j□j是多么的世间罕有,更不可能知道他能让一个女人是如何的欲死还休。”   她眸中泛起浓浓的怜悯,居高临下滴望着碧罗夫人:“你永远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抱着你那些没有脊梁骨的男人们入睡,然后在夜半之时惊醒,看着身边一群陌生的面孔,忍受着永世的寂寞和清冷!”   碧罗夫人急喘,愤声喊道:“你说够了吗?”   朝阳公主回首扬袖,冷声道:“没说够。”她眯起媚眸,危险而冰冷地道:“我非常好奇,是什么让你有如此胆量,竟然跑到本宫面前来横加威胁!又是什么人在给你背后撑腰,竟然让你在敦阳城里无惧大将军之威而散播流言?”   碧罗夫人咬牙,忍辱道:“没有谁给我撑腰,若是我有人撑腰,何至于如此!”   朝阳公主点头,冷笑:“好,既如此,那你请出,慢走不送。流言之事,你爱怎么散播便怎么散播,我要的是叶潜的人,至于他的名声——”她淡声道:“关我何事。”   碧罗夫人审视着朝阳公主,此时不怒反笑,挑眉冷道:“你要的是他这个人,只可惜啊——”她尾音逶迤,缓缓地道:“只可惜,就连他这个人恐怕也不能完全属于你了。”   朝阳公主不解,蹙眉。   碧罗夫人温柔一笑,颇为自得地解释道:“你可知叶潜身边的秋娘?”   朝阳公主不屑轻哼:“这种派女子潜在他身边监视的行径,怕是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了!”   碧罗夫人丝毫不在意朝阳公主的轻视,妩媚回首,笑道:“那你自然不知道,秋娘和叶潜的关系了?”   朝阳公主听了这话,淡然道:“喔,有话但说无妨。”   碧罗夫人轻轻踱步,步态依然娇柔,可是脚下绣鞋已经染红:“男人嘛,这么多年孤身一人,难免寂寞,若是有温柔风情女子从旁侍奉,又有哪个能不动心的。”   她笑道:“当日你在淮安时,叶潜不见了你,以为你和淮安候正是唧唧喔喔去了,他一时悲愤低落,便和这个秋娘一度**了。   碧罗夫人凝眉轻叹:“你也知道,他既然要了那个女子,原本是要纳入房中的,可是谁知道你很快回来了,且丧了夫婿。要说起来,他也算是对你一片痴心,知道若是你听说此事,必然不会再下嫁于她,于是便违心隐瞒了此事。”   朝阳公主听到这个,心里却是一惊,低着头并不言语。她回想起那日种种,想着叶潜言辞间确实有些愧意,自然是隐瞒了自己什么的,难不成竟然是此事。她想起这些,心中难免酸楚,一则是心疼那个男人,二则是叹息二人分离多年,终究是再回不到以前了。   碧罗夫人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正暗自神伤,当下眉目染上快意,笑道:“你也不必太过难过,不过是一夜风流罢了。他早已不是昔日你座下小奴,如今他身为本朝大将军,身边多少女子投怀送抱,他经受不起诱惑,倒也是情有可原。”   朝阳公主闻言点头,轻轻点头后,这才淡淡地道:“其实此事倒是极好的。”   碧罗夫人诧异:“为何极好?”   朝阳公主忽然抿唇一笑:“我原本想着,潜素来天赋异禀,每每让我难以承受,我若拒了他吧,怕是伤了他的心,若是不拒,长此以往,难免淘空了我的身子。如今有了这么一个秋娘,她既然是你亲手调-教,那自然媚功一流,从此后在我无意叶潜时服侍于他,倒是也省了我许多麻烦。”   碧罗夫人听了这话,虽然明知道她恐怕是有意气自己,可是到底噎在那里,迟迟不能言语。 ☆、80私会   待到碧罗夫人甫一离开,朝阳公主便唤来锦绣,锦绣见公主一个人坐在那里低头沉思,当下忧心地道:“公主,碧罗夫人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朝阳公主蹙眉问:“锦绣,你认为她的话是真是假?”   锦绣低首,虽然朝阳公主没有明说,但她知道她指的必然是秋娘。锦绣不敢乱说,低首思忖良久,这才道:“真也好,假也罢,大将军对公主的一片痴心青天可鉴。”   朝阳公主凝神想了一会儿,唇边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来,长长嗟叹了一声,凉声道:“你说得是。”   她缓缓站起身,身形袅娜如同弱柳一般:“如今我方知,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锦绣听了一惊,忙问:“公主,你怎么说出这般话来?”   朝阳公主无奈轻笑一声,却不再提及此事,只命锦绣道:“你派来去查一查,最近这些日子碧罗夫人住在哪里,又和什么人来往,都查清楚。”   锦绣点头应道:“是,我这就去办。”   正说着话时,忽又听得人传报,说是顺义公主来访,锦绣听了,不禁奇道:“她最近这两年一直闭门谢客,除了逢年过节进宫为太后请安,几乎不见人影的,怎么忽然来了咱们这里?”   朝阳公主也是不知,当下命道:“请她进来便是。”   待到顺义公主踏入厅中,便让在场主仆二人暗暗吃了一惊,原来昔日明媚艳丽的顺义公主,如今脸色苍白,发枯人瘦,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朝阳公主见此,不由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顺义公主却并不答言,只对朝阳公主轻轻一拜,敛容道:“姐姐,许久不见,是顺义失礼了。”   这倒是从未有过的,要知道昔日顺义公主可是从未将朝阳看在眼里,更不要提态度这么恭谨了,当下朝阳公主扶起她:“妹妹,何必说话如此外道。”   顺义公主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眼睛里浮着一点飘渺,她凝视着朝阳公主,恳切地道:“姐姐不知,妹妹此来是有事相求,还望姐姐答应。”   朝阳公主心中虽不解,但依然道:“妹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姐姐若能做到,自然会帮你。”   顺义公主虽仿若面有难色,欲语还止。   朝阳公主见此,便摒退左右:“你们先下去吧。”   待到厅中只有姐妹二人时,顺义公主这才道:“姐姐,我府中养着一个女孩儿,如今已经快三岁了。”   朝阳公主开始尚且没明白,后来反应过来,再细细算来,这孩儿竟然是顺义公主休夫之后,不由皱眉道:“妹妹,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顺义公主摇头道:“无人知道,便是我的母妃,也都瞒着呢。”她抬起头来,神态虚软:“这几年,因为我养了男人的事儿,她大发了火,吵了几次,也就这么不再来往了。”   朝阳公主上前伸手,握住顺义公主的,入手只觉冰冷,不由道:“妹妹,我听说太妃近日身子不适,若是有空,好歹前去看望一下吧。”   顺义公主闻言怔忪了下,片刻后凄冷一笑:“姐姐,我来这里见你,要求你的事,便是我这女孩儿。”   “她无名无分的,如果我万一有一天没了,她年纪还小,到时候让她去靠谁?”顺义公主恳切地凝视着朝阳公主:“我想着,求你收留了她。”   朝阳公主低头沉吟片刻,便道:“不如这样,我收她为义女,让她养在我府中,你若有时间,随时来看望便可,这样可以免了外人的猜疑。”   顺义公主闻言,唇边终于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来,低头忽然往地上一拜:“谢谢长姐姐。”   ===============   晚间时分,锦绣在床榻边铺被,茗儿在旁烧着暖香,忽而茗儿道:“公主,茗儿怎么觉得今日大家都喜欢往咱们府上来呢,不是这个便是那个。”   朝阳公主望着云纹镜中自己如云的发丝,淡声问锦绣:“查到什么没有?”   锦绣敛容禀报道:“公主,碧罗夫人是住在郊区的一处宅院,那处宅院是多年前成轩侯置下的宅地,这个倒是没什么线索。”   朝阳公主听了这个,原本拢着自己秀发的手停顿了下。   锦绣细观自己主人神色,这才继续道:“公主也是知道的,成轩侯这些年来一直漂游在外,不知踪迹,想来这事和他是没什么瓜葛的。”   朝阳公主垂眸,轻轻点头:“你说的是。”   她复轻轻一叹道:“若是他也参与了此事,那就——”   那就如何,她没再说下去,锦绣也没敢再问,就连一旁的茗儿,听了这个也不做声,只低头默默地为暖炉中加了炭火。   锦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公主,虽说没发现碧罗夫人什么事情,但是,根据侍卫送来的线索,依锦绣看,皇后娘娘竟然也是派了人潜伏在碧罗夫人身边的,想来也是不放心。”   朝阳公主闻言点头:“这几日,她怕是寝食不安,自然要看紧了碧罗夫人了。”   茗儿从旁忽然道:“她啊,我估摸着每日里都在担惊受怕,唯恐有人揭穿了她的老底,从那高高的位置上跌下来。”   锦绣一听这个,皱眉道:“茗儿,以后不许这么说皇后娘娘。”   茗儿先是不解,后来明白过来,便嘻嘻笑了起来:“是了,我明白了,这以后竟然也是亲戚了呢。”   朝阳公主闻言冷笑:“亲戚?只怕人家未必肯认我这门亲戚呢。”   如此说着,天色已晚,朝阳公主自己睡下,可是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只躺在那里盯着帐子顶想着这白日里的一桩桩事。   忽在此时,听得什么细碎的动静,她开始以为是锦绣,便温声道:“锦绣,我素来不喜人陪侍,你也知道的,下去吧。”   可是谁知接着便听到脚步一声,缓缓向床榻而来,听这脚步,却不似锦绣那般轻软,她顿时一惊,就要起身。可是还没待起身呢,床榻边那人便迅疾上前,大手一握,将她揽在怀里不能动弹。   入鼻的是熟悉的男性气息,握在腰间的是有力的大手,她娇喘未定,不由得紧皱眉头,没好气地道:“你怎么了,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夜半三更时分偷偷摸摸地来。”   叶潜却并不说话,只是闷头将她压在身下,胡乱地吻着她的脖颈,她开始时还略有抗拒,但后来便被吻得不能自已,两只推拒的手便改为搂抱,揽着他的脖颈,在他身下承受着他贪婪的吻。   许久之后,两人的吻终于告一段落,叶潜这才放开了朝阳公主,揽着她的后背,让她睡在自己臂膀上,粗喘着问:“你可知为何这几日我都不曾来找你?”   朝阳公主娇哼一声:“这我哪里知道。”   叶潜低沉地笑了,笑声浑厚,笑得胸膛微震,朝阳公主拿修长的手指抚过他光滑宽厚的胸膛,淡声道:“你有话,说就是,何必卖这官司。”   叶潜抬起她优美的颈项,让她和自己面对面,笑意收敛,他郑声道:“阿瑾,皇上要出兵征讨北狄了。”   朝阳公主闻言,面色稍变了下,不过还是笑道:“如此,不是很好吗?”   叶潜抱住她,让她抵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温声宽慰道:“阿瑾,这一次出征,我一定会砍下北狄皇帝的头颅,来为你雪耻。”   朝阳公主埋首在他胸膛,听了这话不由怔住。   叶潜俯首在耳边,低低地道:“怎么,你不喜欢?”   朝阳公主咬唇,点头道:“我很喜欢。”   叶潜低头审视她的神色,却见她只怔怔地将脸贴着自己,眸子里中带着几分茫然,甚至是无措。   叶潜心疼,沉声道:“阿瑾,往日的事,若对你是一个伤疤,那我便不再提起。可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会提着剑,率领大军,扫荡北方,为你一雪前耻,也为大炎一雪前耻。”   他温柔地抱紧她:“当你遭受痛苦之时,我还懵懂无知地在肃宁城的郊外放羊,我既然无法在十年前救你,那便要在十年后为你报仇雪恨。”   他话音落后,过了许久,朝阳公主却一直没有回音,他低头看去,见她埋首在自己肩窝里,轻轻颤抖。   他大惊,抬起她的脸来,只见她眸子里隐约似有水光。   他凝视着这女人,用唇轻轻吻着她妩媚上挑的眼线,低哑地道:“阿瑾……”   朝阳公主眸子微微眯起,仰脸承受着他的吻,优美的颈子弯曲,犹如黄昏时分临湖照影的天鹅般。   叶潜忽感到一股狂躁的谷欠望从小腹窜起,而这股谷欠望里却是夹杂了浓浓的不安。眼前的女人就在他的怀里,可是未来如此坎坷,他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地将她拥在怀中。   而这种焦躁在他体内蒸发,使得他的吻用力起来,他不再克制自己,开始让自己的吻在她的脖颈留下暧昧的痕迹,朝阳公主低低地发出“呜”声,仿佛弱小动物的呜咽,这让他越发情动,攻城略地,在怀中娇弱妩媚的女子身上恣意肆虐。纤细曼妙的身姿投射在精致华美的帐幔上,这身姿妖娆多态,可是却被身后强壮的身子牢牢禁锢,又被各种撞击,只迫使这身子不得不前后摇摆颤动。破碎的呜咽以及低沉的吼叫,溢满了屋内,惊醒了守夜的侍女,瞪大了原本惺忪的睡眼,好奇地支起耳朵,可是却不敢近前去看。   当这场活色生香的旖旎落幕之时,帐幔内,朝阳公主纤细的双手捧住男人犹自流汗的刚毅脸庞,眯起眸子,用艳润的唇轻轻吻上他。   当她微凉的唇贴上他火热的面上,他听到她在耳边如此说:“潜,我等着你……等着你回来……”   ===============================   第二日,公主尚自在床上眯眸假寐,叶潜已然起床,穿戴整齐,准备离开。   他不舍地望了床上的女人一眼,却只见她修长微卷的睫毛如蒲扇一般垂下,在冬日的晨光下轻轻颤动,仿佛一只蝴蝶躲过雨露之后微微扇起翅膀。他唇边泛起笑来,忍不住再次俯□来,吻她的睫毛,吻她的眼睑。   朝阳公主慵懒的睁开眸子,凝视着近在眼前的他。   他忽然低沉地笑了:“阿瑾,等你以后嫁给我,我每日都要看你刚睡醒的模样。”   朝阳公主眼中有了笑意:“好。”   叶潜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他是偷偷赶来星夜私会,外人都不知道的,若是这时候离开,被别人看到,难免又有什么说道,而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又必然让皇上知道,惹起许多不快,横生枝节。   可是此时看着她破天荒如此乖巧柔顺的模样,他越发不舍得了,忍不住再次坐在床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俯首温声问道:“等我离开了,你可会想我?”   朝阳公主眸子中泛起调皮,挑眉笑问:“你说呢?”   叶潜急着离开,此时心里就盼着她说句好听的话呢,谁知道她偏不说,当下便作势用手握住她的脖子,咬牙在她耳边道:“你必须说你想我。”   朝阳公主眸中笑意越发浓了,却是乖巧地说:“我想你。”   叶潜高兴,放开她的脖子,再次宠溺地亲了亲她的脸颊,继续道:“你要说,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朝阳公主无奈地笑,却依然柔顺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叶潜大喜,这话听着是如此地动听,特别是从她那迷人的唇中说出,怎么就如此的不真实呢?   他想了想,又道:“你还要说,你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就是我,唯一想嫁的人就是我。其他人,统统不重要。”   朝阳公主这次不说了:“你太贪心了。”   叶潜见她不说了,颇有些失望,便凑在她耳边,软声道:“你说说吧。”   朝阳公主哼了声,白他一眼,偏过脸去道:“我看你嘴上虽然不说,其实心里计较着你,就计较我过去的事。”   叶潜默然,半响终于道:“我是心里不喜欢这些。”   朝阳公主听了,猛然坐起,拿手边之物忽然抛向叶潜,冷声道:“那你离开便是,何必在这里和我卿卿我我。”   叶潜呆住,莫名地看着忽然转怒的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见他只如同木鸡一般站在那里却不做声,心中忽然泛起凄然,咬牙道:“我过去有过许多男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反正你永远无法改变过去。这些你都早已知道的,现在却在这里什么!”   叶潜听了,猛然上前,抱住她,朝阳公主犹自挣扎,恨声道:“走开。”   叶潜不容置疑地打横将她抱起,低首凝视着她,认真地道:“阿瑾,若是我能早生十年,在你最好的豆蔻年华里,我便已经是大将军,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宠爱你追求你,保护你不受任何人欺凌;若是我能早生五年,在你痛苦无助之时,我已然懂得世间情爱,我希望能够找到你,抱着你,宽慰你,求你下嫁于我。可是上天作弄,当你横遭屈辱之际,我也在寄人篱下温饱不继,当你无奈下嫁他人之时,我却无知而懵懂地在平西侯府中,盼着能够有一处栖身之地,不再遭受打骂。”   说到这里,他语音渐渐沉重:“尽管世事如此捉弄我们,可是我依然庆幸,庆幸最终我们还是能够在一起,你依然可以嫁给我,做我的妻,在这样寒凉的冬日里,我可以起床之后看着你的睡脸。”   他凝视着怀中的女人,却见她眸子里开始浮现水光,他低笑了下,将自己的脸贴着她的,微凉而滑腻的触感传来,这么熟悉的触感,他禁不住也闭上了眼睛:“阿瑾,我确实无法释怀,永远无法释怀,我在乎你所有的过去,在乎你有过那么多男人,在乎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心里便有了你的影子,当我低首为你穿上绣鞋时,就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从心里把你抹除。我想了你这么多年,满心满意都是你,心里也恨不得你整个都是我的,不属于任何人。”   公主不语,呆了许久后,终于默默地伸出臂来,纤弱的臂膀揽抱住眼前健壮的男子。   这仿佛是第一次,她如此主动地触碰他,这使得叶潜喉咙发热,声音哽咽起来:“阿瑾……”   朝阳公主默然半响,忽然在他怀中闷声道:“潜,你可知道,如今我们四处是敌,仿佛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在与你我为敌。”   叶潜点头:“我知道。”他停顿了下,继续道:“不过那又如何,只要我们想在一起,谁也无法阻拦。”   他抿了抿唇,低头凝视着怀中女子:“你耐心等着,等我大胜归来,到时候我们就马上成亲。”   朝阳公主继续讲头埋在他怀中,半响发出一个声响:“嗯,好。”      ☆、第81章   这些日子,朝中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眼看着这几日大军即将出发。叶潜最后一次审阅了此次出征的名单,这里面大多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亲信,偶尔也有本朝各诸侯家中的少年,这都是家里父母为了锻炼他们把他们送出来历练的,也实是指望着他们能够跟随叶潜一起挣得个一分半点的军功,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这些诸侯子弟大多是和叶潜事先打过招呼的,安置的位置也个个极好,有的甚至一来军中都是将军。虽然如此,叶潜心中自然有计较,这些子弟虽然当了将军,可万万不能真个当将军使,万一折损了那个,这怕是要惹出事情来。他一一阅过后,用墨笔点过,忽然,他的墨笔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了他的眼中——平西候冯涛。   叶潜掩卷沉吟,这位前主人的儿子,他并没有见过几面,印象最深刻的倒是那一日,冯杰竟然意欲染指朝阳公主,冯涛恰好经过,怒斥自己父亲的情景。   自从冯杰去后,冯涛袭了平西候之位,这几年倒是少有音讯,甚至和朝阳公主来往貌似也并不多了。   当年他父亲去世之时,他不过十岁出头罢了,小小孩儿,独力撑着一方封地。后来皇上血洗诸侯,听说也是险些性命不保,幸亏朝阳公主亲自为子求情,这才保住爵位。   如今,这冯涛也已长大成为少年儿郎,要上了沙场历练了吗?   冯涛的职位是抚军中郎将,不高不低的位置,既不会太过低调到刻意为之,又不会凭仗权势一步登天。   叶潜再次打开卷宗,他用笔在冯涛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儿,想着若是临行前定要见见冯涛。   做完这些,他揉了揉额心,想着大军临近出发,他还有许多事要做,而今天必须要做的便是进宫前去见一见姐姐。如今朝中的局势,叶家一方独大,一旁太后一党虎视眈眈极其不满,而清河侯更是数次不顾体面向叶潜挑衅,这都让叶潜一一避让回旋了。   叶潜想着若是自己离开,叶家众人没了管束,万一被清河侯激怒惹出事来,必然不妙,况且前几日他听一位家将提起,皇后曾命他找一些武功高强之辈,却是不知要做什么。叶潜想起,只觉得眉心泛疼。   当下叶潜匆匆进宫,求见了皇后叶长云,叶长云悠闲地靠在床榻上,正哄着煦儿一起玩耍。   煦儿许久不见舅舅,分为想念,见了后咧嘴直笑,露出一嘴的小白牙:“阿舅,你怎么如今也不教我和阿狸了呢?”   叶长云轻轻抚摸着煦儿的头发:“煦儿,舅舅忙着大事。”   煦儿茫然:“什么大事?”   叶潜温和地笑望着阿狸:“阿狸如今还小,等你长大了便知道了。”   此时,叶长云命令宫女嬷嬷将煦儿带下去,煦儿无奈,只好撅着嘴巴离开了,临走前还望着叶潜求道:“舅舅,我知你是要出征打仗,若是你出去带了阿狸,可不要忘记我啊。”   叶潜哑然失笑:“你这都是听谁说来的?我是出去打仗,也不是出去玩的。”   叶长云听到这个也笑了,命煦儿下去,当下屋中只剩下姐弟二人。   自从叶潜和朝阳公主好上之后,他心知叶长云必然反对,再见到时她脸色果然很是不好,于是最近这些时日姐弟二人许久不曾说过话。可是到底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大家都是连根的枝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相互之间也没有隔夜气,此时出征在即,自然有许多话要嘱咐。   叶潜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先开口道:“阿姐,我这次出去,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两年。此次出征,叶家众人跟随我出战者颇多,我们朝中将几乎无人,你在宫中,且记得要低调行事,仔细侍奉太后,避让清河侯,这样我们在外征战也能安心。”   叶长云其实心里想得也是这个,点头道:“阿弟你说得极是,我虽不懂兵法,但也知道此次远征北狄路途遥远,势必需要军备战资,虽说皇上自然是一心北征一般人不敢轻易为难,可是若是有人暗地里搞下什么手脚,坑害了我叶家众位儿郎,那岂不是大事不妙。”   叶潜点首:“姐姐,你说得极是。”   叶长云皱眉:“如今朝中文武百官,并无几个敢与我叶家为敌,若说有,那还真只有太后一族了。皇上素来对清河侯不满,但只是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下手,怕的是伤了太后的心。”   叶潜拧眉,审视着姐姐道:“我听闻姐姐预备下刀斧手和弓箭手,不知意欲何为?”   叶长云闻言目中一闪:“还不是为了你!”   叶潜越发不解。   叶长云冷道:“今日你和朝阳公主混做一团,世人不知道多少说道,流言四起,于你大大不利。”   叶潜皱眉:“不过是些流言罢了,潜倒不放在心上。”   叶长云哼了一声:“你不在意,可是叶家在意,母亲在意,我也在意!”   她挥袖坐下,叹息道:“你可知道,碧罗夫人此次前来,可是和清河侯夫人打得火热,谁知道他们在暗地里谋算我们什么!”   叶潜闻言,暗暗皱眉,不过还是道:“请问姐姐认为,他们在谋算什么。”   叶长云听了这话,却是越发没好气了:“潜,你我虽然一个为大将军,一个为皇后,可是这位子我却做得极不安生,我做梦时,有时候都会惊醒,梦到我们一无所有,梦到我和母亲在寒冷的河边洗衣,洗得手脚生了冻疮!”   她绷着脸道:“你可知,如今满城流言都是碧罗夫人所散播,说不得她还有更好的手段没能施展,你可以问心无愧,可是我却不能。”   叶潜默然不语。   叶长云嘲讽冷笑,咬牙切齿地道:“我犹记得,那个你当做心肝儿一般爱着的女人,当年是如何随手送我前去为人侍寝。”她凝视着叶潜:“这于我,是耻辱,是不能提起的恨,是埋在我皇后宝座下的遘虫,是我永远无法安寝的祸源。”   叶潜淡淡开口道:“朝阳她……绝对不会向人提及此事,你放心即可。”   叶长云笑:“是吗?可以碧罗夫人呢?清河侯呢?如今碧罗夫人和清河侯勾搭,你说他们会用什么来阴算我们?”   叶潜皱眉,半响道:“这件事,临行之前我自会安排一下。”   叶长云摇头:“罢了,这个倒是不用。”她缓缓在厅中踱步,修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我只是要你知道,不是我要生事,而是事情来了,我们怎么躲也躲不过,只好去迎头接住。”   叶潜却坚定摇头:“姐姐,我会留下一名心腹,若是碧罗夫人发难,自会设法处理。这件事我不喜欢你亲自插手。”他停顿了下,继续沉声道:“你如今的位置太过瞩目,若是万一不成,反而惹祸上身。”   叶长云凝视弟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这样也行。”   ====================   叶潜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晚,谁知刚一进府,便听到侍卫禀报,说是阿狸小侯爷等候多时了。想起那个小家伙,倒是颇有几日不见了,他唇边泛起笑意。   阿狸见叶潜回来,赶紧扑了上前,死命抱着叶潜的大腿叫道:“大将军,你一定要帮我!”   叶潜挑眉,不解地道:“阿狸,你这是怎么了?”   阿狸握着浑圆的小拳头道:“大将军,阿狸不想留在府中读书,每日里好生厌烦,阿狸想跟着大将军出征北狄,建功立业!”   叶潜轻笑,但并不答言。   阿狸偷偷地瞅着叶潜脸色,知道是没希望的了,不禁呜咽大叫一声:“这是什么世道,为什么别人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我却要在家中读书练功!”   叶潜牵着阿狸的手,依然但笑不语。   阿狸哀嚎:“练功也就罢了,可是怎么没有大将军教!没有大将军教,我怎能学好呢!”   叶潜轻叹一声,笑着蹲下道:“阿狸,你不要叫了,我今日带你去吃庆义楼做的蜂蜜桂花栗子糕,好不好?”   阿狸一听,眼中顿时发光:“好啊!”   叶潜一把将他抱起,惹得他一声欢呼:“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当下叶潜也不带侍从,自己骑了快马,抱着阿狸,直奔庆义楼。到了那里时,正赶上晚间时分的糕点出炉,不知道多少附近的百姓都馋这一口,纷纷过来排队等候。   叶潜勒住缰绳,只见一对长龙排在那卖糕点的专用小窗前,这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阿狸心急,指着那窗子道:“大将军,糕点就在那里!”   叶潜点头,翻身下马,带了他一起排队。   这时候,因为他举止不同常人,已经有许多百姓转首过来看,自然引得店面掌柜看过来。这掌柜也是见多识广的,一下子认出这是本朝的一品大将军,忙命人请了里面坐,并双手将糕点奉上。   叶潜坚辞,领着阿狸,等在队伍最后面。      ☆、82赏梅   等了也不知道许久,阿狸终于吃上了桂花糕,叶潜自来是不爱这些甜食的,当下便取了这庆义楼的菜谱,零点了些小菜,陪着阿狸一起吃。   大吃一顿后,阿狸很是满意,两眼晶晶有神地望着叶潜:“大将军,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潜挑眉笑道:“一年半载功夫吧。”   阿狸皱眉:“原来要这么久啊!”   叶潜点头:“等我回来,带你去野外打猎,如何?”   阿狸闻言大喜,扑过去钻进叶潜怀中:“好啊,你可不能食言!”   叶潜笑:“我自然不会食言。”   阿狸在他怀里滚了片刻,却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大将军,等你带我去打猎时,也带着煦儿一起吧。”   叶潜抚着阿狸的手停顿了下,赞赏地笑道:“好。难为阿狸还记得煦儿哥哥。”   等到这二人吃够了说够了,已是夜黑风高,寒流肆虐,叶潜将阿狸拢在自己怀中,就着月色驾马前往朝阳公主府中。   到了朝阳公主府中后,在府门口把阿狸交给侍卫,他便调转马头。阿狸站在门下,冻得已是脸蛋儿通红,两只眼儿闪着冻出的泪花,他望着大将军不解地道:“大将军为何过我家大门而不入?”   叶潜在寒风之中回首,一手牵着马缰绳,笑吟吟地望着阿狸道:“待我远征归来后再来看你。”说完驾马而去。   阿狸忍着寒风,立在门下,望着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站了许久,一直到不远处传来朝阳公主的脚步声,他这才赶紧溜进去。   ============================   这一年的深冬,一品大将军叶潜率领二十万大军远征北狄,天子亲自为之送行,威风凛凛的仪仗队蔓延在护城河外,惹得多少百姓围观,一时之间,敦阳城外的冰几乎都要被这喧嚣之声吵醒了。   碧罗夫人坐在马车之中,透过一层层巍峨的城墙和稠密的人群,目光锁定在人群中那个骑了大马配了长剑的男子身上。她微微眯起眸子,在心里对自己说:“叶潜,你如今尝尽了世间荣耀,你可知道从高处再次摔下的滋味吗?”   而在另一处高楼之上,众位皇亲贵妇正坐在其上,望着远征的军队从城墙下蜿蜒离去。   叶长云发出一声叹息,转目望了眼一旁的朝阳公主,叹道:“没想到,当年怀柔郡主送给他的剑穗,他至今还是用着的。”   朝阳公主唇边挽起笑来,忘了皇后一眼:“无论如何,总是别人一片情吧。”   皇后认真地打量着朝阳公主,半响忽道:“潜就是太过固执了,以至于看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朝阳公主垂眸轻笑,她可以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味道,当下还是顺着她的话问:“此话何讲?”   皇后愁眉叹息:“怀柔郡主一片痴情,潜虽然面上冷若冰霜,可是心中焉能不有所感怀?只是他从少年之时心里便有了你,这些年来只盼着能爬上至高之位娶到你。这是他心底一点执念,数年从不曾变过。”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挑眉笑道:“普天之下,茫茫众生,能得一人如此执念,也是好的。”   皇后苦口婆心:“公主,你若真得感念潜一片痴心,便要多替潜想上几分。”   朝阳公主侧目凝视她:“我想着,他既一片痴心,我成全了他,岂不是最合他心意,这才是为他着想。”   皇后皱眉:“公主,你两次嫁人时,怎么没想到这个出生入死的叶潜?”   朝阳公主敛袖:“那时候的叶潜,还不值得我去想。”   皇后顿时无语,狠瞪了她一眼,大大皱眉:“公主,你——”   朝阳公主含笑道:“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其他事,朝阳先行离开了。”说完挥袖就要离去,身形洒脱。   皇后紧紧蹙着眉头,冷声道:“你可知昨日个碧罗夫人进宫面见了母后,是由清河侯夫人陪同前去的。”   朝阳公主淡然点头:“知道。”   皇后道:“此事非同小可。”   朝阳公主仿若浑然不解:“有何奇怪,这碧罗夫人原本也是皇室骨血,打小儿常常随着祖母进宫的,又和母后极为相熟,如今来了敦阳,自然要进宫拜见。”   皇后顿感头疼,无奈按下性子解释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如今碧罗夫人和清河侯勾结一气,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朝阳公主轻笑一声:“过几日,碧罗夫人将发下请帖,宴请敦阳城中贵戚名媛赏梅,你我大可同去,到时候可以一探究竟。”   皇后听了这话,顿感安慰,审视着朝阳公主道:“难得你竟然还打探着这等消息。”   =======================   这一日,碧罗夫人于敦阳城外茂园摆下赏花宴,宴请敦阳豪门贵女以及皇亲女眷前来赏梅。茂园是前朝便有的古宅,传说为前朝宠妃赵贵妃在城外的私家宅邸,里面种植有百亩腊梅,并收集了四大名山的山石,修建有历朝历代风格各异的亭台楼阁。后来改朝换代之后,曾一度荒废,数年之前这个宅邸被赐予了年少的成轩侯,成轩侯素来喜好风雅,当下不惜斥巨资重整此园,后经数年经营,此园已成敦阳城外一景。   碧罗夫人乃成轩侯之姐,此时主人远游未归,借用此园摆下盛宴也是理所应当的。   此次参宴之人颇多,皆是敦阳城中显贵,其中最为惹眼的自然是当今长公主朝阳公主和皇后叶长云。待到两人到场,众人心中暗暗诧异,不过一群贵妇千金都是见过世面的,面上倒是谁也不会因为这个失态。   碧罗夫人一袭白色大髦,妆容贵丽,在这群皇族贵戚中也毫不逊色,再加上她举止豪爽,长袖善舞,时而爽朗大笑和昔日闺中密友叙旧,或者热情奔放迎接素未谋面的贵女,一时之间,光彩四方,众人都暗暗诧异,想着这位碧罗夫人只因远避敦阳,这才默默无闻多年,如今她重新回都,敦阳城又多了几分热闹。   众位贵女先是品茶,只见一众白衣男侍,各个姿容清秀,身形飘逸,一一进来,鱼贯而行,为各位贵女夫人斟茶。那握着白玉茶壶的手也端得是个个白皙如玉,与在场众位贵女贵妇的手相比,竟然是丝毫不逊,不由得越发吃惊,想着早就传闻碧罗夫人擅养面首,门下面首三千,个个出众,如今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碧罗夫人含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朝阳公主身上,朝阳公主唇边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眸子却丝毫没有温度,仿若在冷眼旁观一场热闹的大戏。   她眨了眨眼睛,以唇语示意她道:“今日的压轴好戏就在后面。”   朝阳公主却置若罔闻,神情丝毫未变。   碧罗夫人哼笑了一声,转首望向皇后叶长云,只见叶长云正和下首的几位侯夫人说话,神情端庄祥和,乍看上去倒是真有六宫之主的气派。   她的笑意中便溢出一抹叹息,昔日低首之女奴,如今堂而皇之坐在上座,也真是阴差阳错,缘分使然。不过呢,上天是公平的,再耀眼的宝座,总也有一两个窟窿。   众位夫人贵女品过香茶之后,便在众男侍的陪同下起身,来到后园观赏腊梅。众人来到之后,却见观赏腊梅之处是一排的椒房,椒房一面放有一长片插扇山水屏风。此时并不见梅花,只能闻到阵阵梅香扑鼻而来,众人面上便透着疑惑,不懂梅花在何处。   众位夫人闺女坐定之后,男侍便上前移开屏风,打开窗棂,仿佛呼啦一下子,眼前豁然开朗。却原来椒房一面开有巨大的梅花形檀木窗,檀木窗外便是那数百里的腊梅怒放,腊梅树中时有穿着玄色劲装的男子,手提着巨剪,为腊梅裁剪。   众人不由惊叹此椒房之妙,既能在这寒冬之季不遭凉寒,又能就近观这百里腊梅。碧罗夫人见众人赞叹不已,轻笑道“这都是成轩的主意,也只有他这不务正业的,才能挖空心思想着这等法子。”   在场之中,有知道成轩侯的,不禁掩唇而笑:“成轩侯少年英才,听说是个极其风雅之辈,可惜这几年来一直远游在外,我等不曾观其风姿。”   个中也有太过年轻不知成轩侯的,纷纷问起,于是大家开始说起这位小侯爷,一时之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叶长云心中不免诧异,她如今贵为皇后,竟然不曾听起敦阳城中还有这等人物,当下便含着浅浅的笑,听着众人讲起。朝阳公主却是在一旁漠然观梅,众人所言,皆不入她耳中。   就在众人说笑之际,叶长云的眸光不经意扫过那腊梅树,却见树旁一人,正拿着铁剪低首为腊梅修正。   那个身影,是似曾显示。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光般,呆立在那里,再也不能言语。就连她唇边惯有的浅浅笑意,也仿佛被腊月寒流给冰冻住了一般。   一旁的侍女发现了她的异常,用手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衣角,轻声唤道:“皇后?”   叶长云的唇已然是煞白,她轻颤着唇,想说话,可是说不出,只是把震惊的目光转向了碧罗夫人。   碧罗夫人生得圆润如玉,此时见叶长云看她,便绽唇而笑,笑得霞光荡=漾,煞是动人,可是叶长云却觉得她便是那催命罗刹,索命恶鬼,让人后背泛冷,唇齿生寒。   朝阳公主此时也发现了叶长云的异样,她的眸子探究地望着那片腊梅丛,却见那个玄色劲装的男子身影已经逐渐远去,有些模糊。   即使看不真切,可是她也明白,那个身影真得太过熟悉了。   因为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这个身影曾经装满她整个心。   朝阳公主走过去,伸手捉住皇后叶长云的手,入手只觉得冰冷异常,汗湿颤抖。   她启唇,以着耳语的声音道:“此事疑点颇多,需细查。”   朝阳公主的靠近,让叶长云感到几分安慰,仿佛在飓风海浪中抓住了一个木板,她的身形停住了颤抖,深吸了几口气,点头道:“我没事的。”   一旁众人也看出她的异样,都不由得看向这边,叶长云轻笑道:“虽说椒房里暖和,可打底是开着窗子,本宫竟然有几分不适。”   众人皆点头附和:“皇后娘娘身娇体贵,经不住风寒也是有的,再者这里到底有些凉呢。”   碧罗夫人点头笑:“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前去用膳吧。”      ☆、83捉女干   离开茂园回到府中,朝阳公主一时低首凝眉,若有所思,锦绣和茗儿面面相觑,终于还是茗儿开口道:“若是,若是那人真得是萧侍卫——”她叹了口气道:“若真是萧侍卫,那碧罗夫人果然是冲着叶长云来的了,怪不得她在席上如此不安。”   就在此时,朝阳公主猛然站起,脸色微白,摇头道:“不,那不是萧侍卫。”   锦绣诧异:“公主怎可断定不是?”   朝阳公主蹙眉摇头:“那个背影确实和萧桐很像,但一定不是。”   她悠远的眸子闪着坚定的光,摇头一字字地道:“一定不是的。”   “以萧桐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两位侍女听了这个,顿时瞪大了眼睛,锦绣想想也是,点头道:“虽说萧侍卫过去也种种让人不满,可是想想也是,我是不太信他会让自己成为碧罗夫人的筹码。”   朝阳公主站起身,望着窗外片刻,忽然沉声命道:“锦绣,你速速前去宫中求见皇后。”   锦绣一愣,忙应道:“是。”   朝阳公主回首,淡声吩咐道:“一定要尽快见到她,亲自告诉她真相。”   锦绣应命,连忙转身,前往宫中而去。   当下只留了茗儿在侧陪侍,却是不解,嘟嘴道:“公主,为何要告诉她?”   叶长云昔日不过是茗儿旗下一名小小侍卫罢了,以前看来也是温柔和顺,可是如今飞上枝头做凤凰,却是不曾正眼看过她了,茗儿对此不喜。   朝阳公主轻轻叹道:“只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没得连累了大将军。”   茗儿想想也是,但是终究意难平:“我看她显然对大将军追求公主一事极其不满,这亲家能否做成还另说呢。”   朝阳公主蹙眉:“可是那又如何,她依然是大将军的姐姐。”   茗儿耸了耸肩,当下说不出什么了。如今自家主人和大将军正是情投意合,想来爱屋及乌,也是有的。况且这叶长云确实和大将军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主仆二人等下各有心思,静静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等得烛成灰烬,月影西斜,可是锦绣却依然不见踪迹。   朝阳公主微微眯起眸子,沉声道:“备车,我要去见碧罗夫人。”   茗儿听了一惊:“这么晚了,我看碧罗夫人分明不怀好意,公主怎可此时前去见她。”   朝阳公主拧眉,又吩咐道:“挑选府中精壮能干侍卫跟随,若是一有万一,也好应变。”   茗儿见公主神态冷然,想着今晚种种变化,忽记起幼时在宫中经历的种种巨变,不由背脊发凉,知道这敦阳城里行差踏错一步便是死地,虽说如今以公主之地位原因无大虑,可是依然胆寒,当下忙点头道:“是。”   朝阳公主刚刚乘了马车即将离开公主府,那边便见锦绣匆忙赶来。她脸色微发白,气喘吁吁,匆忙凑到朝阳公主面前道:“公主,我在宫外栖霞殿外等候了许久,也不见皇后召见,可是我只以为她是有意为难,后来无意中知道,今日她竟然傍晚时分便已离开。”她略一停顿,又继续道:“派在碧罗夫人的侍卫传来消息,说是碧罗夫人今晚时分离开了府邸,前去一处叫杏花楼的馆所。”   朝阳公主闻言脸色一变,眉头紧皱,冷声斥责道:“无知蠢妇,她怎可如此鲁莽!”说着忙命车夫驾马急奔,赶向那所谓的杏花楼。   此时月影阑珊,路上行人几乎没有,朝阳公主一骑车驾在众侍卫的跟随下,一路狂奔,急驰在街道上。不过片刻功夫,只听得马夫猛地一拉缰绳,急促的“吁”声后,马车停了下来。   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去,这杏花楼灯花通明,却又寂静无声,看着好一派诡异。   朝阳公主提裙径自下车,率领众位侍卫就要闯入杏花楼中,可是斜刺里忽出现数位持剑之人,个个眉目森严,挡着去路。   朝阳公主眯眸,一一看过,明白他们是碧罗夫人暗地蓄养的家奴,当下眉目微沉,冷声斥责道:“让开!”   她虽女流之辈,可是也是皇室中浸淫出的金枝玉叶,举手投足间一派高贵,此时冷声斥来,不怒而威,冷艳叱咤,使得那些家奴顿时一愣,便在犹豫要不要让开。   朝阳公主身边众位侍卫见此,持剑便要上前,一时之间双方刀剑出鞘,即将兵戈相见。   这时,却忽听得一个放浪豪迈的笑声,众人抬头,却见灯花阑珊之处,一个红衣女子凭栏曼妙而立,俯首大笑,这女子娇美如花,笑起来却是那么的怒艳奔放,明朗如火,惹得众人侧目。   红衣女子正是碧罗夫人,她俯首笑望着朝阳公主:“你来得倒是及时,这里正好有一出好戏,你可以先睹为快了。”说着命令家奴道:“狗眼不识泰山的东西,知道这是哪位吗,我大炎朝的堂堂长公主,还不请进来。”   众位家奴见此,慌忙让开,请朝阳公主入内。   刚刚到了厅中,却见碧罗夫人拾阶而下,走上前来,伸手就要牵起朝阳公主的手,亲热地道:“走,我带你过去,等着看一场好戏。”   这声音刚落,忽又听到外面马蹄疾奔之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楼外,那骑马之人众多,听起来至少上百,接着便听到一个粗重响亮的男声道:“让开,谁敢挡路!”   碧罗夫人掩唇轻笑:“这应该是皇后娘娘的援兵来了,正好,这看好戏的人又多了一位。”   朝阳公主挑眉,淡声问:“不知道今晚的观众还有谁?”   碧罗夫人听了,放开牵着朝阳公主的手,掰着手指头数道:“敦阳里的几位有头脸的侯夫人,清河夫人总是有的,常州王妃也来,还有顺义公主,也应该快到了。”   朝阳公主闻言,细眸斜睨了碧罗夫人一眼:“今晚的人倒是好生齐全。”   碧罗夫人笑道:“还有其他几位侯夫人,也都会到。”   朝阳公主眸光流转:“走,你先带本宫前去瞧瞧,是什么样的好戏,竟然如此大动干戈。”   碧罗夫人掩唇笑道:“你我素来亲厚,自然要让你先睹为快,只是有一点——”她斜望着朝阳公主,审视着道:“我如今犹自记得昔日你对某个男子的一往情深,看到人家消魂罗账里的亲热劲儿,你可不要难过。”   朝阳公主轻哼一声:“什么一往情深,你赶紧让我看上一眼,到时候我也学下,赶明儿也好教导督促下大将军。”   碧罗夫人见她提起叶潜,眸中顿时有几分冷暗,当下唇边扯起一抹艳笑,领着朝阳公主缓缓前去后园,却让众侍卫并侍女留在此处:“若是带得人多了,倒是扰了风雅。”   朝阳公主知道她的心思,当下轻笑一声,也答应将众侍卫侍女留下。锦绣自然是各种担忧地望着朝阳公主,执意要跟随,却被朝阳公主命令她守在这里,不可违令。   当下两个女子绕过回廊,穿过花谢,来到后园,却见这里有一处水中楼阁,两个女子拾阶而上,来到楼阁之上。   碧罗夫人纤纤玉指一指那边,笑道:“你瞧。”   朝阳公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帐幔飘飞,而帐幔之中,隐约可见一对男女,都是赤着身子,那女子长发逶迤而下,仰脸闭眸躺在男子胸膛之上,脸颊塞红霞,显然正是叶长云。   而一旁的男子,从面目看,却是萧桐。   碧罗夫人掩唇轻笑,望着一旁的朝阳公主道:“公主,你看此戏,作何感想?”   朝阳公主笑哼一声:“难道我该做什么感想?”   碧罗夫人摇头叹息:“一个是昔日你心爱的男人,一个是你未来的大姑姐,如今的皇弟妹,难不成你竟然觉得这样很好?”   她眸光流转,说着笑道:“不过宫中向来j□j,不说前朝,便是本朝吧,彼此乱作一团之事也比比皆是,这个倒是算不得什么,顶多让即将来到的几位夫人公主看了,开开眼界罢了。”   朝阳公主摇头笑道:“我只是在想,你到底从什么时候便开始算计我了?竟然能寻得和萧桐如此相像之人,想来早就在他身上下过功夫。”   碧罗夫人闻言脸色微变,审视朝阳公主一番,倒是笑了:“我自认万无一失,可以瞒天过海,这个怎么就让你看穿了呢?”   朝阳公主轻笑:“原因无他。”   她转首望了一眼碧罗夫人,淡然道:“只是你小看了那个男人而已。”   萧桐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她曾经最心爱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曾经让她失望伤心到了绝望,可是她依然明白,这是一个绝对不会和碧罗夫人勾结成奸的男人,更不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那个曾经与他有过一夜露水姻缘却又已经高居皇后之位的女人面前。   或许他不会因为一夜风流而对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负责一生,可是却一定不会蓄意破坏别人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耀。   所以这个男人尽管很像,像到让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错认,可是一定不是的。      ☆、84丧钟   朝阳公主转首望了一眼碧罗夫人,淡然道:“只是你小看了那个男人而已。”眸光中的淡定和微微的不屑,让碧罗夫人感到一点刺痛。   碧罗夫人不再说话,她眨了眨眼睛,凝视着朝阳公主,良久后,终于道:“那又如何,左右眼前这个好戏是跑不了的,世人也不会去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萧桐,只会知道,皇后娘娘难忘旧情,夜会情郎。”   朝阳公主蹙眉望着锦账里那对男女:“你到底对她施了什么法儿?”   碧罗夫人的目光转向叶长云和“萧桐”,笑哼了声道:“我看她是真怕了,怕我拆穿她以前的事,竟然找了人要来刺杀萧桐。”   朝阳公主眉目不动,淡声道:“你是守株待兔,她一来,自然入了你的道儿。”   碧罗夫人敛袖,掩唇笑:“可不是么,其实若不是她如此狠心,竟然要杀这个昔日的枕边人,现在也不至于被人剥得光溜溜的放在那里。”   朝阳公主轻声叹息:“这件事若是真得传扬出去,丢的是皇家的脸。”   碧罗夫人感到一点没来由的困乏,她斜望朝阳公主:“我看你担心的不是丢皇家的脸,是担心丢叶潜的脸吧。”   她咬了咬牙,嘲讽的笑道:“若是天子为此一怒,怕是连叶大将军都要受到牵连,到时候,你和他的婚事也成了泡影,那才叫热闹呢。”   朝阳公主轻哼一声,眯眸道:“若是这件事真得传扬出去,到时候你碧罗夫人怕是也要受到牵连。依照如今皇上的性子,怕是最好也要落个赶出敦阳从此后不得踏入一步了。”   碧罗夫人满不在乎的扬眉道:“你也太小看你这皇弟了。我看这天子一怒之下足可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我小小碧罗,便是皇上还顾念成轩的一点情分,顶多是个留个全尸罢了。可是那又如何,以我这贱命,换的当今皇后娘娘,怎么算也是该知足了。”   朝阳公主轻吐一口气,惋惜地道:“你是个不怕死的,可是本宫也记挂着你我从小的情分,又怎么能忍心让你去死呢,所以我已经想替你想好了办法。”   碧罗夫人挑眉:“你在说什么?”   朝阳公主回首,望定她:“你一定忘记了,当日你夜诱叶潜,是谁为你调制出菊凝的,又是谁亲手来将菊凝放给了叶潜。”   碧罗夫人皱眉,依然不解地盯着朝阳公主道:“是你的小侍女茗儿。”   朝阳公主点头笑:“我既然敢留下侍卫侍女孤身来见你,自然想到了对付你的一个法子。”她笑了下:“那就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碧罗夫人大大皱眉:“你,你……”   朝阳公主上前,皓腕轻动,握住碧罗夫人的手道:“你身上香味太浓,以至于没有闻到迷香的味道吧。不过我看你困了,还是也睡一觉吧。”   碧罗夫人大惊,忙要开口呼道:“来人——”可是话没说出多少,便感到天昏地转,几乎跌倒在地,她踉跄着扶靠在地板上,恨声道:“刚才你和我说话,原来根本就是在拖时间。”   朝阳公主细眸俯视着她,淡声道:“你只一心想着要让她出丑,故意把闲杂人等都遣散了是吧,现在反而没人帮你了。”说着这话时,她提起裙摆,抬起脚来,绣鞋轻轻踢出一脚,却是恰好将碧罗夫人踢倒在地。   做完这个,她径自取了一旁一壶冷茶,走到锦账前,拉开锦账,将那冰凉的冷茶尽数泼在叶长云头上脸上。   这边碧罗夫人已经浑身虚软地跌倒在那里,喉咙里如同塞了棉花一般难以出声。叶长云却是挣扎着渐渐醒来,她睁开迷蒙双眼,先是看到朝阳公主冷眼俯视着她,倒是吓了一跳。   恍然间仿佛回到少女时代,她依旧是那个低下的奴婢,当下大惊,正要匆忙下跪见礼,可是一起身间,却见自己浑身赤着,身边却是躺着一个男人。   她瞪着这一切,所有的记忆回笼,望着眼前这个赤着的男子,眼泪几乎崩溃而下。她胡乱提起一旁罩衣披上,紧咬银牙,狠狠地踢打着那个男人,踢打一番犹自不解恨,一把抓过一旁散乱的金钗,就要插向这男子的喉咙。   朝阳公主冷眼旁观,适时提醒道:“留他一条命在。”   叶长云却是气恨交加,含泪怒瞪着朝阳公主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是说你和她一起如此算计我!”   朝阳公主淡声道:“你若是心里有气,爱杀谁便杀谁,但只是现在时间紧急,几位侯夫人和顺义公主怕是马上就到,你还是赶紧穿上衣服的好。”   叶长云惊出一身冷汗,看看一旁倒下的碧罗夫人,心中恍惚明白,连忙胡乱穿戴上了。   朝阳公主命道:“你把她拉到床上,免得别人看了疑心。”   叶长云犹豫了下,便赶紧去拽住此时已经昏迷过去的碧罗夫人,可是碧罗夫人生得丰润饱满,她一个女子拉动起来实在费劲儿,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朝阳公主,见她竟然半点过来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当下只要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将她搬到了床上,和那个赤着的萧桐并在一起。   她恨恨地看着床上这二人,含泪咬牙道:“这个男人是你的旧相好,你自然是舍不得,可以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将他——”   朝阳公主轻轻哼了一声。   ========================   此时,清河夫人和常州王妃,协同顺义公主,正在侍女的陪同下,一并往这里行来。这三位之中,除了顺义公主面上忐忑,其他二位却都是面带笑意,雍容自得的模样。   她们来到后园之时,却见后园灯火通明,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朝阳公主在这里下着弈棋,不由得皆是诧异。其中顺义公主更是不解:“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朝阳公主手捻一刻棋子轻笑道:“是碧罗夫人请了我和皇后娘娘,说是要看戏,但只是她把我们二人引领到这里后,自己不见了踪迹,我们觉得无聊,便在这里下棋。”   叶长云也笑得温柔和煦:“妹妹怎么也来了?今晚倒是热闹。”   一旁的清河侯夫人低首望了眼两个女人,却见叶长云手指尖冻得发抖,不由冷笑道:“这么大冷的天,皇后娘娘和公主竟然还有这样的雅兴。”   朝阳公主抬起细眸,淡淡瞥了清河侯夫人一眼:“夫人也颇有雅兴,竟然星夜来探密友。”   常州王妃见此,忙笑道:“碧罗夫人叫了我们前来,自己却躲了起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一旁的侍女并不知道这其中因果,只记起夫人吩咐,当下答道:“夫人说过,若是几位夫人前来,便引各位去岛上楼阁。”   常州王妃听了便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楼上,一来找找碧罗夫人,二来也好避寒。”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反应各异,顺义公主皱起了眉头,清河夫人目中露出疑惑,唯独朝阳公主和皇后叶长云,相视一眼道:“也好,我们一起上楼吧。”   一行人来到楼上之时,顺义公主走在前面,她登上台阶后,第一个看到屋内帐子中的情景,当下脸色便煞白一片,僵在那里。   常州王妃见了,惊呼一声,忍不住往后退一步,口中皱眉谴责道:“碧罗夫人也忒的胡闹,这是在耍我们玩儿吗?”   清河夫人,冷眼瞅了下皇后和朝阳公主,哼笑了一声,转身径自走人。   朝阳公主却是发现顺义公主的异样,上前扶住她,却发现她手上冰冷。   顺义公主颤抖地靠着朝阳公主,哀声道:“皇姐,我们走吧。”   朝阳公主扶着她一起离开,待到了楼外,却见众侍卫正候在外面,而朝中新晋的左将军已经率部将这小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到朝阳公主和皇后一起走出,忙上前请安谢罪。皇后叶长云和两位公主同乘一辆马车,待到上了马车后,叶长云只在那里低头发呆,而顺义公主却是目光躲闪,只看着马车外。朝阳公主见顺义公主如此,心中不免疑惑,可是此时多事之秋,便也没有细问。   这马车行至街上,恰好此时宫中派了辇车前来接应皇后叶长云,朝阳公主正想着离开,可是谁知道忽地宫中传出几声钟响,这丧钟之声在这冰冷的夜里格外瘆人。辇车之中几个女人都是一惊,就连发呆的也不再呆了,纷纷凝神听着那钟声。   这钟声一声落下,又是一声,一直响到最后,听得马车中几位女人的心都一直往下坠,坠到了寒冷的冰窟中。   宫中丧钟,若是响七下,便是皇亲王侯,若是响九下,那便是天子驾崩。   当最后,钟声响了八下的时候,叶长云两只手已经几乎将衣服攥出冷汗来。   好在,这钟声在第八下之后,终于不再响了。   她虚软地闭上眼睛,劫后余生一般地暗暗吐出一口气。   可是一旁的朝阳公主却是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怔忪在那里。   半响之后,她咬唇,唇中发出压抑的啜泣。   “母后——”丧钟连响八声,现如今能够享此荣的也只有当今太后了。 ☆、85赐死   在场三位听得这钟声,知道太后薨逝,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皇后叶长云匆忙回宫,朝阳公主慌忙赶往长寿宫,一旁顺义公主陪同前往。   此时虽然夜已深,可是宫中众人却都没有合眼,红色的灯笼都已经用白色布罩遮盖起来,到处不见任何彩色,这漫天遍地的白色在深沉的夜色中格外惊心。   朝阳公主赶到太后榻前时,却见太后面容安详,仪态整齐,躺在那里仿若生人一般。她颤抖着手伸向她的脸颊,可是指尖碰触到的,却是微凉的触感。   闭上双眸,她沉痛地明白,母后真得去了。   此时天子赵彘也匆忙赶到,面色悲恸。皇后叶长云跪在一旁,低头流泪,一旁的妃嫔以及诸位公主,都个个跪在那里,不敢言语,只默默哭泣。   朝阳公主容颜惨白,回首望向自己的弟弟:“前几日我还曾见到母后,她老人家身子并无大恙,怎么这几日的功夫,就忽然暴病?”   赵彘抬起头,两眼微微发红,黯然地望了眼朝阳公主,痛声道:“其实母后这些日子身子一直欠安,朕也请了太医为她调理,却是一直不见好。没想到今夜吃过晚膳之后,感到头晕,说是要上榻歇息一会儿,没歇息片刻,便越发不适,太医来时,已是药石乏力了。”   朝阳公主凝视着自己的弟弟许久,最后终于疲惫地道:“既然如此,还望皇弟彻查此事。”   赵彘沉声道:“皇姐放心,朕已经调令虎贲营封锁长寿宫,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此间的所有侍女侍卫不可离开一步。”   朝阳公主点头,回首母亲榻前,低首凝视着母亲的面容,想起昔年幼时她曾为自己梳发的情景,不由泪流满面。   ==============   大炎朝太后薨逝,举国哀悼,国人一时不敢嫁娶,更不敢赏酒赏丝竹,整个敦阳城都在一片惨淡之中度过,就连紧接着而来的除夕夜,都显得格外冷清。   天子赵彘将长寿宫中的宫女侍卫审查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三番几次后,得出的结论仿佛都是一样的,太后真得是暴病而亡罢了,并没有其他原因,而太医院侍候太后多年的老御医也对此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朝阳公主听着这番结论,眉心蹙紧,寝食难安,在自己的房间内不知道踱步了多少次。   最后,她忽然不再动了,纤细的手攥紧成拳,修剪整齐犹自染着红寇的指甲紧紧地掐入了自己的手心中。   从这一天起,她不吃不喝,只怔怔坐在榻上,任凭身边诸人怎么劝,也米粒难进。锦绣无法,只好叫来小侯爷阿狸。阿狸不明白为什么皇姥姥忽然就不在了,更不明白母亲为何是现在这般模样。他呜呜哭着往朝阳公主怀中钻去,边哭边扯着朝阳公主的衣袖,啜泣道:“母亲,母亲……”   朝阳公主抬起手,轻轻抚弄着儿子的发丝,怔忪叹道:“你如今年幼,尚且知道喊着母亲,等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到时候眼里哪里还有母亲。”   小小阿狸哪里明白这个,他狭长的眸子睁得老大,委屈地道:“母亲,阿狸怎么会眼里没有母亲呢,母亲怎可如此冤枉阿狸。再说了,阿狸也没有翅膀啊,阿狸又不是小鸟。”   朝阳公主面容惨白,勉强扯起唇轻笑了声:“阿狸…………”她轻叹一声,纤细见骨的手捧着儿子的脸颊,却恍然发现这数日的功夫,阿狸脸颊上原本软糯的肉已经少了许多,人是清瘦了,倒是也硬朗了。   她仔细端详,却觉得这张脸因为失了圆润,反而添了几分俊秀,隐约有了那个男人少年时的风貌。   她情不自禁地搂紧了这孩儿,将他护在怀中。   他还年幼,稚嫩得经不起一点风雨,若是她也不在了,将来又有谁来护佑他。   =========================   就在朝阳公主沉迷于悲痛之中时,敦阳城中却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便是碧罗夫人在国丧期间私自聚众饮酒,此时恰逢天子哀恸,闻言大怒,命令彻查此事。   谁知查到一半,却发现这聚众之人清河侯赫然在列。天子越发震怒,身为国舅,亲姐病逝,他竟然丝毫没有哀伤之心,实在让人心寒。就在此时,各方纷纷上呈奏折,检具清河侯的几大罪状,诸如国丧期间饮酒作乐,诸如收受贿赂公器私用,最后甚至有人列举分析了清河侯种种行迹,认为他利用碧罗夫人,在朝中收拢人心,竟然分析出他要联合诸侯废黜皇帝。这么一来罪过就大了,天子素来对清河侯不喜,此时此刻又有众人推波助澜,一气之下便夺了爵位,没收封地,打入天牢。   朝阳公主听着这一些时日发生的一些,只是惨然一笑,默默不语。   这一日,朝阳公主忽然接到一封私函,说是碧罗夫人托了人带来的,希望能再见公主一面。朝阳公主蹙眉,不懂这又是怎么回事,一旁锦绣忙解释道:“碧罗夫人也因为此事受了迁怒,如今被皇上囚禁在陋室之中,闲杂人等不能得见,还不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呢。”   茗儿从旁道:“她此时此刻来见公主,怕是要求情的。”   朝阳公主低首看了那信函,却见那字狂野艳丽,恰是碧罗夫人手笔——她的字体,倒是自小至今没变过的。   朝阳公主将信函放置一旁,淡声道:“看来她还有话对本宫见,本宫便去见她一次。”   锦绣见此,皱眉道:“若是真要去见,那必须赶紧了,皇上的圣旨怕是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了。”   朝阳公主点头:“事不宜迟,本宫今晚便去。”   而此时的碧罗夫人,蓬头垢面,已经全然没有了昔日的风韵。她蹲在简陋冰冷的榻上,默默地低着头,忽然,她在默然之中扯了扯嘴角,发出瘆人的冷笑,惹得外边守着陋室的侍女心底发毛。   朝阳公主见到碧罗夫人时,便是此番情景。她遣退侍女,孤身靠近,立在那里,低首打量着这个女人。   碧罗夫人感觉到眼前的一点光线被修长的人影挡住,抬头看时,却见朝阳公主姿容秀丽,盈盈立在眼前。   她扯唇笑了下:“你还是来见我了,不枉我们相交一场。”   朝阳公主淡笑一声:“本宫怎能不来。”   碧罗夫人摇头笑叹:“你我也算得上打小儿一起长大的姐妹,你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帮着那个下贱的女人,害我落得如今的下场。”   朝阳公主蹲□子,与碧罗夫人平视:“碧罗,你真得是被那个下贱的女人害到如今的地步吗?”   碧罗夫人一愣,片刻之后憎然转过头去,不再看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垂首,叹息道:“朝堂权势斗争,风云变幻,成就得是男人的丰功伟业,与你我何干,你为何要踏步其中,妄与他人陪葬罢了。”   碧罗夫人默然良久,半响终于道:“你也不要太过得意,当今天子心思难测,便是你为他长姐,那又如何,难保它日你不是那阶下囚。”她说到这里,冷哼一声继续道:“至于叶家,从此怕是要独大朝廷之中,赵彘岂能容他?”   朝阳公主盯着碧罗夫人,忽觉得心中阵阵寒意涌上。   碧罗夫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替她叹息:“端看你到时候作何选择,嫁还是不嫁。你若是嫁了,朝廷之中从此再也无人能够超越叶家,叶家或者彪炳史册,或者一败涂地。”她侧目望着朝阳公主,又继续道:“不过你也要放心,我还留了最后一步棋给他,也许叶大将军还是要成为史册中的一个笑柄。”   朝阳公主皱眉,摇头道:“你这个疯子。”   碧罗夫人闻言,忽然迸发出哈哈大笑之声,笑声之中,她头发散乱,遮盖了昔日艳美的面孔。   朝阳公主拂袖转首离开。   碧罗夫人望着她的背影,笑道:“若是它日成轩回来,记得替我向他问好。”   朝阳公主走出陋室之后,沉吟片刻,便忙宣来侍卫,命其速速进入叶大将军府中,拿下碧罗夫人同党秋娘。众侍卫闯入叶潜宅院时,尚且有叶潜府邸的护院愤而抵抗,说是要上禀皇上和皇后,大将军在外征战,却有人前来捉拿他的家人。众位侍卫哪里听得这个,一哄而入,将在厨房中忐忑的秋娘拿个正着,带入长公主府中。   秋娘一片狼狈,被推搡到了朝阳公主面前,朝阳公主冷目侧望,淡声道:“你的主人已经被赐三尺白绫。”   秋娘垂首,软声哭泣道:“我的主人在外征战,公主怎可如此哄我。”   朝阳公主冷笑,命令道:“来人,用刑。”   秋娘被推倒在地上,有侍卫拿来皮鞭,重重鞭打,几鞭子下去,娇软曼妙的身子已经是无法承受,痛声低泣。   朝阳公主垂目俯视着脚下匍匐的女人:“你是要和本宫好生说话,还是要继续挨打?”   秋娘趴在那里呜呜地哭:“公主,您有话,请问便是。”   朝阳公主满意点头:“如今碧罗夫人府中众人皆已伏法,清河侯全家入狱,你来告诉本宫,除了这些人,碧罗夫人还和哪些人有来往?”   秋娘啜泣,哀声道:“回禀公主,秋娘不是不想说,可是实在是不知啊!秋娘十几岁时便被送出公主府,来到大将军身边侍奉,哪里知道这些呢!这些时日,夫人虽然时而召见,但哪里会给奴婢说这些。”   朝阳公主轻轻“嗯”了一声,挑眉道:“这个本宫倒是信的。那本宫再问你,那个状若萧桐之人,到底是何人?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秋娘闻言,抹了抹泪,皱眉回忆道:“那个男子我却是见过的,原本是夫人身边的一位男侍,确实像极了昔日的萧侍卫,那时候夫人也很是宠爱于他。可是后来却不知怎么就不见了,秋娘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86捷报   春节过后,敦阳城尚且沉浸在国丧之中,举城一片哀戚和惨淡,而清河侯一门的惨状更是震慑了世人,一时之间城中达官不敢谈诗论画,闺中贵妇不敢携友聚会。就连普通的平头老百姓,也仿佛感觉到了血腥气息,躲在家中轻易不敢出门。   可是就在此时,一阵放肆而恣意的马蹄声欢快地叩开了敦阳城的大门,清脆的铃声,执鞭时的豪情,在在让人家嗅到了北方清冷但是爽快的气息。来自遥远的北方国度的捷报,让阴沉着龙颜的皇帝开怀大笑,也让众位臣子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放松开来。   叶潜帅大军一路往北,路上遇城城破,每战必胜,最后一路直攻北狄首都。北狄大将军奎路兵败之后自刎于漯河,从此北狄人心溃散,唯散兵散将勉强抵抗一二,但都不过是螳螂之臂罢了,哪里挡得住叶潜一路行来的锐气,纷纷四散而逃。北狄皇帝丢下都城携带皇后和皇子公主以及众位大臣,匆忙北逃,举国北迁。   叶潜捷报中讲,北狄都城迁移至沙漠以北,大军难行,粮草不继,此时是进是退,还请皇帝决断。   赵彘握着捷报,笑容慢慢隐去,皱眉沉思,最终还是下令,命大军南回。   这个战胜的消息很快传遍敦阳,世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他们或者和叶家休戚相关,或者毫无瓜葛,或者甚至有些看不惯,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大胜归来的消息驱散了敦阳城的雾霾,同时也一扫大炎朝昔日的屈辱,这怎能不让众人喜笑颜开。这其中自然有文人政客,偶尔诗茶相聚,谈古论今,说起此事,纷纷感慨,大炎朝巍然称霸这天下的时刻真得要到了。   然后就在此时,仿佛上好的艳阳天里刮来一片薄雾,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传遍了众人耳目。   传言称,叶潜昔日不过是朝阳公主锦帐中一个以色侍主的男宠罢了,这个男宠以着媚人之姿,步步往上,最终谋得大将军之位。如今率众军北伐,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其言最后如此称道:纵然是有些许率军之能,也不过是区区一个见色忘义的小奴罢了。   众人听得这个传闻,纷纷好奇,什么叫一己私利,不免到处打听,最后终于得知,原来叶潜北伐,原本是为了朝阳公主报当年被辱之仇,以顺利抱得美人归罢了。   这个消息无来无由,传得人尽皆知,更有人拿出一本所谓的证物,是一本废弃了的兵书,上面竟然有那么几页都写满了“朝阳”二字。这两个字下笔苍劲,雄浑有力,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是当朝大将军手笔,便明白这废弃兵书必然是大将军星夜读书之际,情不能禁,不断写下曾经的主子朝阳公主的封号。   众人纷纷猜测,看来这大将军对长公主那是痴心一片,怪不得如今朝阳公主已经二嫁,他依然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更有人称,或许那个小侯爷便是叶潜和公主的私生子,可怜的淮安候根本就是被蒙在鼓中,戴了天大的绿帽子。   这一番流言传得风生水起,以至于宫中的叶长云都有些按捺不住,亲自跑来面见朝阳公主。   二人自从太后丧后,倒是一直没见,如今再次相见,两人之间氛围已经大改。如今叶长云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亲弟沙场征战功震四野,端得是气定神闲淡然轻傲,而反观朝阳公主,经历了丧母之痛后,神色寡淡,郁郁不曾开颜。   叶长云见了昔日主人,先是寒暄一番,然后进入正题:“坊间流言,请问公主怎么看?”   朝阳公主不曾抬眸:“既是流言,何必去想。”   叶长云皱眉,温声道:“可是他们说,阿狸是潜的儿子。”说着这话时,她审视揣度着朝阳公主的神色。   朝阳公主嘲讽一笑:“那你觉得呢?”   叶长云摇头:“自然不是。”   阿狸素来骄纵,哪里有潜小时候半分的体贴懂事,况且她并不信当年那么高傲的朝阳公主,会为一个小奴生下儿子。   朝阳公主闻言,淡淡地回道:“既然你都觉得不是,那自然不是了。”   叶长云察言观色,见公主神色间无任何波动,终于放下心来:“公主,如今北方捷报传来,皇帝龙颜大悦,必然对潜有大赏,可是我如今想来想去,却是想不出,以着潜今日的地位,皇上该如何赏他。”   这一番话,却是说得正中朝阳公主心坎,碧罗夫人曾经的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耳边。   叶长云看着公主脸色,又进一步道:“如今潜功高位高,区区流言,原本也无法撼动他今日今时之地位。可是怕就怕,万里之穴毁于蝼蚁,坊间流言极为难听,总是有损他的英名。”   朝阳公主唇边扯起冷笑,望了眼叶长云道:“皇后娘娘自然是希望朝阳从此远离叶大将军,还得叶大将军一个清白,免得以本宫这污名连累了他。”   叶长云听了,皱眉,半响道:“有一句话,原本我绝不敢对你说。可是那日你亲自救我,我便知你心里是念着潜的,所以把这话讲给你听。当今天子喜怒无常,若是公主下嫁,叶家从此怕是永无宁日。”   朝阳公主闭眸,冷颜道:“本宫累了,皇后娘娘请自便吧。”   叶长云原本还待要说,可是见朝阳公主拒客之意决然,便要告辞,可是临行之前想起一事,转身又道:“还有一事,那个散步谣言并手握潜的兵书之人,应该是便是他。”   朝阳公主垂眸,疲惫地道:“你若是还想杀他,那径自去杀便是。”   叶长云望向朝阳公主,开口问道:“那个他……是碧罗夫人请人冒充的吗?”   朝阳公主点头,轻轻“嗯”道:“是。”   叶长云怔住:“可是真正的他呢?他在哪里?”   朝阳公主冷笑,睁开狭长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本宫哪里知道。”   她说完,便又补充了一句:“你第一次见到他,便是要杀他,此时又何必在意真假呢。”   叶长云无奈地笑了下:“公主,此事非我叶长云无情,一则是他对我叶长云原本无意,二则是我叶家上下那么许多人,我总是要顾虑的。”   朝阳公主闻言,眸中越发黯然。   叶长云见她再不看自己,只好讪讪离开。   而自从叶长云离开之后,朝阳公主怔怔地坐在那里很久,一直不曾出声,直到中午时分,她忽然站起,来到阿狸房间,只见阿狸正在午睡,肚皮朝天,两腿叉成一字型,睡得好生香甜。   她为他盖好锦被,便侧躺在那里,端详着他的睡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狸昏昏然醒来,见是母亲在旁边,便揉着眼睛如同一个球儿般钻到了母亲怀中,口中还呢喃着:“母亲,你既来了,怎么不叫醒阿狸呢?”   朝阳公主温柔轻笑:“母亲觉得疲乏,也想睡一会儿。”   阿狸听了,分外开心,揽着她的脖子道:“好,阿狸和母亲一起睡吧。”   朝阳公主将儿子揽在怀中,温声道:“阿狸,你何时才能长大?”   阿狸听了,瞪大眼睛,握了握拳头,懵懂不解地道:“阿狸现在不是已经很大了吗?”   朝阳公主哑然失笑,抚着儿子的发丝:“是,你已经很大了,是个小小的男子汉。”她沉吟笑着道:“可是男子汉,是不该沉溺在母亲的怀中的。”   阿狸想了想,觉得母亲说得话很是有道理,他本待离开母亲怀抱,可是又觉得母亲怀中是如此的香甜和软腻,实在是舍不得,皱着小眉头左右为难半响,最后终于撒欢扑向朝阳公主:“今日阿狸先当小孩子吧,明日再当男子汉!”   朝阳公主笑揽着儿子,那笑意温柔和煦,全然和往日惯有的凉笑不同,这如此温煦的笑意最后慢慢在她精致绝艳的脸上消散,她到底是轻轻叹了口气,淡声道:“我原本以为,你性子和你父亲完全不同。如今才知,骨子里却还是一样的。”   阿狸并不懂母亲的话,只如同小狗一般蹭啊蹭的哼唧了几声。   =========================   接下来数日功夫,朝阳公主每日里陪伴阿狸,为他亲自做各种吃食,甚至包括以前她最不爱让他吃的桂花糕,吃得阿狸每日都笑得两只眼睛眯起来,见了母亲就情不自禁要摇尾巴的样子。   阿狸觉得母亲这些日子仿佛和以前略有不同,可是怎么不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就是不太一样,这个不太一样他还是很喜欢的。   这一日,朝阳公主正陪着儿子读书习字,忽听得下人来报,说是顺义公主派人前来送信。   她闻言,停顿了下,想起以前顺义公主种种情景,便道:“将信呈上。”   可是谁知下人却为难地道:“公主,信如今是捏在一个三岁小女娃手中的,我等无能,却是抢不过来。”   朝阳公主听了不由微诧,想起顺义公主曾经之言,猛然一惊,忙起身前去厅中。   只见几个侍女陪伴下,一个粉妆玉裹的小小姑娘立在厅中,惊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她听到了动静,抬眸看过去,眸光灵动,一见是朝阳公主,便将手中信函呈上。   朝阳公主未及多想,拿过信函,迅速阅完,一边看一边皱起眉头。   信中字迹寥寥无几,只说了如今她情郎已死,她再无牵挂,只愿意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家中幼女,请自己姐姐在姐妹情分上,看顾则个。顺义无颜再见姐姐,只得以书函相托。   朝阳公主心中疑窦丛生,正沉思间,猛然抬头,却见这小姑娘神色依稀仿佛十分熟悉,一时之间,仿佛有什么闪入脑中,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怪不得昔日顺义公主素来与自己不和,怪不得当日自己声名狼藉之时最是不屑的便是她,却原来,早在少女之时,她便已经情根深种。   朝阳公主努力地回忆,想要找出记忆之中顺义公主和萧桐曾有的接触,可是没有,她却什么都想不起。 ☆、87章   自从朝阳公主收容了顺义公主送来的女儿雅安后,便将她收养,归在自己名下教养。雅安平日安静,可是时常出惊人之语。阿狸对于这个忽然跑来夺去母亲一部分疼爱的小女孩,很是反感,总是对她暗地里挑衅,可是小姑娘雅安却根本不会理会那个故意前来惹事的阿狸,这让阿狸颇觉得没劲。   “真是不好玩,还是和煦儿哥哥玩好。”阿狸这么觉得,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他好久好久不曾见过煦儿哥哥了。   阿狸跑到母亲身边,拽着袖子问:“母亲,为什么不带我进宫?”   朝阳公主望着儿子,停下手中动作:“你喜欢进宫吗?”   阿狸撅嘴:“也不是太喜欢啊,只是奇怪。”   朝阳公主摸摸儿子的脑袋:“好好读书,过几日带你进宫找煦儿玩。”   阿狸期待地点头:“那我现在就去读书吧。”   朝阳公主待儿子走后,自己在那里发呆了半响,正要起身,却听到外面传报,说是叶老夫人来访。   敦阳城里,能在朝阳公主面前自称老夫人的,又是姓叶的,也只有一位了。   朝阳公主顿时蹙起了眉头,一旁的锦绣和茗儿面面相觑,不由得诧异:“她来做什么?”   这个叶老夫人,昔日不过是侯爷府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老嬷嬷罢了,别说平起平坐,便是在公主近前侍奉的资格都没有的。可是如今呢,斗转星移,世事多变,也是如今大炎朝尊贵的老夫人了。   这是当今皇后的母亲,储君的外祖母,也是掌权三军的叶大将军的母亲,要多么尊贵,就有多尊贵,尊贵到敦阳城里的贵妇千金甚至公主在她面前都恭敬地称一声夫人。   如今,这个老夫人,到朝阳公主这里来做什么?   朝阳公主眯眸,轻笑了下,淡声道:“有请。”   片刻之后,老夫人在侍女素衣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厅中,朝阳公主立起相迎。双方见礼之后,老夫人颤巍巍地坐在一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朝阳公主淡笑一声,问道:“不知道夫人来此,有何指教。”   老夫人看看公主左右,老眼昏花,只隐约觉得眼熟。   朝阳公主见此,解释道:“她们二人都是本宫身边的侍女,昔日老夫人也应该是见过的。”   老夫人点头,叹气道:“公主有所不知,老身昔日地位卑微,从不曾得以在公主身边侍奉,甚至连公主身边这两位姑娘的面容都不曾得见,如今哪里记得这个。”   朝阳公主垂眸不言,眼前这个老人,无论其地位尊卑,这都是那个男人的生身母亲。   当下主客二人相对无言,只闻得老人家连连叹息声。最后,朝阳公主身边的茗儿颇有些忍受不住了,皱眉意欲说话,却被锦绣发现,眼疾手快地拉了拉她,示意她不可插言。   又等了片刻,叶老夫人忽然道:“公主啊,老身今日来,是有一些话要说,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朝阳公主勉强一笑:“夫人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老夫人再次看看锦绣和茗儿两位,欲言又止。   朝阳公主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挥袖,示意锦绣和茗儿下去,两个人无奈,只好轻轻一拜后离开厅中。   老夫人见左右无人,在素衣的搀扶下慢慢起来,来到朝阳公主身边。   朝阳公主见此,也从榻上站起来。   谁知叶老夫人走到朝阳公主面前,忽然噗通一声跪下。   这个动作,便是朝阳公主也始料未及,忙上前搀扶,可是叶老夫人跪下后便是再也扶不起来,只趴在那里悲怆大哭,仿佛谁动了她家的宝贝。   素衣在旁也跟着跪下,扶着叶老夫人痛哭不止。   朝阳公主无奈,在那里扶是扶不起,受也不好受,最后只好蹙眉道:“夫人有话,请讲便是,如此大礼,本宫却是不敢受。”   叶老夫人一边大哭,一边求道:“公主,您原本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您若是想嫁哪个,众位诸侯那个不是排着队的任凭你挑,从来都不曾缺了男人的!老身如今只求公主开恩,放过潜,万万不可下嫁于潜,我叶家承受不起尚主的福恩。”   朝阳公主闻言,脸上顿时冷了下来,淡声道:“老夫人来这里,原只是为了这个”   叶老夫人掩面大哭,哭声悲怆:“公主,你昔日为叶家之主,我叶家是你的家奴,如今便是飞上天去,再大也大不过公主去,老身不敢在公主面前胡言乱语,老身如今只是求着公主,万望不要下嫁您老人家昔日的家奴,惹得众人笑话。”   朝阳公主眉目冷峭,立在那里,不看叶老夫人,也不答言。   叶老夫人见状,便蹲了起来,用自己的头去撞一旁的案几,痛哭道:“老身我教子无方,教出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来,竟然敢肖想昔日的主子,老身我不如一头撞死在那里好了!”   朝阳公主娥眉轻挑,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干脆坐在那里,品着香茶。   一旁素衣见状,义愤填膺,瞪着公主道:“公主,您便是金枝玉叶又如何,夫人年迈,怎么经得起如此折腾,难不成你半点怜悯之心都无?你若是对大将军有半分情义,又怎么能如此对待他的母亲?”   朝阳公主轻轻弹指,清声命道:“锦绣,还不进来扶老夫人起来!”   锦绣和茗儿听得这命令,忙率领众位侍女,一拥而上,半是扶持半是强迫,将叶老夫人扶起后,拥簇着按在一旁的软凳上。而素衣则在众人的推挤下,不知怎么被推到一旁,竟然都不能近老夫人的身。   素衣见此,不由大叫:“老夫人,您没事吧?她们竟然如此欺负于您!”   老夫人放声嚎哭,边哭边道:“苍天啊,老身怎地如此命苦!”   朝阳公主命令众位侍女退至一旁,顿时叶老夫人身边无人,素衣慌忙过去靠在叶老夫人身边。   朝阳公主冷目望着叶老夫人,轻启朱唇,冷漠而不屑地道:“夫人,如您适才所言,我大炎朝英才济济,好男儿数不尽数,我朝阳若是要选婿,大可从容选来,何必非要也大将军不可。”   她立起身,身姿婀娜,雍容冶丽,眯起凤眸,淡望着不远处的叶老夫人,挑眉轻道:“天下诸侯,皆可为夫,叶潜虽官至大将军,可到底不过是昔日本宫麾下小奴一个罢了。叶老夫人若是仅为此事而来,大可不必做出如此姿态,倒是丢了有**份,失了体面。”   说着这话,她挥袖离开。   叶老夫人此时依旧泪眼朦胧,万没想到此事如此顺利,呆了半响,终于在素衣的搀扶下,蹒跚离开。   回到房中,锦绣从旁小心侍奉,却见公主眉目冷艳,神情冷肃,只盯着窗外,望着那已经枯败的腊梅,不言不语。   片刻之后,她忽然起身,快步到了阿狸房中,取出阿狸珍藏在木箱中的一对犀牛角。这犀牛角一大一小,恰是一对,她捧在手心,端详半响,忽然将这对犀牛角挥手扔向窗外。   此时阿狸恰好归来,看到此情此景,几乎要大哭,愤声道:“母亲,你怎可扔了我的宝贝!”   朝阳公主回眸,冷笑道:“不过是一些废物,垃圾,你何必当宝,早日扔了才好。”   阿狸眸中顿时落下泪来:“母亲,你怎可这样说话!”说着跑到窗下枯败的花丛中,就要去捡。   朝阳公主见此,冷声命令道:“将他拉回来!”   一旁侍女见此,慌忙上前去阻止阿狸,阿狸奋力挣扎,边挣扎边大声哭喊道:“母亲,你太坏了!你是坏人!”   朝阳公主闻言冷峭道:“我就是坏人,那又如何!”   阿狸眸中冒火,恨声道:“我不搭理你了,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我再也不叫你做母亲了!我不认识你!”   朝阳公主点头,冷笑一声:“如此甚好!你若是没了我,看你能活到几时。”   阿狸说不过母亲,又在众位侍女的阻拦下拼命挣扎而不得,最后绝望地放声大哭。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你也只会哭了。”   阿狸正嗷嗷大哭着,哭得眼泪哗啦啦,此时听到这个,用肥厚的手来把眼泪一抹,将脸撇向一旁,咬牙道:“我不哭了!不哭了!”   =======================   晚间时分,哭闹了半响的阿狸终于挂着泪痕沉沉睡去,朝阳公主默默地立在窗下,望着眼皮略发肿的儿子。   锦绣心疼地抚着阿狸的脸颊,叹息道:“锦绣知道公主心中有气,可是何必对着小侯爷发呢,他到底还小。”   朝阳公主眸中闪过痛意,转首望向窗外,不再看儿子。半响她终于黯然道:“昔日他得众人护庇,行事恣意而为,如今我和他在这朝堂之上都犹如浮萍一般,任人欺凌罢了,此时此刻,这敦阳城里又怎能容下他这般性子。”   锦绣叹息:“公主说气话了,朝堂之上的事锦绣不懂,可是再怎么变,公主也是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这都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这怎么就犹如浮萍了呢。”   朝阳公主嘲讽扯唇一笑:“如今母后不在了,本宫的外家也都入狱的入狱,流放的流放,此时能够依仗的也不过是皇上罢了。可是如今的皇上,早已经不是当日和众姐妹兄弟一起长大的那个少年。”   她站起身,迷茫的目光望着窗外的黑暗,眸子里深沉得看不到一丝的光亮:“我的弟弟彘儿,已经死去了,如今活着的,是大炎朝的皇帝,这个天下的主宰。”   锦绣皱眉:“可是公主,难道您真得不嫁给叶大将军了吗?他回来后可怎么办?”   朝阳公主无奈地笑了下,笑得微弱:“本宫既然说了不嫁,那便不会再嫁。” ☆、88回朝   通往敦阳城的官道上,积雪覆盖了大道,压弯了两旁的枯树。在这样寒冷的时节,除了偶尔做些苦力的穷人家,没有哪家家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天气出门上路的了。   可是就在这人踪灭的冷寂官道上,响起了清脆愉悦的铃声,一个由数俩宽敞且装饰华贵的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行来。伴随着这断断续续的铃声,一个悠扬的男音唱起了让人无法听懂的吟唱,那吟唱仿佛用的是胡语,听不懂其中含义,但却让人觉得爽朗动听。那吟唱之声响在这空旷辽远的官道上,惊飞了栖息在枯树上的老鸹鸟,翅膀扑簌,白雪飘散。   此时,不远处又响起马蹄之声,马蹄迅疾,踏得雪花四溅,转瞬就来到马车旁,并超越了马车,奔腾向前。   这一对马车中,最为豪华的打头那辆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留着及腰长发,眉目间尽是风流的男子冒出头,眨着眼睛望着那远去的快马。   他摸了摸根本看不见的胡子,自言自语道:“这骑马的汉子,真是无所顾忌,好生霸气的样子呢。”   马车之中,传来数名女子的娇笑之声,其中便有一个娇声道:“侯爷,这估计是大将军从北狄传来的捷报,人家自然是八百里加急地往敦阳去,哪里像我们呢,慢腾腾的,活似个蜗牛,还不知道几时能到敦阳。”   男子听得马车中这么讲,忍不住拿手去拍打那些女子的脑袋,边笑边晃着脑袋道:“离乡多年,不知道敦阳城外的护城河柳是否如旧。”   马车中又传来一声哼笑:“侯爷这般风雅,若是那柳树也懂得风情,怕是要在这大冬日里冒出嫩绿呢。”   这男子闻听大笑,高声命令车夫道:“快马加鞭,让本侯早一日看到敦阳柳。”   ======================   来自北狄的捷报一道一道地传来,而大将军叶潜也即将率领三军班师回朝,整个敦阳城仿佛都陷入了沸腾和期待之中,等候着那远归的英雄。即使尘嚣迭起的不堪流言蜚语,也无法抵挡压抑了许久的大炎朝子民对这一朝扬眉吐气的爽气。   而此时的朝阳公主,默然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飘雪发呆,窗棂大开着,丝丝雪花飘入,落到她的脸颊上,薄如蝉翼的雪花缓缓化作一点沁凉的冬水。   就在这寂静之中,忽听到一声爽朗的笑:“阿瑾,我回来了!”   朝阳公主闻言先是一愣,几乎不敢置信,再抬头看时 ,却见寂静的院落里,一个男子披着蓑衣,以手覆着额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朝阳公主惊呼一声,站起来,长身玉立,上身轻轻探出窗棂。   男子脸上带着孩子一般的笑容,也顾不得身上的残雪,颠颠地跑入室内,上前一把将朝阳公主紧紧抱住:“我回来了!”   朝阳公主也将他回拥,脸上郁郁之色一扫而光,兴奋地抱着他又气又笑:“你终于回来了!”   男子得意大笑:“我既然没死,那就是要回来的。”   他是成轩候。   成轩候,碧罗夫人之弟,太子幼时伴读,长于东宫之中,与太子情笃。后因故惹怒先皇,先皇将其流放极苦寒之地宁古塔。   =====================   大雪封门之日,故人忽然从天而降,这对沉寂了许久的长公主府来说,是天大的喜事。朝阳公主命令备下盛宴,为成轩候接风。   席间,成轩候和朝阳公主二人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锦绣见此,从旁规劝道:“公主,太后国丧未过,公主在此饮酒,若是传将出去——”   锦绣话未说完,朝阳公主醉眸迷离,斜睨她一眼,醉声道:“若是传将出去,大不了落个不孝之女的名声罢了。”   锦绣低头不言。   一旁成轩候大笑,指着锦绣道:“多年未见,锦绣姑娘你依然如此迂腐,要知道这人死了就是死了。总不能她死了我们这些活着的就得苦着脸过日子!”说完挥袖道:“你先退至一旁,看我的舞女跳舞,也让你好生见识一番。”说着便命令丝竹响起,身边一众女子纷纷娇声笑着,挥起水袖,扭起舞来。他这一路带来的女子个个娇媚多姿,此时舞起来后,媚眸流转,身若惊鸿,婉若游龙,又有女子唱起那来自遥远之乡的旖旎曲子。那曲子听不懂其中意思,可是因为这个,越发显得神秘动听,引人遐思。   朝阳公主醉眼轻笑,拉着成轩候道:“过了这么许多年,本宫看你倒是依旧原来的模样,不曾变过,来,我们先痛饮一杯!”说着举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成轩候也喝得半醉,听了这个笑嘻嘻,上前搂过朝阳公主:“来,我们一起喝!”   这二人混作一团,你敬我一杯,我让你一杯,你来我往,很快一壶美酒落了肚,这二人越发嬉笑无际,一会儿你说说这些年来的好玩事,我说说这一路的见闻,说着时,便说到了伤心事,朝阳公主扑在成轩候怀中哭了起来。   成轩候搂着大哭的朝阳公主,醉眼朦胧地打了一个酒嗝。   朝阳公主哭了好久,最后埋在成轩候怀中,闷声道:“我的母后已经不在人世了。”   成轩候点头:“我知道。”   朝阳公主又闷声道:“你的姐姐碧罗也死了。”   成轩候抹了抹脸,点头:“我听说了。”   朝阳公主在他怀里蹭了蹭,又道:“我的夫君也已经不在了。”   成轩候挑了挑眉,问:“你说得哪一任夫君?”   朝阳公主努力地想了想,最后终于道:“好像都死了。”   成轩候闻言拍着大腿道:“死得好啊!”   他搂着她道:“你看,他们都死了,我们还活着呢。”   朝阳公主想想也是,于是破涕为笑,可是笑完她忽然又哭了,她哭着趴在成轩候肩头道:“他是个疯子,他已经疯了。”   成轩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古老帝王皆疯子。”   朝阳公主不哭了,安静了一会儿,她又想笑,可以笑不出来。   过了好久,她黯然道:“我一点都不开心,我没办法开心。”   成轩候抱着朝阳公主,疼惜地道:“你的夫君们都死了,不如你嫁给我吧,你如果嫁给我,我每天都设法让你开心。”   朝阳公主歪头想了想,点头道:“好。”   成轩候闻言大惊:“你说真的吗?”   朝阳公主醉眼看他:“你怕死吗?”   成轩候握拳:“我怎么会怕死!”   朝阳公主点头:“如果你不怕死,那尚公主又何妨?”   成轩候呆了呆,无奈点头,蔫蔫地道:“好吧,看在你我从小的情分上。”   ===========================   当叶潜回到敦阳城时,尽管大雪飘飞,可是夹道迎接的人们却挤满了大街小巷,踩得地上的积雪都要结成了块,彻底冻死在道路上。   天子的辇车来到城门处,亲自迎接。叶潜下马,跪在天子御前,天子下了辇车,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入了敦阳城门。   天子赵彘,牵着叶潜的手笑,边笑边问:“大将军立此奇功,朕该如何嘉奖于你?”   叶潜低首,沉声道:“叶潜别无他求,只求皇上金口玉言,成全叶潜。”   赵彘闻言,仰天大笑,点头道:“朕自然会成人之美。”   叶潜听了,心中大喜,可是大喜之后,细细品味,却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回到宫中,帝王论功行赏,封大将军叶潜为大司马,位列三公,并封享食邑两万。这个恩宠不得不说盛,从大炎开国以来,享受此荣者也不过一二罢了。   而叶潜身边跟随将领,也都各有重赏,一时之间,叶氏门下封侯者有十几人之多。其余跟随出战者,无侯位者封侯,有候位如冯涛等,也都各自加了食邑。   可是叶潜面上却并无喜色,他在这虚华的荣耀之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明明周围喧闹赞赏声一片,可是却有一处,仿佛太过安静,安静得有几分不对劲。   于是,就在这庆功晚宴的前夕,他抽空来到栖霞宫,和自己的姐姐叶长云说话。   叶长云望着弟弟,却见他刚毅的眉目间犹自带着仆仆风尘,心疼地道:“这一趟,你辛苦了。”   叶潜眯眸,盯着自己的姐姐:“姐姐在宫中,也实在是辛苦了。”   叶长云听着弟弟的话,轻笑道:“想来敦阳城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   叶潜眉目冷硬:“姐姐,我在离开之时,曾说过让你遇事忍耐,一切待我回来后再说的。”   叶长云挑眉冷笑:“你出征在外,自然不知道这都城发生的事情。我若是等到你回来,怕是尸骨都化成灰了!”   叶潜扬眉凝视姐姐,淡声道:“有我在外,便是这里发生了天大的事,别人也不敢轻易动你半分。”   叶长云嘲讽地道:“事情做也做了,你生气也罢,心疼也罢,反正是没用的!左右如今我叶家一支独大,从此再也没有了阻碍。”   叶潜低首,轻叹:“叶家再大,也大不过皇室,姐姐如此,分明是自取灭亡。”   叶长云笑:“当时当刻,我若是敢退后一步,那我叶家或许已经烟消云散。”   叶潜低头默然片刻,忽然抬首,望着自己的姐姐,缓缓地道:“此次出征北狄,斩杀北狄大将无数,有一人战功赫赫,姐姐可知此人是谁?”   叶长云不解:“是谁?”   叶潜沉声道:“萧桐。”   叶长云一楞。   叶潜望着姐姐,继续开口道:“他潜伏北狄数年,对北狄地形风俗了如指掌,在关键时刻助我北伐大军旗开得胜,功不可没。”   叶长云的手轻轻颤抖了下,问道:“他现在人呢?”   叶潜盯着自己的姐姐,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声调问:“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出现在你的面前?”他停顿了下,继续问道:“你想杀他。”——这一句问话,其实并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叶长云低首,不再说话。   叶潜笑了下,略带冷意的笑:“姐姐,你不需要杀他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飘忽:“他已经死了,为了追杀北狄王而死。”   叶长云闻言,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   叶潜眸中冰冷,轻轻点头。   叶长云僵硬地望着自己的弟弟,过了许久后,她苍白的唇轻轻颤动了下,最后她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弟弟。   叶潜看到,姐姐的肩头在抽动。   叶长云发出压抑的低声啜泣。   叶潜立在那里片刻,终于叹了口气:“现在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愿。”   叶长云却仿佛崩溃一般,发出尖锐的哭声,边哭边道:“没错,我想杀他,便是现在让我见到,我也要杀他!”   她痛声哭泣,在哭声她哽咽着道:“可是那又如何,我杀了他,还是要为他哭。” ☆、89章   就在这个晚宴的前夕,当叶长云在自己弟弟面前情不自禁地哭泣时,成轩候正在接受天子的召见。   他穿着大红色的外袍,走起路来像是要飞一般,张扬洒脱,风流横溢。他唇边带着不羁的笑意,率领着身后一众环肥燕瘦,走过一道道回廊,穿过一层层宫门,最后来到天子近前。   他命令这一众婀娜秀美的女子一字排开,自己则跪拜在天子面前,笑道:“请皇上笑纳。”   赵彘扬眉哈哈大笑,目光从第一个女子,一直移到最后一个,每一个的巧笑都是那么的嫣然,每一个的眼波的都是那么迷离,可是赵彘的目光却不曾停留。   他目光望定成轩候,审视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幼时好友,含笑轻叹:“多年未见,成轩依然如旧。”   成轩候洒脱一笑:“衣不如新,美人亦如此。”   赵彘再次大笑,笑声中望着成轩候,摇头道:“只可惜,这些女子都不入朕的眼。”   成轩候无奈地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胡子:“多年不见,成轩真是搞不懂皇上的口味了,怎么这些皇上一个都看不上呢。”   赵彘笑了笑,目光越过成轩候,落在成轩候身边的一个女子身上。   只见那女子低首敛容,神情甚是肃穆,全然和其他女子的娇笑嫣然不同,不由奇怪:“成轩,这个女子是谁?”   成轩候回首看了眼,仿若毫不在意地道:“她啊,不过是我身边侍奉的丫头罢了,姿色平庸,根本比不得这些才貌出众的女子。”   可是赵彘目光中却露出颇有兴味的光芒,他沉声命道:“抬起头来!”   可是那个女子却仿若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赵彘见此,目光便沉了下来。   成轩候见此,忙上前解释道:“皇上息怒,芽儿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赵彘挑眉,望着那女子道:“只是哑巴而已,难道还是个聋子,听不到朕说话吗?”   成轩候嘿嘿而笑:“聋子倒不是的,只是哑巴难免反应有些迟钝。”说着这话,他回头,气哼哼地命令道:“芽儿,皇上叫你呢,你还不答应!”   那叫芽儿的女子听到,木然地抬起头来,却见她姿色秀丽,面容冷然,立在那里虽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娇媚,可是自有一番冰肌玉骨的美态。   赵彘见了,不由心里一动。   美貌女子他不知见过多少,这个女子若说起来,其相貌也不过尔尔,可是那双眸子,却是难得。   那双眸子,仿佛浸在寒水中的一对黑色水晶一般,带着沁骨的寒凉晶透。   赵彘喉咙动了动,沉声问道:“芽儿,你过来朕这边。”   芽儿听到这个,脸上却是无情无绪,只是木然地迈动脚步,向赵彘走去,走到赵彘面前,停了下来。   赵彘伸手,握起芽儿的手,入手之时,觉得指尖微凉。   他转首望向成轩候,命令道:“把这个女子给朕留下。”   成轩候听了,满脸为难:“皇上,她只是个侍女,傻得很,根本不会侍寝。”   赵彘挑眉。   成轩候见此,忙点头哈腰,殷勤地笑道:“皇上若是喜欢,臣自然拱手奉上!”   赵彘满意点头,金口玉言道:“芽儿这个名字,朕不喜欢。不如你现在就改名叫雅儿吧,”   ==========================   晚宴之上,大部分皇亲贵戚以及当朝文武大员都已来到,此时的叶潜手中捏着一只酒杯,接受着满朝文武或者羡慕或者崇敬的目光,以及一茬又一茬的贺喜之声。   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为眼前的荣耀而混了头脑,更没有刚刚下肚的几杯美酒而失了理智。   他的脑袋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到远离了这一片喧嚣和繁华,忆起了去年一个极其相似的情景。   那时候,他怀着志得意满的狂喜之心回到都城,实以为能得到她多一点的关注,可是他等了整整一晚,那个女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微微眯起双眸,那时候的落寞和心酸,犹在舌尖回荡。   他就着杯缘抿了一口酒,告诉自己,这一切都过去了。   那个女人,会嫁给自己的。   以后,她整个人都会属于他。   这个想法,让他暂时忘记如今的许多琐事烦恼,心间开始泛起甜蜜的滋味,他甚至忍不住低头再次饮了一口酒。   酒是美酒,口感醇厚,回甘甚浓。   就在此时,一声尖细而悠长的“皇上驾到”之声响起,众位文武百官都安静了下来,三叩其首,高呼万岁。   皇上赵彘牵着皇后叶长云的手,缓缓步入。赵彘笑得志得意满,叶长云笑得温柔雍容,可是笑意间总有几分心不在焉。随着皇上和皇后的入场,后宫妃嫔,各路公主郡主,也都纷纷来了。   叶潜一边握着酒杯和众位同僚寒暄着,一边支起耳朵,听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响起。   当“朝阳公主”这四个字终于在耳边响起时,一向神情肃正的他,竟然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转首往她出现的那个方向看过去。   他的至交好友吴门中如今也是享邑上万的一方大侯,此时听到这声音,也忍不住在他耳边打趣道:“快看,她来了啊!”   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沙场历练以及宦海生涯,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法沉住气的毛头小奴了,他刚毅的脸上泛着冰雪融化一般的温柔笑意,缓缓地看向那个方向。   动作是极慢的,他也实在并不心急。   毕竟,他等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着急在这一刻呢。   可是当他完全会转过头去时,当那个女子摇曳华丽的身影映入他的目中时,千军万马之前也能巍然不动声色的他,也禁不住愣了下。   那个亲密地携着她的手,缓缓走来的男子,一脸的风流洒脱,穿着大炎朝男子极少穿的红色大袍。   那个男子,是谁?   一旁的吴门中也皱起了眉头,咿呀一声怪道:“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从未见过!”   紧挨着他们的,是史镇,史镇是敦阳城里土生土长的豪门世家,对这些皇亲国戚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他乍看到成轩候,也是一皱眉,随机便恍然道:“这是成轩候啊,是当今圣上的伴读,打小儿一起长大的,听说以前感情很好,后来这个成轩侯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不为先皇所喜,被远远地打发到了宁古塔,再也没回来过。”   他眉眼一动,很快想明白了,压低声音附耳对叶潜和吴门中道:“我明白了,如今太后也不在了,成轩候没什么顾忌了,就颠颠地跑回敦阳了。”   吴门中脑子也不笨,他很快想明白了,盯着不远处那对男女道:“这么说,朝阳公主和这位什么成轩候应该是青梅竹马了。”   史镇自然是早就听说了叶潜和朝阳公主的事的,当下同情地望了叶潜一眼,点头道:“那自然是,听说当日朝阳公主选驸马,原本这位成轩候也是位列其中的,只可惜后来他却遭了贬,竟然没成事。”   吴门中眸子里也泛起同情,瞅了瞅一旁的叶潜,却见他直直地盯着朝阳公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有点担心地拿手指头戳了戳他:“我说大将军啊——不,新上任的大司马啊,你打算怎么做啊?”   史镇从旁鼓起:“大司马啊,你也不用多想,这个成轩候就是个二混子,每天不干正经事,吃喝玩乐他最在行,我看朝阳公主也是个有眼光的,自然知道该选哪个!”   叶潜眯起眸子,紧紧盯着那对男女,默不作声。   就在此时,叶潜手下一位亲信副将走过来,在叶潜身边附耳低声道:“回禀大司马,末将都打听清楚了。”   叶潜眸子动都未动,依然盯着不远处,可是紧抿的唇却吐出一个字:“讲。”   这位亲信面现为难,犹豫片刻终于咬牙道:“大司马,据说朝阳公主将下嫁成轩候,日子——日子都已经定好了。”   这话一出,只听到一声啪啦之声,叶潜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半杯酒溢出,沾湿了他的手。   吴门中见叶潜脸色铁青,而周围的众文武官员发现异样,都诧异地看过来。   他忙笑道:“大司马多饮了几杯,想来是有些醉了,竟然失手将酒杯都掉在地上了。”   而就在此时,成轩候和朝阳公主你侬我侬,笑得好不亲密。   叶潜眸子都要滴出血来了,硬声道:“我没醉!”   说着,取了吴门中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不知道多少杯下肚,酒意上涌,头疼欲裂,可是脑中的记忆却越发的清晰,心间的痛更如同铭刻一般。   想起两个人之前的种种甜蜜,眼前的一切仿若讽刺一般。   她,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第90章强暴   宴席过半,朝阳公主退场,吴门中和史镇一直从旁盯着朝阳公主的,此时见了,悄悄对叶潜道:“走了,那个成轩候没走。”   可是叶潜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径自仰颈饮下杯中之酒,眸中深沉。   叶长云目光扫过尚且独留着的成轩候,面上带着淡笑,成轩候感觉到叶长云的目光,迎视过去,正好将她目光逮个正着,他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灿然一笑。   叶长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不过面上温煦的笑意倒是未变,只是扭过头去,看向他处。   成轩候身边的侍女娇媚机灵,见了此番情景,在成轩候身边婉然一笑,低语道:“侯爷,你好不容易回到都城,怎么一来便好像得罪了皇后娘娘,你也不怕又被打发到苦寒之地吗?”   成轩候得意地呲牙笑道:“不怕,我这次回来,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她,若是不把她搞得死去活来,我就不是成轩候!”   侍女闻言掩唇娇笑:“侯爷,小心为上。”   就在这成轩候和侍女窃窃私语之际,一直盯着这边的吴门中瞪大眼睛拉着叶潜道:“大司马,你瞧,这个成轩候既然要尚朝阳公主的,怎么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个侍女拉拉扯扯,实在太不像话!”   一旁的史镇从旁加油添醋道:“这个成轩候啊,据说从小就是个风流种子,走到哪里都缺不了女人。”   吴门中愤愤不平:“他可有半分能比得过我们大司马!”   叶潜原本默然不语,此时听到这个,猛然起身,借口酒意太浓,暂且出去。   出了大殿,他只觉得酒意上涌,头脑晕沉沉,便低首信步向殿外走去。此时残月高悬,北风如刀,刀刀割在他脸上,可是这般疼痛却没能让他平息酒意,反而胸膛间仿佛有什么在蒸腾般,难以自抑。   他握紧了腰间长剑,猛然拔出,忍不住对着这星夜长空,挥剑狂刺,一剑剑,每剑都仿佛要将胸臆间的恼恨和不解发泄而出。   许久之后,他只觉得筋疲力尽,疲乏不已,握剑闭上双目,颓然倒地。   就在此时,却听得不远处传来脚步之声,接着有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侯爷这是怎么了,竟然一直不曾出来”   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叶潜一听,便知道是朝阳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茗儿的声音。   他浑身顿时一僵,木然地站起来,将长剑入鞘。   接着便是朝阳公主的声音,她语气一如往日的淡然:“他往日最喜欢凑热闹了。”   叶潜听得这熟悉声音,喘息急促了几分,他握紧长剑,猛然上前几步,如铁塔一般陡然出现在主仆几人面前。   茗儿和锦绣一惊,见他脸色阴沉来势汹汹,忙要拉着朝阳公主往后退。朝阳公主神态却是极为平和,挥退侍女,淡扫叶潜一眼,仿若不经意地道:“恭喜大司马。”   叶潜泛红的双目紧盯着她,忽然觉得眼前女子怎么如此陌生。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许久,喘息粗重,却是说不出什么。   朝阳公主垂眸,轻轻一声喟叹:“若是大司马没有其他事,本宫就不奉陪了。”说着,转身打算离开。   叶潜见她要走,心中一慌,上前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他低首凝视着她的容颜,粗噶嘶哑地道:“我有话想问你。”   朝阳公主轻笑:“大司马,请讲。”   叶潜瞥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两位侍女,大手一拉,扯着朝阳公主往一旁的偏殿走去。侍女见此,急忙要喊,可是叶潜锐目瞪过去,两个人到嘴的话都咽了下去。   茗儿犹豫了下,问锦绣:“锦绣姐姐,怎么办呢?我看他很生气的样子!”   锦绣皱着眉头,摇头道:“罢了,我们别管,让他们折腾去吧。左右他也不是老虎,吃不了人的。”   茗儿咽口唾沫,点头道:“你说得对,其实——”她望了眼锦绣,终于说出心里的话:“其实我觉得大将军也挺可怜你的。”   ==========================   叶潜走得极快,迅疾如风,朝阳公主长袖深衣,逶迤拖地,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拉扯,片刻功夫便狼狈至极,鬓松发乱,衣袖凌乱。   及到了正阳殿的偏殿一处僻静处,朝阳公主已经是细喘连连,她蹙眉望着脸上依旧冰冷的叶潜,冷声道:“大司马……”   话没说完,叶潜忽然怒吼一声道:“闭嘴!”   朝阳公主顿时住口,蹙眉望着叶潜,不再言语。   叶潜唇边扯出一个嘲讽僵硬的笑来,盯着朝阳公主,嘶哑地道:“不许叫我大司马!”   这个称呼,冰冷疏离,甚至带着浓浓的讽刺和挖苦。   他出外征战,奋血浴战,为的是两个人的将来和前途,可是归来之后,却见她挽着他人的臂膀娇笑。   叶潜痛苦的闭上双眸,抬手握紧她的手腕,痛声问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朝阳公主点头:“请讲。”   叶潜睁开眼睛,盯着她依旧如故的容颜,一字字地问:“为什么?”   酒意上涌,他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没有刻意去控制,任凭这浓烈的醉意袭向全身四肢百骸,他在那点不清醒的沉醉中继续问道:“我必须知道为什么。”   朝阳公主仰起颈子,凝视他片刻,妩媚的细眸中依然是如往日的沉定自若,却没有半分惭意。   她傲然立在那里,轻启朱唇,淡然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今日的天气:“因为他回来了。”   叶潜皱紧剑眉,不敢置信地摇头,喃喃道:“我不懂,我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就好像从天上降下来,一下子就夺走了我的一切……”   朝阳公主轻叹,扫了眼他:“潜,我和他,打小儿就认识了。”   她转首看向它处,低低地诉说道:“他行事不羁,惹得父皇不悦,这才使得我无法嫁他,但其实我心里一直——一直记着他。”   叶潜越发无法理解,眸间伤痛更浓:“可是萧桐呢,那萧桐又是什么!”   朝阳公主眨了眨细眸,避开叶潜的凝视,低头淡声道:“萧桐……那是在他之后了。”   叶潜沉默了许久,一直不曾说话,   两个人喘息一个粗重,一个细密,在这暗室之中听得格外清晰。   许久之后,叶潜终于开口:“他……”他的声音极其嘶哑,不过还是继续艰难地道:“你和他……”接下来的话,他却是到底没说。   朝阳公主嘲讽地笑了下,抬头望向叶潜,低声道:“他也曾是我的入幕之宾。”   叶潜的喘息顿时仿佛凝固了一般。   朝阳公主想了想,又继续道:“我……我很喜欢他……”她停顿了下,仿佛在想着措辞:“他其实别无所长,但唯有床榻之上,实在是让人……”   叶潜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忍受,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闭口!”   他重重地粗喘,红着眸子瞪着她道:“你滚,滚开,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讲这些!”   朝阳公主只好停下,轻声叹了下:“你喝醉了,罢了,我先走了。”说着转身即要离开。   月光穿透窗棂而入,在微弱的光芒下,叶潜隐约可以见到她轻轻迈步离去的背影。   她的身姿依然是那么曼妙,仿佛挥着长袖在海浪上轻舞一般,那种舞姿,铭刻在他心里数年不曾减弱半分。   这一瞬间,醉意弥漫,他再也克制不住,忽然上前,一把将她狠狠地撅在怀中,急促而渴求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她的脖颈,双手则是急迫地在她娇柔曼妙的身上胡乱摩挲以及毫不怜惜的蹂躏。   朝阳公主惊呼,惊呼之后粉面染上怒意,斥道:“叶潜,你疯了!”   叶潜低哑怒吼:“我在很多年前已经疯了!”   此时的叶潜双手已经熟练地寻找了她的腰带,粗暴地扯下,然后大手用力地撩起裙摆,逼迫她的娇臀靠近了自己勃发热烫的谷欠望。   朝阳公主察觉到他的谷欠望,奋力挣扎,边挣扎边怒道:“叶潜,你这个疯子,放开本宫!”   可是她的挣扎却越发引得叶潜深藏在体内的嗜血谷欠望,他残忍地冷笑一声,逼迫她挣扎的头颅贴近自己的脸颊,带着酒意的鼻息喷在她的耳边,他咬牙切齿地道:“主人,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朝阳公主闻言,一愣。   叶潜张开唇齿,咬着她的耳朵,恨声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做当日你罗裙下的小奴,不曾正眼看过半分?”   朝阳公主挥手一掌,就要打向叶潜的脸,可是叶潜却先她一步,将她的手牢牢禁锢在掌中。   他强迫地将她的手放入唇边,狠狠咬了一口,咬得生疼,咬得流出血来。   朝阳公主巨疼,咬牙忍下,艰难地开口道:“叶潜,放开我。”   叶潜阴沉低吼:“不放。”说着这话时,他刚硬粗大火烫的谷欠望猛地一戳,毫无半分联系,也毫无半分征兆地,就这么直直嵌入她的蜜口之中。   朝阳公主猝不及防,发出一声低呼,眼泪也几乎随之落下。   叶潜进去之后,深深沉入,成年的他,天赋异禀,早已是朝阳公主领略过的。可是往日的他总是体贴谨慎,在最初之时对她多加顾善,绝对不舍得她尝到半分痛楚。如今暴怒之下,这么粗暴的嵌入,却是朝阳公主未曾经历过的。   这使得朝阳公主紧紧皱起眉头,咬唇,破碎的声音道:“叶潜……你放开我……”此时此刻,她的声音倒是低了下来:“会被人发现的……潜……放开我……”   可是这番带着求饶意味的话却仿佛泛着生腥的血液至于暴怒之中的野兽一般,越发地刺激了叶潜体内的征服欲,他忍不住猛烈残暴地一个进出,随着他的动作,紧致的通道在干涩中摩擦,剧烈的疼痛让朝阳公主情不自禁地发出呻口今之声,而娇媚的阴肉也仿佛要被这巨物带出一般。   叶潜闭上双眸,细细品味着这被紧紧包容的滋味,却无法感到丝毫快意,只有沉沉的钝痛。他无奈地冷笑一声,在她耳边落寞地道:“主人,为什么你的身子和以前这么不同……”他低低地补充道:“完全没有以前那样让我喜欢。”   说完这个,他下面开始快速地进出,仿佛报复,又仿佛要执意寻找到那种最初的感觉一般,他进出得渴求而激烈。一番淋漓之后,他停了下来,此时身下女人已经开始泌出一些湿滑的东西,这让他开始感到些许快意了。   他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还是喜欢我的,你看,它也想我了,它喜欢我这样。”说着这个,他缓缓而深入地进了一下,于是两个人相接之处发出滋润的水声。   朝阳公主是一直闭上双眸的,此时听到这话,嘲讽一笑:“叶潜,本宫喜欢任何男人。”   叶潜身子一僵,随机他咬牙问道:“那个成轩候呢,你自然是极喜欢他的?”   朝阳公主点头冷笑,启唇反问:“你说呢?”   叶潜锐目透出彻骨的恨意:“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你简直如同一个j□j一般!”他粗重喘息片刻,忽然双手紧箍着朝阳公主的手腕,将她反手禁锢在自己身下,眯眸低冷地道:“阿瑾,你一定喜欢去塞北吧,那里有无数的男人,女人却是极少。”他急促喘息着,极快而危险的语调透着异样的味道:“你一定不知道,那里的女人是怎么伺候男人的吧?”   说着这话时,他身下一个动作,狠猛而粗暴,朝阳公主猛地发出一个“啊”声,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   他一边无情地动作着,一边在她耳边咬牙道:“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呢?这滋味是不是很好?”他侧首,温柔而饥渴地吻着她的脸颊,口中喃喃道:“你以前总说我不是你第一个男人,不过没关系的,你看……我一定是第一个对你这样的男人吧……”   黑暗之中,他的动作粗暴而简单,一次又一次地戳操着身下的朝阳公主,而朝阳公主由开始的犹自徒劳挣扎,到后来的低声啜泣,最后开始无声无息,犹如木偶一般,默然地忍受着这犹如酷刑一般的折磨。   最后,当他终于畅快地释放在她的体内时,她依然毫无反应,木然地垂着身子。若不是他犹自揽着她的腰肢,怕是她要如同软泥一般瘫倒在冰冷的地上了。   叶潜释放过后,酒意开始挥散,头脑渐渐清醒,他搂着怀中的女人,开始怔怔地明白自己刚才所作的事情。   他忽然将她翻转过来,将她抱着,让她和自己面对面,就着外面昏暗的月光,他看到她的泪早已经凝固在脸上,双眸却犹如死人一般僵硬。   这一刻,深沉的悔恨猛然袭来,他心疼而慌乱地将她搂在怀里。   “阿瑾,阿瑾,你没事吧?”他抱着她,用火热的唇细密地吻她。   朝阳公主的眸子犹如木人一般,动了一动,在他的亲吻中,她仿佛逐渐恢复了知觉。   她拼尽残余的一点力气,挣脱了他的怀抱,狼狈地立起身子,俯首倔强地望着他。   “阿瑾,对不起,我疯了,我醉了……”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可是手伸到一般,却不敢再向前。   朝阳公主无情无绪的眸子盯着他半响,忽然,伸开手来,猛地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叶潜脸上。   她冰冷而疏远地俯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嘲讽地冷笑一声,对他抛下最后一句话语:“叶潜,你果然不过是一个小奴罢了,从来都是!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我裙下一个不成器的小奴!”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开之时,她的裙摆残破,甚至沾染了点点污渍。   不过,这丝毫无损她一贯的雍容华贵和娇艳曼妙。   她提着残破的裙摆,仿佛盛装出席宴席一般,一步步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更得很晚,因为今天的内容有点多,而且写得有点犹豫。看在我写到1点多的份上,来个花花吧。   说弃文的就默默弃吧,其实大家到现在还能有不弃文,我都开始意外了。 ☆、91大病   这一晚之后,朝阳公主回到府中,大病一场,侍女从旁小心服侍,可是朝阳公主依旧身体火烫,迟迟不能降温。成轩候为此心焦如焚,请来宫中太医,太医开下汤药,可是朝阳公主双唇紧闭,汤药无法下咽。锦绣无奈,强行灌下,谁知片刻之后,朝阳公主将其尽数吐出,稀里哗啦,好生狼狈。   如此折腾几日,朝阳公主已经是骨瘦如柴,头发干枯,不过万幸的是体温算是降了下来,只是虚弱的身子需要慢慢将养罢了。可怜的成轩候此时累得已经是两只眼睛发黑,他见朝阳公主总算脱险,迷糊地摸了摸额头,喃喃道:“本候是不是也要病了?”   一旁侍女柔声道:“侯爷没有病,侯爷只是累了,需要歇息。”   成轩候点头:“对对,你说得对,那我去睡会儿……”说着这话,他头也不回,犹如梦游一般走出去,也不知道栽倒在哪里去睡了。   朝阳公主病倒之后,小侯爷阿狸完全没有了笑容,他蔫蔫地守在母亲房前,双目紧皱,神情担忧。   待到朝阳公主终于脱险之后,他忽然开口问锦绣:“为什么母亲会生病了,她是在生我的气吗?”   锦绣微微一惊,她这才明白,这几日阿狸不但担忧着公主的安危,甚至还饱受着内心的谴责。她心疼地将阿狸抱在怀中,柔声安慰道:“小侯爷,不是的,公主不会生你的气,她生病了,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狸被锦绣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似懂非懂地点头。   晚间时分,长公主府忽有贵客来临,上下小心谨慎侍奉,可是贵客挥退众人,径自来到朝阳公主房中。   他坐在床侧,低首凝目,望着榻上的朝阳公主。   几日的功夫,她清瘦了许多,脸上苍白无色,发丝憔悴,此时双目闭着,娥眉微蹙,仿佛在梦中依然无法摆脱痛苦一般。   他忍不住低低一声叹息,抬起大手,轻轻为她抚平皱起的眉头。   “对你来讲,他就那么重要吗?”他忍不住低声喃喃地问。   朝阳公主双眸紧闭,干涩的唇却是动了动。   赵彘昔日深远锐利的双眸透着疑惑:“阿姐,告诉我,他真得对你那么重要吗?”   朝阳公主虚弱地睁开双眼,无神地望向一旁的男子。   赵彘弯腰,握着她越发纤细的手腕,低首喃道:“阿姐……”   朝阳公主勉强地扯起一个嘲讽的笑,疏远而冷漠地望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难得你还叫我一声阿姐。”   赵彘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阿姐,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可是你必须明白,身在这个帝王之位,我实在是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   朝阳公主瞥过脸去,不再看弟弟:“你的手上握着屠刀,你若想杀谁,尽管动手便是。”   她身体虚弱,此时说完这些话,额角便渗出细密的汗珠,当下轻轻喘息一番,又继续道:“你可以继续杀成轩,杀我,更可以先将叶家放在你的刀尖之下。”   赵彘低首不语,半响终于道:“阿姐,如今父皇母后都已经不在了,你我便是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如今你为何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   朝阳公主冷笑,恨声道:“你来这里,是不是看我还能活多久,免得碍了你的眼?”   赵彘闻言,黯然叹息一声,取过一旁锦帕,温柔地替朝阳公主拭去额角的汗滴。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俯视着床榻上的朝阳公主,认真地道:“阿姐,你若是真得喜欢,我必会为你设法。”   可是他说完这话,朝阳公主却根本不曾搭理,只是闭着双眸,状似假寐。   赵彘无奈,低头凝视了朝阳公主半响,最后只得转身离开。   这一晚,赵彘回到宫中,在正阳殿呆立良久,心中却是越发烦闷,最后一气之下,一脚踢出,险些将案几踢倒。一旁宫女太监见此,纷纷惊慌不已,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恰在此时,一旁服侍的太监问起今夜天子要在哪宫就寝,赵彘恼恨,阴声道:“后宫三千,个个面目可憎,朕哪里都不去!”   说完这个,他忽想起一事,冷声问道:“成轩候留下的那个侍女,现在何处?”   一旁太监见此,忙回道:“回禀皇上,这位姑娘尚无名分,如今就暂且住在芄回宫。”   赵彘听了,点头道:“好,今日就宣她前来侍寝。”   ===========================   那晚之时,叶潜趁着酒意对公主犯下大错,酒意散去后,他脑中却犹如镌刻一般记着当时的种种感觉,他的每一个动作,她的每一个痛苦反应,都历历在目,每想一次,都仿若在眼前重现。   叶潜想起这些,夜不能寐,羞愧难当,偏偏第二日便听得消息,说是朝阳公主大病。他担忧不已,谁知几次求见皆被拒之门外,只好徘徊在长公主府门外。后来趁着夜色来临之际,悄悄潜入,却见成轩候以及诸位侍女太医将那里团团围住,只得远远地望上一眼。   这一日,平西候冯涛骑马前来看望自己的母亲朝阳公主,见大门之处堂堂当朝大司马形容憔悴地立在门前,却不能进去,不由得心生同情,下马见礼。   这时候的冯涛,业已娶妻生子,又跟随叶潜经历沙场历练立了大功,正是少年英俊志得意满之时。   这沙场之上的上下级,也是昔日的主仆,此时在朝阳公主门前相间,气氛倒是颇为尴尬。也幸得这二人,一个是满腹心事无暇其他,另一个也算得上洒脱不羁,不会提及这些前尘往事。二人简单寒暄一番后,冯涛不解地问叶潜:“大司马为何不入?”   叶潜苦笑:“一言难尽,潜因故得罪公主,故而被拒之门外。”   冯涛瞅了瞅叶潜手中提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吃食,尚且冒着热气,不由越发诧异,当下想了想,提议道:“大司马若是不嫌弃,可否与涛一通前往”   叶潜听闻,感激溢于言表:“若能如此,潜感激不尽!”   当下,冯涛下马,和叶潜一同进府。一旁的侍卫见此,虽明知道公主有令叶潜不得入门,可以他们却是不敢拦阻冯涛的。要知道冯涛是朝阳公主的名下的子嗣,儿子拜见母亲,理所应当,况且他们也都知道这位冯小侯爷如今也是正当红。他们敢得罪这位如日中天的大司马,那是知道得罪了他也不敢对公主的侍卫如何,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位小侯爷的秉性。   进门之后,经侍卫通报,冯涛顺利被请进去拜见朝阳公主,而叶潜却是无人问津,只得干坐在厅中等候,两手捂着怀中的布包,只怕它凉了去。就在这时候,叶潜忽问道一声稚嫩的低唤响起:“大将军。”   叶潜站起,缓缓转首望向不远处,只见小侯爷阿狸静悄悄地走进来,身边并没有跟随任何人。   曾记得,他出征之前,小侯爷阿狸曾在门下殷切期盼,盼着他归来之际,登门造访。如今不过大半年光景,却是物是人非,他竟然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了。   阿狸仰视着叶潜许久,终于稚声道:“大将军,我母亲不想嫁你了呢。”   叶潜剑眉紧皱,晦涩地点头道:“是。”   阿狸小眉头也皱起,很是忧愁地望着叶潜:“可是我希望你做我的父亲,我不喜欢成轩候做我的父亲。”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成轩候对我很好,给我买好玩的好吃的,可是我就是更喜欢大将军。”   叶潜往前走到阿狸身边,蹲□来,抚摸着他幼滑的脸颊,粗哑地道:“阿狸,你怎么瘦了?”此时的阿狸,已经全然不似往日一般有肉,不过这样却倒是脱了孩童的稚气,有了几分大孩子的味道。   阿狸摇了摇头,喃喃道:“母亲也瘦了,阿狸也瘦了。”   叶潜闻言,一时百感交集,当下取下怀中的布包,一层层打开给阿狸:“阿狸,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可是阿狸低头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   叶潜不解地看着阿狸。   阿狸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大将军,阿狸长大了,已经不爱吃这些了。”   =====================   这一日,冯涛拜见公主出来,无奈地望着叶潜,表示自己已经尽力游说,可是实在无能为力。叶潜明白地点头,随着冯涛一起离开。   当夜,叶潜求见皇上,君臣二人先是就着大炎朝如今国势以及此次北伐之事一番讨论。话题告一段落后,皇上忽然发问:“此次北伐,跟随爱卿出战的将领颇多,立功者比比皆是,但不知哪位最为出色?”   叶潜闻言,沉思片刻,缓声回禀道:“皇上,此次征战,少年将领颇多,个个勇猛异常,实在是我大炎朝之福。”他停顿片刻,又继续道:“但是若论最为出色者,实在当属平西候冯涛。”   皇上听了,浓眉微动,目中露出兴味:“冯涛?说起来,他还算得上朕的外甥呢!”   叶潜点头:“确实如此。”   皇上负手而立,望着叶潜含笑道:“不知道冯涛若是比起叶爱卿年少之时如何?”   叶潜听了这话,不动声色,低首认真道:“皇上,平心而论,各有千秋。”   皇上闻言,审视叶潜神色半响,忽然大笑,笑毕,他望着叶潜,将话题转到了朝阳公主身上。   “叶爱卿,此事不是朕不帮你,实在是朝阳公主已经心有所属,朕也无可奈何。”皇上坐在龙椅之上,开始说起自己的为难之处,说完了,他皱眉道:“不过呢,朕倒是有一计,可以助叶爱卿一臂之力。”   叶潜闻言抬眸,沉声问道:“潜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轻笑,走上前来,在叶潜身边附耳道:“叶爱卿啊,依朕之间,你还是先把他们的婚事搅黄了,然后才好从长计议。” ☆、92养敌   这一日,冯涛因事被皇上宣召进宫,进宫之时,是带着小侯爷阿狸一起去的。两个人路过后花园之时,恰巧太子煦儿在众嬷嬷和宫女的陪伴下路过,煦儿许久不见阿狸,乍一看到很是开心,跑上去拉着阿狸的手喜道:“阿狸,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进宫来看我,让我好生无聊。”   谁知阿狸面上却是淡淡的,只扫了眼煦儿,便疏离地道:“煦儿哥哥,最近母亲生病,一直不曾见好,实在是没时间进宫。”   此时煦儿尚且不曾察觉什么异样,依然欢快地拉着阿狸的手:“那你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快陪我去玩吧!”   阿狸抬头望了眼冯涛,稍微用力,将被煦儿抓着的手抽了回来:“煦儿哥哥,我要陪着我哥哥去见皇舅舅,赶明儿有空了再来找你,好不好?”   煦儿其实早已经看到这个牵着阿狸手的男子,原本是不曾在意的,此时听到,倒是吃了一惊,望着冯涛道:“他是谁,怎么就成了你哥哥?”   在煦儿的心里,自己是阿狸的表哥,这才是最亲近的兄弟,他也知道朝阳公主唯生了这么一个儿子,阿狸是再无其他亲戚的。   谁知道阿狸却淡道:“我都说了这是我哥哥,自然是我母亲的儿子了。”   冯涛见此,忙见礼道:“平西候冯涛见过太子殿下。”   煦儿不知道什么是平西候,更不认识冯涛,他皱眉盯着阿狸,不解地道:“原来你有了其他哥哥,就不来找我玩了。”   阿狸垂眸,只低声道:“我都说了,赶明儿有空了便来找你玩。如今我哥哥还急着要见皇舅舅,先不和你说了。”说着这个,便催着冯涛道:“哥哥,咱们快走吧。”   冯涛无奈,也只好拜别太子,牵着阿狸的手离开。   待走远了后,冯涛低首望着阿狸问道:“阿狸,我听说你和太子以前是极要好的,怎么如今你对他如此冷淡?”   阿狸轻哼一声:“哥哥,我不喜欢他的母亲,连带也不喜欢他了。”   冯涛抚着阿狸的发丝叹息:“阿狸,纵然心里不喜欢,以后也不许如此直接,徒徒惹得太子不快。”   阿狸乖巧点头:“哥哥说得是,那我以后不会了就是。”   冯涛满意地笑了下,握着阿狸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   而太子煦儿目送着那一大一小牵着手离开,心却是碎成了千万片,低着头垂头丧气地往母亲的栖霞宫去了。一旁跟随的侍从见此,忙抱他上了辇车,送他过去。到了栖霞宫之后,他无精打采地走进去,脸上颓废沮丧至极。   叶长云正在询问侍女一些事情,此时见儿子煦儿如此郁郁寡欢的走来,不由得诧异:“煦儿,你这是怎么了?”   煦儿委屈地抬头望了眼母亲,撅嘴道:“母后,今日我见到了阿狸,可是阿狸对我好生冷淡。”   叶长云听了这个,这才放下心来,搂着儿子在怀里,温声安慰道:“阿狸或许今日心情不好,也或者他忙着呢。”   煦儿使劲地摇头:“母后,不是的,阿狸是不喜欢我了,他不想和我玩了。”说到这里,煦儿越发委屈,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叶长云心疼地安抚道:“你们是要好的兄弟,他怎么会不搭理你呢。”   煦儿抬起汪汪泪眸,可怜兮兮地道:“他有了他自己的哥哥,就不搭理我这个表哥哥了。”   叶长云想起朝阳公主那个挂名的便宜儿子,顿时恍然:“你说得是平西候冯涛吗?”   煦儿使劲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   叶长云叹息,安抚自己儿子道:“不过是一个哥哥罢了,这又有什么。便是阿狸不和你要好了,你不是还有其他哥哥姐姐吗?”   叶家兄弟姐妹众多,如今早已各有所出,这都是煦儿的兄弟姐妹啊,也是将来煦儿执政的依仗。   可是煦儿却皱眉摇头:“母后,我就喜欢和阿狸玩!”   叶长云听了,便有几分不悦:“煦儿,你怎么使起性子来了。”   煦儿不满地看了看母亲,其实他又不是傻子,刚刚低头将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琢磨了一番,心中已经有了结论,此时见母亲这样说自己,终于忍不住道:“母后,依煦儿看,这事都怪你!”   叶长云听了大惊,不解儿子怎么说出这番话来,谁知道煦儿又道:“煦儿听说朝阳姑姑病重,想来阿狸生气就是因为这个。而朝阳姑姑生病,这一切全都怪母后。”   叶长云听着越发疑惑,不敢置信地道:“煦儿,这怎么和母亲有关呢?”   煦儿却摇头道:“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这肯定都和你有关!”他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都是因为你,阿狸这才不理我了。”   说完这个,煦儿撒腿跑开,只留下呆愣的叶长云。   她默默地坐下,呆了许久,一言不发,一旁侍立的侍女都不敢多言。就在此时,忽听到外面传报,说是大司马求见,叶长云一听,连忙命人请他进来。   谁知叶潜一走进后,便沉着脸,冷声道:“姐姐,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以后我不喜欢看到你自作主张地对她做什么。”   叶长云见他如此说,心中发虚,可是连番被最亲近之人如此指责,倒也十分委屈,便勉强道:“我所顾虑的事,你难不成就没想过?难道你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弃叶家于不顾?”   叶潜声音冰冷,眸光凌厉地望着自己的姐姐,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般,发出的声音犹如钝刀磨过石头一般:“所以你不但亲自去她那里说三道四,竟然还让母亲前去她面前哭闹撒泼?”   叶长云见他如此,心中怒火也渐渐起来,当下挑眉冷笑:“怎么,你觉得丢了你的人了?让你没面子了?”   叶潜冷漠地扫了姐姐一眼:“你不觉得这样子有失你的身份吗?”   叶长云听了,不由大笑:“身份?我有什么身份?无非是以色侍人罢了!每日里被囚禁于后宫之中,今日担忧这个,明日操心那个,惶惶不可终日。”   叶潜蹙眉,不欲再听,挥袖就要离去。   叶长云却大声叫住他,悲愤交加地道:“叶潜,煦儿刚刚过来,对我横加指责,你如今紧随他而来,又是一番痛斥,你们都只知道怪我,可曾想过我心里的难处!”   叶长云说到这里,禁不住落下泪来:“你可知道,最近皇上宠幸一名哑女,如今这哑女竟然堂而皇之已经封为雅妃,实在是荒谬至极!”   叶潜眸子中流露出厌烦之意,皱眉道:“姐姐,你若是有时间,多关心下煦儿的课业才是正经。”   叶长云听他对此事竟然如此不上心,越发难过,撕声哭道:“难道你就不曾想过叶家的地位,想过煦儿的地位吗?”   叶潜回首,无奈轻叹,咬牙道:“姐姐,煦儿如今已是太子,姐姐不必忧虑这个。至于叶家的地位,三年之内,或许有人可取而代之。”   叶长云闻言瞪目:“谁?你是什么意思?”   叶潜正色道:“三年之内,平西侯冯涛将权倾朝野。”   叶长云眯起眸子:“你疯了吗?走了一个清河侯,你竟然要为那个女人扶持起一个平西候!”   叶潜摇头,淡然道:“你错了。”他回首望了姐姐最后一眼,缓缓地道:“我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叶家。”   =======================   这一日,冬日的阳光竟然格外和煦,锦绣见此,便提议扶着朝阳公主出外走走。   “公主病了这么些日子,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是好的。”锦绣从旁笑道。   朝阳公主想想也是,便点头同意。   主仆几人在萧瑟的园林中一边散步,一边说着话儿。茗儿为了让公主开心,便挑一些敦阳城里的趣事说给她听。   “最近成轩候可是真倒了霉,我听说啊,他骑马就摔跤,出门就被疯狗追,回家路上能被石头绊倒。”茗儿提起最近的传闻,绘声绘色:“前几日我还曾见过他,摔得鼻青脸肿的,好生可笑。”   朝阳公主微微蹙眉:“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他来,却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   茗儿点头:“可不是么,我看他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朝阳公主却是不解:“他往日行事风流,莫不是惹到了什么人?”   锦绣从旁皱眉,暗暗拉着茗儿,可是茗儿却浑然不解:“公主啊,我听说这或许是因为大司马。”   朝阳公主闻言,神色顿时一黯,垂首低声道:“绝不可能,他怎么会走出不入流的勾当。”   茗儿却道:“大司马自然是不会亲自干这种事,可是以他今日今时的地位,自然有人为了讨好,特特地去做了来。”   朝阳公主点头:“你说得倒是有理。”   茗儿察言观色,趁机又道:“公主啊,这些日子以来,大司马每日都要到咱们府门口干站着,真是好生可怜。”   朝阳公主闻言,面上一冷,嘲讽地道:“他来本宫府前站着,真真是折煞了本宫,还不让人速速赶走!”   茗儿闻言一惊,倒没想到自己这话帮了倒忙,当下只好口上答应着。 ☆、93撮合   成轩候最近几日实在是太过倒霉,以至于他开始苦着脸在家里思前想后,最后终于决定:他要去找叶潜!   他先是穿上自己最心爱最好看的衣服,又选了四位声音最娇媚眼波最动人的侍女,然后驾着敦阳城里最为豪华奢侈的马车,开始前去拜访叶潜。   谁知到了大司马府,他却被无情地拒之门外,守门的侍卫这么说:大司马忙于公务,无暇待客。   成轩候心里颇有些气儿,虽说他是一个被先帝流放多年的人,虽说眼前这个是大司马,可是当年这个大司马还在当着区区小奴时,他的名声早已经传遍敦阳城。   即便如今他刚刚回来,物是人非,但也没见哪个人敢小看了他啊。   此时此刻,若是依照别人的性子,保不准就挥袖而去了,不过成轩候不是别人。寒风中,他对着守门侍卫笑得人见人爱:“大司马若是忙,那本侯就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他有时间。”   守门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那就请侯爷等吧。”   此时寒风凛冽,成轩候的手都冻红了,侍女见此,颇为心疼,提议道:“侯爷,便是要等,还是进马车里等吧。”   成轩候不耐烦挥手:“不去不去,就在这里等。”   侍女越发心疼,便抓着他的手放入自己的衣内暖着,成轩候笑嘻嘻地接受了,一旁守门侍卫看得脸红心跳。   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终于从大门里面出来一个冷脸随从,面无表情地传报:“侯爷,大司马有请。”   成轩候听了,眉开眼笑地跟着这随从进门去了,待到了正厅,见叶潜正如同那随从一般面无表情地等在那里。   成轩候也不寒暄,只开门见山地道:“大司马啊,你何必对我这小小的成轩候苦苦相逼,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对我,倒是说我,若是我欠了你的钱,那我还钱就是。”   叶潜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侯爷说哪里话,潜何时曾对侯爷苦苦相逼?”   成轩候听了,顿时有些气哼哼,捋开袖子,又展示出脖子:“你看,看这里,看这里,伤痕累累,都是你害的!”   叶潜皱眉:“有何证据?”   成轩候一听这个,连眉毛都怒得要飞起来了:“叶潜,你不要在这里装了,这个还需要什么证据吗?我成轩候活了这么许多年,没见过在一天里又踩狗屎又摔跤又被狗咬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小人做怪,那个人就是你!”   一旁侍女见他如此叫嚣,难免替他忧心,小声叮嘱道:“侯爷,咱们这是在人家地盘上,说话要小心。”   成轩候却越发大声嚷嚷道:“我就是要说,看他能把我如何?我说得就是他这个阴沉的小人,土匪,强盗,小心眼!”   此时因为他这番叫嚷,叶潜府中侍卫并随从个个都怒目相瞪,甚至有的已经把手放到了剑鞘上,只等着大司马一声令下,将这个不识抬举的风流侯爷从大厅里扔出去。   叶潜面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望着成轩候道:“若是有人对侯爷不利,倒是告诉潜,潜自会为你查明。”   成轩候此时嚷嚷了半响,也累了,自顾自上前,端起案几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发现是凉的,可是也顾不上,干脆地一饮而尽。   一旁的侍卫看得眼睛都大了,就连叶潜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成轩候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总算觉得舒服多了,他背着双手,望着叶潜,意味深长地道:“大司马啊,本候听说,你数次候在公主府外,只可惜都不能得其门而入啊。”   叶潜闻言,目光如寒刀,倏地一下射向成轩候。   成轩候缩了缩脖子,不过很快又肆无忌惮起来:“大司马啊,朝阳公主乃是本候没有过门的夫人,你这样子骚扰人家,怎么也不问问我心里怎么想?”   叶潜冷笑:“哦,不知道侯爷心中作何感想?”   成轩候听了,嘿嘿一笑道:“侯爷,我只觉得你好笨,连向心爱的女人示爱都不懂,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是怎么上战场打仗的。”   叶潜闻言,顿时脸色铁青地盯着成轩候。   成轩候却将两只手缩在袖子中,只站在那里笑,却是不说了。   叶潜眉毛动了下,沉声道:“不知侯爷有何赐教?”   成轩候面上现出得意之色,笑望着叶潜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叶潜皱眉。   成轩候仰天得意笑,笑完了,认真地望着叶潜,摇头叹息:“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懂过阿瑾的心。”   叶潜听了这话,面上僵了下,垂首沉思,默然不语。   成轩候挥手对周围众人指手画脚道:“你们,你们还不都快点下去,难不成还要继续听?”   此时叶潜正低头沉思,并未下令让他们退下,可是众位侍卫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纷纷退下了。   成轩候望着叶潜,意味深长地道:“叶潜,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他顿了下,又道:“但是呢,我却不想让阿瑾嫁给我。”   叶潜抬目,望向他。   成轩候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是最懂的了,我是生来风流的性子,而她呢,虽然看似冷情,其实比谁都更重情。以前呢,她心里也没其他人,我们行事荒唐一些也就罢了。”他望了叶潜一眼,继续道:“可是现在,她却变了许多。我不希望她留下什么遗憾。”   叶潜沉默了片刻,终于粗哑地问成轩候:“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轩候却忽然一改刚才凝重的面孔,笑嘻嘻地道:“没什么意思。”   叶潜点头:“好。”他瞥了下眼前男子,又道:“至于有人对侯爷无礼之事,潜一定查明真相,还侯爷一个公道。”   成轩候笑:“你不用查了,必然是有人要拍你马屁才特意干的。”   叶潜无语。   成轩候挥了挥手:“罢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成轩候走后,叶潜不吃不喝,一个人枯坐在庭前,一直坐到月影阑珊之时。众随从家奴见此,不由担忧不已,府中总管亲自前来劝慰,可是叶潜却不闻不问,仿佛整个人都化作了石像一般。   管家无奈,召来大司马三位义子。这三位义子自从被收在府中,一直潜心习武学文,如今已经是大有长进,他们听说义父如此,都跑来跪在庭前,请求义父保重身体。   叶潜疲惫地闭眸,命道:“你们起来吧,我没事。”说出这话时,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三位义子忙齐声道:“父亲。”   叶潜却不再说话,径自起身出府。   他一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穿过冷清的街道和暗巷,来到长公主府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旁两个红灯笼高高悬起,在这萧瑟的寒风中点缀出一抹艳丽。   他木然地伸出手,想去碰触那抹艳丽,可是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那么遥远。   这一刻,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个懵懂少年之时,那个在荒山之中依然姿态妖媚的女子,那个隔着跳跃的火焰轻轻梳理着长发的女人。   他晦暗的眸中渐渐开始湿润,口中喃喃地道:“阿瑾,我果然是一直都不曾懂你,是不是……”   =========================   当几乎整个大炎朝都知道当朝大司马苦苦追求长公主朝阳而不得的时候,深宫中的叶长云却在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的打击。先是儿子煦儿渐渐疏远自己,虽说依然是每日请安说笑,可是再不似以前那么依恋自己了,接着便是因故小产。这个打击可不轻,她知道皇上不喜欢煦儿,想着若是再能得个一男半女也好,谁知道就这样小产了,而且经历此事后,身子亏空得厉害,着实卧床数日。待到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身子,才猛然发现,不过月余的功夫,后宫之中却仿佛发生了悄然变化。   自从叶长云进宫以来,所知道的的皇上赵彘,都是每日勤理政务,想的不是南征就是北战,对于后宫莺莺燕燕很少放在心上。可是此次病好之后,她却发现,原来皇上已经有月余的时间一直召新晋的雅妃娘娘侍寝。   那个雅妃,不过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而已,竟然也能堂而皇之的封为雅妃,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叶长云心中暗恨,正想着该如何处置此事,谁知道便又听到消息,说是这雅妃娘娘,好像有了身孕。   这一惊非同小可,叶长云咬着牙坐在房中,一时不知如何解决。慌忙之中召来兄长叶大议事,可是叶大生性持重懦弱,竭力劝她忍耐为好,帝王原本就该后宫佳丽无数多撒雨露开枝散叶,末了还以叶潜为例“你巧,潜如今是一根筋拧到底,眼看着也二十好几的人了,身边连个子嗣都没有,母亲早就急得不行了”。   这话讲得叶长云憋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爆发而出,痛斥哥哥道:“我如今虽说在宫中为后,可是后宫之中步步艰险,你何曾为我考虑过?哥哥为叶家之长,便是我在外的倚靠,怎能如此遇事退缩。”   叶大闻言,冷笑道:“潜自然不像我一般遇事退缩,你怎不去找他商量?”   这话噎得叶长云几乎说不出话来,自从那日姐弟二人不欢而散后,便很少联系。   叶大看她神色,自然是明白的,皱眉道:“潜自从北伐回来之后,因为朝阳公主之事,极其不悦,曾告诫叶家众人,绝对不可再干涉此事。原本叶敬这一次是有望封侯的,也由此搁置了。”叶敬是叶大的儿子,此次跟随叔叔北伐,也立了些许功劳,可是得到的封赏却极不相称。   叶长云蹙眉:“潜到底在想什么,他怎可如此对待敬?”   叶大叹息:“潜这么做,想来也是有他的道理。左右我们叶家已经一门六侯,并不在乎少那么一个。”他停顿了下,望向叶长云:“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轻易有什么动作了,我没办法帮你什么。”   叶长云低首沉思,踱步半响,忽抬头道:“上次潜知道母亲到朝阳公主处之事,他为此极不高兴?”   叶大点头道:“是。母亲知道后,很是不安,可是潜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许久不曾到我府中去向母亲请安。”   叶长云皱眉,眸中仿佛酝酿着什么,她慢声问叶大道:“大哥,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叶大不解:“你指什么?”   叶长云仰起脸,沉声缓慢地说出四个字:“朝阳公主。”   叶大闻言一愣,审视她神色半响,最后叹息道:“长云,你昔日不喜朝阳公主,对此事蓄意破坏,但今时今刻,便是你们要娶,人家也不一定嫁。这些年来,潜心里想什么,你我都很清楚,可是最终的结果呢?如今世人几乎皆知大司马追求朝阳公主而不得,潜几乎每日都要路过长公主府,可是却从未得见公主之面。”   叶长云凝神片刻,才道:“总是要试着撮合的。” ☆、第94章转折   过了春节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敦阳城中的氛围仿佛也因为这暖春的到来而和煦起来。王侯大臣间多有走动,时而饮酒聚乐,仕女贵戚走出闺房,在那曲池间荡着秋千,又或者在芳草间相伴嬉戏,一时之间,敦阳城中的气息总是伴着香艳和柔腻的味道。   这一日,皇后叶长云邀请众位贵戚王妃在后花园中赏花,此时杨柳舞于春风,杏花映于春水,柳絮时而飘飞,好一番旖旎好风光。众位贵戚珠围翠绕,华服丽衣,一时之间盈盈之声不绝,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叶长云环视众人,却见朝阳公主并未在此,不由暗暗蹙眉,想着之前再三邀请她前来的,她也点头答应了的,怎么到底还是迟迟不来?正想着,却听见身边宫女传报,说是朝阳公主驾到。   叶长云闻言大喜,忙去迎接,谁知待走到近前,才发现朝阳公主陪同的竟然是如今已经身怀六甲的天子当红宠妃——雅妃。   叶长云脸色顿时微变,不过她是和等人也,马上笑着迎上去,携着朝阳公主的手说话。一旁雅妃不会说话,只是微微曲膝,向叶长云请安。   叶长云不动声色,只略一笑道:“雅妃是有身子的人,不敢劳驾。”   众人都知道原本叶长云是独宠后宫的,却如今忽然皇上宠幸一个不知道那里来的哑巴,而且这哑巴还没几天就坏了龙种,一个个都等着看叶长云的反应呢,当下见叶长云对雅妃说话并不热切,自然无端生出许多猜测来。   叶长云笑着牵了朝阳公主的手,关切地问起最近种种,又说起阿狸,当下笑道:“煦儿时时念着的,说是最近阿狸都不进宫找他玩了,只可怜他最近被拘着读书,也不得空出去找阿狸。”   朝阳公主想起儿子,唇边泛起一抹轻笑,妩媚的眸中漾起柔和:“阿狸最近性子野得很,我倒是怕他进宫把煦儿带坏了呢。如今在外面由涛儿管着,反倒放心些。”   叶长云一听,想起昔日叶潜所言,不由羡慕的感叹:“平西候年少有为,且对公主恪尽孝道,公主实在有福。”   朝阳公主闻言轻笑不语,只捏起一旁香茶浅酌。一旁的雅妃不喜喝茶,又不会说话,只是低头坐着,旁人见她偌大一个肚子,也没什么笑颜,整天一声不吭如同一个呆人,不由得暗自揣度,怎么皇上就瞅上了这么一个人,实在怪哉。   众位妃嫔贵戚品着茗茶,赏着窗外的点点怒放的杏花儿,带着悠闲的笑意闲聊,众人见皇后叶长云对朝阳公主相当热络,又想起如今敦阳城中最大的轶事,都纷纷打趣起来。   “我听说啊,大司马可是几乎每日都要经过长公主府门前,只可惜,从来都不曾迈得进去一步呢。”其中一位和朝阳公主幼时便相熟的郡主笑道。   宣武公主听了,马上掩唇而笑:“大司马对长公主可谓是一往情深,朝阳姐姐,你何必如此无情,我想想都替大司马心酸呢。”   一旁某位侯夫人轻轻推了下宣武公主,娇笑道:“你既看不过去,还不快快上前,左右她是公主,你也是公主,说不得就入了大司马的眼儿,从此取而代之了呢。”   宣武公主闻言,媚眸笑望向叶长云:“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别说人家大司马正眼都不曾看我一眼,便是看了,那又如何,咱们皇嫂嫂最喜欢的可还是咱们朝阳姐姐啊!”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暗笑,其实谁都知道当初还是大将军的叶潜追求长公主之时,这位皇后是使出各种手段来阻扰的,怎地这不过一两年功夫,星转斗移,这位皇后却是卯足了劲要撮合。大家意味深长的笑渐渐落到了一旁雅妃大着的肚子上面,说来说去,识时务者为俊杰,谁都知道牢牢扒住更粗的树,以便为自己多几分的倚靠和凭仗罢了。   宴席散后,雅妃默默地起身准备离开,谁知此时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前来,说是怕雅妃娘娘有什么闪失,特意前来关照下,众人一见此情此景,心中越发诧异。此时此刻各家有各家的打算,但每一家想得都是在如何不得罪皇后娘娘的情况下拉拢这位雅妃。众人这么一想,难免头疼,这个雅妃一来没有外戚可拉拢,二来也不会说话,三来几乎对佩饰衣物一无所爱,实在不知道如何对付啊!   叶长云见此情景,眸中现出黯淡之色,一边送朝阳公主离开,一边轻声道:“公主若是有时间,便把阿狸接到宫里来玩儿吧,好久不来,不但煦儿想他,便是我也记挂了呢。”   朝阳公主淡声道:“好。”   此时一旁并无他人,叶长云也收敛了笑意,黯然叹息道:“公主,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朝阳公主回眸望了她一眼:“请讲。”   谁知叶长云却是退后一步,轻轻一拜,诚恳地道:“昔日种种,皆是叶长云短见,慢待了长公主,长公主你先为我主,后为我长姐,还望长公主看在这多年情分上,多多海涵。”   朝阳公主闻言蹙眉,凉声道:“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叶长云轻叹:“公主应该也猜到了,长云要讲的,自然是潜的事情。”   朝阳公主的步子微滞,却是并不接话。   叶长云继续道:“公主,长云虽然见识浅薄,可是却也知道,这位成轩候绝非公主良人。”   朝阳公主面目淡然:“那又如何?”   叶长云苦笑:“不能如何,只是可怜了潜一片痴心。”   她停顿了下,望着远处已变得朦胧的杏林,眸子里也迷蒙起来,她凄凉地笑了下道:“长云还记得,许多年前,那时候平西侯府里也种了许多树,当然了,并不是杏树,而是柳树。”   朝阳公主停下脚步,回首望着她。   叶长云继续道:“也许公主不知道,可是长云却记得很清楚,每天早上,潜都会早早地起床,先是到马厩里去给心爱的马儿喂草喂水,然后便到那边柳树下练功。”   朝阳公主眯起媚眸。   叶长云轻笑一声,语音中带着回忆的味道:“那时候我并不明白潜为何跑到老远的柳树下去练功,可是有一天,我忽然看懂了。”说到这里,她笑望着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垂首,她也想起来了,那时候的她仿佛有一段时候会每日清晨去树林旁的湖边散步。   叶长云看朝阳公主神情,知道她也想起来了,便又道:“有那么一天,长云终于见到公主从湖边小桥上走来。潜仿佛早已知道你会从那里走来,从你出现的那时候起,他的动作都僵硬起来,他一眼都没有看向公主,可是他连握一把剑都仿佛非常费力。后来,公主离开了,身影越来越远,潜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零零地握着剑,脸上那种失望和痴迷的表情,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朝阳公主努力回忆,可是在她的记忆里,有杨柳依依,有流水哗哗,更有美男随侍,却唯独没有叶潜的身影。   叶长云目光中染上了凄然:“公主,您自然是不会记得这些的,那时候的叶潜不过是十四岁的一个不入眼的小奴罢了,自然入不了堂堂长公主的眼中,可是公主——”她停顿了下,咬唇道:“这个小奴从十四岁时便默默地注视着您,在这之后的许多年里,他每做一件事,都会想想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能不能距离您更近一点。如今他好不容易爬到了您触手可及的位置,您却这样将他推远,这公平吗?您于心何忍?”   朝阳公主有一瞬间的迷茫和动容,可是略一怔忪,她终于还是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冷声道:“世间之事,哪里谈得公平二字,再者朝阳不过是区区一女子,堂堂大炎皇后和大司马,竟然向朝阳要公平二字,实在是担当不起。”   叶长云低首,轻笑:“公主,你心中难道真得对潜无情?若是真得无情,那也罢了。”   朝阳公主妩媚的娥眉轻挑:“有情又如何,无情又如何,事已至此,皇后娘娘在这里和朝阳公主说道,又有什么意思?”   叶长云想起昔日往事,一时无语,轻叹一声道:“公主若是一意孤行,那就当长云什么都不曾说吧。”   一时之间,两人分开,叶长云怔怔立在那里,朝阳公主自去长寿宫——自从王太后逝后,她偶尔进宫回去那里看看。谁知刚走几步,却见茗儿从外面急匆匆地赶来,急道:“公主,小侯爷和蓉儿小姐打起来了!”   蓉儿是顺义公主留下的女儿,自从送到朝阳公主府中后,便被朝阳公主收为义女,起名叫蓉儿。   朝阳公主闻言,却是不慌不忙地道:“怎么打起来的?”   锦绣从旁皱眉:“茗儿,你急慌忙地跑来宫里干什么?”   茗儿着急又委屈:“他们打起来了啊!”   锦绣轻笑:“你若是咱们小侯爷向蓉儿小姐找茬,我是信的,可是你若说他们打起来了,我却不信的。”这蓉儿也不知道随了谁,天生一副冷淡的性子,小小年纪,却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和自家那个小侯爷的顽皮性子全然南辕北辙。也是因为这个,公主偶尔多夸了蓉儿几句,结果惹得小侯爷不快,时常找茬。   茗儿却道:“公主啊,咱们小侯爷一气之下,拿着箭对着蓉儿小姐,说是要让她陪自己出去玩,可是蓉儿小姐连头都不曾抬一下。我去劝小侯爷,他也不听的。”   朝阳公主蹙眉冷哼:“他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拿着箭,成什么体统。赶明儿让涛儿过来,本宫倒要问问,他这是怎么教的阿狸。”   茗儿瘪瘪嘴:“好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是没办法了。”   朝阳公主瞥她一眼:“本宫量他也没有那个胆量,不过是小孩子家闹着玩罢了,不去理会便是。”   这边主仆几人在长寿宫一边踱步,一边说话,朝阳公主望着母亲昔日的住所,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本宫还记得幼时和皇上在这里捉迷藏的情景,那时候彘儿还只有阿狸那么大呢。”   锦绣听了,跟着笑了,那时候她还年幼,却已经隐约有了印象,想到这里,不由轻叹:“也不知道小侯爷这性子随了谁呢,和公主小时候却是不像的。”   朝阳公主抿唇:“或许是像他的父亲吧。”   茗儿听了,却是不信的:“依茗儿看,大司马性子沉稳,处事淡然,为人谦和,小侯爷绝对不是随了大司马的。”   锦绣听了这话,瞪了她一眼道:“不许乱说!”   茗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缩缩肩,点头道:“是。”   可是就在此时,叶长云却是想起一事来找朝阳公主,正好路过长寿宫门口,此时正待进去,却猛然听到这话,先是不解,接着恍然。   她捂着心口,震惊地回忆着昔日种种,想着阿狸那胖乎乎的小脸,和潜幼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更文很不及时。我家宝宝生病了,一直没来过jj,重新打开jj有点恍如隔世的茫然,写文的时候仿佛也在隔岸观花,写完后试图再读一边修改下,可是却不太能读的进去,只好先酱紫了。 ☆、第95章打猎   叶长云心间恍惚,眼前浮现出阿狸曾经圆润白胖的小脸,这小脸的五官竟然仿佛和幼时那个瘦小且因为衣着单薄而被冻得脸颊泛红的叶潜渐渐重合。这一刻她猛然发现,原来这相似竟然是如此的明显,可是昔日对阿狸的反感和漠视却让她从未去想过这种可能。   叶长云在震惊之后,心间泛起的却是狂喜,她正想着该如何利用此事,却听得里面主仆仿佛要出来的声音,慌忙着令随侍的贴身宫女不许出声,大家无声的迅速离开。   回到自己的栖霞殿后,叶长云便忙遣身边贴身侍女去大哥府中请来自己的母亲。叶老夫人听说女儿有要事相商,慌忙赶来,谁知道一来便听到叶长云提起这个惊天消息。   叶老夫人一听这个,欣喜的手都在哆嗦,紧抓住女儿的手道:“长云,你所说,可是真的?”   叶长云知道自己母亲这几年为潜操心许多,心忧他老大无后,只盼着他能添个一男半女,这件事几乎成了老人家的心病,如今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狂喜,当下猛点头道:“母亲,你是不曾见过阿狸,你若见了,必然觉得他像极了潜小时候的!”   叶老夫人跺脚,几乎涕泪:“是了,老身竟然不曾见过那孩子呢!只可怜我那孙子,竟然一直认他人作父,我可怜的儿啊!”   叶长云见母亲伤心,忙宽慰道:“母亲不必伤心,如今潜已然有后,这是天大的喜事,合该高兴才是!”   叶老夫人抹泪,连连点头:“你说得是,说得是!”说着这话,她便心急地要拉着叶长云:“走,我们快去认我那阿狸小孙子去!”   叶长云苦笑,拉住母亲道:“母亲,这件事,怕是要先问问潜的意思呢。”   叶老夫人原本也是不傻的,她想起昔日自己大闹公主府之事,顿时明白过来,当即万分担忧:“长云,上次的事我们可是把长公主给得罪了,若是她因此迁怒,不让我们认阿狸,那该如何?”   叶长云皱眉细想片刻,这才道:“母亲,长公主性子倔强乖张,原本她是说要嫁给潜的,就因为这种种事端,如今两个人闹得极为生分,潜便是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此时此刻,若是我们贸然前去认阿狸,怕是更惹得她不快。”   叶老夫人听了这个,越发忧虑,用那拐杖狠狠地戳着地,痛心疾首道:“都怪我那日得罪了她,若非如此,潜今日怎会如此不快,更不至于想认那小孙子都不能了!”   叶长云扶着母亲,提议道:“母亲你暂且忍耐则个,我现在就请了潜来,对他说明此事,看看他的反应再说。”   可是叶老夫人听了此话,依然郁郁不解:“便是潜知道了又如何,若是那长公主根本不想让阿狸认祖归宗,潜又有什么办法?若是潜也没法子,那岂不是我们便认不回我那小孙子了!只可怜我孙子,我都不曾见过的!”叶老夫人说到这里,悲从中来,忍不住再次落下纵横老泪。   叶长云却道:“母亲,你想想,公主当日为何要生下阿狸?”她说起此事,倒是胸有成竹:“我算着日子,当日公主产下阿狸之时,潜尚无任何功勋,且生死未卜,她向来高傲,目无下尘,以她长公主的身份和地位,怎么屑于为当日当时的潜生下孩儿呢?”   叶老夫人浑浊的眸中泛着泪水,怔怔想着这个问题,半响终于迟疑地问女儿:“长云,你的意思是说?”   叶长云轻笑,点头道:“这些年来,潜对长公主痴心不死,可是我想着,这事也并不是他一厢情愿的。若个真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依潜的性子,此时也不会纠缠不放了。”   叶老夫人目中依然泛着疑惑,不解地道:“若是如此,那最好不好了,可是为何长公主如今对潜如此冷淡?又为何这么多年,她一直瞒着阿狸的身世不曾告知,致使我叶家骨肉分离,见面不相识?”   叶长云蹙眉,沉思道:“依我对长公主的了解,当日你我所作之事,已经使她心生退意,而最后致使她下此决定,怕是另有缘由,只是我也不敢肯定罢了。”   叶长云拉着母亲的手,坐在一旁,将大炎朝当日的朝堂局势细细地掰扯给母亲听,最后才道:“若是此时潜尚了长公主,那便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不知道多少人羡煞,这倒是没什么——”说到这里,她声音压低:“怕只怕是皇上心中生疑啊。”   叶老夫人为奴多年,倒是也能揣度一些上意,只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所到之处皆是别人小心侍奉于她,自然于这方面生疏了。此时经过叶长云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连连感叹:“若是如此,这长公主对潜用情倒是颇深。”   叶长云皱眉道:“这其中或许还有其他曲折,这就不是我能猜到的了,而最令我生疑的,还是那个成轩候,为什么公主愿意嫁他,他又为何要送上那个哑子。”她不解地呢喃道:“还有就是,那个成轩候的声音,我总觉得耳熟呢,仿佛很久前听到过呢……”   可是叶长云所说的这些,叶老夫人却已经听不到心里去了,她一心一意地想着,何时才能见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孙子。那是她叶家的骨血,她的小孙子,听说刚刚出生,便封了侯呢。叶家虽然已经有七位封侯,可是像这个小孙子如此血统高贵的,却是头一个呢。   叶老夫人开始迫不及待地要召来自己的儿子叶潜,将此事说与他听,并催促他快快讨得公主欢心,认回儿子!   ==============================   叶潜开始之时,听得姐姐召见,尚且皱眉,又听得母亲也在宫中,心中越发反感。当下便避开那前来传讯的侍卫,自己骑了马往郊外奔去。   来到郊外林中,只见此处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好一番春光明媚。叶潜摸了摸胯间长剑,却觉得此景此景越发衬得心中烦闷。   他骑了马信步前行,正走着时,却听得一片欢呼叫喊之声,当下猜到这里必然是有人在打猎,便要避开。谁知正要牵着缰绳离开之际,却听得那叫喊之声中夹杂着一个童稚的声音,颇为耳熟。   他是何等人也,纵然相隔遥远,也听得那童稚之声分明就是阿狸。   叶潜蹙眉,略一犹豫,便驱赶马儿上前。到了林中,果然见平西候冯涛牵着马,马前带着阿狸,两个人自在逍遥,正在林间玩耍,时而遇到一些走兽飞禽,冯涛便举弓去射,一旁有众位侍卫跟随。   叶潜勒住缰绳,立在一旁,只默默地看着这兄弟二人。   一旁侍卫很快发现了叶潜,忙知会了平西候,平西候冯涛见此,当下便抱了阿狸前来见礼。   阿狸被牵在冯涛手中,抬手仰望着叶潜,却是闭口不语。   叶潜见此,蹲□来,与阿狸平视:“阿狸,你还记得我出征之时所说的话吗?”   阿狸点头,认真地道:“那时候大司马还是大将军,大将军说,会带我出门打猎游玩,还说等大胜归来后,便会来找阿狸。”   想起昔日之事,又想起如今许多变故,叶潜有物是人非之感,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一旁的平西候冯涛见此,笑着提议:“既然大司马昔日曾许诺于阿狸,自然不可食言。涛也曾听说大司马少年之时便学得一身骑射本领,只可惜当日不曾有机会向大司马领教,今日正好见识一下,大司马意下如何?”   阿狸望了望哥哥,眸中也露出欢喜之意,期盼地望着叶潜道:“大司马,你不许不答应啊!”   叶潜见阿狸高兴,当下心中的郁结也消散了几分,脸上泛起一个笑来:“好。”   冯涛见此,倒觉意外,不由打趣笑道:“涛原本以为大司马生来不苟言笑,如今才知,大司马竟然也会笑的。”   阿狸此时心情大好,轻哼了一声:“哥哥,你少见多怪!”   当下叶潜伸手,意欲握手阿狸的手,阿狸抬头看看哥哥,又看看叶潜,终于还是伸出手牵住叶潜的手,任凭叶潜将自己抱起,和叶潜一起坐在了他的马背上。   冯涛见此,朗声笑道:“阿狸,你见了大司马,就不要哥哥了啊!”   阿狸坐在叶潜马前,心中乐滋滋,回首望着冯涛,笑着喊道:“哥哥,你快些,来追我和大司马!”说完整个,他小声对叶潜道:“大司马,我们快跑!”   叶潜听他这么说,言听计从,连忙驱赶爱马疾驰,而身后的冯涛见此,也忙笑着追赶上去。   当下风声呼啸,两个人一起在山林间奔马疾驰,遇到飞禽走兽,便举起弓箭舍之,偶尔有所得,阿狸便十分惊喜,在那里笑着叫嚷。   就在这放马疾驰中,冯涛望着叶潜背影,想起他昔日不过是自家侯府中的区区小奴罢了,后来凭着一己之力,屡立奇功,震惊朝野,终于做到了大炎朝之当朝大司马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的冯涛回忆当日,犹自记得那日父亲意欲冒犯母亲之时,那个提着剑的少年,眸子中的冷厉和深沉。那时候的父亲母亲还有自己,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小小的侍卫能做到今日的位置呢?   而叶潜搂着阿狸,心中虽满满是自己和朝阳公主的事儿,可是眼角偶尔瞥见一旁冯涛的身影,却也想起许多年前,犹记得平西候刚刚逝去之时,这个骤然失去父亲的孩童。   那时候,朝阳公主也离开了平西候,他是如何独自力撑侯府,后来遇到了当今天子屠杀众诸侯,冯涛因为冯杰之事也受了牵连,朝阳公主力保方能免得他一难。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孤独地行来,恍然间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洒脱果敢。   就在这放马疾驰之中,这对曾经的主仆,昔日战场上的上下属,竟然彼此之间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几个人打猎一直到晚间时分,便干脆命侍卫安营扎寨,在这里露宿一晚。   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对着篝火,啃着叶潜亲自烤出的野味,冯涛盛赞,阿狸吃得肚子都鼓鼓的,最后哼唧着躺在叶潜腿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啊,叶潜就知道了。。。。。。 ☆、第96章知道真相   第二日清晨时分,几人挥手告别,冯涛送阿狸回长公主府中,叶潜独自回府去。分别之时,阿狸对着要离开的叶潜望了又望,冯涛笑着抚摸阿狸的脑袋。   叶潜回到家中,却见老母早已等在这里,如热锅蚂蚁一般焦急,踱来踱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待到叶老夫人见了叶潜,等了一夜的焦躁几乎要发泄而出,可是檀木拐杖高高举起来,最后还是无力落下。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自己做错事后这个儿子的刻意冷淡,让叶老夫人明白,儿子确实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到底是长大了,是当朝堂堂的大司马。   叶潜原本以为母亲不过又是一番絮叨之言罢了,是以刻意躲避,如今她竟然等了自己一宿,不免心怀愧疚,说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且如今已经年迈。当下他正待上前扶着母亲坐下,谁知道叶老夫人上前抓住他的衣衫,颤抖着道:“潜,你跑哪里去了,整整一夜不曾回来!”   叶潜抿唇,淡声道:“母亲,不过是和朋友在外露宿一夜罢了。”   叶老夫人心里虽然有疑惑,可是却也顾不得这个,当下她急急地拉着叶潜问道:“潜,你可知道,为娘有一件大事要说与你听!”   叶潜扶着母亲道:“有什么事,母亲尽管道来便是。”   叶老夫人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花怒放,当下忍不住裂开嘴来笑着道:“潜啊,你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叶潜闻言蹙眉,点头道:“母亲,我早已说过,我已有三位义子……”   谁知叶潜话未说完,叶老夫人急急地打断了他道:“不,我不是说的那三位义子,我是说的阿狸!”   叶潜听了这个,眸中黯淡,望着母亲,无奈强笑一声道:“母亲,阿狸我是极喜欢的,只可惜我与朝阳公主怕是无缘,与阿狸也是无缘了。”   叶老夫人听了着急,怎么这个儿子就这么不开窍呢?当下忙道:“潜啊,便是你与朝阳公主无缘,那阿狸也是你的儿子啊!这都是亲生的骨血,便是没缘又能如何?”   叶潜一时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叶老夫人握着儿子的手,苍老的声调里带着喜悦的颤抖:“潜,阿狸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朝阳公主为你生下的亲生儿子,你懂不懂啊?”   叶潜略显茫然的眸子中闪过激动,可是这点激动却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他紧握着母亲的手,看似平静的语调却带着颤抖:“母亲,你为什么这样说?”   叶老夫人知道儿子不敢相信,当下跺脚道:“这是你姐长云听朝阳公主和侍女说话时听到的,绝对无假!而且你姐姐说了,阿狸和你小时候长得是极像的,你万万不可怀疑,眼下之事,还是要去探探朝阳公主那边的口气……”   叶老夫人正说着,却听得叶潜吩咐左右,冷声命道:“照顾好老夫人,我出去下。”说着便如同一阵风般,出了大厅。   叶老夫人想呼住他,可是手伸出时,眼前已经不见了人影。   ========================   叶潜奔出大厅,骑上爱马,一路疾驰,奔向朝阳公主府中。路上偶尔有人家眯瞪着眼睛正在倒夜香,更有早期的苦力已经挑着担子出来做买卖了,那些人见得叶潜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过,只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伸长脖子张着嘴巴诧异地看过去。   叶潜萧沉着脸,抿着薄唇,眉头紧皱,放马疾驰,片刻功夫便到了朝阳公主大门前。他翻身下马,手牵着缰绳,仰望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   王侯将相,权贵皇亲,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些人,盘踞于这个世间的至高之处,锦衣玉食,仆从成群,居于这般朱门青砖的大院之中,全然不同于蓬门荜户的寒陋,于是便有了门第之别,云泥之差。   叶潜高抬起脚,大步迈入,一旁侍卫见此,便要阻拦,叶潜右手微抬,握住腰间长剑,冷声命道:“让开。”   侍卫一时不知所措,这位大司马虽是万人之上,手握重权,按说应是无尽的威风,可是任凭他如何在这大炎朝叱咤,往日来到长公主府总是逆来顺受的,今日为何忽然如此强势起来?   叶潜却不管这两位侍卫,径自抬脚,踏着公主府的门槛,大步入内。   身后侍卫你看我,我看你,竟然都不敢上前阻拦。   叶潜对公主府内布置也算熟稔,一路疾步而行,直奔后院,前往朝阳公主所在院落。路上遇到府中侍卫和侍女,都是惊诧而不解地望着他,可是却见他脸色沉肃,浑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凛冽之气,都一个个不敢上前质问。   不过片刻功夫,叶潜已经穿过前宅,来到后院朝阳公主居所。此时早有侍从慌忙通报了朝阳公主,朝阳公主刚刚哄睡了一夜未归的阿狸,此时身着素衣,长发披肩,正在窗前独坐,听得这话,蹙眉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她语气凉淡,如同寒风中的一缕冰一般,沁骨的凉。   叶潜恰好此时步入院中,也恰好将这话听得耳中,他收住脚,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那个对着轩窗的长发女人。   原本慵懒随意的朝阳公主,此时便忽感到一股冷意袭来,抬眸望去,却见叶潜的目光如刀如霜,让人不敢直视。   朝阳公主垂下眸子,顿了片刻,便要起身,口中还轻声吩咐道:“本宫累了,歇息下,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叶潜听到这话,唇边泛起无奈的冷笑,他扯了扯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开口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朝阳公主起身的动作停住,淡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你问吧。”   叶潜低眸,望着砌了玉石的窗台下初初发芽的嫩草,细细品味着她刚才的低语,却只觉得那话里分明带着几分认命的滋味。   他抬起头来,眸中泛起了深沉的怒意和悲愤。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种预感,母亲所说的是真的。   阿狸……竟然真得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个女人一直瞒着自己一个天大的秘密,并且如果不是姐姐无意中的发现,她甚至打算将这件事瞒到地老天荒!   望着指尖微微颤抖的朝阳公主,他压制住心中几乎喷薄而出的汹涌,咬牙一字一字地问:“阿狸,是不是我的儿子?”   朝阳公主闻言,轻轻吐了口气,闭上双眼,修长妖娆的睫毛犹自颤抖。   “是。”她承认的语气,犹如叹息。   叶潜冷笑,大步上前,迈过试图阻拦他的侍女,步入屋内,走到朝阳公主面前,俯视着她,几乎不敢置信地摇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瞒着我?”   朝阳公主从来没有这一刻般,面对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无言以对,当下脚下发软,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叶潜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强硬地不容许她逃脱:“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句话问出的时候,几乎是痛心疾首。。   朝阳公主无奈摇头:“潜,当时的情景,你尚且生死未卜,我怎能说?”   叶潜咬牙切齿,抓着她的肩膀,语气中是满满的恨意:“可是后来呢?后来呢!”   他克制不住地摇晃着她单薄的身子,几乎是嘶吼地怒声问道:“后来呢,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说!”   往事历历在目,他忆起在那个冰冷的冬日里他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想起在那遥远的南方国度里他伸出孤独的大手去收养三个战乱中的孤儿的情景。   他曾痛恨过她出尔反尔别后不久便勾搭他人,曾晦暗地以为自己和阿狸注定无缘,曾遗恨地认为自己一生将注定无处,甚至他竟然绝望地几乎要抱住其他的女人。可是现在,他好像忽然可以推翻这所有,重新去解读过去发生的一切。   朝阳公主挣扎,试图推开这个狂怒中的男人,可是她逃离的动作却让叶潜越发紧紧箍住她不放。   叶潜的语气开始冰冷低沉,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危险,他在她耳边恨声问道:“朝阳公主,告诉我,为什么?你瞒了我这么多年,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为什么?”   朝阳公主无奈,冷笑,望着叶潜:“当我发现怀了身孕之时,你刚刚离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且生死未卜,彼时彼刻,我如何能将腹中孩儿的身份公布于世?”   朝阳公主叹息,垂眸低声道:“再见之时,我也另嫁他人。淮安候曾在我困苦之际伸出援手相助,我怎可公布阿狸的身世,陷他于尴尬之地?”   朝阳公主说到这里,眸中染上迷茫的雾气:“及到后来,你出征之前,你我燕好之后,我原本打算在你归来之后,将这一切告知与你,可是……”她嘲讽而无奈地轻笑了下:“可是叶潜,我后来后悔了,不想了……”   叶潜见此,心中隐隐作痛,他箍住朝阳公主的手放松,改为温柔拥抱,他的语气狂乱却开始轻柔起来:“朝阳,我不想听那些理由,那些都不是问题……”   他搂着她,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说得这些,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我当时不名一文,不过是你府中的小奴罢了,怎么配当你的孩子的父亲。你能将他留下,已让我感激不尽。”他语气略显激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已是本朝的大司马,天子之下再无他人,难道还不能够封妻荫子吗?难道我还是不能够娶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唉,这年头,不更新都没脸来jj了 ☆、第97章 认子   “我现在已是本朝的大司马,天子之下再无他人,难道还不能够封妻荫子吗?”叶潜说着这话时,有力的大手犹如钳子一般越发地搂紧了朝阳公主,这让朝阳公主无法动弹。   她低垂下眸,望着叶潜禁锢住自己腰肢的双手,轻轻摇头,叹息:“潜,放开我。”   叶潜凝视着怀中的女人,坚定地摇头道:“不,我不放。”   他停顿了下,补充道:“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他抱紧她,将自己的脸颊在她发丝间磨蹭,温柔而不容置疑地道:“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不会放开的,你忘记了吗?”   朝阳公主眸中有一丝恍惚,她忽然忆起,当年肃宁城里平西侯府,那个抱着自己的少年发下的关于一生一世的甜蜜誓言。她唇边泛起一抹苍白的笑,那么鲜活的誓言,经历了许多的风吹雨打,依然犹在耳边。   她摇了摇头,咬唇轻声道:“潜,可是我累了,我已经嫁过两个男人了,我不想再嫁人,也不希望卷入任何风波,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过完后半生。”她推开叶潜禁锢了自己腰际的手:“潜,如果是几年前,你这样对我说话,我会高兴的。可是现在,我真得心累。我也开始觉得,或许你我实在是没有缘分。”   叶潜见此,竟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大手越发用力握住她不放:“朝阳,不要这样。”   朝阳公主被他搂住,无法脱身,眉头皱起,厌倦地转过头去,淡声命道:“放开我。”   叶潜沉声道:“我不许你走开。”语气霸道,手下情不自禁地越发使力,青筋暴起。   急促滚烫的喘息在朝阳公主耳边萦绕,无法挣脱的禁锢加诸于身,这种种迹象在在挑起了她过去不愉快的记忆,她单薄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柔若无骨的双手试图将叶潜推开,可是却根本挣扎不过,她一急之下,高声唤道:“来人!”   屋外的侍女早就楞在那里,此时听到这个,院外的侍卫一拥而上,就要进去,谁知道却被叶潜一声喝斥,冷声道:“谁也不许进来!”   这群侍卫是公主府养熟的,都知道自家主人和这位当朝大司马的种种瓜葛,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最后都犹豫起来,人家两个人调=情的话,自己真得要冲进去煞风景吗?   朝阳公主并不知府中侍卫心中所想,此时呼救,见无人应答,当下越发颤抖,一时之间觉得委屈,竟然落下泪来,手下越发使力地撕扯挣扎着。   叶潜见朝阳公主面上竟然带了惧怕之意,身子也在轻轻颤栗,愣了一下,这才僵硬地放开了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得了自由,拿起一旁的古琴,用力砸向叶潜。   叶潜如同一堵墙一般站在那里,没有躲,于是那古琴便正好正地砸在他的胸膛上。精致优雅的古琴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暗哑的哀鸣声。   朝阳公主满脸萧冷,泪水如霜,她狭长的细眸犹如望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凝着叶潜,低声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叶潜嘴唇艰难地想要张开,喉结微动,可是到底没说出什么,一咬牙,转身就要离去。   可是走到门口之际,却听到屋内朝阳公主无法抑制的低泣声,他猛地停住脚步,回首望过去,却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削肩是止不住的轻颤。   叶潜转过身,一步步走到朝阳公主身边,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肩头。   当他的手碰到她单薄的削肩之时,叶潜感到手下的人微僵了一下。   半响,他低哑而艰涩地开口道:“对不起,朝阳,是我错了。”   他轻柔而缓慢地从她的背后将她抱住,火烫的胸膛熨帖着她瑟缩的后背,口中呢喃道:“我那一天,不该那样对你。”   他轻叹了口气:“朝阳,这一次,我真得不会放手了。”   以前的他,虽说风光于人下,可是骨子里依然是那个跪在她裙摆下的少年,总记着她凉薄的对待,总以为自己苦恋一场却一无所得,于是面对她时总是止不住的怯懦,总是在退缩,总是在猜测。   叶潜将头脸埋在她的馨香的发丝声,低声承诺道:“朝阳,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原谅我,嫁给我。”   朝阳公主涩声道:“潜,阿狸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一点我不会再瞒你,也不会再瞒着他。”她停顿了下,继续道:“如果——如果你要他认祖归宗,也可以。”   叶潜坚定摇头:“不,阿瑾,我不但希望和他相认,也希望你能嫁给我,到时候我们一家团圆。”   朝阳公主疲乏地闭上双眸:“可是我不想嫁给你了。”   叶潜不为所动:“那我就等到你原谅我,愿意嫁给我为止。”他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如果你累了,那就睡吧,我抱着你睡。”   朝阳公主缓缓摇头:“你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叶潜抿唇,打横将她抱起,走向床榻边:“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就闭上眼睛,这样就看不到了。”   身边这个胸膛是如此的温暖和坚实,甚至富有弹性,刚刚哭过一场后,朝阳公主确实累了,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疲惫地闭着双眸。   叶潜小心地低首凝视着她的脸颊,却见那妩媚如初的脸庞上,竟然挂着几点泪迹,甚至连那修长卷翘的睫毛都有那么一两颗因为沾了湿润而不再轻盈。   他喉结动了下,微微低首,试探着去亲她的脸颊,可是因为抱着她而不敢惊动的缘故,根本够不着,最后便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   或许是昨夜未曾睡好的缘故,也或许是发泄般的哭过一场的缘故,朝阳公主竟然真得陷入了熟睡中,叶潜却是一动未动,唯恐惊扰了她的好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阳公主终于嘤咛了声,动了下柔软的身子。   叶潜喘息急促,眸中也转而晦暗,不过他还是握了握拳,强自压抑下了。   朝阳公主慢慢睁开细眸,看到叶潜有些发愣,眸子里透着迷糊。过了好一会儿,她仿佛明白过来,撇过脸去,不再看叶潜。   叶潜正待要说什么,朝阳公主却冷声开口道:“你既然忍得难受,还不赶紧放开我。”   叶潜微楞,随机明白,低首看过去,却见朝阳公主白皙的脸上犹如涂抹了胭脂,就连修长优雅的颈子都透着粉红。   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的硬物不再那么嚣张,可是却无法,只好无奈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了想,又道:“以后你若是不喜欢,我再也不会乱来。”   这话简直是让人旧梦重温,朝阳公主闻言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口里低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叶潜赶紧抱住朝阳公主,认真地道:“我滚的话也可以,但我要抱着你一起。”   这话一出,朝阳公主无语,当下挣扎开他的怀抱,就要起身,一起身间,长发如瀑,发梢带着幽香扫过叶潜起伏的胸膛,然后在空中打着美丽的弧度,回荡在朝阳公主的后背,衬托着那纤细的腰肢。   叶潜越发觉得难以忍受,他无奈撇过眼睛不再看她。   朝阳公主起身,冷望着叶潜道:“你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叶潜点头。   朝阳公主冷笑:“怎么,你也不去看看你儿子吗?”   叶潜闻言,顿时坐起。   朝阳公主见此,脸色缓和,可是却依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出去吧,让锦绣带着你去见阿狸。”   叶潜点头:“嗯,好,我先去见他。”   ========================   叶潜来到小侯爷阿狸所处的落英苑时,阿狸其实也是刚刚睡醒。野外住宿一晚,格外兴奋,根本不曾饱睡,如今回到家里,疲惫过头,猛吃了一顿后倒头大睡,一直睡到晌午之后。   此时他下了床,由侍女俯视着穿好了衣服,又饱餐一顿后,不免想起昨日情景。他稚嫩的小脸上竟然开始满是惆怅,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拿起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皇帝舅舅赏赐的,也有以前太后姥姥送的,当然更多的是母亲为他收集的。这箱子里其中有一件,便是一个由犀牛角雕刻而成的碧绿色的挂件。   当初母亲愤而将这犀牛角仍在窗下,他跑去捡,结果大闹一场,他哭过之后,好久不愿意搭理母亲,生母亲的气,可是后来却发现,其中一只犀牛角已经被拾回来,做成了好看的小挂件放在这里了。   阿狸再次如同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想着昨日的情景,小眉头都皱紧了。   叶潜随着侍女迈步走入时,透过窗子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双更。   昨天我做梦梦到这个文好多存稿,然后完结了,醒来是场梦。 ☆、第98章追求   叶潜站在窗外,定定地望着屋内的阿狸,只见冬日午后的暖阳融融,从窗棂照入,映衬在他稚嫩净透的脸庞上。一时之间,叶潜的目光如同黏在那里一般,竟然舍不得离开。   过去的种种苦痛,历历浮现眼前,可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仿若云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留在心间的只有略含了涩意的甜蜜和喜悦。   叶潜的双眸发热,喉结轻轻颤动着。   一旁的侍女无声地侍立在一旁,低着头,并不敢惊扰这一切。   就在此时,仿若灵犀相通般,阿狸恰好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他猛地见到叶潜竟然站在自己窗棂外凝视着自己,真是喜出望外,不由得灿然一笑,站起身喊道:“大司马,你怎么来了?”   叶潜终于大踏步迈入屋内,上前一把将阿狸抱起,高高举在怀中,阿狸先是一惊,接着咯咯大笑,赶紧用双手搂住叶潜的脖子:“大司马,你竟然来看我呢!”   叶潜见他欢笑,百感交集,只觉得胸臆间仿佛有什么在涌动,他恨不得将这个软糯的小身子狠狠地抱在怀里,永远也不放开。可是他到底压抑下心间的热切,以额头顶着他的额头,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静地问道:“阿狸,你愿意我做你的父亲吗?”   阿狸闻言,诧异地望向叶潜,面带着不敢置信:“大司马,怎么,我母亲还是要嫁给你了?”说完他喃喃地道:“看来母亲还是改了主意,她还是觉得大司马好呢!”说着这话时,他脸上绽现出期待的光彩,望着叶潜道:“那大司马终于可以做阿狸的父亲了!”   叶潜见此,缓缓摇了摇头,轻笑了下,笑容中是说不尽的沧桑:“阿狸,不是的,我原本就是你的父亲。”   阿狸听了,却是不解,眨了眨晶亮的双眸,懵懂地望着叶潜。   叶潜坚定而温柔地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阿狸愣愣地望着叶潜,蹙眉喃声道:“为什么呢?”   叶潜抬手,抚着阿狸软软的发丝:“阿狸,这些等你长大了才能明白,现在你还小,只需要记住,你原本就是我的儿子,我原本就是你的父亲。”   阿狸终于明白过来,惊喜地大叫一声:“那太好了!即使母亲不愿意嫁你,你依然是我的父亲!”说着这话时,双手紧紧搂住叶潜的脖子不松开。   叶潜低声笑了下,点头道:“是。”   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在他尚且在沙场浴血奋战之时,那个女人为他生下的儿子。叶潜想到这里,眸中竟然仿佛有湿意泛滥,他抱紧了阿狸,让他埋首在自己胸膛,也让自己的脸埋在他的发丝中。   ================================   这边父子叙旧,那边朝阳公主披了大裘眯着慵懒的眸子在窗棂下晒着太阳,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叶潜牵着阿狸的手过来这边。   阿狸来到时,一副蹦跳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兴奋,他见到母亲,忙上前腻到母亲怀里撒娇道:“母亲,原来大司马才是我的父亲呢。”   朝阳公主微点头:“是的。”   阿狸听了母亲的肯定,越发开心,笑得眉开:“母亲,你赶紧嫁给大司马吧,这样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朝阳公主淡瞥了眼叶潜,凉声道:“大司马,我母子说话,你可否回避片刻”话音冷淡排斥。   叶潜却丝毫不曾在意,当下点头道:“好,那我先出去,你们说话。”说着不舍地望了阿狸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朝阳公主轻轻喟叹一声,揽着撒娇的儿子:“阿狸,我问你句话。”   此时阿狸真是开心,听到这个,一边在母亲怀中蹭啊蹭,一边道:“母亲,你问便是。”   朝阳公主蹙眉,认真地问道:“阿狸,若是在大司马和母亲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如何?”   阿狸一听,满面璀璨的笑容顿时凝住,眸子里简直要哭出来的样子,委屈地瘪着嘴道:“母亲,你还是生大司马的气吗?”   朝阳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摇头道:“不是,母亲没有生任何人的气,自然也不会生大司马的气。”   阿狸不解,握着朝阳公主的手臂撒娇摇晃:“那阿狸就不懂了,大司马是我的父亲,母亲是我的母亲,别人家父亲母亲还有儿子都是一家人的,怎么我们家却不是。”   朝阳公主挑眉,淡声道:“阿狸,你看皇上舅舅是煦儿的父亲,皇后舅母是煦儿的母亲,可是皇上舅舅却住在正阳宫,皇后舅母住在栖霞殿,如今煦儿跟着母亲住,等以后他长大了,自然是要另外辟宫而居,可见这世间之事,并不是能一概而论之。”   这可说住了阿狸,他虽很是不满,可是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朝阳公主轻拍了下儿子的脸蛋,温声道:“这个问题我原本也不该问你,你先下去,母亲和大司马有话说。”   阿狸点头:“好吧。”说着便低着头蔫蔫地出去,行至门口处,他想起什么似的,回首对朝阳公主道:“母亲,你不要生大司马的气,更不要难为他。”   朝阳公主闻言,摇头叹息:“这不过片刻的功夫,你的心就跑到了他那里,以后可还了得。”   阿狸吐了吐舌头,嘿嘿笑了下,还是迈步出去了。   阿狸出去后,叶潜便被请进屋来。   朝阳公主此时望着叶潜的目光越发冷淡:“阿狸对你很是喜欢呢。”   叶潜想起阿狸,心中是满满的暖意,笑着点头道:“我也很喜欢阿狸,以前就喜欢。”   朝阳公主低低地哼了声:“本宫说过,你若是想认回阿狸,本宫绝无异议。”   叶潜望向朝阳公主的眸中坚定而灼热:“朝阳,我也说过,我想要的不止是阿狸,我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团圆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朝阳公主眯眸:“可是本宫却不想和你是一家人。”   叶潜眸中略显黯淡:“你生我的气。   朝阳公主摇头,淡声道:“不是。”她慵懒地倚靠在榻上,让暖阳洒在自己的腿上,懒散地开口道:“叶潜,上一次,你的母亲来找本宫了。”   叶潜点头:“是,我知道她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但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朝阳公主闻言轻笑了下:“叶潜,本宫从来没有生你的气,也不会生你母亲的气,说起来——”她停顿了下,看向叶潜:“上次见到你的母亲,本宫竟然丝毫想不起许多年前她在我平西侯府时的模样。”   叶潜垂眸,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她当年不过是平西侯府中的洗衣妇罢了,哪里能有机会得见公主。”   朝阳公主点头:“是的,本宫想明白这个,才忽然发现,本宫和你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遥远。”   叶潜神情冷毅,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朝阳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让世人知道我朝阳公主下嫁于昔日的座下之奴,还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的笑话呢!”   叶潜的眸子深沉,犹如遥远星空中最难懂的一颗星子,听到这话的他却没有丝毫怒意,只是笑了下,平静地问朝阳公主道:“朝阳,这是你不愿意嫁给我的理由吗?”   朝阳公主修长的睫毛微垂:“算是一个理由吧。”   叶潜上前,单膝蹲在她的脚下,有力的大手轻柔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朝阳,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世人只会夸赞你朝阳公主慧眼识英杰,行事不拘于世俗,绝对不会有人胆敢笑话于你的。”   说完这个,他停顿了下,又继续道:“若是以前,当你说出这话,我或许会愤而离去,因为这羞辱了我。可是现在我不会离开的,无论你说什么话,我都不会离开。”他深沉的目光仰视着朝阳公主,笑了下道:“我要一直握着你的手,直到你愿意嫁给我。”   这话说的朝阳公主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随即她脸上显出怒意,挑眉冷声道:“叶潜,你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认为本宫会嫁给你?”   叶潜冷毅的脸庞依然带着笑,笑容中竟然带了几分宠溺:“朝阳,你还记得许多年前,你我在荒山之中,你意欲勾-引于我吗?”   朝阳公主闻言,撇过脸去,冷道:“勾=引你?我才不会!”   叶潜低首,眸中带着回忆的味道:“那时候,我透过那堆烧着的篝火,只觉得对面的你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可是面前的篝火,却是我永远跨不过的距离。”   朝阳公主听到这个,也默然了。   叶潜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用自己带了茧子的指腹划过她滑过她细腻柔嫩的手指:“现在的我,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受了许多的罪,终于跨过了那堆篝火,站在你的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9章 追求2   朝阳公主闭上双眸,良久后,终于落寞地摇头道:“潜,你说这些全都是枉然,我已经嫁过两位夫君,不想再嫁人了。”   叶潜握着朝阳公主的手紧了几分。   朝阳公主挥手,轻声道:“潜,你先走吧,让我自己安静一下。”   叶潜点头:“好,那你让侍女给我安排房间吧。”   朝阳公主蹙眉:“我是要你离开我的公主府。”   叶潜摇头:“我不离开。”   他站起身,身形颀长的他挡住了朝阳公主面前所有的暖阳,他坚定又无赖地道:“我的女人在这里,我的儿子也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就住在这里了。”   朝阳公主抚额:“罢了,随便你吧。”   =================   如今敦阳城里,满朝的文武都知道,当朝大司马自从那一日进了朝阳公主府的大门,便再也没有出来。皇上望着大司马报称身体微恙而不能上朝的奏折,咬牙切齿道:“这个叶潜,竟然敢愚弄朕!”   一旁的朝中新宠,平西候冯涛适时进言:“那一日臣和大司马共猎,见大司马神思恍惚,看起来身体确实有恙,这个倒不是像装的。”   皇上轻轻“哦”了声:“既然身体有恙,那朕就派太医去看看吧。”   平西候冯涛闻言眉毛一动,只好低头在旁不言语了。   皇上自己低头望着案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问道:“冯爱卿,依你之见,叶潜此人如何?”   这话听得冯涛眉毛又是一动,当下略沉吟一番,便朗声道:“大司马在朝坚毅忍让,细致多思,战时又智谋无双,果敢骁勇,明明出身于微末卑贱之中,却能不馁不弃,一路行至当朝大司马,本朝之中,再也无人能及。”   皇上闻言,皱眉沉思:“依爱卿之见,若是我大炎朝少了大司马,该会如何?”   冯涛沉默半响,终于道:“皇上英明神武,我大炎朝又是人才济济,若是少了大司马,虽说能有一时之忧,但也不会有大患。”   皇上听了这话,望了冯涛一眼,又问道:“若是我北伐大计少了大司马,又当如何?”   冯涛拧眉,凝重地沉默了更多时候,这才一字字地开口:“北伐大计,若是少了大司马,必然无成。”   皇上闻言一震,眸中显出怒意,冷声道:“冯涛,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冯涛就不能为朕开疆辟土,攻打北狄?”   冯涛忙单膝跪地,沉声道:“冯涛无能,请皇上恕罪!”   皇上凝视着地上跪着的冯涛,半响终于挥了挥手道:“罢了,起来吧。”   冯涛起来,低首站在一旁。   皇上也不言语,只坐在那里胡乱翻着奏折,后来忽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一声冷哼,不怒而威,虽然并不知道皇上因何而怒,可是一旁的众侍卫太监宫女都战战兢兢,敛声屏气,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惹来杀身之祸。   可是皇上自己这怒气却渐渐消散,他忽然停下手中翻着奏折的动作,问一旁立着的冯涛道:“依冯爱卿之见,长公主和大司马可相配否?”   冯涛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此事实在不该臣多话。”   皇上想了想,说的也是,冯涛是朝阳公主上上一任夫婿的儿子,也是朝阳公主的儿子,既如此,做儿子的哪里有敢妄言母亲的亲事的道理。   皇上摸了摸发皱的眉心:“冯爱卿,你先下去吧。”   冯涛心里如释重负,忙跪在那里向皇上告辞。   而皇上在冯涛离开后,迅速召见了成轩候。   多日不见,成轩候依然一身潇洒的白衣,肃杀威严的正阳殿依然挡不住他飘飞的衣袂。他大大咧咧地跪了跪,便问皇上道:“皇上,你召我来做什么?”   皇上赵彘盯着成轩候,挑眉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要娶阿瑾的吗?”   成轩候闻言,嘿嘿而笑:“皇上啊,这你可得为我做主,我倒是想娶啊,可是我争不过人家。现在阿瑾家里住了一尊瘟神,我都不敢进门的,那个人有剑,还会打人,眼神也冷得像个铁块,我看他一眼都害怕,更不要说和人家争了。”   成轩候这一番说的皇上赵彘颇为不耐烦:“你少废话!你就说,这事你到底要不要争,你若要争,朕自然为你争来!”   成轩候笑望着皇上,满脸懒散的模样道:“皇上啊,臣打小儿没什么主意,凡事儿不是都听您的吗?您说臣到底要不要争,又打底争不争得过?”   皇上皱眉:“成轩,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阿瑾,因为阿瑾,甚至得罪父皇。怎么,如今却是忘记了?苦寒之地的煎熬已经让你连追求心爱之人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成轩候笑意慢慢收敛,眸中也泛起几分认真,他苦笑了下道:“皇上,我和阿瑾,虽曾有荒唐时,可是我却知道,她心里以前有萧桐,后来有叶潜,却自始至终没有我,你说我何必自讨没趣呢?”   皇上听了,皱眉不言。   成轩候见此,嘻嘻笑了下,上前道:“我记得以前,咱们一群人在一起玩得多开心啊,如今呢,好多人都死了,只有这么几个了呢。”   皇上眉目顿时冷了下来,眸中闪过寒厉:“你是在怪朕吗?”   成轩候摇头:“皇上,臣从来没有怪谁过,臣只是想起过去,觉得心酸,想起这些年阿瑾受的苦,替她难过。”   闻言,皇上眸中的冷厉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黯然和萧瑟。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只有两个男人默然的相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赵彘忽然开口道:“成轩,你觉得若是朝阳公主再婚,该请哪位为她主婚?”   ==========================   朝阳公主迈步在花园中散步,长发披肩,步态婀娜,翩翩犹如花中蝶舞,更兼有暗香缕缕,随着清风扑鼻而来,引得人喉间干涩,胸臆躁动。   朝阳公主停下脚步,冷淡地扫了眼身后之人:“大司马,你若是要住在本宫府中,那也就罢了,本宫也允了,可是如今你一步不离地跟着本宫,这算哪一出?你不累,本宫倒要累了。”   跟在朝阳公主身后的叶潜,听到这话,温声道:“若是累了,便歇息下。”说着这话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软凳,放在那花丛之旁。   朝阳公主蹙眉,暗暗摇头:“叶潜,你数日不曾上朝,皇上龙颜大怒,已经派了御医要来给你诊治。”   叶潜面不改色:“但来无妨。”   朝阳公主挑眉:“欺君之罪,怕是难免。”   叶潜却道:“我征战数次,身上伤痕累累,随便选出哪一处,来个旧伤发作便是。”   朝阳公主闻言一窒,眸子在叶潜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终于扭过头去:“你若是有时间,多陪陪阿狸吧。”   叶潜道:“我只要不在你面前时,便在陪着阿狸。”   朝阳公主微微点头:“这样也好,他性子骄纵,你如果能对他多加管教,也是好的。”   叶潜凝视着朝阳公主,忽然语音粗哑地开口:“朝阳,谢谢你。”   朝阳公主不解。   叶潜低叹了口气:“谢谢你当年肯生下阿狸。”   朝阳公主回避开他火热的视线,神情疏离地道:“你不用谢我,我生下他,和你无关。”   叶潜眉目微动,艰涩地问道:“他,他是不是那次有的?”   朝阳公主挑眉:“哪次?”   叶潜抿唇:“就是我们分开时的最后那次。”   朝阳公主垂眸:“应该是吧。”   叶潜沉默了一会儿,手动了动,按在腰间长剑上:“朝阳,你送我这把剑,我一直放在身上,从未让它离开过我半刻。”   朝阳公主望向那把剑,看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了剑鞘上的佩饰上。   她拧眉:“你这佩饰,倒也是一直放在身上,多年来从未离开过半刻啊。”   叶潜不明所以,低头看向自己的剑鞘,隐约仿佛这些年倒是一直是这个的,当下点头道:“好像是的。”   朝阳公主见他点头,当下冷笑:“你倒是多情!”说着一甩手,迈步离开。   叶潜心中越发不解,不过此时此刻,他忙紧走几步追上。   作者有话要说: 伦家说过要双更的,虽然实在是晚了一点点点点点~ ☆、第100章   朝阳公主见他点头,当下冷笑:“你倒是多情!”说着一甩手,迈步离开。   叶潜心中越发不解,不过此时此刻,他忙紧走几步追上。谁知正走着,朝阳公主忽然停下步子,斜眸盯着他瞧,他也赶紧收住脚步,定定地站在她身后。   朝阳公主眸光流转:“叶潜记得,你往日最爱吃荠菜饺子?”   叶潜拧眉,心中虽不解她为何提起这个,但依然点头道:“是。”   朝阳公主唇边勾起一抹笑来:“大司马来到府中多日,还不曾好好招待,不如今晚咱们就吃荠菜饺子,如何?”   叶潜喜出望外,冷硬的面孔泛着温柔,点头笑道:“好。”   朝阳公主凤眸微眯,淡声吩咐身旁侍立的锦绣道:“还不下去准备?”   锦绣咬唇,扫了下叶潜,还是温顺地点头道:“是。”   叶潜见此情景,心中略觉奇怪,不过朝阳公主温柔妩媚的眼波流转,他一时有些醺醺然,并不及去细想。   ===================   晌午过后,叶潜陪着阿狸练剑,阿狸小胳膊小腿儿,嘿嗨嘿地一招一式颇为认真,只是那动作里总是透着一团孩儿气。叶潜负手立在一旁,不时从旁指点,恍惚间竟然想起最初他教阿狸和煦儿练武的情景。   阿狸正练着,抬头望向这个新认的父亲,却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当下不解地停下手中动作,歪头道:“父亲,你干嘛这样看阿狸?”   叶潜听着这一声父亲,胸口发热,忍不住上前,弯腰一把提起阿狸。   阿狸被猛地提向高处,便一把将剑扔向一旁,口中尖叫着笑道:“父亲,我们一起去骑马吧!好不好啊?”   叶潜胡乱亲着阿狸的额头,听着这话,忙应声道:“好!”   当下这一大一小也不向朝阳公主告知一声,便回去换衣衫准备外出。阿狸往日是仆从成群,打小儿被人侍候惯了的,此时说是要换衣,身旁奶娘为他拿来衣衫,侍女从旁协助换衣。叶潜见此情景,不由拧眉,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阿狸穿上鲜亮的小皮裘和小马靴,欢快的犹如一颗豆子般,跟着叶潜前往马厩。叶潜挑了一匹上乘的枣红马,抱着阿狸出府。阿狸攥着小皮鞭,在叶潜怀中乐颠颠地仰脸道:“父亲,等我长大后,也要像你一样做个大将军!”   叶潜轻轻捏了下阿狸的脸蛋儿,柔声道:“当个大将军,要先学会自己穿衣服。”   阿狸一愣,歪头想了想,皱着眉头勉为其难地道:“好吧。”   此时叶潜并没有带任何侍从,只父子二人一大一小,单骑而出,一路慢跑。路边卖苦力拉着大车的男人应是个没眼界的,并没有认出叶潜的身份,只是望着这父子二人,回首对身旁的妻子道:“你看,人家父子长得真像,等咱们阿铁长大了,我也要带他一起骑马。”那妻子糙手糙脸,闻言埋汰男人道:“不要做梦了,你若有那本事,现在先买匹驴来,也省得费这力气。”   那男人闻言,羡慕地望着已经远去的父子,再不言语。   =========================   就在这一大一小两个乘马轻快地离开公主府之际,一架华丽的马车停在府门前,一个形容清秀的女子扶着一个蹒跚的老人下了马车。   老人浑浊的眸子中是渴盼的目光,她盯着这紧闭的大门,就要挥开侍女蹒跚上前,口中还念念有词:“我那可怜的宝贝孙子啊……”   而此时朝阳公主正在榻前拿着一本《橘中秘》胡乱翻着,听到身边侍女来报,说是叶老夫人来求见,当即便挑眉道:“本宫身体不适,回绝了便是。”   身边侍女遵命而去,可是不多时,又去而复返:“老夫人说,她想见小侯爷。”   朝阳公主笑了下,将手中棋谱随手放在一旁,漠声道:“她既要等,那便请进来,让她在厅中等着便是。”   侍女听了,回去禀报,于是不多时,叶老夫人便在众人的搀扶下来到厅中,喘着气儿,坐在厅中翘首以盼。   可是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公主府中众人都是冷眼相待,连个上茶的都没有,叶老夫人想起自己小儿子的求娶公主之路,又想着自己那个从未见过的小孙子,不由悲从中人,难免落泪。   一旁素衣见状,皱眉叹气,上前宽慰老夫人道:“夫人,她未免也太不把夫人您老人家看在眼中,竟然如此慢待于你。”   老夫人习惯性地用袖子抹泪:“罢了,这说起来都是以前老身话说过了,才惹得公主不快。如今若是潜能够尚主,一家团圆,老身再不敢说什么。”   素衣无奈,只好在旁为老夫人捶背安抚。   这主仆二人枯等了许久,翘首望着厅外,怎么也不见那父子二人回来,又求见朝阳公主不得,眼看着天色已晚,最后无奈,只好起身告辞而去。   老夫人离开公主府后,原本要回去大儿子府中,可是心中一转念,想着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小孙子,悲从中来,便调转车头,往宫中赶去见那皇后女儿,实盼着她能出个主意。   谁知到了宫中,叶长云正满脸阴怒,周围侍女一个个屏声敛气小心谨慎。叶老夫人自从儿女发达后,行事早已不再看人眼色,况且这又是女儿家,并没多想,上前拉着女儿哭诉道:“长云,我这次去长公主府中,连口热茶水都没得喝,更不要说见到我的小孙子了!”   叶长云见母亲难过,只好忍下怒恨,勉强笑着安抚母亲,可谁知道这老太太攒了一肚子的思念和哀怨,对着女儿好一番诉说:“也不知道我那小孙子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可是和潜小时候一般?实在是让我心痛啊!”说着抹泪片刻。   叶长云开始还能勉强安慰几句,后来便有些不耐烦,最后终于忍不住道:“若是母亲想见,请潜将他带来见你即可,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呢。”   叶老夫人忙道:“不行不行,这总是要长公主的允可才好,如果长公主不喜欢,惹了她去,万一以后这小阿狸都不能认祖归宗,那岂不是糟糕!”   叶长云见了,心中想想也是,可是却是越发憋闷,忍不住道:“近日那哑女肚子越发大了起来,皇上对她宠得如同眼睛一般,真是生怕半分委屈了她。”   叶老夫人满心想着阿狸,听到这话,只是随口应付道:“那是自然,她肚子里是皇上亲生的骨肉,总是要看得娇。”   这话说得叶长云脸色顿时变了,猛地站起来道:“是了,那也是皇上的龙种呢。”   叶老夫人见女儿并不上心阿狸的事,不免有些失望:“你前几日还说皇上有意撮合公主和潜,若是方便,不妨试探下,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叶长云心中烦闷,当下点头道:“也好。”只是语气颇为冷淡。   叶老夫人此时才发现女儿情绪不对,细想之下,骤然明白,便安抚她道:“若是阿狸能够认祖归宗,潜能够尚了长公主,你在后宫之中自然地位更加稳固,便是有那雅妃生个一男半女,又能拿你怎么样。”   叶长云岂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如今皇上心思难测,将来的事,实在是谁也无法预料。况且自从皇上宠爱雅妃后,除了例行的日子,其他时候几乎不再踏入栖霞殿,这让她实在是不能不多想。   =================   叶潜带着小阿狸在城外遛马一圈后,回到府中。一回府便见朝阳公主脸色不悦地等在厅中,阿狸缩了缩脖子,慢蹭蹭挪到母亲身边,朝阳公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却见双脸潮红,再往下摸,脖子里都渗着汗呢。她无奈地扫了叶潜一眼,便吩咐侍女带阿狸下去沐浴更衣了。   叶潜虽见朝阳公主脸色冷淡,可是却丝毫不觉什么,此时见阿狸离开,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不见,最后终于转首,凝视着朝阳公主,半响笑了下,对朝阳公主道:“朝阳,谢谢你。”   朝阳公主睨了他一眼:“何来谢字”   叶潜凝视着她,醇厚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阿狸,我很喜欢,你能生下他,把他养到这么大,真是太好了。”   朝阳公主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他是我的儿子,我也是为了自己生养儿子,这个你倒不必谢我。”   叶潜对她的话并不以为意,笑了下,忽然想起之前她所说的话:“我和阿狸都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朝阳公主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笑道:“马上。”   片刻之后,阿狸换洗过了,穿戴一新,兴高采烈地准备用膳,却见父亲和母亲各自坐在那里。他左望望,但见母亲面色冷淡,又看看,却见父亲带着笑意,温柔和煦。   他凑到父亲那头儿,腆着脸道:“父亲,你要喂我吃。”   叶潜闻言,心中虽觉得阿狸实在是大到不应该这样子了,可是望着他期待的小脸,却是不忍心的,便点头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章   片刻之后,青色着衣的侍女端着食盘,各色美食渐渐端了上来,叶潜低头照顾着阿狸,却就在这时,见阿狸晶亮的双眸充满诧异地望着眼前。叶潜不解,抬头望过去,却是一愣,原来眼前端着一个茶色食盘的女子,并不是别人,赫然正是昔日他府中的侍女——秋娘。   叶潜面上脸色不变,可是心中却陡然想起昔日朝阳公主所言,这个女子原本是碧罗夫人手下的侍女。想到此节,他忍不住回首望了眼朝阳公主,却见朝阳公主唇边含着云淡风轻的笑,似有若无地望着自己。再转首看向秋娘时,却见秋娘面上有隐隐祈怜之意,眸中含水,我见犹怜。   阿狸并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各怀心思,当下吃着糕点含糊地道:“这个侍女我看着眼熟,好像是父亲府中的呢?怎么到了咱们家。”   一旁侍立的茗儿抿唇一笑道:“小侯爷有所不知,她来咱们府上已经多日了,只是因为平日做的都是粗话,是以小侯爷不曾见过。今日闻听大司马素日最爱吃饺子,这秋娘却是专攻此道的,这才把她唤来,专门侍奉我们大司马。”   阿狸听了这个,倒也没多想,低头继续吃喝。   可是叶潜却面上不安,拧眉看向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却并不曾看他。   叶潜此时才明白,原来这根本就是一个鸿门宴。他握着手中象牙箸,略一沉吟,笑了下,便为阿狸夹菜,继续喂他吃。   一旁的秋娘见此,眸中几乎流出泪来,可是偷眼看向朝阳公主,却见她置若罔闻,再看向朝阳公主身边的茗儿,忍不住瑟缩了下,只好缩肩准备下去。   待到秋娘下场后,叶潜终于开口道:“我出征回来后,便不见了府中秋娘,也听附中哦管家说是长公主派人拿了去,我想着你必然会妥善处理此事,原来她一直在你府中做事,那我倒放心了。”   朝阳公主闻言,扯唇淡笑:“大司马果然是长情之人。”   叶潜挑眉,低头不言语。   晚间时分,阿狸抱着叶潜不放,要叶潜陪睡,叶潜无奈,只好哄着他眼看着他睡去了,自己才抽身离开。他信步来到朝阳公主房中,却见房中果然燃着烛火,她还未曾歇息。   叶潜得到通禀,进去之后,却见朝阳公主正在镜前卸妆,白日里云髻高悬,在卸下装饰之后,长发如瀑,衬托得腰肢曼妙。叶潜一下子想起那日里两个人同榻之际,她一起身间的妖娆。   他轻咳了下,来到她背后,在偌大的云纹镜里望着她。   娥眉如远山,清冷高贵,眼梢倨傲,偏偏天生含着几分媚意,修长的睫毛略显卷翘,犹如蝴蝶的薄翅一般轻轻颤动,为这张冷傲的脸更添妩媚。   他伸出手,抚摸上她白玉一般的脸颊,入手的触感,只觉得那皮肤依旧幼嫩光滑,一如当年。   他抬头望向云纹镜,却见映衬着那柔嫩白皙脸庞的自己的手,色泽黝黑而略显粗糙,和这女子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色。   他将自己的下巴压住她的发丝,一股馨香随之而来,而微凉的触感也隐隐传来。   他笑了下,声音低哑地喃喃道:“岁月待你不薄,你几乎和七年前我初见你时分毫无差。”   朝阳公主懒懒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背后的那个男人:“你却变了许多。”她的眸子停在了他的手上:“七年前,我初看到你时,觉得你就像长在悬崖边上的一棵小树般。”   叶潜听了,眸中溢满了温柔:“原来你那时候也曾注意过我。”   朝阳公主轻哼一声,抬手要将他的手拿走。   可是叶潜却固执地不走,反而抚摸着她的脸颊,顺着脸颊来到唇边,摸着那柔嫩粉润的唇,低声道:“那现在呢,现在你觉得我像什么?”   朝阳公主眸中显出不悦,说话的声音中充满了嫌弃:“现在你自然像一棵老树,一棵粗枝糙皮的树,摸着都刺手。”   叶潜闻言,忍不住低笑出声,因为笑声,下巴微震,震得朝阳公主头皮都觉得发麻。   他笑着用指腹摩挲朝阳公主的双唇:“朝阳,就算我是老树好了,可我到底比你年轻三岁。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是一颗老树,等我到了三十岁,依然是一颗老树。可是你呢?”   他停顿了下,继续笑道:“等我三十岁了,你就三十三岁了,据说女人到了三十岁之后,便开始人老珠黄了。”他手指轻轻来到她的眼角,磨蹭着那微微上挑的眉梢:“朝阳,到时候你就不忍心嫌弃我了。”   朝阳公主听得几乎目瞪口呆,她虽已嫁过两位夫君,可是如今年不过二十有四,正是青春好年华,从未有人和她这样说过话,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忧虑。   当下叶潜如此说话,不禁没能让她心生感叹,反而平生出一股怒意,俏眉冷斥道:“你说这些,不过是要我嫁你罢了,可是我就不嫁,你又能如何?”   叶潜在她耳边低声叹息:“没关系,你不愿意嫁就不嫁,反正敦阳城里的人都知道如今大司马已经霸占了长公主府,我更是名正言顺地不会离开这里。”   他越发凑近她的耳边,一股幽香淡淡沁入心中,他胸臆间有什么开始发热,忍不住哑声低道:“你我这样相守一辈子也挺好,便是你以后脸上有了皱纹,左右我不嫌弃你便是。”   醇厚的气息,温热的喘息,低柔的语调,动人的话语,朝阳公主低头默然,怒气忽而一下子烟消云散,心间有丝丝暖流涌出,可是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她竟然忍不住起身,躲开他的温柔。   叶潜见此,拉着她的袖子,低声叹息道:“朝阳,你算是故意躲我吗?”   朝阳公主回首,拧眉望着他道:“对了,今日你也见到了,秋娘一直在我府中当粗使丫头。”   叶潜点头:“我看到了。”   朝阳公主漠声道:“她虽然受人指派潜伏在你的府中,可是倒也没做什么坏事,本宫便饶她一命,如今收留她在府中,也算是看故人之面。”   叶潜忙道:“如此甚好。”   朝阳公主挑眉,审视着叶潜,笑道:“只是你可不要怜香惜玉就是了。”   叶潜抿唇,想了下道:“朝阳,你是认为我和她曾有过什么了。”   朝阳公主点头:“难道不是吗?”   叶潜低头,艰难地道:“那一晚,我是有些冲动……”。   朝阳公主眸中显出厌烦之意:“潜,这些我一点都不想听。”   叶潜抓住她的袖子不放:“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   朝阳公主垂下眼睑,轻轻喟叹一声:“潜,这些我原本根本不会在意,无论是怀柔郡主,还是秋娘”   自从那日,两个人分离之后,她便知道等待着那个少年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间,大千世界,处处是温柔甜蜜之乡,这些她原本根本不会在意,可是如今尘埃落定,她想着过去一幕幕,心间竟然那般不是滋味。   叶潜盯着她,强硬地道:“你可以不想知道,可是我却必须要告诉你。”   “怀柔郡主,在我心中从未占过半点分量,至于秋娘——”他停顿了下,艰涩地道:“那一日我冲动之下,差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幸好后来清醒了来。”   朝阳公主闻言,低头默想,半响终于开口,声音含糊:“这么说,你根本没有和她……”她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和她发生什么?”   叶潜顿觉无奈,硬声道:“当然没有。”他眸光如刀:“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怀疑我的,所以今天才给我摆开这样的阵势!”   朝阳公主脸上泛红,躲开他的目光,哼了声道:“碧罗夫人可真是对你用尽心思,她知道你因为出身贫寒,所以特别的惜弱怜贫,这才派出了一个秋娘。”   叶潜自己想想也是,点头道:“你说得极对,幸亏有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朝阳公主眸光微转,又道:“还有一事,必须告诉你,今日你的母亲来府中,说是要见阿狸。”   叶潜细察朝阳公主脸色,见他并无不悦,明白自己母亲这次并没有出言莽撞,这才放下心来:“她自从听说阿狸是我的儿子,便心心念念要见阿狸。”   朝阳公主见此,睨了他一眼道:“你若心里不忍,明日带他去见见便是。”   叶潜闻言,笑望着朝阳公主道:“我只是怕你心中不喜,毕竟母亲昔日曾经令你不快。”   朝阳公主不屑地看他一眼:“本宫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叶潜听了,眸中越发温柔,大手顺着她的衣袖往上,搂住她的腰肢,低首道:“朝阳,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我在努力 ☆、第102章   第二日,吃过早膳,叶潜带着阿狸去见自己的母亲。而朝阳公主则收到宫中大太监的传报,说是皇上有请。朝阳公主听了,倒是一愣,自从母亲去后,她和这个弟弟生分了许多,一大早便被宣召这还是头一遭。她只是略一沉吟,便梳妆穿戴,进宫而去。   谁知到了正阳宫,却见成轩候也在,见到朝阳公主来了,还冲她调皮地笑着,挤了挤眼睛。   朝阳公主不明所以,望向一旁榻上那人,却见他眯着厉眸,斜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刀削一般略耸起的眉头,越发突显起主人的深沉和难测,此时尽管外面的暖阳从窗棂散漫地洒进来,落在他凌厉的眉上,也无法柔化他的面孔一丝一毫。   朝阳公主一时之间有些怔愣,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不怒而威的男人和昔日那个在自己身边软言糯语的阿弟彘儿联系在一起。   当今皇上赵彘,见自己胞姐朝阳公主前来,眸子略略睁开,微点头道:“阿姐,你来了。”   朝阳公主轻笑,弯腰见礼道:“天子有诏,岂敢不来。”   赵彘闻言,挑眉道:“阿姐怎可如此揶揄于朕。”   一旁的成轩候见此,忙上前打岔道:“得了,咱们都是亲姐热弟的,俗话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必在乎这些俗里俗气的虚礼,赶紧说些正事才是。”   赵彘听了,想想也是,自己也笑了:“阿姐,朕这几日在和成轩商量,我大炎朝哪位王侯德高望重,可担当为阿姐主婚的殊荣。”   朝阳公主听了,略略诧异,探究的目光刷地一下射向赵彘,可是却见弟弟赵彘只笑看着自己医冠萌兽。她见此,云淡风轻地笑了下道:“这是说哪里话,本宫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怎么就开始要找人为本宫主婚了?”   成轩候在一旁冲朝阳公主挤眉弄眼示意:“阿瑾啊,你就不要装了,那个大司马叶潜,都住在你府中不知道多少时日了。”   朝阳公主弯唇,嘲讽一笑:“他是住在本宫府中,可是那又如何,难不成因为他赖着不走,本宫就要嫁给他?”   赵彘闻言,剑眉皱起,问道:“阿姐,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嫁给叶潜了?”   朝阳公主轻快地道:“本宫从未说过要嫁给他。”   赵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盯着自己的姐姐朝阳公主道:“你既不愿意嫁他,又怎可任凭他赖在你府中不走?这传出去,成何体统?你让朕怎可向外人交待?”   成轩候也跟着皱眉,不敢苟同地望着朝阳公主:“阿瑾,你这样就不对了,这不是胡闹吗?”   朝阳公主闻言,不屑地冷笑道:“怎么,谁说他住在本宫府中本宫便要嫁给他?莫说只是一个叶潜,本宫便是在后院放一百个男人,又能如何?”   这话一出,成轩候顿时哑口无言,赵彘也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是阴脸望着朝阳公主。   半响,成轩候忽然轻快地笑着,上前拍着朝阳公主的肩头道:“阿瑾说得也是,谁规定家中有个男人就得嫁给他了。”说完这话,他回首对皇上赵彘道:“皇上,阿瑾既不想嫁,就随她去吧。”   赵彘依然不快,冷冷地抛了一句:“真是胡闹!”   ===========================   叶潜带着阿狸,一路轻骑,来到自己大哥定安侯府中面见母亲。阖府之中听说此事,几乎轰动,纷纷出来围观,一时之间这父子二人被众人围观。   叶老夫人闻言匆匆赶来,几乎连鞋子都不及穿,一见自己儿子身边跟着一个小小孩儿,再定睛看时,那孩儿只除了胖了一些,竟然和幼时的叶潜长得并无二般,顿时悲喜交加,上前一把扑过去,搂住阿狸在怀里,痛哭失声。   阿狸虽然在路上之时,听了父亲所说,心里明白要去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亲人,可是到底还小,对这些认识懵懂模糊,如今乍然见到一个陌生老夫人扑过来紧搂着自己大哭,顿时有些纳罕,拧着小眉头要躲开,但是却没能躲开,听着那放声大哭就在耳边,他求救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实指望他能帮自己脱离苦海。   叶潜见此,心中也实在不忍,正打算上前劝说,谁知道大哥定安侯一步上前,劝慰母亲道:“母亲,小侯爷初来乍到,莫要吓坏了他。”   叶老夫人原本是想着自己孙子终于见到,实在是太过忘情,如今大儿子这么说,她也赶紧松开了阿狸。一旁的素衣默默地上前递上锦帕,叶老夫人接过,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不忘阿狸,用手拉着阿狸的手,爱不释手地上下打量。   阿狸心中虽不喜这老太太如此待自己,可是想起来时父亲所说,只好勉强忍下,皱着小鼻子道:“你就是我的奶奶把。”   叶老夫人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对,我就是你的奶奶啊!乖孙子,你是我叶家的孙子啊!”   阿狸听了,再次皱了下小鼻子,颇有些不高兴地说:“我是我母亲的儿子啊,怎么好好地成了叶家的孙子呢?”   叶老夫人一愣,一旁的安定侯夫人忙上前劝慰道:“老夫人,小侯爷刚刚回来,先让他进屋才是正经。”   叶老夫人想想也是,再说这小孙子认祖归宗的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当下忙连连点头称是,拉着阿狸的手进屋去了草根富豪。   阿狸不喜欢被叶老夫人拉着手,当下他挣脱了她的手,走到叶潜身边,拉着叶潜的手。   叶老夫人心里颇有些失落,正在难过,安定候夫人又上前道:“老夫人,你看这阿狸小侯爷和四弟真是父子情深啊!”   叶老夫人闻言一看,果然是的,再看这父子一大一小,手牵着手,真是让她心里看到就说不出的欢喜,当下也不再难过,只是明白这孙子虽然是自己的孙子,可到底不是在家里从小养着的,而且这是皇家的血脉,公主的嫡子,天生一股子清傲的。   当下叶潜领着阿狸来到厅中,只见这正厅之中或者站或者坐,一列列地过去,全都是叶家的子孙。原来叶老夫人共有四子四女,四个儿子除了叶潜之外,其他都是儿女成群,而四个女儿,有的成婚于叶家发达之后,都是名门贵族之妇,也有的早婚于叶家为奴之时,但那夫婿得了叶家的照拢,也都早已富贵发达,俱都是生了数个子女。于是总共算下来,叶家到了阿狸这一辈子,子孙外孙几乎成群,这其中自然不乏年已过十几岁的英挺少年和娇俏千金,当下大家或坐或立,围坐一团,都把好奇打量的目光头射向阿狸。   叶老夫人指着这众人,一个个地给阿狸介绍,这个是你大伯家的三儿子,叫什么什么,那个是你二姑家的小女儿,叫什么什么的,这一番介绍过来,这都是阿狸从未经历过的,只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心里越发暗暗觉得稀罕。   待到最后,又介绍了叶潜的三个义子,原来他们几人如今都在此间。阿狸扎听说原来自己父亲早有了三个儿子,很是惊奇,诧异地看向这三个“儿子”,后来明白这是义子,才恍悟,上前赶紧甜甜地叫了三声哥哥。   这三个义子知道自己义父总算得偿所愿,也都颇为高兴,此时见了这个传说中的小侯爷阿狸,都很是稀奇。叶潜见状,对阿狸道:“现如今你这三个哥哥每日里都勤于练武读书,你以后也要多向他们学习。”   阿狸笑开怀,猛点头道:“好啊好啊!”说着这个,他掰了掰手指头道:“我才得了一个大哥,没想到现在又有三个哥哥啊!”   三个义子之中,当数叶起最大,他听到此话,明白阿狸身份娇贵,他口中所言的大哥就是此次北伐立功本朝正当红的平西候冯涛,当下忙道:“小侯爷说笑了,我等粗鄙之人,并不敢和平西候相提并论。”   叶潜见此,命道:“叫他阿狸即可。”   叶起望向义父,却见义父淡然凝视着自己,他陡然明白,心中不免一热,点头道:“是。”回首,他又对两个弟弟道:“以后阿狸便是咱们的小弟弟了。”   这一串介绍完后,叶老夫人把阿狸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嘘寒问暖,阿狸对她所问的事情都一一答了。叶老夫人说话间又不断感叹,说自己的小儿子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提起这个,难免提起叶潜和朝阳公主的婚事,便问叶潜道:“你现如今住在公主府,几乎是人尽皆知,可总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什么时候你和公主好生说说,赶紧成亲了才好。”   叶潜却只淡声道:“顺其自然便是。”   叶老夫人无奈,可是又不敢说叶潜什么,只好拉着阿狸长吁短叹,可是阿狸这心性,哪里有耐心听她唠叨,不多时便转首对叶潜道:“父亲,我觉得有些气闷,可否出去一下?”   叶潜闻言,忙命叶起道:“你陪阿狸出去走走。”   叶起听令,一旁的叶渡和叶穆闻言,忙起身道:“父亲,我们也陪阿狸出去走走,可否?”   叶潜点头答应,于是三兄弟和阿狸一同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变故   阿狸随着三位义兄走出大厅后,顿时感到胸闷之感消散很多。他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三位义兄,发现他们最小的都比自己高出许多,歪头瞅了一番后,终于开口道:“你们一直跟着父亲,他是不是经常带你们出去骑马打猎啊?”   这话说的,让三位义兄面面相觑,最后年纪最小的叶穆摇了摇头,开口道:“没有啊,义父很忙。”   叶起看似稳重地道:“父亲身为当朝大司马,公务繁忙,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们闲玩,但是他平日里一有时间,便会教导我们要好好读书习字练武,以后要成为国家的栋梁。”   阿狸听了,诧异地张大嘴巴,暗暗心道,原来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啊,当下小脸便有些耷拉,眼中流露出失望的样子。   老二叶渡虽然年纪不过七八岁罢了,可是心思细腻,此时见阿狸神色,多少能猜透他的心思,安慰他道:“阿狸,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们便是兄弟了,我也会骑马,大哥会拉弓,我们可以一起玩啊。”   阿狸想想也是,再打量这三个新认的大哥,心里更生出几分欢喜:“那明日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老大叶起想了想道:“好,不过要父亲同意才是。”   阿狸一听,顿时瘪下嘴,不高兴地道:“哪里有这么多规矩,我就要去玩,难道他还要不许吗?”他哼了声:“若他不允许,那我就告诉母亲!”   叶家三兄弟无奈地对视一眼,其他两个也就罢了,唯有老大叶起,心里明白自己的义父对阿狸的母亲也就是那个当朝的长公主是何等的小心翼翼,看来义父往日威风,在这对母子面前怕是要烟消云散了。   四兄弟正说着话时,便见侍卫过来,说是要开宴了,请四位小公子过去。叶起见此,便带着两位弟弟并新认的阿狸小弟弟,一起会厅中去了。   宴席前,老夫人又激动地拿出来一个大大的金锁,给阿狸戴上。阿狸摸了摸那金锁,看看父亲,也便勉强戴上了。紧接着一家人便围在一起用膳,因为人太多,分了许多的桌。本来这都是按照辈份分的,但因为阿狸是叶老夫人新认回的孙子,格外的舍不得,便让他坐在老夫人身边。席间叶老夫人分外热情,又是夹菜又是嘘寒问暖,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好不容易熬得这一场宴席结束,叶老夫人犹自拉着阿狸看来看去,真是舍不得放手。叶潜见天色不早,便上前低声提醒母亲道:“母亲,长公主在府中还等着阿狸。”   叶老夫人想想也是,好不容易见了阿狸,可不能惹了长公主不高兴啊!可是她又实在舍不得阿狸,用粗糙的老手爱怜地摩挲着阿狸的脸颊,怎么样也不舍得放开。阿狸见此,脆生生地道:“奶奶不必难过,等阿狸有时间,还会再来看奶奶的。”   叶老夫人听了这话,真是受宠若惊,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忙连连点头。   经历了含泪向别依依不舍,阿狸终于随着叶潜迈出了叶家大门。   阿狸坐在马前,靠在叶潜胸前,长出了一口气道:“终于出来了。”   叶潜含笑不语,抬手摸了摸阿狸的脑袋。   阿狸晃了晃脑袋,哼哼了声,用手扯着脖子上的金锁道:“我可不喜欢戴这个,像条小狗。”   叶潜笑道:“没关系,回到府中便摘下来就是。”   阿狸点头:“这还差不多。”   阿狸在马背上摇头晃脑地回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叶潜:“父亲,你以后会陪我玩吗?”   叶潜点头:“会。”   阿狸不信,努力地扭过胖乎乎的身子看了眼叶潜:“不许骗人。”   叶潜皱眉:“我可从不骗人。”   阿狸哼了声:“可是叶起哥哥说你从来没时间陪他们。”   叶潜顿时哑然,半响默默地抚摸着阿狸的肩头,温声道:“这是我以前做得不对。”他补充道:“三位哥哥和阿狸,都是父亲的儿子,以后父亲一定会抽时间陪着你们玩,带着你们骑马打猎,陪着你们练功习武。”   阿狸听了,颇为高兴,再想着自己一下子多了三个哥哥,越发高兴,他摇头晃脑地想:“上一次我和冯涛哥哥进宫,煦儿就是颇为羡慕,这一次我多了三个哥哥,他还不知道怎么羡慕我呢!”   可是他掰着手指头想了想,忽然恍悟:“对了,煦儿是皇后的儿子,可是皇后是父亲的姐姐,这么说煦儿也是我的哥哥!”   叶潜哑然失笑:“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能算明白这个关系,不错,煦儿是你的表哥。”   可是阿狸又不明白了:“但是煦儿以前就是我的表哥啊,怎么饶了一圈,他还是我的表哥呢?”   叶潜想想也是,只好道:“那就不用去想了,反正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你的表哥。”   阿狸却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以前他是表哥,现在他不但是这个表哥,还是那个表哥,他是两个表哥!”   叶潜无言以对。   阿狸却开始乐颠颠了:“父亲,我要进宫去找煦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叶潜拧眉,不赞同地道:“阿狸,母亲在家中等着你呢,再者说了,煦儿已经知道你是他表哥的事,不需要你特意告诉他。”   阿狸不乐意了:“可是我却没有亲口告诉他啊,这个不算啊,我一定要见他,亲口告诉他,他竟然是我的两个表哥!”   叶潜无奈,只好点头道:“好,我们现在进宫,不过你和他说一会儿话后,我们就要赶紧出宫回家去了。”   阿狸既然愿望得以满足,自然对叶潜的话赶紧答应,叶潜当下只好调转马头进宫去了。   ============================   到了栖霞殿,阿狸自和煦儿一旁说话,叶潜却不得不面对着自己这个上次早已不欢而散的姐姐。   叶长云皱眉问:“潜,你可知道,今日朝阳公主曾经进宫面圣。”   叶潜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叶长云恨铁不成钢,无奈地道:“你可知道,皇上要为你和朝阳公主赐婚,可是她却拒婚了。”   她原本以为叶潜会黯然神伤,可是谁知道叶潜神色丝毫未变,淡然道:“她愿意拒那就拒吧。”   叶长云越发头疼:“那你现在算什么?堂堂大司马,不住在自己府中,却跑到一个公主府赖着?潜,你现在不是当日的依附公主的小奴,而是堂堂的大将军,大司马,你怎可如此作践自己?你这样算是她的什么?”   叶潜漠然地扫了姐姐一眼:“若是现如今我依然能当她的座下面首,那倒是极好。”   叶长云一听,为之气结:“潜,你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可是你到底要为我们叶家想想啊!你可知道,那个女人如今大着肚子,马上就要生下龙种了!若是个皇子,你知道依他宠爱那个女人的热度,到底会如何吗?”   叶潜平静地望着怒气暴涨的姐姐,淡淡地道:“姐姐,你在皇上身份侍奉多年,皇上的性子想来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望向窗外,目光深远而淡定:“皇上虽不想坐视太子外家一家独大,但却更不可能立一个毫无外家扶持的皇子为储。”   叶长云叹气:“我何尝不知这个,可是自从你当了大司马之后,皇上对雅妃宠爱日深,后宫之中都知道皇后失宠,皇上几乎过门而不入。”   叶潜笑了下:“姐姐,你心中自有沟壑,怎会在意于这点点得失。”   叶长云默然不语。   叶潜见此,点头告辞:“朝阳公主还在府中等着我和阿狸,我先告辞了。”   叶长云还待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看过去时,却是阿狸气哼哼地跑过来。   阿狸拉着叶潜的衣袖,愤愤道:“父亲,咱们回去吧!”   叶长云自从知道阿狸是叶潜的亲生儿子后,心中对他平生增了许多好感,此时见了,只觉得竟然比往日顺眼许多,当下见他满脸不高兴,便问道:“阿狸,你这是怎么了?没有和你煦儿哥哥多说几句话吗?”   阿狸撅嘴:“煦儿根本不想搭理我吧,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这话说得叶长云不解:“怎么会呢,煦儿前几日还念叨你来着。”   阿狸颇不高兴:“父亲,我们还是回去吧。”   叶潜见此,想着回头在路上细问,当下便领了阿狸告辞出宫。   路上,阿狸说起此事,依然不满:“煦儿竟然对我不搭理,说起话来也蔫蔫的,还说什么空有一群哥哥,都不是亲哥哥!”   叶潜想着都是小孩子口角,不免觉得好笑:“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何必当真。也许他只是不高兴你有许多哥哥,他却没有。”   阿狸想想也是,可是依然有些伤心:“可是他却根本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呢。”   叶潜摇头:“不会的,他一直很喜欢阿狸,一直盼着阿狸进宫多和他玩呢。”   阿狸皱眉:“那下次我再进宫去见他,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是不搭理我,那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叶潜点头笑道:“好。”   这时候的阿狸却不知道,他自从那天后,便再也没有见过煦儿。   =================================   这一晚,回到长公主府,朝阳公主见这父子二人同骑一马回来,想到白日里皇上所言,心中竟然觉得不是滋味,当晚食欲也是不佳,便随口吃了几下便停了箸子。   而阿狸这几日因为有个叶潜对他百依百顺,便在那里嚷着要阿狸喂他吃,朝阳公主看不过,冷眼道:“往日本宫总觉得自己养得他一副骄纵性子,实指望你这个做父亲的能加以矫正,谁知道你反而越发娇宠于他,实在是不像话。”   这时候阿狸靠在叶潜怀里,嘿嘿笑了下道:“母亲,阿狸才不是骄纵性子呢!”   朝阳公主见他那个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时,忽听得外面有宫中虎贲营校尉求见,叶潜闻言顿时蹙眉,要知道虎贲营乃皇上亲卫队,非事关重大,绝对不可能轻易出动。   朝阳公主见此,也知道事态重大,忙命侍女带着阿狸回屋歇息,只留了叶潜在厅中。   那虎贲营校尉进来之后,上前拜见过长公主和大司马,这才沉声道:“栖霞宫太子身染恶疾,恐有传染,皇上知白日太子殿下曾与小侯爷相见,特命属下带领御医前来,为小侯爷排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瘟病   那虎贲营校尉急步起来后,上前先拜见了长公主和大司马叶潜,这才垂首沉声道:“栖霞宫太子身染恶疾,恐有传染,皇上知白日太子殿下曾与小侯爷相见,特命属下带领御医前来,为小侯爷排查。”   这话一出,犹如巨石砸向胸口般,朝阳公主脸上顿时没有了一点血色。   她的那个弟弟,是当今的天子,绝对不是一个会因为一点小娃的病症而大惊小怪的人。他既然说太子身染恶疾,那必然是极其严重,甚至恐怕性命不保。他既然能派虎贲营护卫御医前来,说明这恶疾分明是传染之疾。   朝阳公主想起刚才阿狸抱怨煦儿的话,知道他们白日是见过的。   朝阳公主不敢再往下细想,双手已经轻轻颤抖,她咬了咬唇,努力地发出声音道:“快请御医,随本宫过去。”   说着这话时,她起身就要向内院阿狸的房间走去,可是谁知道脚下几乎不稳,差点趔趄摔倒,幸好此时叶潜伸出大手,一把扶在她的腰肢上,另一只手则握住她轻颤的手。   低沉醇厚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别担心,阿狸刚才精神很好。”   朝阳公主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宽慰的话语罢了,可是心到底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几分踏实,她勉强镇定下来,苍白地点了点头:“先请御医检查下吧。”   叶潜点头,当下命道:“锦绣,带御医去内院。”   锦绣低头道:“是。”   叶潜望了眼那虎贲营校尉,又命道:“你先在厅中等候。”   叶潜昔日曾任虎贲营中郎将,这个校尉乃是他昔年旧部,此时听得他的命令,自然连忙上前称是。当下锦绣带着御医匆忙前往为小侯爷阿狸检查,叶潜握着朝阳公主的手,紧随其后向后院走去。   叶潜和朝阳公主二人来到屋外之时,御医已经开始为阿狸诊脉。此时阿狸已经熟睡,锦绣从旁温柔地侍奉,一把胡子的老御医捏着阿狸的脉门之处闭目不言。   朝阳公主从屋外见到此番情景,却是分外煎熬:“潜,刚才他在厅中时精神极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便睡下了,该不会是?”   叶潜抿唇,皱眉凝视着屋内,他心中何尝不是忐忑难安。皇宫之中,身染恶疾生死未卜的是他的亲外甥,他姐姐唯一的凭仗,房间之内极可能也会传染恶疾的孩儿是他才认回没多久的亲生儿子,是这个此生唯一牵动他心神的女人为他生下的骨血。   叶潜深吸了口气,握了握朝阳公主的手,温声道:“朝阳,不要担心,阿狸不会有事的。”   朝阳公主却是听不进去这个了,她望眼欲穿地盯着那老御医的神情,仿佛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蛛丝马迹,可是那老御医却紧闭双眼,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就在此时,忽然,那老御医眉头皱了下。   朝阳公主见此,顿时瞪大双目,担忧地望着老御医。   叶潜也是面上一紧,浓眉皱起,握着朝阳公主的手也禁不住用了几分力气。   谁知道这老御医却睁开双眼,放开阿狸的手,站了起来。一旁的锦绣连忙就要将阿狸的手放回锦被之中,就在此时,阿狸的手却动了动,醒了。   他掀开锦被,懵懂着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朝阳公主见他那稚嫩的小模样,顿时几乎落下泪来,再也忍不住,疾步进去,上前抱住儿子在怀。   阿狸越发不解,怎么一觉醒来,就这么闷闷地被母亲抱在怀中呢。   叶潜迎着从屋内走出的老御医,盯着他沉声询问:“如何?”   老御医原本边走边沉思着什么,猛地听到这大司马一声询问,再抬目望去却见当朝大司马正目光如电地盯着自己,猛地一惊,不过好在他也是历经风雨的人,很快明白过来,忙拱手道:“大司马请放心,从目前来看,小侯爷并无大碍。”   叶潜挑眉,冷问:“目前并无大碍?”意思难道是以后会有什么吗?   老御医为难地沉吟片刻,只好道:“若真是那恶疾,总会潜伏三至五日,方能看出。”   这话一出,一旁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众位侍女都禁不住将心重新提起。屋内的朝阳公主,更是恐惧地将怀中的阿狸抱得更紧。   =========================   叶潜低首望着紧抱着阿狸的朝阳公主半响,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安慰地轻轻抚了下她削瘦的肩。   可是原本抱着阿狸一言不发的朝阳公主,却猛地被惊了下,抬头望向叶潜。   忆起这一切的发生,她眸中开始染上了怨意,恨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带着阿狸进宫?阿狸已经许久不曾进宫了,为什么你要带着他进宫?”   叶潜无言,这确实是他带去的。   朝阳公主越想越怨,指着叶潜道:“叶潜,如果不是你,阿狸就不会去见煦儿,此时便不必提心吊胆!我真后悔让阿狸认你,你作为父亲,难道为自己的儿子带来的便是这些吗?”   浓重的担忧和无处发泄的怨愤让她气急败坏,她禁不住哽咽了下,怒声道:“你现在就滚,我不想看到你!”   叶潜面目萧瑟,嘶哑地点头道:“是,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阿狸从朝阳公主背后钻出,他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刚才的话可是听到了,他赶紧上前喊道:“母亲,你不要怪父亲,是我非要进宫去见煦儿的,不能怪他!”   朝阳公主怒极,命令阿狸道:“你闭嘴!”   阿狸被吓得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光着脚丫子下了床,上前抱着叶潜的大腿,大声嚷道:“我不让父亲走,要走我和他一起走!”   朝阳公主见此,心痛不已,颤声道:“好,那你们一起滚吧!”   叶潜低声命道:“阿狸,不许胡闹,快回去躺着!”   阿狸望望父亲,再望望母亲,最后宣布道:“我要父亲陪着我睡!”   叶潜为难地皱眉,放软了声音小声哀求朝阳公主道:“朝阳,不要生气了,御医说要观察三五天,你我还是以阿狸为重。”   朝阳公主刚才不过是一时气愤罢了,如今被阿狸这么一嚷,又听叶潜那么说,静下心来,何尝不知自己刚才不过是迁怒叶潜。可是刚发过怒火的她,这辈子还未曾向人低头道歉,当下面上便有些红,扭过脸去,凉声道:“你们父子既要好,便一起留在这里好了,本宫自己离开!”   叶潜忙拉住她的手:“别走,阿狸也想让母亲陪着睡。”说着,他忙以眼神示意阿狸。   阿狸见此,嘿嘿笑了下,赶紧跑过去装乖,往朝阳公主怀中钻。   朝阳公主绷着脸,冷眼看着这父子,不过倒是没要再走。   阿狸扭着身子,一手拉一个:“我要父亲和母亲一起陪我睡!”   就在他宣布这个美好的愿望之际,便听得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侍女便来报,原来是宫中的太监前来,请大司马速速进宫一趟。   屋内的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阿狸是不明所以,而朝阳公主望着叶潜,拧眉不言。叶潜面目凝重地望向朝阳公主:“我先进宫去看看。”   朝阳公主点头:“嗯。”   进到宫中,他先径自来到栖霞宫,却见这里有重兵把手,气氛紧张,每个人脸色都极其难看,如丧考妣一般。这些人见到他来,仿佛总算松了一口气,忙请了进去。此时的叶长云面目苍白的犹如死人一般,她呆呆地地坐在那里,听得弟弟进宫,眼睛这才稍微动了下。   待叶潜进来后,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上前情不自禁地扑到叶潜怀中,放声大哭:“潜,煦儿……”   叶潜扶着姐姐,沉声问道:“煦儿现在如何?”   叶长云口中要说话,可是却说不出,只是呜呜呜地哭。一旁的贴身侍女见此,忙上前回报道:“太子殿下如今正在昏迷之中,几位御医为他诊治。”   叶潜皱眉,沉声问道:“到底身患何疾?”   侍女惨白着脸,犹豫了下,终于吞吐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只是御医说……怕是……怕是……”   叶潜面无表情,喝斥道:“说!”   侍女这才慌忙道:“怕是疫疾。”   这两个字落下之际,周围的人全都颤抖着低下了头,没有人敢抬头看别人。   叶潜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前哭泣的姐姐,皱眉问道:“皇上呢?”   叶长云摇头啜泣:“来看过一次,现在走了……”她想起这些,悲从中来,嚎叫着哭喊道:“那个雅妃要生了……皇上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叶长云摇头啜泣,“来看过一次,现在走了……”她想起这些,悲从中来,嚎叫着哭喊道,“那个雅妃要生了……皇上走了……”   叶潜闻言,拧眉不语,大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叶长云,温声道,“你先歇息,我进去看看煦儿。”   叶长云哽咽着点头,一旁的侍女扶着她斜靠在一旁榻上歇息,而叶潜则在另一个贴身侍女的引领下来到了煦儿的房中。叶潜走进去时,只见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御医团团聚在煦儿的榻前,每个都是面目凝重眉头紧皱,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床榻上,只见煦儿整个身子被锦被盖着,只露出蜡黄的小脸。此时床榻被帷幔遮住了大半,屋内灯光晦暗,越发显得煦儿的小脸只不过巴掌大小,脆弱和无助,黯然和易逝。   几位老御医中的一位正执着煦儿瘦弱的手眯着眸子把脉,而另外几个则是各自低头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丝毫没有叶潜的到来而侧目。   叶潜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便见那位把脉的御医总算睁开了双眸,和一旁的几位御医对视了一眼,大家站起来,往外走去,见到叶潜,忙见礼,叶潜让开,和几位御医一起走出。   叶长云见大家走出,慌忙站起,上前急声问道:“煦儿到底怎么样了?”   几位御医却只是面色沉重,并不说什么,这让叶长云越发着急了,落着泪道:“你们说啊!我的煦儿,他到底怎么样了?”   叶潜见此,上前止住自己的姐姐,并让几位御医暂时下去,这才回首对叶长云道:“阿姐,他们刚刚把脉过,总是要商量下对策。你先冷静下,我去问。”   此时叶长云虚弱地点了点头,依赖地望着弟弟,流泪道:“潜,这一切全靠你了。”   她这话说得极为沉重和缓慢,叶潜听到此言,心里却是明白这句话的分量的,当下点了点头,沉声道:“姐,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姐妹,荣辱共损的一家人,况且煦儿是我的亲外甥。”   叶长云听了此言,恍惚中几分感动,点头哽咽道:“潜,多亏有你。”   叶潜凝视着自己的姐姐,却见她两唇干枯,容颜失色,眼神涣散,想来是许久不曾饮食,又太过悲伤所致。此时的姐姐哪里有昔日母仪天下的绚丽和华贵呢。沉默了片刻,他安慰地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叶长云望着叶潜走出房间去,自己神色恍惚间,踉跄着走入屋内,坐在榻旁,呆呆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儿子。   她呆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多久,忽听得外面有什么声音响起,不由茫然。   ========   几位御医在商量过之后,向叶潜禀报了他们的结论。   叶潜脸色铁青地低头沉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结果告诉自己的姐姐。他知道煦儿对于姐姐,甚至于对于叶家整个家族而言,意味着什么。   就在此时,宫中的侍女神色匆匆地走进来,脸色雪白,他皱眉,却并没有去多问。他深吸了口气,吩咐御医好生为太子诊治,便径自往自己的姐姐房间走去。谁知到了那里,却见叶长云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地站在那里,犹如木人一般。   叶长云的双眸犹如死鱼的眼睛一般盯着叶潜,干涩的唇喃喃地道:“雅妃生了,她生了……”   叶潜拧眉。   叶长云扑过去,嚎啕大哭:“煦儿要死了,雅妃为皇上生了一个小皇子呢,小皇子啊!”她的声音凄楚绝望,仿佛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一般,她身形无助凄惶,仿佛她又是当年在敦阳城平西侯府里侍奉的那个无所依傍的小侍女一般。   叶潜叹了口气,一时无言,只能轻轻拍抚着姐姐的后背。   可是叶长云身形在叶潜怀中越发颤抖,她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成言语:“潜,你帮我,我……我该怎么办……”   叶潜抬起眸子,望向一旁前来传达消息的侍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那侍女低着头,这才答道:“就是适才传来的消息。”   叶潜又问:“还听到什么?”   侍女瑟缩了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答道:“说是皇上看到出世的小皇子,大喜,说是有帝王之气……”   此时叶长云因为呜咽着埋首在叶潜怀中,并不曾听清楚这个,可是叶潜却是眉头一紧。   ======================   叶潜陪着姐姐半响,这时候叶家大哥镇南候带着几个弟弟也都来看望,一同前来的还有叶家老夫人。叶家老夫人泣不成声,抱着叶长云大哭不止。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宫外长公主府的侍卫前来寻找叶大司马,有急事禀报。叶潜听了,忙令人前来汇报,叶潜一听,却是脸色大变,周围人等听了也都担忧起来。   原来长公主府中的阿狸忽然发起恶寒,此时正请了御医在府中诊治。叶潜当下忙辞别了众家人和自己的姐姐,匆忙出宫,纵马疾驰,回到长公主府中。   到了府中,却见大家面色极为沉重,锦绣见叶潜回来,忙请他先去沐浴,叶潜想想也是,自己便先去沐浴了,这才前去见朝阳公主和阿狸。   来到阿里的房门前,推开门进去时,便见朝阳公主面无表情地守在阿狸榻前,见叶潜推门而入,她的身子动了动,抬眸望向叶潜,眸中却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冷静得宛如冰石一般。   叶潜上前,握住她的手,入手之时方觉那手冰冷异常,略略轻颤。   朝阳公主低首盯着沉睡的小小阿狸,声音低哑地问:“煦儿怎么样了?”   叶潜无言半响,最后还是不曾回答,只问朝阳公主道:“阿狸,怎么样?”   朝阳公主咬唇摇头:“不知道……”   叶潜榻上那小小的人儿,在宫内之时便久积的压抑仿佛再也无法承受,忽然有一种什么在胸臆间爆炸开来,他深吸了口气,压下那种几乎无法克制的情绪,终于还是问道:“御医怎么说?”   朝阳公主涩涩地道:“御医说,是否恶疾,需要明日再看。”   叶潜紧抿起唇,手习惯性地握了握腰间长剑,半响后,他忽然张开手臂,抱住了朝阳公主,将她瑟缩的双肩笼罩在自己怀中。   朝阳公主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轻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如果阿狸出了什么意外,我……”   叶潜抬手,反握住她的,坚定地反驳道:“不会的。”他停顿了下,这才道:“阿狸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   朝阳公主垂下眸子,不再说什么,只是疲倦地倚在他胸前。   这一夜,两个人都不曾睡去,相拥着在榻前坐了一夜。   朝阳公主曼妙柔软的身子就依附在叶潜的胸膛上,柔软的馨香阵阵扑鼻而来,可是平生第一次,他对她的媚香所产生的不是男性的冲动,而是一种深沉的眷恋和心痛,甚至有点点的无奈。   朝阳公主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多久后,忽然仰起脸,在这昏暗之中望向身畔的这个男人,嘶哑低喃道:“若是他能无恙,我便嫁与你,从此后我们一家人再不分开。”   她低下头,笑了下道:“若是我的阿狸不能逃过此劫,我便——”她的声音哽了一下,便没有再出声。   叶潜轻轻抚着朝阳公主的优美而修长的脊背,叹了口气,声音中是浓浓的疲倦:“朝阳,煦儿怕是不行了。”   朝阳公主怔忪了半响,这才道:“我听说,雅妃产下皇子了。”   叶潜轻轻地“嗯”了声。   朝阳公主抬起手,纤细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摸到叶潜的唇,那唇坚毅,颇有棱角,犹如雕刻一般,风霜难侵。她摩挲了一番,又沿着那唇往上,摸到叶潜高挺坚实的鼻。   她闭了闭眸子,却是道:“今日明明眼看入夏,却总觉得冷呢。”   叶潜低下头,埋首在她的馨香发丝中,深吸了口气:“朝阳,我忽然觉得累了。”   朝阳公主的手摩挲着他的鼻子,轻叹道:“那是因为你老了。”   叶潜茫然:“我老了?”   他的手按住朝阳公主的手,握在手心摩挲,半响苦笑一声,点头道:“或许吧。”   第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帷幔间时,御医再次踏入房中,在认真地观察了阿狸小侯爷的病情后,终于得出结论:“公主和大司马尽可放心,不过是一般的风寒罢了,好生调理即可。”   朝阳公主听到这话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抚摸着儿子额头的手微微顿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原意是从昨天开始双更,但是没想到才宣布生活一切归为后,宝宝的病情又加重了,发烧什么的。我很头疼。和其他认识的妈妈讨论了一番,发现大家有的求了什么护身符,有的弄了什么桃木剑(我认识的这几个妈妈也都是高知啊,硕士是最低学历了。。。)   于是我恍然,回头也去求个护身符!! ☆、第106章   叶潜在府中陪着阿狸和朝阳公主一天,眼见得阿狸恢复了一些精神,这才又进宫去看姐姐。谁知到了宫中,却见栖霞殿挂满了各种符咒,又有念经之声不绝于耳,不由诧异。忙进去见了姐姐,却见姐姐叶长云虔诚在屋内摆了香案,正虔诚地跪在那里祈祷。   叶潜皱眉,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一声“皇上驾到”,紧接着,皇上赵彘大步迈入,他在看到这番情景时也是眉头紧皱,冷声斥责道,“真是荒谬!妄你母仪天下之尊,却不过是一名无知妇人罢了!”   叶长云木然抬眸,冰冷地望了眼皇上:“臣妾虽是后宫之尊,可却也是一名心挂娇儿的妇人,如今只盼着我的煦儿能够平平安安躲过此劫,若是上天感佑,我的煦儿能够化险为夷,那便是当一名无知妇人又如何?”   皇上冷哼一声,甩袖道:“真是胡闹!”   叶长云眸中仿若含火,仰首瞪着自己那个九五至尊的夫君,一字字地道:“臣妾确实无知,可是不知道皇上作为煦儿的父亲,此时此刻,又能为自己的亲生骨肉做些什么?”   她冷笑一声,盯着皇上道:“对了,臣妾还忘记了恭贺皇上喜得麟儿。”   皇上闻言,微怔,凝视了叶长云。   叶长云大胆地回视皇上,半响自顾自地笑道:“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皇上有了其他儿子,便顾不得煦儿了吧……”   皇上拂袖而起,一时间不怒而威,长身玉立间,俯视脚下妇人,沉声道:“皇后,你疯了吗?”   叶长云凄惶地笑道:“皇上若认为臣妾疯了,那便是疯了吧!”   皇上垂眸间,感受到一道如芒的目光射来,他抬起头,缓缓看过去,却见那个如寒剑一般巍然立在那里的男子,正是自己亲封的当朝大司马——叶潜。   叶潜见皇上望向自己,垂眸,单膝跪下,沉声道:“微臣叩见皇上。”   皇上收敛怒意,眸中其意难测,伸手道:“叶爱卿,请起。”   叶潜听令站起,立在一旁,低头不语。   皇上沉吟片刻,忽然命道:“成轩,还不把你的灵药献出?”   叶潜闻言,不解,叶长云也挂着泪痕,诧异地望向皇上和他身旁的成轩。   皇上笑着解释道:“成轩昔日在边远苦寒之地,曾偶得一个偏方,专门可以治疗疑难疫病,如今成轩已经为煦儿调配了灵药。”   叶长云听了,顿时叫着反对:“不行!”   皇上皱眉:“为何不行?”   成轩候端着一个朱红色宝盒,在皇上身边笑意盎然:“皇后娘娘,这是微臣为太子殿下调制的灵药,特来献上。”   叶长云拧眉望定他,咬牙道:“皇上,万万不可,成轩候并不是大夫,怎可知道他的灵药一定对症?”   皇上听了,顿时不悦,望向一旁的叶潜道:“大司马,你意下如何?”   叶潜与皇上对视片刻,最后终于垂眸,恭谨地道:“煦儿是皇上的血脉,当然一切单凭皇上做主。”   叶长云脸色发白:“若是煦儿吃了有什么问题,那又该怎么办?”   皇上轻哼,不屑地扫了眼这满园的符咒,淡声道:“总比这些没用的东西强吧。”   =========================   此时的长公主府中,朝阳公主正在阿狸榻前,亲自服侍着阿狸。阿狸扭着身子,颇觉得无趣,蔫蔫地问自己的母亲:“母亲,煦儿到底怎么样了?”   朝阳公主爱怜地握着儿子的手:“煦儿生病了。”   阿狸想了想,小心地看着母亲,提议道:“我也病了,煦儿也病了,不如我们去找他好了?”   朝阳公主断然否决:“不行。”   阿狸不满,撅嘴道:“为何不行?”   朝阳公主拍了拍儿子的小脸,安慰道:“等你病好了,我便带你进宫去看他。”   阿狸听了,很是失望,赌气将锦被拉起,整个人闷在被子中。他只以为自己母亲会拉开被子来解救自己,往日他也经常如此,可是这一次,他等了好久,也不见母亲拉开被子,反而自己闷得难受,无奈之下,他只好厚着脸皮露出脑袋,将眼睛滴溜溜地去看母亲,却见母亲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很是不解:“母亲,你怎么了?”   朝阳公主勉强笑了下,摇头道:“没事。”   阿狸坐起来,拉着母亲的手,关切地道:“怎么你看起来不高兴呢?”   朝阳公主哼了声,拿纤细的手指弹了弹阿狸的脑袋瓜子:“你成了一个卧床的病人,我怎么能高兴起来?”   阿狸想想也是,忙安慰母亲道:“我会好好吃药的,很快就会好起来,母亲便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朝阳公主见他难得如此乖巧,颇为欣慰,笑着点头。   恰在此时,正好平西候听说阿狸病了,前来探望,阿狸一向喜欢平西候,此时又是多时未见,正是有许多话要对他说,诸如关于自己数个哥哥的事,又诸如自己和父亲的事,当下话语真是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朝阳公主见他们说得欢快,自己也实在是困乏了,便回屋歇息去了。   谁知朝阳公主甫一离开,阿狸便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拉着平西候的手急切地问道:“哥哥,煦儿到底怎么样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许骗我!”   平西候闻言一怔,皱眉道:“阿狸,你怎么问起这个?”   阿狸小脸满是严肃:“母亲当我是小孩子,自然不肯告诉我,可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煦儿是不是生病了?他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哥哥你不许和他们一样骗我,一定要告诉我。”   平西候见此,只好道:“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知,只知道如今御医束手无策。”   阿狸闻言,小脸颇为沉重,低头想了片刻,最后终于抬眸望向冯涛,哀求道:“哥哥,你带我进宫去见煦儿,好不好?”   平西候闻言,连忙摇头道:“这可不行!”他虽然不知其他,却知道这疫病怕是要传染的,万一传了阿狸,这可非同小可。再说了,他又怎么可能随意带人进出栖霞殿而不引起别人的瞩目呢。   阿狸颇为失望:“哥哥,我要见煦儿。”   他难过地低下脑袋,仿佛自言自语地道:“那一日我去见煦儿,他无精打采,对我爱理不理,我心里气他,以为他不喜欢和我玩了,便愤而离去,谁知道他竟然是要生病了?我妄为他弟,竟然不知道这个,还责怪于他,我一定要再见他,和他说话。”   平西候沉默了一番,最后也只能拍了拍阿狸的肩膀,迸出一句:“煦儿泉——”他咽了口唾沫,将正打算说出口的话也一并咽下,改为:“煦儿宽宏大量,不会怪你的。”   阿狸并没发现其中破绽,只是沮丧地低着头道:“我要见煦儿……”   冯涛坚定地摇头:“真得不行。”   阿狸蔫蔫地道:“好吧。”   他这么低头沮丧了一会儿,忽然兴致勃勃地道:“哥哥,原来我父亲早有三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但也是他的儿子。”   平西候点头道:“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   阿狸提议道:“他们既是我父亲的儿子,那便是我的哥哥。我最近生病,实在心里烦闷,不如你把他们请来和我玩,也算替我解闷。”   平西候想了想,忙点头道:“这个倒是可以,我现在就为你去办。”   阿狸闻言绽开一个甜笑:“好。”   平西候心里隐隐觉得他笑得太过炫目,有点不对劲,不过此时并没作他想,而是赶紧吩咐身边侍从前去请大司马家的三位公子了。   ===================================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关注下,成轩候从木盒内郑重地取出一个黑色的药丸,并命身边侍女取来今早新采的露水作为引子,将这丸药调和了后,亲手递给太子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取过丸药,小心翼翼地喂双唇紧闭的太子煦儿服下。   一旁的叶长云两手紧紧握住,双眸圆睁,瞪视着这一切。   当那丸药被全部喂下后,所有人都屏住喘息,望着犹自昏睡的煦儿,就连皇上赵彘,眉目间也有几分紧绷。   片刻之后,叶长云再也忍不住了,尖声道:“这不管用,根本不管用!”   一旁的叶潜拉住叶长云,阻止她继续下去。   成轩候闻言,回首轻笑,笑得清雅飘然:“皇后娘娘不要心焦,这个丸药服下后,总是要至少半个时辰方能见效。”   皇上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先出去等着。”   当下众人听令,纷纷跟随皇上走出,唯有叶长云伏在自己儿子榻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平西候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多时便将叶家三位小公子请到了长公主府中。这三位小公子明白自己的义父一直住在长公主府邸,当下进府不免多了几分好奇,谁知道一路行来,并未见到朝阳公主,而是径自被引入了阿狸小侯爷的住处。   阿狸见到三位义兄之后,颇为兴奋,当下就要起身相迎,却被身边侍奉的嬷嬷径自按在那里。他哼了声,便招呼三位义兄坐下和自己说话,却把身边的侍女嬷嬷尽数赶了出去。   平西候见此,颇为不放心,挑眉道,“阿狸,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和几位哥哥说悄悄话不成?”   阿狸听此,冲着平西候咧嘴嘿嘿笑了下道:“大哥,我们男人说话,要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多没趣啊!”   平西候闻言,忍不住大笑,摸着阿狸的脑袋取消道:“你才多大?什么时候断奶的?”   阿狸哼了声,小手挥舞着驱赶平西候道:“大哥你太忙了,赶紧走吧。”   平西候含笑的眸中若有所思,不过还是点头道:“我确实有些忙,那就先走了。”说着又看了眼叶潜的这三位义子,温声叮嘱道:“阿狸向来性子骄纵,还望三位小公子多多包容,不要见怪。”   三位义子之中,叶起最大,他明白眼前这位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便是当朝除自己义父之外风头最劲的平西候,当下抱拳见礼道:“阿狸为我义子之子,我等自然视他为幼弟,何来见怪一说。”   平西候想想也是,兀自笑了,告辞离去。   很快屋中只剩下了兄弟四人,阿狸虽然那日和这三位哥哥说过话,可是这几日不见,倒是有几分生疏,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半响才道:“父亲那日出府后说,他以后会带我们一起出去骑马打猎,不知道各位哥哥可喜欢?”   这三位义子一听这个,其他倒也罢了,唯有叶穆年纪最小,到底有几分小孩心性,忍不住惊喜地道:“真的吗?”   阿狸颇为自得,点头道:“这是父亲亲口答应的,怎会有假?”   叶穆闻言很是开心,望向自己的两个哥哥道:“太好了!”   叶起虽少年早熟,但见幼弟开心,当下也笑着道:“父亲公务繁忙,这个总是要等到父亲有时间了才是。”   老二叶渡并不善言辞,此时也跟着附和道:“大哥说得极是。”   阿狸见此时气氛略有缓和,便委屈皱眉道:“哥哥,我这几日病了,总是呆在屋里,实在烦闷,这父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带我们出去玩呢。”   三位少年听此,又见他垂眉低眼的可怜样儿,也觉得闷在屋里实在难受,当下便有叶穆提议道:“今日天气甚好,我看阿狸弟弟也并无病容,比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叶起闻言拧眉,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得一个低凉幽婉的声音传入耳中:“阿狸,你又要寻事了?”   三位少年听了,不由得朝门口望去,这一望之下不由呆住。   他们素日养在叶潜府中,时常走动在叶家老大侯府之中,那些姿容绝美气质高贵的女子并不是没有见过,可是此时见了朝阳公主,也不免觉得往日见过的所有贵妇郡主甚至公主都无法和朝阳公主比肩。   其实在这之前,他们对于那个让自己的父亲暗自神伤的长公主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如今见了,方才明白,父亲这么多年的一腔痴情,却原来都是其来有自。   阿狸见自己母亲忽然步入,倒是一惊,忙躺倒在榻上,打算装睡,可是此时又来不及,只好半躺不躺地靠在那里,脸上极是古怪,倒像是小狗偷吃了甜糕。   朝阳公主凤眸淡淡扫过屋内几位少年,心中约略明白这就是叶潜的义子,此时那三位少年也反应过来,忙上前见礼,行得却是跪拜的大礼。   朝阳公主点头,淡声道:“不必多礼,请起便是。”   三位少年这才站起,一字排开,站在榻前,并不再多声。   朝阳公主径自上前,摸了摸阿狸的额头,入手沁凉,又见他小脸容光焕发,确实比之前日好了很多,当下也放心了,便道:“刚才你们提起要出去走动一下?”   阿狸听到这个,偷眼看母亲脸色,小声道:“是啊,憋死了!再者说了,三位哥哥来看阿狸,总不能也让他们憋在这里,母亲你说对吧?”   朝阳公主点头:“这个倒是。”说着她望向三位少年之中最大的叶起,打量了一番,却见他眉目俊秀,高鼻薄唇,双眸清亮,当下唇边牵出一抹轻笑,这才道:“你叫叶起吧?”   叶起忙上前道:“是。”目视前方,声音僵硬。   朝阳公主唇边笑意越发浓了:“你和你的父亲年轻时候倒是颇有几分神似。”   叶起闻言,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来,垂首恭敬地道:“叶起尔尔之辈,不敢和父亲相比。”   朝阳公主笑望这几个少年,吩咐道:“阿狸这几日身子不适,确实闷坏了他,叶起,你便带着两个弟弟陪他去园中走走,如何?”   叶起听闻此,忙躬身答应道:“是。”   阿狸听闻自然欣喜,不顾一旁嬷嬷的扶持,自己就要穿袜下床。   朝阳公主望着几位少年郎陪同儿子一同出去,又见阿狸欢快的模样,面上也不禁带出欣慰的笑意。   ===================   几个少年走出房中后,径自来到园中,却见此时园中花开蝶舞,香气宜人,又有鸟语之声叽叽喳喳于耳边。阿狸心情大好,忍不住蹦跳几下,拉着几个小哥哥到处看园中风景。   叶起几人自出了屋中,离开朝阳公主视线,总算松了一口气,便陪着阿狸游玩。   不多时几个人走到湖边,只见湖水碧绿,阿狸便蹲下来,拿起湖边石子胡乱扔到湖中,溅起一个个水花,叶穆见此,也跟着拾了石子去扔,于是两个人便开始比试谁扔得更远。   叶起则守在一旁,挺拔犹如松柏。   一旁叶渡上前,问叶起道:“大哥,你觉得长公主如何?”   叶起挑眉,不解地道:“二弟何意?”   叶渡闻言,脸上有几分局促,望了眼一旁和三弟玩得兴起的阿狸,这才硬着头皮道:“我听一些传言,曾以为长公主傲慢刁蛮,对义父多有为难。”   叶起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凝重地望着自己的二弟,郑重地道:“渡,长公主如何,非你我之辈所能评判。”   叶渡一听,顿时明白自己出言不妥,忙点头道:“大哥说得是。”   叶起上前,拍了拍二弟的肩膀,声音放和缓许多:“渡,你我作为义父之子,万万不可听信他人妄言。义父行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叶渡点头道:“我知道。”   这兄弟二人正说着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竟然是女子声音,几人忙看过去,却见不远处的湖边林中,竟有几位侍女偕同一个女娃正在,那侍女气哼哼地望着这边,而那小女娃满脸清冷地站在那里,神情几位傲慢不屑。   叶起皱眉,忙走上去,只见阿狸眼珠子动了动,正悄悄地拿手望后背那里擦,擦干净了手,他一本正经地站在那,很是无辜的样子。   叶起启声问道:“怎么了?”   不远处的侍女中,有一个便气哼哼地甩着衣裙道:“你们在做些什么,竟然惊扰了我们小姐,差点把石头砸到我们身上。”   阿狸歪着头,背着头,笑嘻嘻地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石头是我们扔的?”   那侍女盯着阿狸一会儿,回首低头和那小女娃嘀咕。   阿狸摇头晃脑:“商量也白搭,反正那石头不是我们扔的!”   叶起的目光射向叶穆:“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穆看了眼阿狸,摇头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那侍女和小女娃嘀咕完毕,抬起头,指着阿狸道:“我们小姐说了,就是扔的!”   阿狸见此,十分不满,蹭蹭蹭跑过去,仰头打量一番那小女娃,只见她身量差不多,估计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不由得纳闷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小女娃皮肤如白瓷一般,双眸犹如工笔画出一般,乌黑的眼珠犹如水晶般清冷黑亮。此时她听得阿狸这么说,从容地眨了眨眸,便扭脸不再看阿狸。   一旁侍女忙道:“这是我们的小姐。”   阿狸见这小女娃不看自己,心中有什么被激怒一般,上前道:“你们的小姐是什么小姐?这是谁家孩子,好生没有规矩,竟然跑到我家来冲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国无能将,舍我其谁   小女娃闻言,那双美眸刷一下射向阿狸,冷冰冰地盯着阿狸,只盯得阿狸背脊有些发凉。   小女娃不屑地将目光移开,终于慢悠悠地道,“你便是这府中的小侯爷阿狸吧,”   阿狸有些讪讪的,点头道,“你竟然认识我,”   小女娃轻哼了下,道,“我是长公主的义女,小名阿镜,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姐姐呢。”   阿狸闻言,摸摸脑袋,好似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呢。   小女娃瞟了他一眼,淡定地扔出一句:“你看起来真是蠢透了。”说着,挥挥袖子,命侍女道:“走吧。”   阿狸顿时瞪大双眸,指着这阿镜,不敢置信地道:“你,你竟然敢骂我!”   小女娃飘然而去,连头都不曾回。   阿狸跺脚:“喂,你回来啊!”   叶穆悄悄上前,同情地道:“阿狸,她已经走远了。”   阿狸皱着眉头不高兴地问叶穆:“三哥哥,你仔细看看我,我看起来很蠢吗?”   叶穆看着阿狸认真的样子,忽然想笑,不过还是强自忍住,使劲地摇头道:“不蠢啊,一点都不。”   阿狸神情这才稍稍缓和,对着那阿镜远去的背影道:“此女实在可恨,竟然敢如此辱骂于我,真是不知好歹!”   叶穆憋着笑,拍拍阿狸的小肩膀:“不要气了。”   阿狸对着阿镜背影痛恨半响,也就不气了,心中却是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当下道:“三位哥哥,你们应该认识煦儿的吧?”   叶穆一听,和自己大哥相视一眼,叶起沉声道:“太子我等也曾见过,倒是不熟。”   阿狸走过去,牵起叶起的手,却是娇声娇气地道:“大哥,我听说煦儿病了,可是我如今却不得见他呢。”   叶起对此事知道并不多,当下也只能道:“阿狸若是要见太子,耐心等太子痊愈便是。”   阿狸摇头:“可是我没那耐心,怎么办呢?”   叶起皱眉:“那怎么办呢?”   阿狸笑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几位哥哥设法带我进宫吧。”   叶起顿时为难:“我等怎可轻易进宫?”   阿狸越发笑得眼亮:“这个好办,父亲就在宫中,几位哥哥陪我进宫见父亲便是!”   叶起沉思片刻,点头道:“好,不过总是要向公主通禀一声。”   阿狸一听,那笑容顿时烟消云散:“不行啊!”   叶起见此,态度坚定地道:“没有公主允许,我等怎可带你进宫?”   阿狸几乎要羞恼成怒了:“大哥,你竟然耍我。”   叶起面容平静,语气温和:“不是耍你。”   阿狸挥袖子撒泼道:“亏我当你们是哥哥,不过求你们一件小事罢了,竟然都不帮忙!”   叶渡在一旁低声劝慰道:“阿狸,如今外面都传太子爷得的是疫症,我等还是要小心为妙。”   阿狸听了,停下哭闹,脸色发白,沮丧地道:“果然是了,看来煦儿是没救了。”   =============================   此时的平西候,正在向朝阳公主详述宫中所发生的事情,说完之后,他疑惑地道:“没想到成轩候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朝阳公主蹙眉道:“无论如何,若是成轩能救得煦儿一命,那总是好的。”   平西候点头道:“母亲说得是,若是太子真得不治,后果不堪设想。”   朝阳公主沉思片刻,吩咐道:“自从煦儿病了后,我一直在照顾阿狸,竟然未曾进宫看望,今日阿狸精神大好,我便进宫去看看吧。”   平西候点头:“既如此,那孩儿今晚便留在府中,代母亲照看阿狸。”   朝阳公主闻言,欣慰点头道:“你倒是想得周到。”   平西候想起阿狸,当下道:“孩儿瞧着阿狸今日有所图谋,孩儿倒要去看看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朝阳公主唇边勾起笑来,无奈摇头道:“能有什么,不过是盼着有人带他进宫罢了。”   平西候想想也是,又道:“孩儿还听闻,适才阿狸在后花园中遇到了一位女娃,好像两人打了一架。”   朝阳公主想起平西候并不知道此事,当下便把顺义公主托孤之事说了:“前些日子阿镜一直养在外面,这几日才回府,我原本想着让他们见面,谁知道他们竟然自己已经吵起来了。”   平西候想着阿狸吃瘪的样子,不由想笑:“这位阿镜姑娘倒是厉害,把我们的小阿狸气得一鼓一鼓的。”   朝阳公主闻言,笑着哼了声:“他这个骄纵蛮横的性子,哪里能够容人呢。”   =========================   叶长云趴伏在自己儿子的榻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平静的面容,一旁侍女小心地从旁服侍,偶有御医进出为太子把脉,可是这些叶长云全然都不曾注意,她的所有心神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阴渐移,经过窗棂筛过的破碎的点滴阳光从床头移到了床尾,床上的煦儿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终于,叶长云忍不住咬牙切齿,眉目尽是恨意:“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是要害死我的煦儿吧!”   一旁侍女没有人敢上前搭话,她自言自语道:“他先是送了个雅妃给皇上,又送了什么毒药给煦儿,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啊!”   此时,恰好有侍女上前依照惯例为煦儿擦拭身子,她却一把抓住,恨声问道:“为什么他寻了个哑子就能迷住皇上?那个哑子有什么好?为什么?”   侍女几乎要流下泪来,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道:“皇后娘娘,奴婢不知啊。”   叶长云闻言,呆呆地放开侍女,自言自语地道:“她长得,是不是像一个人……是不是……”   她说着这话,绝望地流着泪,低头喃喃道:“我的煦儿……煦儿……没有了煦儿,我活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外面隐约传来一个声音:“朝阳公主驾到。”   叶长云听到此话,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地起身,发出一声尖锐的低叫:“她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热闹吗?来落井下石吗?”   而屋外大殿之中,朝阳公主裙摆逶迤,缓步走入,众人见了,纷纷上前见礼。皇上见她来到,先是扫了眼叶潜,这才懒懒地道:“阿姐怎么过来了?”   朝阳公主狭长的眸子望着这个皇上弟弟:“皇上,煦儿现如今怎么样了?”   成轩候从旁笑呵呵地上前道:“刚刚吃下我带回的灵药,如今还未苏醒过来。”说着这话,就要伸手去牵朝阳公主的柔荑。   谁知他还未曾碰到朝阳公主的手,便从斜刺里伸出一双大手,将他的手挡在一旁。   他打眼儿看过去,却是叶潜。   面无表情,却是不容置疑。   朝阳公主含笑,将皓腕抬起,搭在叶潜的手中,叶潜默契十足地握住。   成轩候眉毛挑了挑,伤心地道:“朝阳,你怎么不理我了?”   朝阳公主挑眉道:“我何时不理你了?”   成轩候看看叶潜,再看看朝阳公主,口中啧啧:“你以前可是说要嫁给我的!”   叶潜冷目扫过去,开口道:“侯爷,朝阳公主已经答应下嫁于潜。”   成轩候听了,很是诧异,一旁的皇上闻言,目光不解地射向朝阳公主:“可有此事?”   朝阳公主也是不解,一旁叶潜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提醒道:“那一日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朝阳公主恍然,那一日煦儿病重,她曾说过若是煦儿平安无事,她便愿意嫁给他,当下她轻笑了下,点头道:“确有此事。”   此时一旁侍奉着的有后宫诸位妃嫔,也有各皇亲国戚和王侯,听到这话,纷纷心中各异。其实事到如今,大家多少都猜到了小侯爷阿狸的身世,也都明白这昔日主仆二人其实早就暗暗想通,才生下那阿狸的。如今这大司马也算是身居高位,和长公主极为相配,若是他们再不赶紧成亲,继续这样折腾下去,堂堂一个当朝大司马栖居于寡居的长公主府中,这算什么事啊!而在座之中的叶家子弟,却是暗暗宽心许多。   当下众人掩下心中所想,纷纷上前道喜,可是因为此时帷幔之中的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大家又都不敢露出喜色,于是连那恭喜都带着哭丧的味道了。   就在此时,忽见殿内急匆匆行来一个侍女,面带狂喜,跑上来便拜,口中一直道:“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皇上听到这话,忙大步向太子屋内行去,成轩候则是紧随其后。   叶潜握着朝阳公主的手道:“进去看看。”   朝阳公主点头道:“好。”   待走近房内,却听得里面传来叶长云喜极而泣的哭声。朝阳公主闻听,想起前几日煦儿带来的虚惊,不寒而栗。叶潜感受到她的心思,便将脚步放慢了。   叶长云此时眼睛都是红肿的,她从锦被中抬起头,不顾自己凌乱的发丝,可怜兮兮地望着皇上,泣声道:“皇上,煦儿终于醒了!”   皇上见此,脸上露出怜惜之色,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温声道:“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叶长云自从儿子病后,心里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折磨,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窖一般,只觉得前途无望,如今煦儿醒来,皇上又如此和颜悦色,顿时不由嚎啕大哭,整个人扑入皇上怀中。   身后跟随的众位皇亲中,有叶家之人,也都纷纷落泪,而其他众皇亲国戚,面上自然也显出悲色。   早有御医上前为太子诊脉,片刻之后回禀皇上,说太子境况好转许多,多加修养应无大碍,这下叶长云更为放心,在皇上怀中又流起泪来。   煦儿躺在锦被之中,小脸枯黄,两眼干涩无神,他努力动了动唇,弱弱地唤了声:“父皇——”   皇上闻言,放开皇后,上前握住儿子的手,不免叹息,抚着他的脸颊道:“煦儿,你很快就会好了。”   煦儿眼中泛出泪累,嘶哑地道:“父皇,我是不是有了弟弟啊?”   皇上闻言一愣,点头道:“是。”   煦儿听了这个,竟然绽开一个微弱的笑来,道:“前几日阿狸来宫中,说他有好多哥哥,我心里羡慕得紧,等下次他来宫中,我要告诉他我多了一个弟弟。”   皇上见他如此说,忍不住温和地笑了下:“你的弟弟,自然也是阿狸的弟弟,这个倒没什么可说的。”他停顿了下,望着自己大病中的儿子,还是安慰道:“不过你若高兴,也可以去向阿狸显摆一番。”   叶长云从旁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和皇上,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心中那块压了数日的大石头总算慢慢落地了。   ==============================   叶潜见煦儿已无大碍,便偕同朝阳公主要离宫回府,这一次叶潜并未骑马,而是陪同朝阳公主一起乘坐辇车。   两个人并排坐在辇车之中,良久只是互握着双手,并没言语,行至半路,辇车一个急停,朝阳公主身子收势不住,差点歪倒,幸得叶潜将她搂住。   朝阳公主顺势倒在他怀中靠着,回想白日之事,不禁叹道:“万幸。”   叶潜点头,大手轻轻捏着朝阳公主的手腕,眸中深晦:“此事来龙去脉,本就查无可查,既然煦儿已经恢复,那便只能再不提起。”   朝阳公主点头道:“你说得极是。”   叶潜低头,望着倚靠在自己胸膛的女子,苦笑道:“朝阳,你愿意嫁我,我心里很高兴,可是如今你在我身边,我却犹如怀抱金砖行走于闹市之中,心中竟然颇多忐忑,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护你不周。”   朝阳公主抿唇笑了下,抬手把玩着他的衣襟,柔声道:“潜,我既在皇弟面前允嫁,从此后便与你祸福相依同舟共济了。虽说如今皇上性情难测,可是他到底会顾虑到我,而你又是于他有用的,定然不会轻易舍弃。”   叶潜点头:“以今日情景来看,你说得极对。”   朝阳公主轻叹:“但是你也需知,福无常在,世事多变,昨日成就你叶家之因,它日或许成就灭门之果。”   叶潜深吸一口气,将她整个揽在怀中:“朝阳,我明白。”他手指动了下,忽想起一事道:“平西候对你,倒是极为恭敬。”   朝阳公主挑眉:“那是自然。”   叶潜抿唇,低声道:“以后可否和他疏远一些?”   朝阳公主开始之时尚且不解,抬眸望他,却见他眸中深意,恍然明白,低头沉思片刻,这才道:“好。”   叶潜抚弄着怀中女子柔软低凉的秀发,柔声道:“他性子豪爽,心思却是极为细腻,想来也能明白其中缘由,并不会怪你。”   朝阳公主点头道:“这个你倒是放心。”说着这时,便想起叶潜膝下三个义子,不由绽唇笑了下,面上微带着几分调皮道:“你那长子叶起,看着倒是和你年少之时颇为相似,莫非根本不是什么义子,而是哪个女人为你偷偷生的?”   叶潜闻言,双眸陡然睁大,随即不免觉得好笑:“他不过小我十余岁罢了,怎么可能!”   朝阳公主娇哼一声:“谁说十几岁便生不出儿子呢?”   叶潜闻言,虽然心知她是故意说说罢了,但还是俯首到她耳根,咬牙道:“我十几岁之时,心中别无牵挂,唯独每日每夜里都记挂着你,你怎可如此说我?”他轻轻咬了下她白皙圆润的耳垂,又道:“你当日在温浴之中勾引于我,我那时候懵懂无知之态,你又不是不知。”   朝阳公主两颊犹如染了晚霞,双眸氤氲如同秋水,小声道:“我不过是觉得有些相似罢了,值得你说这么多。”   叶潜眉毛忽地一动,审视着怀中女子,低声道:“起儿,也是你的儿子。”   朝阳公主尚且不明白,点头道:“既是你的义子,我们成亲后,那自然归于我名下。”她话说到这里,忽然明白,瞬间抬眸扫过去,却见叶潜脸色极其不好地盯着自己看。   朝阳公主眉目染上薄怒,斥道:“你这人,未免想得太多了!难道我会是那种人?”   叶潜抿唇,原想说依你昔日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可能,不过他还是忍下,息事宁人地道:“自然不是,我不过说笑罢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打定主意,以后要让她少和叶起接触。   他娶的这个女子,注定是让人不放心的。   ======================   这一年的秋天,年仅二十四岁的当朝大司马叶潜,尚二嫁之后寡居的朝阳公主。朝阳公主之子安庆侯阿狸改姓叶,并改名为缙,入叶家宗谱。   其后三年,大司马叶潜数次率兵征战北狄,皆无功无过而返,叶家上下,再无封赏,连同叶潜麾下诸将领,也都毫无功勋。一时之间,诸将颇多怨言,渐渐改投平西候门下。   平西候年少有为,数次征战之间,有胜有和,但倒是从未败仗,皇上因此而越发喜他,每每多加封赏,甚至连他年幼的儿子也都各自封了侯位。   渐渐的,朝中局势,平西候竟然能和大司马分庭抗礼。叶家也因此风光大减,远不如前。皇后叶长云自从太子大病之后,渐渐不理后宫之事,每日里便在佛堂之中吃斋念佛,祈求麟儿平安一世。   后宫之中,渐渐多了许多新面孔,也有妃嫔为皇帝生下更多儿女。雅妃依然宠冠后宫,可是因她一来势单力薄无外家扶持,二来天生哑人且不喜与人争强,倒是无人嫉恨于她。   这一日,早朝完毕,赵彘正在后宫询问太子煦儿和安庆侯阿狸的功课,谁知忽地传来边关急报。   赵彘打开一看,眉目深沉,冷笑一声道:“这是北人欺我大炎无人吗?”   一旁阿狸听到这话,赶紧跑过来问:“皇舅舅,莫不是要打仗了?”   赵彘望着这个外甥,点头道:“是。”   阿狸一听,马上举着小拳头道:“皇帝舅舅,让我为你打仗去吧!”   赵彘闻言大笑:“你怎么打仗?”   阿狸很是自得:“我的父亲教了我骑射,还教了我兵法。”   赵彘:“还有呢?”   阿狸不满:“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煦儿从一旁凑过来,温声道:“阿狸,你还年幼,打仗的事等你长大了再说吧。”他自从大病一场后,性情越发温顺柔和,做事乖巧,读书也极为上进,颇得自己的父皇赞扬。   赵彘当下听了煦儿这话,颇为满意道:“煦儿到底是哥哥,不像阿狸这般莽撞。”   阿狸耸耸肩:“皇舅舅,平西候如今在西疆未归,您不派阿狸去,此时您还能派谁?”他说完这个赶紧补充道:“我父亲这几日旧伤复发,身子不大好呢。”   赵彘闻言,眸中射出精光,笑了下道:“是吗?”   阿狸肯定地点头:“是啊,他年轻之时征战颇多,受了许多伤,当时在战场上根本没养好,如今只要天气一冷,就酸疼难耐,实在可怜。”   赵彘轻轻抚着自己外甥的发丝,缓声道:“可是朕总是要和你父亲谈谈啊。”   “外敌来侵,国无大将,危难之际,舍他其谁?”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基本上快完结了。 ☆、第109章 终结章   大炎朝的皇帝,赵彘,坐在龙椅之上,微微眯眸,审视着眼前的叶潜。   良久之后,他沉吟了下,笑道,“叶爱卿,马上就要到不惑之年了吧,”   叶潜屈身,上前道,“皇上,臣今年三十有七,距离不惑之年尚有三年。”   皇上闻言,抚掌轻笑,点头道:“好,爱卿正是力壮之时。”   叶潜眸中一黯,低头恭敬地道:“臣十七岁为国上阵杀敌,至今沙场二十年之久。臣虽年未老,但浑身伤痛,杀敌不利,这几年有负皇上所托。”   皇上摇头:“爱卿说哪里话,胜败乃兵家常事,朕何曾怪过爱卿。”皇上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感叹道:“只是如今北狄帅二十万大军兴兵南下袭我北部边境,前锋直指上谷,来势汹汹,然平西候镇守西疆,至今未归,当此时刻,还望叶爱卿重振战鼓,扬我大炎朝之国威。”   叶潜抱拳,恭声道:“皇上有令,微臣怎敢不从。”   皇上点头,淡声吩咐道:“好,叶爱卿,军情紧迫,还请叶爱卿择日出发。”   叶潜单膝跪地,朗声道:“是。”   这二人正说着间,忽听到身边侍从来报,说是太子来向皇上请安,当下皇上挥手道:“请进来。”   太子煦儿进了殿堂之中,见自己的舅舅叶潜也在,便先向父皇问安,接着便拜见了自己的舅父。   皇上招手,命太子煦儿来到自己的近前,和颜悦色询问起他的功课来。太子煦儿向来乖巧,这几年读书极为上进,太傅时常夸赞的。当下他便将自己最近所学一五一十向自己的父皇禀报了。   皇上听得连连点头,末了对叶潜夸赞道:“叶爱卿以为太子如何?”   叶潜闻言,恭声答道:“太子勤奋好学,实乃国之幸。”   皇上听了,抚着太子煦儿的肩头,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这是我堂堂大炎朝的储君。”   叶潜抬眸,望向皇上,心中瞬间明白。   待到离开皇宫,回到公主府中时,脱去朝服,心中犹自在想今日皇上所言,一旁朝阳公主正在对着轩窗品着香茶,见他心思凝重的样子,淡声问道:“今日皇上召你进宫,说了什么?”   叶潜换上家常便衣,走到朝阳公主身后,靠着她坐在榻边,这才道:“狄人犯境,皇上要我带军出征。”   朝阳公主娥眉微动,缓缓呷下一口香茶,这才云淡风轻地道:“那就去吧。”   叶潜却是眉目凝重:“今日我们议事之时,煦儿也去了。”   朝阳公主端着香茶的手停顿了下,抬眸望向他道:“为何?”   叶潜道:“今日皇上暗示,煦儿太子之位不会变。看来此次出征,只能胜,不能败。”   朝阳公主蹙眉:“看来你为了皇后和太子,必须竭尽全力了。”   叶潜揽过她的削肩,不敢苟同地道:“我自然是为了他们,但何尝不是为了你?”   朝阳公主垂眸,轻哼了声道:“我不管那些,左右你总要平安归来才是。”   叶潜闻言,低首凝视着自己身侧的女子,面上凝重转而化为温柔之色:“那是自然。”   朝阳公主放下手中茶具,偎依在他怀中道:“这一次你若是真得灭了北狄,你说皇上该怎么封赏于你?”   叶潜听了这个,不免头疼:“我已至极位,封无可封。”   朝阳公主闻言笑道:“不如借着你这才出征,回来之时便伤痛越发严重,从此不能上朝,如何?”   叶潜想想也是:“这个主意虽然必会被皇上看穿,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朝阳公主哼笑一声道:“若说我的主意不好,叶大司马倒是想个好主意听听?”   叶潜情知自己说错了话,忙笑着赔礼,朝阳公主这才作罢。一时之间,叶潜又觉得口渴,见案几之上有朝阳公主品过的香茗,便拿过来一饮而尽。   朝阳公主见此,摇头蹙眉:“你——”   叶潜自然明白朝阳公主要说什么,当下放下茶杯,用自己刚刚饮过茶的唇舌堵住了朝阳公主要说的话,大手握住她的腰肢,轻轻一提,便将她打横抱起。   朝阳公主推拒道:“青天白日,你要做什么?”   叶潜不容拒绝地道:“我即将远征,总是要临行之前捞个够本。”   朝阳公主无语,嫌恶地道:“你说话真是越来越粗俗,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发现?”   叶潜没有回答她,他将她放在床上,很快用自己厚重的身子压了上去,压得朝阳公主一个娇哼之声。   驾轻就熟,褪去深衣,解下罗裙,玉白柔腻的身子便在大掌之下轻颤。   身下之人犹自挣扎了下,可是那挣扎却越发引得两团娇软颤动,荡=漾出妩媚的弧度,引得上方的男人欲罢不能。   很快,他便轻车熟路地进入了那处惯常来往的温润紧致之地,开始他床榻之上的猛力征讨。   这十几年,他在外征战,多是不利,胜时极少,可是在内,他床榻之上却是一直无往不利的。无论这身下女子怎地不满,只要他利剑一出,讨伐征战,捶捶打打,保准她化为春江里的一汪汪水儿。   而此时,恰如往日的许多次一般,这二人在汗湿淋漓中几乎合二为一,难舍难分。低吼冲刺之声震得玉床微动,娇哼**之音在室内弥漫。   ===============================   这一年的秋季,大司马叶潜率兵三十万北上,阻击北狄于塞外河套一带。两军对垒数月之久,胜负难分,大司马叶潜将手下三十万大军分为三路,一路悄悄绕到匈奴军的后方,迅速攻占高阙,切断了驻守河南地的北狄楼烦王同王庭的联系,另一路则从侧翼埋伏袭击,从而形成了对北狄大军的包围之势。此时北狄领军楼烦王见势不好,便破釜沉舟发起对大炎军的攻势。但是在大炎军三路包抄之下,溃败,于是率领残部仓惶往北而去。   战报传入敦阳后,天子大悦,下令叶潜率军北上,务必彻底将北狄王庭赶尽杀绝。于是叶潜受命北上,穿越数千里的茫茫沙漠,直插北狄王庭驻地,与严陈以待的北狄军遭遇。此时大炎军远途而来,疲惫不堪,士气低迷,当此时,身为统帅的叶潜临危不乱,沉声下令将士以所乘之铁甲车围起以做防护,然后排出精锐骑兵冲击敌阵。恰双方激战之时,大风来袭,尘土飞扬沙砾扑面,众人目不能视前方,双方将士难以分辨敌我,于是叶潜借此时机派出两支轻骑,从左右分别包抄到敌军之后,将敌方大营形成包围之势。敌军见大炎朝军队仿佛从天而降,一时之间仓皇不已,兵败如山倒。北狄王匆忙带老母和幼子北逃往北疆苦寒之处,叶潜所部一举俘虏七位皇子,王后,以及众多大臣无数,斩俘3万多不降之军。   消息传至敦阳城中后,皇上赵彘此时正去栖霞殿看望深居简出的皇后叶长云,听闻这个消息,他拉着皇后的手叹息道:“从此之后,天下唯我大炎朝一支独大,再无阻碍。”   朝阳公主听闻这个消息,却是垂眸不语良久,最后终于对自己的儿子阿狸道:“阿狸,以后不可习武。”   而此时远在漠北的叶潜,大胜之后,携带着众多俘虏开始班师回朝,一路南行时有当地流民试图阻击,都不过是螳螂挡车罢了。可是这一日,大军安营扎寨歇息之后,统帅叶潜亲自巡视营地时,来到一处灌木丛中,正走着时,不远处行来一位副将,见了叶潜,目光却放在他的剑上,沉声问道:“不知道大司马可知剑上之穗,是何人所送?”   叶潜佩戴此剑多年,从未关注过剑穗,隐约只记得昔日朝阳公主曾因为此而横生不快,可是后来再没提及,当下不解,道:“不知。”   此副将忽然冷笑一声道:“大司马忘性太大。”说着骑马转身离去,竟然不曾拜别。   晚间时分,叶潜独自在帐中枯灯之下读着兵书,忽外面一箭射来,他忙躲闪,却是不及,那箭正中他大腿之上。一时之间营中哗然,纷纷追查刺客,可是遍翻营中,丝毫没有可疑之人,于是成为一桩悬案。   当此时,叶潜三位义子之中的叶起,叶渡以及众多子侄甥辈都随机出战,见到叶潜受伤,群情愤慨。特别是两位义子,一向视义父为亲生父亲般对待,见他被射冷箭,不免担忧,一方面彻查军中众人,一方面竟然亲自日夜轮班值守在叶潜大帐之前。   幸得一路还算平安,这种事再也没发生过,待到回到敦阳城,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大获全胜凯旋而归,自然免不了天子重赏,皇上携着因重伤而只能坐在榻上大司马的手,询问叶潜要什么封赏,可是叶潜坚辞,皇上见此,又要封赏叶潜手下几位义子为侯,叶潜以小儿年幼不堪重赏为由坚拒了。   回到公主府后,长公主见虚弱地躺在车中的叶潜,面色冷淡,叶潜不明所以,吃过接风晚宴之后,身边侍从都已退下,叶潜躺在帐中,终于问出心中疑惑和不满:“我受了重伤,难道你竟然没有半分心疼?”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立在一旁问道:“本宫问你,你这箭伤,是何人所为?”   叶潜心虚,笑道:“我若知道,早将此人拿下了。”   朝阳公主凤眸微挑,斜睨了他一眼,便转首不再离他。   叶潜讪讪地躺在那里,半响之后终于唤道:“朝阳……”   朝阳公主敛袖,冷声道:“你唤本宫有何事?”   叶潜指指桌上茶水,笑着求道:“我口渴,不知道公主可否为我端茶?”   朝阳公主动都不动一下:“不。”   叶潜无奈,靠着锦枕仰面叹息,抚着自己的伤腿道:“好,既如此,我渴着便是。”   朝阳公主坐在那里,片刻之后,睨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谁知她甫一坐在榻边,便听叶潜隐忍地痛声低呼道:“啊——”   朝阳公主见此,倒是惊了一跳,忙起身,眸中闪过心痛之意,急问道:“我压到你伤口了?”   叶潜痛苦地闭眸,呻-吟,半响才费力答道:“是啊……好痛……”   朝阳公主咬唇,脸上带着自责之意,蹙眉道:“要不要去召大夫来看一看?”   叶潜缓缓摇头,虚弱地道:“不用……只是比较痛罢了,你能不能先帮我揉上一揉”   朝阳公主越发蹙眉:“可是我不会揉。”   叶潜望了眼她,安慰道:“没关系,我教你。”   朝阳公主点头:“好。”   当下叶潜拉着她的手,先是轻抚了一番,只觉触手之处,那手真是柔若无骨,不免叹道:“这许多日在外征战,塞北苦寒,如今握着你的手,倒是有恍如隔世之感。”   朝阳公主越发心疼:“以后再也不需要出外征战了。”   叶潜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之上,缓缓轻抚。朝阳公主有心弥补,便用手轻揉他的大腿。   叶潜见此,干脆放开她的手,让她自行揉捏,而自己则是眯眸感受。朝阳公主见他不再疼痛,以为管用了,便干脆改换一下姿势,用两只手按在他大腿之处轻轻为他揉捏。怎奈叶潜还不满足,时而闭眸提醒道:“再往上一些,对对……”又或者“还要用些力道……”朝阳公主低着头,渐渐便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渗出脸颊。   她正在卖力为他按摩揉捏,却忽然一个不小心,手肘竟然碰到他的裆部,顿时碰触到那里昂扬的热烫之物。   朝阳公主开始之时还斥责道:“身受重伤,竟然还不忘……”话说到一半,她就明白过来,顿时满面潮红,那是气怒。   她猛地放开他,长身而起,立在那里,怒声道:“好你个叶潜,竟然敢戏耍本宫!”   叶潜忙赔笑,上前拉着她安抚道:“公主不要生气,都是你揉捏得好,才不痛的。”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坐在那里:“罢了,本宫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和你计较那么多。”   叶潜这才放心,忙小心地避过腿伤,将朝阳公主揽在怀里道:“朝阳,我知道你心里是牵挂我的。”   朝阳公主转首,微微眯起凤眸,询问道:“你既知这个,何必对我隐瞒受伤一事?”   叶潜见躲不过,只好道:“此事应是怀柔郡主之兄所为。”   朝阳公主早已知道,不过是听他亲口讲罢了,当下不满道:“你心中倒是对她极为惦念,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今日今时自己落得个箭伤还要为她的兄长遮掩。”   叶潜轻柔地叹息道:“朝阳,往日之事,我心中自有歉意,她的兄长心中有气也是理所应当,我便受他一箭那又如何?”   朝阳公主眼角余光白他道:“今日能给你大腿射一箭,明日就能对着你的心窝射一箭。若真如此,你倒是好,自然一命呜呼,倒是留的我,白白地再当一次未亡人。”   叶潜闻言倒是笑了:“若我真得不在了,你是不是又要四嫁?”   朝阳公主点头:“这个主意倒是好,未尝不可。”   叶潜却是听不得她说这个的,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公主的算盘倒是打得长远。”   朝阳公主唇边渐渐泛笑:“若是本宫的驸马不知道爱惜身体,哪里能伴本宫长久,本宫自然要另作打算了。”   叶潜闻此,凝视她半响,忽然大手使力,将她整个人扯得趴伏在自己胸膛前。   滚烫而起伏的胸膛,炽热粗硬的怒张,上面绵软趴伏的幽香女体开始难耐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动了动身子,以手驻在他的胸口之处,低声谴责道:“你既受伤了,就不要胡闹。”   叶潜却紧紧按住她纤细的后腰,让她不得动弹,口中粗重压抑地道:“我就算受伤了又如何,左右还是能喂饱你的。”   朝阳公主耳根发红,侧首怪道:“你真是越发粗俗了!”   叶潜用唇舌贴上她的,霸道地侵入,惹得她娇喘连连,半响之后,终于停歇下来,在二人的气喘吁吁交错之中,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以后可再不敢出外征战了。”   朝阳公主两手无力地揽着他的颈子,于娇喘连连中问道:“为何?”   叶潜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公主今年已是四十高龄,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若是我不在,公主闺房空虚,难保不会——”   朝阳公主十指发颤,修长嫣红的指甲掐入他坚实的胸膛中:“叶潜,你太——太——”   太怎么样朝阳公主没能说出口,因为叶潜的大手已经霸道地强行深入她的裙摆之下,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摸索,寻到那处莲口,探索着里面的湿润泉地。他微微眯起眸来,将依稀长满青色胡须的坚毅脸庞靠在她发丝上,手上却是越发用力,单单一根手指戳入那处黏软的洞口处。   朝阳公主不再说话了,只娇弱细喘,犹如暴风之后的残荷一般,斜斜倚靠着他的身子,任凭他的施为。   叶潜一时迷乱,低声喃道:“阿瑾,我至今记得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你时的样子……”   朝阳公主身子略动了动,细声道:“都二十多年了,我老了……”   叶潜闭着双眸,凭着感觉在那戳穿中又加了一个手指:“不,你一点也不显老,和当年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的。”   岁月确实待她不薄,并没有在她脸颊留下多少痕迹,只有眼角细微的鱼尾能看出她再也不是当年十几岁那个性情乖张的朝阳公主,可是那些微的痕迹却越发增添了她高贵冷艳的风韵。而此时叶潜所探索之地,依然紧致柔软,丰美多汁,每每让叶潜沉迷其中,留恋不已。   朝阳公主已是意乱情迷,红唇微张,喘声呢喃道:“你总是会哄我开心……”   叶潜喘息越发粗重,而下面的利箭怒张爆扬,直直顶着朝阳公主的郊区,他忍不住低哑地祈求道:“阿瑾,我想要你……”   阿瑾,这是朝阳公主的闺名,也只有这闺房之中情急之时,他才会这么唤她。   朝阳公主将头舒服地在叶潜胸膛上磨蹭,微眯着细眸,却是不答言。   叶潜难以忍耐,便将下面裙摆之中的两个手指微微撑开,成剪刀状,因为这个动作,便把那明明早已被他多次操弄却依旧紧致的洞口撑开来了,于是便惹得胸膛上的朝阳公主一声低呼。   叶潜低声祈求,却带了几分威胁的味道:“阿瑾,我想要你。”   朝阳公主虚软无力,喃喃道:“你要便是。”   叶潜皱眉:“我腿真的受伤了,不能动。”   朝阳公主将脸颊贴着他,一动不动地道:“那你要如何?”   叶潜低声道:“你来,好不好?”   朝阳公主摇头:“我不。”   叶潜见此,从她泉洞之中抽=出手指:“既如此,那罢了,我们各自躺下歇息吧。”   可是他手一出,那洞口却仿若挽留一般,微微收缩,连朝阳公主的娇囤都随之轻轻摆动。   叶潜眸中深黯,低哑道:“你既舍不得,便自己来吧。”   朝阳公主颊比红霞,眸中含水,终于勉力起身,叶潜以为她真得要离开,正要伸臂阻拦,谁知道她竟两腿分开,坐在自己腰杆之上,两只手则是拄在自己胸膛上撑着身子。   叶潜见此,心中暗喜,故作疲倦地仰靠在锦枕上,用手扶着她柔软的腰肢道:“快些,不然我腿痛,真得不愿喂你了。”   朝阳公主娇喘之中,勉力抬起娇囤来,一只纤纤玉手捉住那昂扬之物便往自己之中放去,可是怎奈手生,那昂扬之物也不是个不听使唤的,况且那物巨大,她虽承受多年,如今眼见手摸,总是有些情惧,试了几次竟然不成功。   叶潜在下,不免心急,便一手捉住她的腰肢,将她托起,另一只手掰开她的两瓣雪白,然后命她两只手捧着自己的巨物直立。朝阳公主被他使唤得不知所以,正捧着那巨物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自己身子猛地一个往下坠去,却是自个儿硬生生地将那物事容纳在内。因为她这往下的去势极大,当下真个是连根没入,戳入了几乎从未到过的最深处,便是朝阳公主徐娘半老,早已是个捶打了多少次熟透的身子,也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蹙眉忍痛。   叶潜却是已无法忍耐,腰肢用力便要朝上顶去,刚顶了两下,便引惹了腿伤,痛得皱眉不言。   朝阳公主此时已经缓和过来,见他如此,知道他是真得碰到腿伤,心疼不已,便垂首低语道:“你别动,我来吧。”   说着这话时,她勉强再次用手撑起身子,沿着那根粗大的巨物,来回将自己的身子上下磨蹭。   叶潜长出一口气,闭眸享受着她的服侍,只觉得这是人世间最一等一的美事儿。   朝阳公主动了片刻,到底气力不支,便觉累了,不再动。   叶潜自然不曾饱足,便又命道:“你含着我,前后磨蹭一番也好。”   朝阳公主听这话,只好再次前后移动,含着那根折磨人之物前后碾磨,谁知这样一来,倒是大为受用,不但叶潜闷哼几声极为舒服的样子,自己也是下面升腾起一股股痒态,恨不得再多弄几下。   叶潜见她入巷,便又命道:“快一些。”   朝阳公主自己也得了其中味道,便支着身子,下面紧紧嘬住那巨物,奋力前后摇摆。   叶潜满意地感受到身上女子渐渐进入佳境,便伸展了双腿,躺在那里享受她的侍奉。也不知道多了多久,他感到一滴热烫的汗珠滴在自己胸膛上,睁开双眸望过去,却见身上女子仰起头脸,半合着星眸,微张着双唇,正在卖力地上下前后摆动自己的腰肢。   她的发丝已经散开,就这么凌乱在她的腰肢和玉白的两团上,黑色的丝,白色的团软,一起摇摆不止,荡(漾出让他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的场景。   而此时夕阳西去,透过窗棂从她的身后射进来,映衬得室内昏暗朦胧,也更映衬出她摇摆着的姣好身段。   叶潜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身上女人在夕阳之下微微散发着光辉的秀发,可是却够不着,他便将手放在她的腰肢上扶持着。   他再次眯起眸子,享受着夕阳落在脸颊的温煦,也享受着那个女人带给他的激烈快感。   他脑中忽然想起了很多,有今日天子亲自牵着他的手将他迎入的风光,有宫中的长姐和外甥,有叶家的老老小小,有朝中跟随他多年的诸将,更有家中的这数个义子义女。   他轻轻叹息了声,明白在以后的许多年来,他将再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荣耀。   叶潜的一生,是一个抛向空中的石子,从最低处开始伸展起飞,高高地越过云层,翱翔展翅,然后终将缓缓下降,最后落在地面之上,寂静无声,默默地过完后半生。   可是那又如何,他这一生何其幸运,竟然有这样一个自己贪恋多年的女子陪伴,并将在自己的老迈之年,一直不离左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阳公主瘫软地趴伏在他胸膛上,细细地娇喘。   她在他的身体上得到了一次从未有过的高峰,可是他却已久坚硬如初。   她略有些挫败地低喃道:“好累……”   叶潜笑了下,抚摸着她凌乱的发丝,低哑而温暖地道:“下次会更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1.为了这一章,我更改了上一章的一点内容   2.结束了,后番外。感谢迁就包容我的读者,感谢你们能等到现在,各位可以点任何番外。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